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渔不火)

岑雾：“我好像发烧了，这里有退烧药么？”她早就不是娇气的性格，偶尔身体不舒服发烧，她都是拿退烧药对付，然后裹着被子睡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好了。
红红摇了摇头，然后直接从床上爬下去快速穿上鞋，说：“姐姐，我去叫江叔叔，你别怕。”
岑雾连忙想喊住她，让她别去，但已经来不及。
她也就发烧而已，江怀笙又怎么可能管她死活呢。
算了，待会出点汗应该就没事了。
这样想着，她就慢慢闭上双眼，将被褥死死卷在身上。
可能是烧得确实有点厉害，她整个人开始晕晕乎乎。
就在晕乎的时候，她感觉有只手抚上她额头，她半睁着眼，却有点看不清那人是谁，“红红，是你吗？”
第二天，岑雾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只觉浑身乏力。
而红红就趴睡在床旁边，她欣慰一笑，看来昨晚上真是她在陪着她。
“红红。”她将人叫醒。
小姑娘慢慢睁开双眼，“姐姐，你没事了吧？”
岑雾摇头，“没事了，昨晚上谢谢你啊，没怎么休息好吧。”说着，她就要准备下床。
红红却说：“才不是我呢，是江叔叔守了姐姐一整个晚上。”
岑雾下床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
而此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男人穿着白衬衫端着餐盘进来。
岑雾看过去的时候，两人眼神瞬间对上。

连带红红都感觉到了，小眼神不断在两人之间徘徊。
江怀笙就那么站着，而岑雾也保持着看向门口的姿势。
竟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也谁都没率先打破沉默。
后来，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大概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岑雾垂眸说道：“谢谢江总，我听红红说你昨晚上照……”
她话还没说完，男人低沉得嗓音也传来，“红红，这是你的早餐。”他声音虽然不大，但也直接盖过了岑雾的话。
她抬眸朝那边看过去，哪里是红红的早餐，分明也有她的，两碗粥，四个馒头，两双筷子，一看就是双人份的。
她觉得不管怎么样，都需要感谢一下，刚又想开口，但男人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又转身走了出去。
而随着他离开，岑雾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原本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以前有旧怨，再见面后是单纯的交易。
可就在刚刚，她似乎感觉到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滋生出来，但她具体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就在岑雾疑惑时，红红将早餐端到她面前，眨着无辜地小眼神说：“江叔叔嘴好硬哦，明明是两份早餐啊，姐姐跟我都有呢，刚才他却只叫了我。”
其实岑雾也知道是两份早餐，应该都是江怀笙准备的。
可是通过孩子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她感觉身体就跟触电似得麻了一下。
她连忙挥去那种奇怪的感觉，先下床，说：“先洗漱再吃。”
红红点了点头。
而此时苏韵跟周炳也来了。
周炳昨晚上把苏韵送去镇上旅馆后看时间不早就没来村里，也在旅馆开了房间睡下。
早上他还没完全醒就被苏韵猛烈地拍门声吵醒，他打开房门就看见苏韵着急得模样，说让他载她回村里。
周炳心里骂她有病，简直瞎折腾。
其实苏韵睡在旅馆心里也不踏实，就因为晚饭时江怀笙说得那句话，看着似乎在骂岑雾自不量力，但细品总觉得是在护着她。
再加上昨晚她跟林清聊天时，林清又提起那个跟他一起坐计程车的女人。
她越想心里就越忐忑。
她是想问周炳得，但她清楚周炳这人对江怀笙非常忠诚，看着平时不靠谱，但却精着，不该说的话肯定不会乱说。
岑雾她是从未放在眼里过，对她而言一直是手下败将。
