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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清冷太子后(安南以南)


尤贵妃只是笑了下:“那听晚可以告诉本宫,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祁听晚心一横,索性道:“实不相瞒,我是来找娘娘帮忙的。”
“我看上了一个人,想求一道赐婚谕旨。”
“哦?不知是哪家公子?”
祁听晚咬了下唇,道:“新科探花,宋观澜。”
尤贵妃眯了下眼:“他?”
祁听晚不知宋观澜曾坏了尤贵妃的计划,忙道:“贵妃娘娘请帮我这个忙,我得了他,定会对您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尤贵妃已然没想留她性命。
如今不能动手,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也好,杀一个也是杀,杀一双亦然。
于是尤贵妃微笑:“好啊,你的忙,自然要帮。”
祁听晚没想到尤贵妃办事如此利落。
隔天赐婚谕旨便送到了端王府。
祁听晚喜不自胜,端王妃却眼前阵阵发黑,被身旁的侍女搀扶着,才没在传旨公公面前失了态。
待人走后,端王妃气得扇了祁听晚一耳光,声音都在发抖:“听晚,你竟如此自作主张!”
端王妃速来温柔,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对她动过手,祁听晚不敢置信捂着脸,眼眶蓄满眼泪:“母妃……你,你竟然打我?!”
端王妃捂着胸口:“母妃说的话,你是都当耳旁风了?”
“宋家同端王府乃是有仇的!你嫁给他,焉知他会不会对你存了坏心!”
“那你当初就不该请他来赴宴!!”
祁听晚歇斯底里喊,恨恨看她一眼,扭头就跑。
端王妃怔了一下,捂脸落泪。
祁听晚跳上马车,命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宋府。
门房见是祁听晚,表情跟见了鬼似的:“郡主稍等,我先进去通传——”
话音未落,众人忽见宋观澜脸色阴沉,大步走了出来。
赐婚谕旨刚刚送到宋府,宋观澜正打算出门找祁听晚,人便自己上门来了。
祁听晚看见她,满腹委屈尽数化作眼泪:“怀瑾哥哥!”
宋观澜一把攥住她的手臂,表情阴翳得可怕:“清河郡主,请立刻随我到宫里,向圣上请求取消赐婚。”
祁听晚愣了一瞬,甩开他的手:“为什么?!我不要!”
祁听晚展开双臂死缠烂打般抱住他的腰:“怀瑾哥哥!我是真的恋慕你!”
她哭得梨花带雨:“你娶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端王府也会倾其所有帮你铺路,助你直登青云梯!”
宋观澜只是冷漠地推开她,一双眼黑沉如墨。
殊不知他这幅模样,更像祁昀了。
祁听晚心尖一跳,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肯放假。
宋观澜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全然不顾祁听晚在痛呼。
宋观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听晚,听我的话,去求圣上取消赐婚。”
祁听晚捂着被他弄痛的手,眼神里全然是恨:“宋观澜,我告诉你,不可能!”
她阴毒地说:“早知今日,那一天你就该推开我啊!凭什么要抱住我?招惹我!”
“我会请求圣上挑一个最快的日子让我们完婚,你若是敢不从……”
祁听晚咬着牙说:“我一定会让你失去你所有在意的东西!”
宋观澜定定看着她,眸子里的厌恶毫不遮掩。
祁听晚毫不退让跟他对视。
片刻后,宋观澜忽然一笑,又变成了那位春风拂面,如圭如璋的探花郎:“如郡主所愿。”

赐婚谕旨很快传到了宫中。
宫人们凑在一起嘀咕:“怎生这般着急,听说是宋大人只需守孝半年,就要完婚呢。”
“历来守孝都是一年,圣上竟为郡主这般破例,真是对她宠爱非凡……”
“是啊,清河郡主虽然只是郡主,但我总觉着比起四公主,圣上更宠爱郡主呢。”
□□的另一侧,四公主和姜时雪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四公主也没想到,这些宫人议论也就罢了,还能议论到自己头上来。
也是无妄之灾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撞破宫人的议论,扭头走上另一条路。
四公主也觉得此事奇怪:“听说宋大人的兄长是被小王爷害死的,两边乃是仇家,又怎会结为姻亲?”
