野蛮生长(渔不火)

他就那么面朝天花板坐在那，右手随意放在额头，腕骨折出的弧度带着点性感。
岑雾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所以在门口叫了声“江总”，但男人没反应。
她想，他可能真的睡着了，便轻手轻脚走过去，来到他旁边，又叫了声，可他还是没有回应。
岑雾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个人是弄不动他的，所以只能叫这里的服务员帮她一起将人弄出去？
反正计程车还在外面等着，这个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岑雾瞧着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不舒服的，她转头看了眼茶几上的空酒瓶，喝这么多，又怎么可能舒服？
她大着胆子想将他放在额头上的手拿下来，刚要碰到他的手时，男人突然张开眼。
吓得她心脏一颤，她想将手缩回去的时候，却反倒被她抓住手腕。
他眼眸深沉，里面像卷着狂风巨浪，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有点重，她疼得下意识抖了下，他可能感觉到什么，倒放轻了些力道，说：“来了。”
岑雾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从沙发上起身，拿过衣服跟手机，拽着她往包厢外面走。
看上去不像喝醉酒的人。
岑雾一路被他拽到外面走廊后，她才发现他脚步是踉跄地，也确实是醉了。
她也不敢上去扶他，只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来苑外面，他们就上了她叫的出租车。
出租车空间小，两个人并排坐着，她清楚感觉到他身上的那种威压感更强了。
她努力往旁边挪了挪，挪到不能再挪。
而此时男人突然身子倾斜直接躺到她腿上，她瞬间双眸圆睁，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前面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看来你老公醉得不轻啊，当心他待会吐，椅背后面有纸袋子。”
岑雾当下心乱如麻，只是本能回答，“他是我领导，不是……”
她那两个字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司机嗤笑了声，没再说话，那笑声仿佛就在说“只是领导，鬼才信。”
岑雾现在手不知道放哪里，眼睛也不知道看哪里，就那么咬唇屏息着，男人身上的温度不断透过衣服传过来，既热又烈。
而此时她也发现一件事，司机是在往她家的方向开，“等，等等，不是这里。”
司机：“那去哪？你上车后也没说啊，我以为就回原来你打车的地方。”
其实岑雾也不知道该把江怀笙送去哪里，苏韵那边？
她正犯难，周炳的电话就来，她像看见了救星忙接听，“周炳。”
“嗯，我哥是不是被你接走了？”
“对。”岑雾垂眸看了眼躺在她腿上的男人，呼吸均匀，似乎是真的睡着了，“我不知道……”
她还没说出口，周炳就猜到了，说：“送去满庭红吧，那里也是我哥住的地方，我现在过去，就这样。”
挂断电话后，岑雾就对司机说了这个地址。
一想到周炳也会去那，她就突然没那么紧张了，心情瞬间放松不少。
没多久，满庭红就到了。
岑雾想叫醒男人的时候，他自己先从她腿上起来，然后又直接拽着她下车。
来到满庭红正门口，她下意识挣扎了下，左右搜寻周炳的身影，但没看到，“江总，我就送您到这，待会周……”
她突然就被一扯，后面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抵在冰凉地墙壁上。
男人就在她跟前，向她压过来，他眼神冷热糅杂，“你是有多怕我？”
岑雾完全被吓傻了，眼里满是惊恐。
说完，男人自己笑了一下，“那就继续怕吧。”
然后，俯身朝她亲了下去。

周炳开车到满庭红，下车的时候一阵凉风吹过来，让他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四下随意看了眼寻找岑雾的身影，但都没看见。
然，就在他准备要往里走时。
一个奇怪的场面顿时撞入他眼球，他也只能用“奇怪”来形容。
因为在他看来，那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他怔愣了会，等反应过来就连忙冲过去。
岑雾从未有过这样窒息的感觉，她整个人都被男人陌生的气息包裹着。
她知道他醉了，正因为他醉，才会做出这种事。
她想将他推开，可她根本撼动不了，他宛若铜墙铁壁般死死箍着她。
就在岑雾几乎绝望，放弃抵抗地时候，突然有一道男声直接在她耳畔响起。
“哥，哥你在做什么？”
“那是岑秘书，不是苏小姐。”
等岑雾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只觉得嘴上好疼，眼前是周炳将江怀笙扶住了。
显然刚才，是周炳突然出现将人拽走了。
她突然感觉腿软，差点直接跌到地上，脑子混乱到根本找不着东南西北，只是出于本能地说：“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完全不敢去看任何人，就直接走了。
周炳原本是想去送得，可他又放不下江怀笙，只能对着岑雾背影喊，“岑秘书，你别往心里去，我哥只是喝醉了，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直接忘记就行。”
他想，他幸好是来了，不然真会出大事。
“哥，你怎么会把……？”
他转头，就看见男人极沉得双眼，就那么死死盯着他。
看着确实像喝醉了。
但又好像没醉。