不然当年，她也不会轻轻松松将她校花的头衔抢走。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小心翼翼，不想被一个手下败将撬了墙角。
苏韵就是这样的人，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并不会意识到，真正喜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的人是她。
当江怀笙看见苏韵又出现在这的时候，他显得挺平静，“不是说在旅馆等我吗？”
苏韵是真的爱死他这副高冷禁欲的模样，甚至有时候想象他在床上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暂时也只能仅限于想象。
她微笑走过去，主动挽住他胳膊，“有点不放心，所以就又回来了。”
周炳在旁边瞧着这一幕暗暗翻了个白眼，但很快他又恢复如初，“哥，你今天走吗？应该也跟新村长对接的差不多了吧。”
说完，又开始四下张望，“岑秘书呢，不会还在睡吧？都这个点了，她也不像会睡懒觉的人啊。”
苏韵故意说：“周炳，你还真了解岑雾。”
周炳听出这话里有话的意思，便没接。
这时，岑雾跟红红便走出房间。
乡下地方就是简陋得平房，外面就菜院子，江怀笙他们就在院子里说话。
所以，岑雾一出房间就看见了，看见苏韵的刹那，她先是一顿，但之后想想又觉得正常。
苏韵惯来是喜欢黏人得，以前跟傅时礼的时候也挺黏。
岑雾犹豫了几秒还是走过去，但并非说自己的事，而是红红。
“江总，红红领养的问题解决了吗？”
其实他之前说得对，她现在这种情况，照顾自己，母亲都已经够吃力，再加上一个孩子根本不现实。
江怀笙却只是看着她，也没回答。
周炳感觉气氛不太对，就连忙打圆场，就怕他那位哥又开始对人家冷言冷语。
“岑秘书，你就别担心红红的事了，我哥有分寸的。倒是你，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岑雾发烧后第二天脸色向来是会差的，她没想到周炳看着大大咧咧，却这样细心。
但她也没说发烧的事，“应该是的，不过没关系，回家后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红红此时也沉浸在即将有“新父母”的情绪里，倒也没最快提岑雾发烧的事。
这时江怀笙却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直接走去新村长家了。
苏韵见此，只觉得自己之前的那种想法多愚蠢，大概是被林清危言耸听多了，竟然真觉得岑雾对她而言是个威胁。
事实上，她依旧啥也不是。
“岑雾，今天我们应该就会走了，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她当然不会这样好心捎上她，她就是想看江怀笙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岑雾当然不太愿意，可也知道这个地方打不到车，就点了点头，“谢谢。”
红红拽了拽她手，“姐姐，你今天就走了吗？可我新父母还没找到。”
其实岑雾也是有打算的，要是红红真找不到合适的父母，她就直接将人带走，等到江城替她找个新家也可以。
但此时大门口那里却传来声响，再之后就是江怀笙跟新村长来了，以及两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女。
周炳一瞧见那两男女，就清楚什么情况了。
他走到岑雾身边撞了撞她胳膊，“瞧，红红父母不是有了吗？”
听他这样一说，岑雾便仔细看过去，那两男女面相看上去很和善，谈吐举止都不错。
没多久，关于红红去向的问题便敲定下来。
那一刻，岑雾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地，她想谢谢江怀笙，可突然间发现需要谢他的地方有很多。
手机，发烧，红红的事……
而她对他最应该说得“对不起”三个字，时隔这么多年，她却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回江城的路上，周炳开车，岑雾就坐在他旁边。
江怀笙跟苏韵坐在后面，苏韵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说：“怀笙，什么时候去看看妈吧？”

这时，只听见坐在后面的男人说：“随你。”
苏韵动作挺快的，一点都不想耽搁，立马掏出手机说：“那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
