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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成婚前你不是这么说的!(松庭)


听到这里,小宦官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公主身边现在只有他一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那……公主,我们接下来……”
骊珠食指抵唇:
“嘘——出了这个门,记得叫我沈娘子。”
长君点头如捣蒜。
“先探探这个红叶寨的虚实吧,虽为匪贼……但也正因是匪贼,还被皇后选为杀我的替死鬼,所以他们绝不会与覃氏串连,说不定,眼下是我们唯一可靠的盟友了。”
听了骊珠的话,长君也似回过味,紧绷的身躯一松。
如此说来,目前这红叶寨对他们来说,还是最好的藏身养伤之地。
“既然公主心中拿定了主意,长君单凭公主吩咐。”
“好,”骊珠面色肃然,“你先替我挽发,玄英不在,我不会梳头。”
“……”
趁着长君替她梳头挽发的间隙,两人凑在一起,对了番口供,把雒阳药商沈氏之女的身份编得更像样了些。
梳洗妥当,两人出了门。
穿过门外一株银杏树,骊珠与长君一前一后,走过吱嘎作响的木桥。
两人都久居深宫,最远也只是去上林苑赏景狩猎,虽说皇家园囿宫宇宏丽,景色怡人,但看久了也就无非是那些人工雕琢的山水。
虞山却又是一番面貌。
山间晨光柔亮,穿过翠绿、浅金、赤红层叠交错的红枫,洒在沉满红叶的溪涧上。
不经雕琢的自然风光,别有一番天然清新之美。
长君道:“那边果然有岗哨,公……娘子,我去问问他们山主在哪儿。”
骊珠点点头。
长君去打听的时候,她就站在桥边赏景。
然而站了一会儿,骊珠忽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林中各处的山匪们,站岗的,搬东西的,练武的,坐在石阶上歇息的,不知为何,都忽而安静下来,朝她投来分外灼热的目光。
骊珠从没被这么多双眼睛直视过,背后汗毛倒竖。
“……长君,是不是你给我梳的发式太奇怪了?玄英就说你手笨,平日不让你梳,早知道让你多跟着她们学学了!”
折返回来的长君环顾一周,有点无奈道:
“娘子,这不是梳什么发式的问题,就算您剃了头,头顶一根头发也没有,这群无礼的泥腿子还是会这样盯着您看!”
骊珠忙往长君身后缩。
长君挡在骊珠身前,如老母鸡护着小鸡,螃蟹似的往前方腾挪,将那些别有用心的目光逐一瞪回去。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十七岁的小宦官沉下嗓音呵斥。
众匪非但没被他吓唬到,反而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小郎君,男子汉大丈夫,你说话怎么跟夹着腚一样!”
骊珠腾地一下冒出一肚子怒火。
就在这时,山坡上方,依山而建的一间小楼里响起一个笑吟吟的嗓音:
“看什么呢?”
小桥四周的哄笑声渐熄。
红叶掩映后,隐约有一个苍蓝色的身影,徐徐道:
“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下来。”
这下林子里彻底静了。
那些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瞬间散去,骊珠抬起头,隔着深深浅浅的红叶,他在看她。
“都说成婚前,新郎新娘见面不吉利,小娘子怎么自己过来了?”
略带上扬的尾音里有戏谑的调笑。
骊珠恍惚了一下。
今日身体好转几分,耳鸣声消,几乎是在听到这个嗓音的一瞬间,骊珠便忍不住喉间一酸。
自他死后,人间两度春秋,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不能见他一面。
“……我有话跟你说。”
她声音温软得有些好欺,没有半分被陌生男子调戏的恼怒。
小楼上的人静了静。
她的反应总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行。”他又道,“你先站那儿等会儿。”
没多久,山坡上来了两人,抬着一架竹子绑扎而成的肩舆来接骊珠。
其中一人谄媚道:
“山主说夫人伤了腿,心疼夫人走山路,特派我们来接。”
“胡说八道,什么夫人!”
长君厌恶这些人言语轻佻,故意端起架子,挑剔又嫌弃地扫了眼他们的竹肩舆。
公主出门时坐的可是六马并驾的金根车!