之后，他也没再管，更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只道：“哥，我扶着你走。”
这样一番折腾后，岑雾回到家已经不早，她母亲也睡下了。
她轻手轻脚走进自己房间，更很轻地关上门。
然后直接扑到床上，紧紧抱着被褥，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忘记今天发生的事”。
之前她跟江怀笙交易后，她也是这样说服自己，才能再次面对他。
她觉得这次也是一样。
就跟周炳说得那样，别往心里去，他只是把她当成了苏韵，他才会那样的。
而也只有这样，他的行为才说得通。
岑雾以为睡一觉就会没事了，等到了第二天她又可以正常去上班。
但这次情况不同，早上醒来睁开眼，她就想到昨晚上那个既热烈又隐秘的吻。
男人灼热的气息似乎还在她周身回荡。
她快速从床上爬起来，等洗漱完之后便做了一个决定。
江怀笙是个极其自律的人，即便是昨晚上喝了不少酒。
他早上也是很早就醒了，走出房间就看见周炳仰躺在客厅沙发上，然后昨晚上的一些记忆就直接窜进他脑海。
他走过去，朝周炳踹了一脚。
周炳就这样被活生生踹醒，双眼睁开，看见江怀笙那张冷冽的脸孔时，立马抹了抹嘴从沙发上起身，“哥，你昨晚上真醉的不轻，差点犯大错了。”
厨房是开放式的。
男人走进厨房的时候，周炳就跟在后头，“多亏我到的及时。”
江怀笙从冰箱里拿了灌牛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脸上表情沉静无波，“什么大错？”
他这样问，周炳还真不好意思说。
主要是，昨晚上那场面他也是头一回见，应该说在他这位向来持重禁欲的大哥身上头一回见。
毕竟他都没见过他对苏韵那样。
“哥，你昨晚上……”他这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词，回想着那场面只觉得各种刺激，玩得够野，所以只能加上动作来表达，他学着昨晚上江怀笙的样子，说：“就是这样，哥，你把岑秘书死死摁在墙上，然后抱着她在啃。”
他觉得用吻来形容实在太温柔了，只能用啃才可以诠释得更直接，更符合昨晚上那种情境。
江怀笙喝牛奶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完了么？”
“说完了。”周炳摸了摸鼻子，“不过哥，我知道你只是醉了，把岑秘书当成苏小姐而已。”
“只是岑秘书昨晚上似乎吓得不轻，不过你放心，她应该是不会……”
“我没醉。”
突然间似乎一切都安静下来。
周炳眼睛也越睁越大，“哥，你刚才说，说什么？”
江怀笙不想再跟他废话下去，直接将喝完的牛奶罐往垃圾桶里一扔，拍了拍他肩膀说：“准备准备，去公司。”
周炳就那么愣在那，许久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没醉，怎么会去亲岑雾？而且还亲的那样狂烈？
难道是想……
“哥，岑秘书虽然漂亮，但你也不能去乱招惹人家。你可是有未婚妻，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
江怀笙到公司的时候，恰好是员工上班时间，他走进自己办公桌前特意看了眼岑雾的位置。
那边没人。
进办公室后，他就给她发了个消息过去，“在哪？”
岑雾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餐，她拿起手机一看，差点把手机都给扔了。
她母亲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岑雾尽量稳定心神，说：“没事。”然后屏息给江怀笙回复，“江总，我请了年假。”
她原本是不太舍得连续请年假的，可这次她觉得必须要几天才可以缓和过来。
发送完，她就将手机放得远远的，就像将它当成江怀笙似得。
岑母感觉到她有点奇怪，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吃过早饭后就去小卖部整理东西，刚盘下来，对很多东西都不太熟悉。
原以为很快就会弄完，没想到连午饭都是随便扒了几口，一弄就弄到了傍晚。
此时岑雾满头大汗，正坐在凳子上休息，这才想起来，早上有给江怀笙发信息过去。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两人的聊天对话框，他没有再回复过来。
她暗暗松了口气。
转头对母亲说：“妈，应该差不多了，回家吧。”
岑母也没想到看着不大的小卖部，里面的东西却那么多，“嗯，走吧。”
两人刚准备关门，没想到却有人来了。

黑压压的，人高马大。
岑雾一瞧见就感觉来者不善，将自己母亲往后护了些，其实她自己也怕得要死，可再怕也得装出不怯的模样。
“你们有事么？我们还没正式开始营业。”
领头的男人穿着花衬衫，赤着两条手臂，手臂上都是五花八门的纹身。
他左右看了眼，“张婶没告诉你们？”
岑雾心脏微紧，“告诉我们什么？”
那男人往前走了两步。
岑雾见他靠近，她就立刻往后退，“你别过来，我会报警。”
那人倒是真的停了下来，不像不讲道理，“你们要在这里开店需要交保护费，只有交了才能正常营业，这是这一片的规矩。”
岑雾看了眼自己母亲。
显然她母亲也不清楚这事，“小雾，张婶压根就没说，怎么还有保护费呢？”
本来就是小本经营，也就赚个日常开销。
岑雾大概是懂了，张婶是怕告诉她们，她们就不愿意盘这个店了。
她转头问对方，“保护费大概需要多少？”
男人朝她比了个数。
岑雾大惊，“太多了，我们交不起，也不想交，什么保护费，本来就是不合法的，麻烦你们走吧，不然我就真的……”
她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对方就朝她走过来，她吓得连连后退。
而此时突然有道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挡在岑雾面前，“你敢碰她试试！老子剁了你！”