说完，她就立刻拨通了号码。
但过了会儿，又说：“没人接，估计在忙吧。”
即便只是简单的几句话，都让人感觉到苏韵跟江怀笙母亲关系不错。
这也是苏韵故意在岑雾面前表露出来的。
她知道江怀笙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岑雾，但她也想敲打敲打她。
告诉她，她苏韵才是即将跟江怀笙踏入婚姻殿堂的女人。
此时周炳侧眸看了眼岑雾，只见她微低着头，额前刘海软软搭在那里，恰好挡住那双璀璨如星的眼睛，但即便如此依旧看上去很乖，很讨喜，“岑秘书，你跟那个傅先生还好吧？”
“上次明悦吃完晚饭，我看见他来接你了。”
岑雾没想到周炳会这样问，而随着他这样问的时候，坐在后面的苏韵脸上表情也是各种复杂，耐人寻味。
她甚至都没再往江怀笙怀里黏。
岑雾脑子瞬间有点打结，缓了会才说：“挺好的，谢谢。”
现在江怀笙跟苏韵已经重归于好。
那就不要再横生其他枝节。
至少她这样说，江怀笙心里是畅快的。
再往后，她成功辞职，离开现在的那个投资公司，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再次成为两条平行线。
既然如此，又何必将事情复杂化，简单一点不好吗？
而此时苏韵在后面却暗暗攥紧了双拳，她怎么都没想到岑雾看到那样的场面竟然还会原谅傅时礼？
就好像她铆足了劲拼尽全力打出去一拳，结果又被狠狠弹回来，伤到了自己。
这么一想，她哪里还忍得了？
阴阳怪气地说：“岑雾，你还真是爱傅时礼啊。”
岑雾没理，她侧头看向车窗外，却下意识感觉到后方有道凌厉的目光似乎在死死盯着她。
她又连忙将头转过来，微低着眉眼。
到江城市区后，岑雾就让周炳开到了一个公交车站台处，然后她下车，又乘公交车回的家。
到家恰好是傍晚时间，她走进家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就知道她母亲正在做完饭。
她走进狭小的厨房，从后面搂住岑母，岑母吓得差点惊叫出声，“你这孩子吓死我。”
岑雾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疲乏，她觉得应该是昨晚上发烧的原因，再加上今天坐了很久的车。
想到发烧，她就又想到红红说江怀笙照顾了她一夜。
她便下意识将脸蹭在母亲纤弱的肩膀上，“妈，你不是一直说我老大不小了吗？不然，你帮我找个对象吧。”
岑母笑她，“怎么这样突然？”
岑雾说：“就是想稳定下来，早点让你当上外婆。”
岑母：“也不难为情。”
岑雾：“不难为情，结婚生子人之常情，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
虽然岑雾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岑母依旧感觉到不对劲。
她放下锅铲转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以前一直很排斥结婚，怎么现在自己想了？”
站在她的角度，她当然希望看见女儿有个依靠。
但也不希望她是因为冲动。
岑雾说：“没有，以前是想有一定经济基础再结婚，毕竟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总不能让人家看低我吧，可是现在想想，早点结婚也不是坏事。对吧？”
岑母捏了捏她鼻尖，“行，既然你自己都这样说了，那妈妈肯定是高兴的。给你说媒的人可真是太多了，要不是你之前说不要，家里的门槛都会被踩破。”
“婚姻大事，可马虎不得，怎么着也得给你找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
岑雾却来一句，“过得去就行。”
听见这句，岑母又觉得怪怪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但她也没再多问。
吃过晚饭后，岑雾陪着母亲看了会电视，然后就自己进了小房间。
可能连婚姻大事都果断决定了，以前犹犹豫豫不敢下定决心的小事也变得干脆不少。
她主动给江怀笙发微信，“江总，我要辞职。”
不是想，而是要，说明她已经考虑清楚。
她知道这个时间他可能跟苏韵在一起，所以回复得不会那么快，甚至他都可能不回复。
但没想到，她刚发出去，他就回复了，“打申请。”
岑雾太意外，手都有点抖，“打申请就可以辞职吗？”
江：“亲自放到我桌上。”