姜时雪盯着枝头已经开始变黄的树叶,沉默不语。
祁听晚性子娇纵,实非良人,可是赐婚是圣上的意思,宋观澜如何拒绝?
到底是曾经恋慕过的人,姜时雪实在不忍看他就这么葬送自己的姻缘。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桩婚事?
重点在清河郡主身上,求赐婚的人大抵是她,若是她不愿嫁了,凭借圣上对她的喜爱,废除这桩赐婚说不定也是有可能的。
四公主又说:“……不过缘分一事,向来玄妙,兴许他们二人乃是两情相悦。”
姜时雪如遭当头棒喝。
是啊,若是他们……两情相悦呢?
回到东宫之后,姜时雪辗转难眠。
夜里已经有些凉了,被衾滑落,风拂过,姜时雪打了个哆嗦。
一双手从背后绕过来,将被衾轻轻往上拉,盖在她肩头。
祁昀声音喑哑:“睡不着吗?”
姜时雪翻了个身子,面对他:“阿昀,你听说清河郡主的婚事了吗?”
夜色幽暗,怀中人仰面看他,素白的脸如明月生辉。
祁昀面无表情看着她,阴暗的情绪犹如藤蔓攀爬而上,裹挟住他的心脏,再长出尖刺,一点点深入其中。
他抬手,轻轻拨开她脸颊边的乱发:“听说了,怎么了?”
祁昀眼睫微敛,眼尾薄而锐利,似是一柄弯刀。
姜时雪恍惚想起与他初遇,正是因为这双相似的眼,她才鬼使神差,将他带回府中。
她唇角露出些笑意,主动勾住他的脖颈,在他的眉眼上落下一吻:“阿昀的眼睛,长得真好看。”
覆在姜时雪腰肢上的掌猛然收紧,冷白的手臂上青筋毕露,才收住了力气没弄疼她。
祁昀反而笑起来,他低头撷住她的唇,一边轻咬,一边呢喃:“阿雪好像很喜欢我这双眼睛。”
姜时雪晕乎乎回应他的吻。
从前是因为故人,而后来,只是因为他。
唇舌交缠,气氛变得旖旎。
祁昀指尖灵活挑开她的衣带,滚烫的掌滑下,偏他声音克制而清冷:“阿雪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呢?”
长睫很快被濡湿,姜时雪无力地抱住他的背,声调破碎:“因为……是你。”
你的一切,都喜欢。
而那些往事,没必要再提起。
毕竟世上再无顾行之,只有宋观澜。
想说的话化为凌乱的低吟,姜时雪低泣出声时,祁昀死死咬住她的锁骨,含混的声音轻轻响起:“骗子。”
姜时雪没听清,要再询问的时候,祁昀却低头,轻轻吻上被他弄得红肿的锁骨。
“阿雪,不要离开我。”他说。
姜时雪轻轻拢住他的腰:“嗯。”
安静了片刻,她听见怀中人说:“若是你不想宋观澜娶祁听晚,我可以帮忙。”
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姜时雪摇头:“姻缘一事,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两家就算有仇,若是相爱又如何?”
祁昀有些意外,他抬眸,似要看穿她的想法。
姜时雪只是抬头啃了一口他的下巴:“你属狗的吧,惯爱咬人。”
但她也没舍得咬太重,毕竟明儿还要见人。
祁昀眸光微动,心底竟涌上些许欢喜,他下意识问:“你真的这么想?”
姜时雪以为他是在问她仇家相爱的事,于是坦坦荡荡点头:“对啊,我虽然不喜欢祁听晚这个人吧,但若是她能遵从心意追逐喜欢的人,我倒也佩服。”
“况且虽然两家是仇家,但那也是小王爷和宋大人兄长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旁的人又何必把自己弄得苦大仇深。”
祁昀声音变得有几分干涩:“即使如此,阿雪又为何对此事如此关切?”
姜时雪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说的前提是两人相爱,但阿昀,万一宋大人是被强迫的呢?”
“他……救过我,我心里感激,自然不愿看他被人胁迫。”
方才的欢喜已经消失无踪,祁昀的指尖再度变得冰凉。
只是因为如此么?只是因为他是救命恩人?
