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什么,微微抬眸,酉九就见她向自己伸来胳膊,将小手中的小包和一张纸放下。
然后那小小的白嫩纤细的小手,又收走了。
而那个火红得身影,低头又吃了点后,坐直身姿听夫子讲授。
他愕然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不敢置信看着这一幕。
突然,酉九使劲按压住肚子又开始得叫唤,将那可耻得声音死死地压制在肚子里,不泄露一丝一毫。
许久后,于酉九来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一样。
他抬头注视着,看了一眼惠黎的背影,又见她似困了似的在微点头后,又赶紧坐的端正。
酉九眼眸晃动几下,低头。
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东西,放到自己的身前打开。
酉九瞳孔一缩。
包里是几块精致,看着就美味可口的糕点。
再把那张对折的纸,缓缓打开。
清秀梅花小楷的字迹,跃然纸上。上面的所写的内容字句,一个一个地钻进酉九的眼里。
他,面容变幻莫测。
最后,好像被那些字烫到眼眸,慢慢泛红,浮现湿意。
转而,酉九又压抑住那些情绪。
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待到咽下,他心想:“果真如她所言,很好吃呢。”
把剩下的三块,又慢慢抱起来,放进衣衫里面。
再看那张纸,目光停留在“蔺之橞”几个字上。
酉九心里默念:“蔺......之......橞......”
“之橞?”
“之橞?”
“真好听,和她一样好。”
很快,一堂课结束了
惠黎收拾完东西,向后一看,见那人又在趴着。就没说什么,走了。
跟着等候着的诗雨和夏竹,乘坐上侯府的马车,回了侯府。
众人走完了,酉九才起身,看了眼前面的空位置,眼眸深了深,也走了。
其中一座破败的宫殿,里面空荡没有几样东西,但胜在收拾的干净整洁。
酉九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午时的暖阳。
三月的天,午时的阳光,并不晒,反而很舒服。
若无闲事在心头,自然可以享受日光浴,酒足饭饱后,再睡个午觉。
可酉九不能。
他驻足许久后,感觉身子没那么冰冷了。
去了冷宫的一偏僻处。
那里,有两个明显隆起的土包。
没人知道,里面葬着酉九的母妃,还有照顾他长大的嬷嬷,也就是母妃曾经的汝母。
他站着看了这两个“土包”良久,然后拿出衣衫内的小包,就是之前惠黎给他的糕点包。
他取出两块糕点,一个“土包”前放了一块。然后跪下,磕了几个头。
“娘,嬷嬷,是九儿无用。”
“你们放心,日后我定会给你们找块风水宝地。”
“日后,我定会给你们带来许多吃食酒水。”
“这两块糕点,你们就先尝下,九儿觉得不错。”
酉九嘴角牵起一抹不自然的弧度,似乎要笑,但是不知多久没笑过,他有点不会笑了。
“这是九儿的同窗给的,她......”
“你们不必挂怀,九儿也有人关心的。”
说完又磕头后,起身看了眼,走了。
回到冷寂空荡宫殿的酉九,看着手里还剩下唯一一块糕点,没舍得吃,又给包起来放着。
他准备等明日了再吃,不然明天又得饿着。
回到侯府得惠黎。
见到苏柳之后,冲过去就给她一个大大得拥抱。
“嗯?”
“橞儿,怎么啦?”
苏柳疑问,怎么女儿出去半天回来就这般黏人。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苏柳问女儿得同时,目光看向了随惠黎出门得两个丫鬟。
诗雨和夏竹都摇头表示无事和不知。
“娘亲~~”惠黎抱着苏柳,软糯糯地喊着。
“哎,娘亲在呢,怎么了,我的乖宝?”
“娘亲,橞儿好想你喔~~”
苏柳放下心,看着女儿撒娇,喜笑颜开:
“嘿嘿,你这孩子,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娘亲也想你啊。”
“走,你祖母在等你呢。”
“嗯~ o(* ̄▽ ̄*)o”
惠黎待在苏柳怀里撒着娇不松手。
“饿了吧?”