岑雾觉得这事大概率是成了，不过细想他也没必要不让她辞职，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小秘书而已。
“谢谢江总，我明天就去公司，打扰了。”
才点击发送，她又想到手机钱的事。
但又觉得再发过去不太合适，就想明天将钱跟辞职信一并放他桌上也行。
其实江怀笙这个时间并没有跟苏韵在一起。
他正独自一人在满庭红，茶几上放着酒瓶，已经喝了大半，手里夹着烟，眸光却落在手机上。
但始终没看到她再发过来。
倒是等到了另外一通电话。
他皱眉接听，“您有事？”
“我跟韵儿刚通完电话，她似乎心情不太好，你欺负她了？”
女人声音虽然细软，但语气却有着让人不能反驳的跋扈。
江怀笙瘫在沙发上，抽了口烟，“不敢，她毕竟是您的人。”
“你也回来有段时间了，差不多就定下来，我知道你介怀韵儿以前跟过别人，但谁没有过去？她现在心里只有你，你可别负她。”
江怀笙：“您说完了吗？说完我就挂了。”
“我没说完，韵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从小跟着你的，你们两个的情分任何人都比不了，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点。”
“我也知道你忙，就不打扰你了。不过你爸那边，你还是要多留意，江家毕竟只有你一个儿子。”
江怀笙扯唇轻笑，直接将电话挂断。
岑雾跟江怀笙发完信息后，就突然想到以前高中那会。
那会她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甚至都敢将江怀笙的空白试卷揉成团砸他身上。
“江怀笙，你这是在侮辱人！”

可就突然一次考试，她竟然直接超过他很多名，狠狠把他甩在后面。
当时她超开心，压根没注意到其实她名次也不算多靠前。
因为自从两人开始暗暗较劲后，岑雾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江怀笙跟其他人这两种。
所以，基本上她是看不见其他人名次的，每次看排名，就看自己，还有看他的。
也是后来老师讲题的时候，直接点名他，质问他为什么要交白卷？
她才知道，她能赢，只是他弃考。
岑雾现在仍记得当时的心情，心态直接崩了。
没有比他这种行为更羞辱人得。
所以当时她就气哭了，下课后，走到他课桌前，将他空白试卷一团，扔在他身上。
还骂他。
现在想想，真觉得没必要，反正她是怎么努力都考不过他的，可那时候哪会想那么多，明明才屁大点的孩子，却争强好胜，脾气也不小。
这么一想，就想到以前很多事，然后想着想着眼前就好像弥漫出红色的血雾，她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也不再放任自己想下去，快速抱紧被褥寻求安全感，等差不多恢复后她才起身去洗澡。
她想，不管怎么样，明天都可以有个结果。
第二天大早，岑雾就去了公司。
她到的时候公司里都没几个人。
后来才渐渐地多起来，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问她怎么又来，她也就照实说了，说她想辞职。
来给辞职信。
对方很惊讶，但之后又笑着说是不是准备让男朋友养？
岑雾刚想回答的时候，江怀笙就来了，她连忙走过去喊了声“江总”，然后就跟他进了办公室。
待总裁办公室门一关上，外面的同事就开始议论。
都在问跟岑雾走得比较近的那个同事。
“岑秘书怎么回事啊，明明休年假又来了，而且江总一到就进他办公室。”
“人家是来辞职的，你管那么多干嘛，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辞职？她家那情况怎么辞职？她妈妈好像身体不好，又没有爸爸，就靠她这份工资。”
“不是有男朋友吗？人家自己都不担心。”
“现在哪个男人靠得住？有也未必能遇上啊。对了，你跟她走得比较近，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比如，之前她跟老总裁的那些事。”
“哎呀，你别瞎说了！没有的事。”
“我也不想瞎说啊，可是她文凭不高，却待在我们这个江城数一数二的投资公司，而且还是老总裁直接招进来的，以前每次老总裁出去调研她都跟着，小蜜小蜜，你懂伐？”
“还有现在跟江总，也是奇奇怪怪的，我记得上次江总订婚宴的时候，她好像不小心差点崴脚，江总还特意扶了她一把，那场面……我真的只能用暧昧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