“这么粗糙简陋的竹轿子,也配来接我们娘子……”
“辛苦你们了。”
骊珠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
长君:!!!
“娘子!”
骊珠无辜地眨眨眼:“可是我的腿真的很疼。”
长君拿公主没办法,只好对着抬肩舆的两人横眉冷眼道:
“抬稳点,要是颠着我家娘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竹肩舆吱嘎吱嘎,往山顶上去。
骊珠其实并不在意这些轿撵到底黄金做的,还是竹子做的。
这些身外之物,最重要的是能服务于人,要是帮不上忙,还反过来而主人添麻烦,再华贵也是祸患。
天子的金根车如是。
她的驸马亦如是。
至山坡顶,天光渐亮,秋色更浓,枫叶与银杏层层叠叠铺满地。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站在小楼前的院子里,抚着一盆兰草的叶片。
英俊侧脸与梦中人重合,只是要更年轻许多。
骊珠仿佛又看到了昔日光景。
前世的他也时常端详她书房里的兰花。
那时骊珠瞧见,暗暗记下,待他次年生辰,特意送了他一盆价值千金的白兰,他果然欢喜,视若珍宝,日日亲自擦拭叶片。
世人都说,覃珣是雒阳城内的潇潇君子兰。
但在骊珠心中,她的夫君才是品性高洁、出尘脱俗的兰草。
骊珠眼眶又瞬间蓄满了眼泪。
不管他是叫裴胤之,还是叫裴照野,她只知道,眼前人就是她的夫君。
曾为她亲赴边关,免她远嫁之苦。
也曾赠她权柄,平她少年不平之事。
肩舆落地,骊珠拄着拐杖,朝他缓缓走去。
“……谁把这盆韭菜摆在这儿的?”
食指轻弹了一下兰花叶片,裴照野挑眉问。
“山主,这可不是韭菜,这是昨日从漕船上搬下来的。”
手下人道:
“二当家说,栽它的这个花盆至少都值一金,那个娇娘子再富贵,也不会拿这么贵的花盆种韭菜啊,肯定是什么金贵的花草……”
漕船上搬下来的,那定是带给裴胤之的东西了。
“有什么金贵的,这不跟韭菜一模一样?”
裴照野冷嗤一声:
“把这破韭菜拔了……拿去膳房做道韭菜炒蛋,花盆留着,随便养点大红大紫的花,不比韭菜好看?”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品味嘛,几根韭菜也当成宝。
咚——!
一根飞来的拐杖砸在裴照野的脚边。
“什么人!”手下人惊得拔刀。
裴照野慢吞吞掀起眼帘。
山间秋色绚烂,红得灼眼,愈发衬得少女容颜雪白,乌发如漆。
她就站在那样浓烈的背景里,一双浓黑的眼瞪得很圆,不知为何怒气冲冲,又……
丽得惊人。

只是没料到会漂亮成这样。
人间早已深秋天,她站在那儿,却像姹紫嫣红的春色一路灼灼延烧到他眼里。
“准头这么差,应该走近一点再扔,要不要再试一次?”
裴照野拾起地上的拐杖,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拎着拐杖的年轻匪首笑吟吟地朝他们越走越近。
……好强的压迫感。
长君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同是练家子,他看得出此人姿态虽散漫,但步伐极稳,虎背蜂腰,爆发力更不会弱。
这种人,不动则已,动起来便如猛虎豺狼,寻常人难以招架。
长君如临大敌地挡在骊珠身前,忍不住侧头压低声音问:
“娘子怎么突然发怒?之前不是说大局为重吗?他们人多势众,长君一人恐怕难以应付!”
他刚才还担心公主被这泥腿子的小恩小惠打动。
没想到一转头,公主竟毫无征兆地发了这么大的火。
关键是,为什么啊?