他和宋观澜都清楚,祁听晚是宋观澜的妹妹,兄妹之间,又怎可能相爱。
若是阿雪知道,又会如何做呢?
只可惜……他不会叫她知晓。
祁昀唇角带着笑意,理顺她的长发:“是不是胁迫,亲口问问他便知。”
今年雨格外多。
刚刚散朝,雨便又凶又急落了下来。
宋观澜晚走几步,途中雨便大了起来,周遭白茫茫一片。
他没带伞,只能临时避入亭中,想等雨小些再走。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亭子不远处。
清冷如鹤,闲庭信步一般,全然不顾雨水浇湿衣摆。
宋观澜敛了眉眼,朝他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祁昀眉眼之上沾染了雨水,越发清寒。
他没什么表情道:“宋大人,孤正要找你。”
宋观澜并不意外,往后退了半步:“殿下进来避避雨。”
宫人默契地避开,亭中只剩下两人。
祁昀开门见山:“对于你的婚事,宋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宋观澜沉默片刻,低声道:“微臣与郡主……不可完婚。”
他又道:“但微臣也不会闹着要悔婚。”
祁昀偏头看他。
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到一起。
祁昀:“我以为你会拒绝。”
宋观澜唇边溢出一抹笑意,他意有所指:“这个时候得罪端王府并非好事。”
“更何况,微臣相信以殿下的速度,这场婚事,根本不会成真。”
雨声嘲哳。
祁昀只说:“既然如此,旁人若问起,宋大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道:“雨下得大,宋大人待雨停了再离开吧。”
宋观澜微微躬身,目送他迈入雨中。
有宫人走过来:“宋大人,殿下让奴婢等雨停之后再送您出宫。”
宋观澜欣然道:“好。”
春和殿,姜时雪正百无聊赖靠着桌案看话本。
雨下得这么突然,她原本还想出去溜达一圈呢。
翻看了几页话本子,忽然有宫人走进来禀报:“侧妃,四公主命奴婢来请您一趟。”
姜时雪奇怪:“外面下着雨呢,去哪?”
“四公主只说请侧妃随奴婢去一趟朝晖宫。”
神神秘秘也不知要做什么,姜时雪很是好奇,跟着宫人离开。
雨已经小了,地上积水还未散,姜时雪小心翼翼提着裙摆走在□□上,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交谈声。
“……谁不知清河郡主娇纵,怀瑾,我是出于好心提醒你,毕竟端王府……有愧于你宋家,你若是在圣上面前闹一闹,说不准圣上还能收回这道赐婚谕旨。”
姜时雪脚步一僵,下意识将自己藏在在假山后。
宋观澜在此处等待雨停之际,昔日同窗好友忽然出现,当即抓着他大谈他的婚事。
宋观澜本不想回答,却看见假山后有女子的一角裙摆在风中飘摇。
一切都明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他们偏偏在此处遇见。
宋观澜遥遥看着那角裙摆,微笑道:“宴安,你是我多年同窗好友,我自然知道你好意。”
“但郡主她……或许外人看来她性子娇纵,但在我眼中,却是质朴可爱。”
“我与她,乃是两情相悦。”
陈宴安不可救药般看着他:“你当真?”
宋观澜一字一句道:“吾心匪石,不可转也。”
他收回视线:“雨停了,我们走吧,我今晚还要去端王府一趟。”
“怀瑾啊怀瑾,真是没想到……哎成吧,你们成婚那日,我定来喝一杯喜酒……”
交谈声渐远。
姜时雪从假山后出来,眼神有些空:“我们走吧。”
宋观澜走远之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陈宴安跟着看过去:“怀瑾,你在看什么?”
宋观澜看着空无一人的假山,回过头来,垂下眼睫:“没什么。”
姜时雪一路沉默着走到朝晖宫,待到宫殿前,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祁昀负手立在朝晖宫门口。
雨水清寒,他的眉眼尤胜三分,好似画上谪仙,云端仙鹤。
姜时雪心底郁积的情绪忽然一扫而空。
她和顾行之之间,都过去了,至于宋观澜……只要他自在开怀,无论如何都是好。
姜时雪将杂念抛开,提起裙摆开开心心跑过去:“阿昀,你怎么也在这?”