岑雾没想到傅时礼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他一出来，她忐忑地心情陡然一松。
男人看了眼傅时礼，可能觉得他是个不好惹地，就对躲在后面的岑雾说：“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你还是得交。”
说完，他就带着一帮子人离开了。
傅时礼转头，就恰好看见岑雾抬眸看向他。
那样纯净的一双眼睛，却偏偏让她看见那么脏的场面。
他自己都觉得尴尬，立刻转开视线，说：“岑雾，我想跟你谈谈，单独。”
岑雾了解他，他每次正儿八经喊她名字的时候，就说明很严肃。
岑母被刚才的情况吓得不轻，岑雾就让她先回家休息了。
而她跟傅时礼则坐在小卖部外面的石桌石椅上。
此时的傅时礼一改平时吊儿郎当地模样，整个人显得很沉，他眼睛看着石桌，没去看岑雾，说：“你发的信息我收到了。”
他这么一说，岑雾就想起来，那个信息是她在江怀笙车上时给他发的。
想发第二条的时候，她手机就被扔了。
她轻轻应了声，“嗯。”她当时是真的很气，很无奈，很无助，才会用那种口气跟他说话，可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傅时礼其实早就想过来找她了，但他不敢，要不是刚才那帮子人找麻烦，他估计自己依旧不会出来。
出来了就只能面对。
他倒是情愿她再骂骂他，可她好像已经不生气了。
她似乎永远这样，只会替别人考虑，替他考虑。
一想到这个，他就又开始气自己，气自己把控不住。
“小雾，那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找她。”他抬起头，眼神清亮无比，“你相信我。”
岑雾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像是不愿意再相信他。
傅时礼顿时心乱如麻，只能快速转移话题，“小雾，我想从傅氏出来单干，你来帮我好不好？”
岑雾疑惑抬眸。
“单干？”
说到这个傅时礼就有点激动，手不自觉握住她的手，“对，单干，一个小公司，然后后面再慢慢壮大。你不是一直怕江怀笙么？在他那边肯定做得不开心，那你索性辞职，过去我那里。”
岑雾将手抽出来，“我是想过辞职，但……你让我想想吧。”
她这样说，傅时礼大概猜到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他沉默着。
这样沉默下来后，他就想起那天酒店的事，想到江怀笙也可能会出现。
他想问问，他们当时有没有碰见？
但想想还是没说出口，只说：“别跟江怀笙走得太近，他这人不简单。”
岑雾低头，黑羽般的睫毛掩住那双剔透如玉的眼眸，“我知道，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点，她从高中的时候就清楚了。
就在两人面对面坐着聊得时候，其实有辆黑色的轿车正隐匿在暗处。
其实原本也不想隐匿，只是恰好看见傅时礼来了，车子就没开上去。
周炳握着方向盘笑嘻嘻得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小两口正谈心呢。”
在他看来，昨晚上发生的事是意外。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也就是顺便过来看看。
不能代表什么。
但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男人的眼神，是压抑，是呼之欲出的欲望，以及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很复杂。
他瞬间被吓到了，“哥，你该不会真对岑秘书……”
江怀笙原本也是看着那边两个人，此时却转开头，冷冰冰地说：“走。”
周炳虽然各种疑惑，但光听这语气现在也不是多嘴的时候。
他不敢耽搁，立马发动车子驶离。
而此时傅时礼也起身，对岑雾说：“小雾，我刚才说的事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答复。”
岑雾点头，目送他离开。
之后她又坐在石凳上好一会，没多久，倒是接到一个电话。
是之前她投简历的其中一家公司。
对方对她有点兴趣，问她现在能不能进行视频面试。
最后视频下来结果是互相都比较满意。
结束后，岑雾独自坐着，心里五味杂陈，她想，或许她真的可以辞职了。
但她并没有立刻决定，而是到了第二天中午，她才决定下来，并且换了衣服去公司。
差不多时间，苏韵正在林清开的酒吧里喝酒，白天客人不多，就稀稀落落几个。
苏韵自从酒店事情后，她就没再敢跟江怀笙联系。
她怕他真的看见了，会质问她。
林清见她心不在焉地，就问，“怎么了，你跟江怀笙有事？”
苏韵自认为挺会掩饰情绪地，就没直说，“你怎么这样问，我跟他挺好的。”
林清耸肩，“我还以为真吵架了，昨晚上我在来苑门口看见他，身边似乎还有个女人。不过，听你这么说，应该是我眼花看错了。”
苏韵瞳孔地震，女人？

“江总，现在在办公室吗？”
同事笑得有点暧昧，很轻声地说：“在是在的，不过他未婚妻刚进去，你还是等等吧，别打扰人家好事。”
可能同事语气说得实在太让人浮想联翩，岑雾不禁有点脸红。
同事瞧见后，笑她，“你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跟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
说岑雾跟小姑娘一样，其实也没错，她就是长得小，也嫩，尤其是今天没穿职业套装来公司，就是平时很悠闲地衣服，瞧着就像是个漂亮精致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