骊珠没法回答他。
这件事真论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前世他从没说过自己喜欢兰花,只是她暗自揣测,误以为他喜欢而已……可他分明可以解释啊。
就像骊珠过去做的那样:
“虽然我不常用这些脂粉,但只要是胤之送我的,我都喜欢,你真好。”
之后再送礼物时,他便知道要投其所好,送文房墨宝,古籍名画,如此,两人都皆大欢喜。
——这些话难道很难说出口吗?
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对她如此隐瞒,他还瞒着她多少事,她都不敢想!
脚踏落叶的沙沙声响停在长君面前。
比长君足足高出一个肩的男子,用手里的拐杖不轻不重地把他拨到了一边去。
“好心好意救了你,给你治了伤,还派轿撵接你上来,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想拿拐杖砸我,小娘子,你脾气很燥啊。”
他在寨子内似乎并不戴那副面具。
锐意勃发的面庞上只系了一根红抹额,他肤色冷白,衬得那抹额愈发鲜艳,红得像是吸饱了一整个秋天的颜色。
骊珠垂眸,伸手去接他递来的拐杖,却发现他压根没有松手的意思。
长君一口气悬到了嗓子眼,虎口捏紧剑鞘。
然而骊珠的表情却很静。
“……我没拿稳,不是故意的。”她理直气壮。
裴照野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有费解的情绪。
蓦地笑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骊珠那只紧握拐杖的手,问身后的手下:
“仇二,我是不是最近脾气好过头了,居然连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娘子都不怕我?”
仇二讪讪不敢接话。
“……山主胸襟宽广,行事自有一套章法,不是那些只知打杀掠夺的山野莽夫,我如今与山主同仇敌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何要怕你?”
抬起眼帘,骊珠坦然迎上他的审视。
“同仇敌忾?”裴照野的态度模棱两可,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骊珠偏头看他:“昨日追杀我的那些人,山主可有调查过?”
“我为什么要调查他们?”裴照野笑,“那些人要杀的是你,又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骊珠见他无动于衷,语气变得强硬几分,握着拐杖的手将他往自己这边拖。
“你就没想过他们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动手?”
裴照野没抵抗,由着她拉。
“虞山四面环水,水系复杂,选在这种荒郊野外下手,很合理,很正常。”
“你难道看不出他们是想栽赃给红叶寨?”
“看不出,”他很无所谓的样子,“就算栽赃给我们又如何?杀个把富家小姐的寻常小案,你真以为官府会兴师动众闯虞山?”
“这怎么会是寻常小案,我……”骊珠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下一刻,对方却忽然如蛇一般顺杆而上,锐利目光似要将她整个人剥开。
“不是寻常小案是什么?小娘子,莫非你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还是背后牵扯了什么秘辛?”
……可恶!
骊珠这才发现他完全是以退为进,等着诈她的话呢!
从前她觉得她的驸马聪慧过人,然而这等聪慧用在自己身上,她才突然发现他聪慧下的狡猾奸诈。
她是清河公主这件事,不可轻易泄露。
无论她有多信任曾经的裴胤之,但眼前这个人,如今还有一个虞山红叶寨山主的身份。
一旦他发现自己抓的不是什么富商之女,而是深受帝恩的公主——
骊珠无法预判他会有怎样的行动,也不准备让自己置身这样的被动中。
“我不叫小娘子。”
骊珠微嗔,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我叫沈骊珠,探骊得珠的骊珠。”
裴照野摸了摸下颌,端详她的神情:
“真名还是假名?”
知晓清河公主名讳的人,全天下不超过十个,沈氏更是大姓,即便在雒阳的平民百姓中也一抓一大把,骊珠并不怕他联想到什么。
她很不屑地冷哼一声:
“我行得端做得正,不是需要用假名遮遮掩掩的那等宵小。”
裴照野眉梢一挑。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阴阳怪气,但那个宵小,貌似意有所指。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时,一阵余音绕梁、久久才绝的腹鸣声打断了他的话头。
方才还与他气势旗鼓相当的少女,在他的注视下,白皙如玉的面庞一点点变成粉色。
他忍俊不禁地瞧着她:“饿了?”
“……”
怎么偏这个时候肚子叫,这叫她怎么继续谈判?