“饭菜都做好了哦,就等你回来吃呢。”
惠黎听到饭菜,松开了抱着苏柳地胳膊,激动道:
“好耶~”
想到早上自己只吃了几块就送人得糕点,一边跟着苏柳去老夫人院落,一边撒娇:
“娘亲,早上我吃了你做的糕点,好好吃啊。”
“真的嘛?”
惠黎重重点头,“真的啊,我都吃完了。”
“哦,我还跟我同窗分了几块。”
苏柳温柔笑看着女儿得灵动模样,开心温婉说着:
“好,小馋猫,以后娘亲多给你做些,你再和同窗分享。”
“嗯嗯~”
“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喜欢吃。”
惠黎巴结着,摇头晃脑夸赞自家漂亮温柔的娘亲。
“谢谢娘亲,我娘亲是世上最美最好得娘亲。”
“呵呵......你呀......”苏柳看惠黎得小模样,伸出纤纤玉手点了点惠黎额头,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
“嘻嘻......”
很快,到了老夫人的院落。
老夫人见到她们母女满脸笑意得样子,也跟着勾起一抹笑意。
“乖孙,快来。”
“祖母~”
“哎——”
“祖母有没有想我啊?”
“小皮猴,祖母最想你了。”
“我也想祖母呢。”
“好好好,饿了吧?”说完见宝贝孙女点头肯定。
就对着苏柳说:“苏柳,你带橞橞去洗手。洗完,我们就吃饭。”
“是,老夫人。”
蔺相唐去赴好友之约了,蔺之柏如今学业忙,下午才会回来。而蔺之柠母女俩,是单独在她们院子。
除非,过年过节,众人才可能会在一块相聚。
所以,就这祖孙婆媳三人,坐在一块享受了一顿美食。
惠黎又一阵困意袭来,想到此事,还是早解决为好。
故而冷静了神色,看着祖母和娘亲开口说道:
“祖母,娘亲,我有一件事要说。”
蔺宋氏和苏柳看了看惠黎得神色,也跟着冷静了神色。她们看着惠黎,不确定孙女(女儿)是要说什么。
惠黎打量了一眼屋内的人,想着要不要先让她们出去呢?
老夫人见孙女神情,出声驱逐:“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所有丫鬟仆妇行礼告退。
老夫人看着孙女,才问道:“橞橞,是什么事儿?”
苏柳跟着担忧询问。
“是啊,橞儿,是什么事,如此郑重?”
惠黎直接开口直说:“祖母,娘亲,我怀疑,我中毒了!”
“什么?”
“你说什么?”
一句话,让两人都一样的震惊失色。
她们看顾着长大的孙女女儿,千防万防地,怎么可能中毒?
怎么可能又中毒?
苏柳着急,起身到惠黎身旁,将她前前后后查看了一番,确认无事,放下了点心,不确定问:
“橞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老夫人看着苏柳检查惠黎,看到她也没看出什么,跟着问自家宝贝孙女:
“是啊,橞橞,可是哪里不舒服?”
惠黎见她们着急,安抚出声:“祖母,娘亲,你们别急,先听我说。”
接着咬唇犹豫了下,又说道:
“其实也不一定是中毒,这只是我的怀疑。”
老夫人喘了口气,听到孙女中毒,她感觉都呼吸有点困难了。听到只是怀疑而已,才松了口气。
“娘亲,你也先坐下。”
“橞儿,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了?”苏柳看着惠黎满目担忧之色。
惠黎又是开心又是觉得自己不懂事,害她们担忧。可是,自己还小,还需要她们得帮助和照顾。
接着就将自己得感受和想法告诉她们二人。
“祖母,娘亲,是这样的。”
“我这段时日,比起以往来说,格外的嗜睡困乏,你们可有看出?”