祁昀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没有提宋观澜,而是不着痕迹牵起她的手:“阿楚告诉你,今日是她的生辰。”
姜时雪一愣:“阿楚的生辰?”
她懊恼极了:“阿昀你不早些提醒我,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呢。”
“先等等,我回去挑一件礼物……”
祁昀拉着她的手往里走:“阿雪,不必。”
“阿楚向来不过生辰,她的母妃在他生产之日难产而亡,胞弟夭折,生辰日对她而言,是不好的回忆。”
“没有人会在她生辰日送上礼物。”
“今日来,只是为了陪她用一顿便饭。”
姜时雪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祁昀知道她想问什么。
于是祁昀主动开口道:“那时我们都还小,有一天我从上书房回东宫,在旁边的□□上撞见了躲在那里的阿楚。”
祁昀唇角带上了一丝极浅的笑意。
“她哭得跟个花猫一般,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还是旁边的宫人看不下去了,告诉我事情由来。”
“原来那天是她生辰,她无意间听见宫人议论她可怜,从小到大竟连生辰都没过过。”
“父皇向来不喜欢她,我那时亦是自保艰难,不敢大张旗鼓给她过生辰,只能把她带回东宫,吃了一碗长寿面。”
“后来她每年生辰,我都会陪她来用一顿饭。”
祁昀垂眸看姜时雪:“今年还是第一次有第三个人陪她过生辰。”
话音落,四公主开心的声音响起:“阿雪!皇兄,你们来了!”
姜时雪抬头看去,四公主今日打扮的依然素净,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区别。
她走过去挽起她的手,道:“阿楚,我昨日跟蕊心学了个时兴的发髻,你可愿意让我试试手?”
四公主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两人一同进了屋里。
打开妆奁,漂亮的簪钗珠花应有尽有,许多都是姜时雪送过来的,保存得十分用心。
十几岁的姑娘,又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些呢,平日里却鲜少见她戴。
梳好发髻,姜时雪挑了些鲜艳繁华的头饰给她戴上,铜镜里倒映出的人,柳眉星目,华贵雍容,真真正正像一位公主。
四公主有些局促:“阿雪……”
姜时雪按住她想要拔下金簪的手,笑着说:“阿楚,你是大齐唯一的一位公主,当得起这般打扮。”
她抱住她的肩膀,轻声说:“殿下,生辰快乐。”
四公主抬头看着铜镜,慢慢红了眼。

刚刚入秋,嘉明帝的身体忽然不好了。
开始是食欲不佳,后来则开始嗜睡,精神不济,早朝才开始一刻钟,嘉明帝便昏昏沉沉睡去。
再到后来,嘉明帝出现了惊厥,高热不退的症状。
太医院日夜操劳一刻不敢停歇,却查不出病因。
药方一轮一轮换,嘉明帝的身体却不见起色,断断一个月时间,整个人便老态尽显。
尤贵妃以办事不力为由头砍了几个太医的脑袋,一时间人心惶惶,风雨欲来。
祁昀变得十分忙碌。
皇帝身子不济,太子肩上的担子便重了,有时候祁昀整宿整宿不休息,处理堆积成山的奏折。
有时姜时雪睡醒一觉,书房那边还亮着。
皇帝放权,也是一个鲜明的信号。
一时间往来东宫之人络绎不绝,就连递到姜时雪这里的帖子都堆叠如雪。
祁昀从来不想让她掺和这些事情,告诉她可以以身体为由尽数推拒。
但姜时雪也明白此时局势紧张,二皇子和尤贵妃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放手。
她想努力帮他。
于是姜时雪一改之前拒不见客的作风,开始周旋于各府,很快和上京的官眷贵女打成一片。
这个时候她这副人尽皆知的“娇弱身体”便派上用场了。
每每她出宫,祁昀都要派一群侍卫明里暗里保护她,各府夫人见这阵仗,对姜时雪热络有加的同时,也唯恐她在自己府上出了什么事。
往往姜时雪只要露个面,和各位夫人闲话一番,用几口菜,顶多再打打叶子牌,便可以早早离开。
姜时雪自幼长在商贾家,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了一副察言观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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