还没等骊珠调整好心态,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裴照野已经松开握着拐杖的手。
他偏头勾勾食指,对名叫仇二的手下道:
“让膳房送点吃的来。”
还抱着那盆兰花的仇二看了看骊珠,又看了看自家山主,犹豫了一下。
“那韭菜炒蛋,还炒……”
他笑着转过头。
“炒啊,和你的蠢脑子一块炒如何?”
仇二放下花盆,退下得飞快。
不多时,膳房送来了菜肴,虽不如宫中饮□□细,但尝了一口,味道比骊珠之前想象得要好很多。
她抬眸瞥了眼对面食案前的裴照野。
方才那个话题是不能继续下去了,真要被他抓住端倪,追问出更多疑点,身份就瞒不住了。
她得先乱他的阵脚。
“……你之前,为什么要说裴胤之是……撮鸟?你认识他吗?”
执竹著的手一顿。
“你还姓裴,”骊珠眨眨眼,“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啊?”
裴照野展颜一笑:“我是他爹。”
骊珠:“……”
长君愤然捂住骊珠耳朵。
“市井粗话,安敢辱娘子之耳!”
昨日更粗的话她都听了,这点倒不算什么。
“好啦好啦,没关系的。”骊珠握着长君的手,移开。
裴照野的目光从两人交叠的手上淡淡扫过。
骊珠对他道:
“你胡言乱语也没用,此事不难猜,你与裴胤之同姓,又与他交恶,必定是裴家某个不受重视的旁支,被族中不容,这才落草为寇,是或不是?”
裴照野只顾夹菜,不置可否。
“你还担心我下了山,见了裴胤之,与他联起手来报复你们红叶寨,对不对?”
骊珠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
伊陵裴氏再是没落寒门,族内扒拉扒拉,总能找出几个做官的亲戚。
别管官大官小,当匪贼的,哪有不怕做官的?
对面的年轻匪首握着筷子,指节抵着颊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认真分析的样子。
“是啊,”他悠悠道,“我可太怕了。”
“你放心,就算我下了山,也不会报官抓你们,你救了我,我又岂是恩将仇报的人?”
她状似诚恳,眼珠滴溜溜一转:
“实在不信我,我也不急着下山,只要你替我寻到我的亲随,就算留在这里一个月,两个月,我都不介意的。”
他头也不抬地挑菜:
“想借我的地盘避祸,还想让我帮你找人,你这算盘倒是打得挺响。”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骊珠也不装了。
“我一个弱女子,这一路先是与亲随走散,又被人谋财害命,现下无依无靠,生死都在山主一念之间,替自己做打算,何错之有?”
“山主要是觉得自己吃亏,我可用性命担保,若我平安归家,定当重金酬谢山主。”
裴照野:“空口画饼,没意思,我还是喜欢实际一点的。”
“……你都把我船上的财货都抢走了,这还不够实际吗!”
骊珠怒而放下筷子。
“那不算,我凭本事抢到的东西,只能算我救你一命的谢礼,我们红叶寨虽说图财不图色,但你既然已身无分文,又有求于我们,那就只有……”
“慢着慢着。”骊珠一脸倔强,镇定道,“谁说我身无分文?”
约莫两刻后。
二当家顾秉安,三当家丹朱,还有一众跑来热闹的山匪,都聚集在了山主的小楼外。
听闻昨日救下的那位小娘子,要凭空变出五十金给山主,许多人都想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然而到了小楼外,没瞧见开坛做法,倒瞧见那小娘子好大的气派。
院子里铺了菖蒲席子,摆了漆木书案,案上博山炉香风袅袅,那小娘子身边的瘦小侍卫端坐在侧,正一丝不苟地替她研墨。
“说好了,只要我能变出五十金,就替我去寻跟我走散的亲随。”
裴照野点了点下颌:
“你先变出来再说。”
骊珠抬眸瞧了眼顾秉安。
听说漕船上那一箱子文房没人要,都在他手中,看来整个寨子里,估计也就这个穷酸书生是个识货的。
还好有个能识货的人。
深吸一口气,骊珠摈弃周围的杂音,凝神静气地在丝帛上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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