惠黎睁着两只湿漉漉带着困意的眼眸,看着蔺宋氏和苏柳二人询问。
老夫人仔细想了想,孙女橞橞一般都是在福园住着过夜。白日里,来自己松寿堂时,好像是比前几年困乏嗜睡很多。
想到此,点点头,“是比以前睡的多,可小孩子嗜睡不是正常的嘛。”
苏柳从女儿说完,就在回忆这段时日以来女儿的休息情况。想着想着,脸色就沉下来了。
惠黎看着娘亲得神色,就知道她发现了。
“橞儿,是娘亲疏忽了。”
“娘亲,这事如此寻常,我们看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这只是我的一番猜测,还不一定是真的。”
苏柳看着女儿乖巧得模样,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了,橞儿。娘这就派人去请大夫。”
“嗯嗯,娘亲。”
老夫人没有言语,请个大夫看诊一番,若是无事,也好安心。
苏柳派了身边的冬梅去请皇城最好的大夫,结果还没出去,蔺相唐就进来了。
蔺相唐今日的会友结束的早,所以就早早地回来了。
结果,去找苏柳,被告知在老夫人院落,所以他又来了老夫人院落。
进了厅堂,正巧听到苏柳让冬梅去请大夫得话。
故而询问:“柳儿,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就快步到苏柳跟前,一副紧张地模样。
“侯爷,妾无事。”
苏柳转身,看着身旁的男人说着。
“那就好。”蔺相唐紧张的心安稳下来,接着一愣。
“嗯?”
“既然你无事,那请大夫干吗?”
他又看向老夫人询问:“可是娘你身体不舒服?”
“胡说!”
“你娘我身体很好。”
老夫人看着儿子就气。
苏柳看着女儿又昏昏欲睡的模样,心疼不已。走过去,她将女儿揽在怀里。
“侯爷,是咱们的女儿,橞儿她身体不舒服。”
蔺相唐无语了下,不过看着苏柳难过的模样,安慰道:“柳儿,你别难过,我这就让人去请宫里的御医。”
“之橞,她不会有事的。”
蔺相唐内心冷哼,要不是看在苏柳的份上,要不是看在这孩子日常乖巧的份上,才不给她请御医呢。
“来人!”
“侯爷?”
“拿上本侯的帖子,去请孙太医。”
“是。”
几人都刚用过午膳,这会也不是睡午觉的时候,就坐在一块品茶等着太医。
约有半个时辰后,惠黎都睡着了。
蔺相唐看着被放置在软榻上,苏柳守护在一旁目不转睛看着的模样,就气恼。
柳儿都没这么对待过他呢!
撇过头不再看,饮着茶水。
老夫人,手中的珠串不断在转,显示着她焦急的心情。
又过了一会,孙太医来了。
苏柳让开位置,让太医给女儿看诊。
孙太医坐下,“望闻问切”一番,就两刻钟过去了。
苏柳见太医把脉检查期间,一会皱眉一会松眉的样子,等待越来越心焦。
蔺相唐看着苏柳的样子,更是吃醋。
等这事过了,那小丫头也大了,也该独自去住一院落了。
这样,他好和柳儿过二人世界。
说不定,还能再多生几个。他想入非非,全然不懂苏柳焦急的心。
见大夫终于起身,苏柳急忙上前,询问:
“太医大人,可有查出什么问题?”
孙太医心里终于确认了结果,眼中无奈,这些府邸得这腌臜事,永远都不干净。
听着极度关怀得担忧声,抬目望去,果然她眼中得担忧快要溢出来了。
老夫人见孙太医不语,内心“咯噔”一声,不会自己孙女猜中了吧?
太子犹豫一番。
苏柳着急看着他,等着结果。
老夫人也出声问:“孙太医,老身得孙女儿可是有事?”
“不管什么情况,您只管直说。”
“是啊,太医大人,烦请您尽情告知。橞儿还那么小......”苏柳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蔺相唐才反应过来。
他对孙太医,拱手作揖问:“孙太医,有什么,但说无妨。”
太医见众人如此说了,顺着胡子,才慢慢说道:
“令嫒是中毒了!”
“什么?”
这一声是蔺相唐发出得,因为苏柳和老夫人已经有过心理准备。
不过从太医口中听到这消息,苏柳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难受不已,都怪自己,和女儿一直在一块,居然都没发现这事。
今日,若不是女儿发现说出来,等到以后,她真的不敢去想......
老夫人尽管此前已经听孙女说过,只以为是小孩子正常情况,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太医,你说真的?”
“之橞,她真的中毒了?”
蔺相唐还是不敢置信,这不是看起来好好的嘛,能吃能睡的。白白胖胖的,多健康啊。
“侯爷,臣可不会说谎。”
老夫人急忙出声:“太医,是什么毒?可有解?”
苏柳也直直看着太医。
“太医大人,我女儿可中了什么毒?”
“她的情况,我之前已给您说过了。”
“这毒,可有解药?”
“以后有没有什么影响?”
苏柳还想再问,先被太医给打断了。
“老夫人,夫人,你们先不要着急。”
苏柳握紧手指,自己怎么可能不急?但还是咬唇止住了还要说的话。
几人只听孙太医说:
“令千金是中了传说中的‘美人醉’之毒。”
“这毒,无色无味,轻易发现不了。”
“不过,等中毒半个月,便可出现前期的症状。”
“那就是,嗜睡!”
“是是是,和我孙女的情况一致。”老夫人插话。
孙太医接着说:“不过嗜睡的情况,也取决于中毒剂量的大小。”
孙太医看了眼苏柳和老夫人,“按你们说的情况,令嫒中毒还在初期,刚出现症状时。”
“而且,中毒剂量较少,所以表现为困乏,晕乎,偶尔忍不住了才嗜睡不醒。”
“这美人醉这毒啊,中毒前期表现为困乏无力嗜睡,中期就常常一睡就是一天不醒,等到后期......”
“可就是,常睡不醒。”
“美人醉美人醉,中毒后如活死人一般,无知无觉。”
“直到内脏器官全部衰竭后,才会失去生机。”
“只因曾经中了这毒的江湖第一美女,失去生机之时还如同美人醉酒一般,得以出名。”
孙太医环顾着几人说了一番。
他顺着胡须的手停下,端起之前丫鬟送上的茶水,垂目撇着浮沫。又道:
“而这毒,我倒是正好有一枚解药。”
说到这里,孙太医停下不再说,品茶润着嗓子。
蔺相唐明白,对方这事要和自己开条件了,那枚解药可不便宜。他凝眉犹豫着。
“要不要救?”
“侯爷,橞儿是我们俩的女儿啊......”
苏柳担忧女儿又恨这个男人,心痛难忍,眼眶泛红,滴滴泪水滚落而下。
一滴洒落在了蔺相唐的手背上,烫的他也跟着难受了几分。
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袖央求的女人,心软了。
老夫人见蔺相唐半天了没反应,更是气这个儿子。
“相唐啊,橞儿可是你亲生的女儿。”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
蔺相唐在两厢劝说央求之下,终于答应了。
“柳儿,你放心,我肯定会救之柠的。”
“是,妾身,多谢侯爷。”苏柳附身行礼感谢,低垂的眼眸里带着怨恨。
“孙太医,烦请你救治我的女儿。”
太医见他答应了,一喜。
从药箱里取出一瓷瓶,递给了蔺相唐。
蔺相唐接过,又给了苏柳。
苏柳激动地拿着药瓶,秋菊已端来温水。两人给昏睡着的惠黎喂了下去。
苏柳提着得心,稍微落下了几分。看着女儿看似正常红润得脸色,心疼不已。
她又看向孙太医询问。
“太医,吃了这药,可还要做什么?”
“不用了。令嫒中毒时日不久,应该也就半个月左右,服下这药,就没事了。”
“日后,这美人醉得药效,对她也再无用。”
“是,多谢太医。”
“妾还有一事不明,请太医告知,这毒是怎么中得?”
孙太医顿了顿,见几人看着自己均是疑问之色得神态,还是说道:“香味。”
“香味?”苏柳疑惑重复。
“是,美人醉,是多种药草加毒虫混合制成,最终呈现得是一种‘清新雅致’得香。一般都是作为贴身香囊佩戴,或者放置在内室。”
苏柳想着女儿闺房得情况......
“娘亲?”
突然苏柳听到女儿得叫喊声,转头看去,见女儿睁开眼看着自己。
她清澈得黑眸里,少了这段时日总是充斥着得困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