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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婉婉有仪)


她现在在这方莲池中看见的一切,就是前世自己真正死去后,一切事物因果自然而然的走向。
前世的龙徽八年,柴子奇病死狱中。
龙徽九年,薛兰信才终于从自己的乳母匡氏口中查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把月儿的身世之谜告诉了梁立烜。
之后,邺宫中又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龙徽十年初,郭氏阖族死,郭顺玫姑侄双双被废。
魏氏、乔氏、吕氏等人都在梁立烜的暴怒之中被处死。
龙徽十年夏,经过皇帝对秦王梁臻的拷打,又从梁臻口中得到了赵观柔的母亲和赵观柔从前腹中两个孩子的死因。
他旋即处死梁臻和晋国长公主梁清茵。
自己也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之后,皇帝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的脾气更加的暴怒无常,朝中上下人人自危。
龙徽十一年春,皇帝在病痛之中下了一封罪己诏,追封原配妻子赵夫人为文昭圣烈赵皇后,立赵皇后女为皇太女。
追封生母为顺圣慈悯皇后,同母胞弟为孝哀王。
不过赵观柔很快又发现了另一件不对劲的事情。
——刘天极不见了。
在这个所谓的前世中,直到龙徽十一年,她都没有从里面看见刘天极在梁立烜身边的身影。
但是在这一世,刘天极明明是很早就跟随在梁立烜身边的,至少从龙徽元年开始,梁立烜那些招魂做法的方术,里面就泰半都是刘天极在出主意。
为什么前世的刘天极不在?
这个疑问,在龙徽十一年的冬天终于被赵观柔解开。
前世,龙徽十一年里,刘天极因为私自在家中供奉前朝君主的画像而被人检举,这桩案子一直被人捅到了皇帝跟前,众人都议论着应该处死刘天极。
刘天极辩解,说是自己的师父在前朝时候受过那位末代君主的恩德,师父生前立誓要一生供奉君主画像,为君主祈福的。
这一年,邺帝梁立烜正好四十岁。
他失去结发妻子十一年。
所以他虽则性情暴虐,却早已再无闲心过问这些琐事。
只是淡淡摆了摆手,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眼中,叫人随意将刘天极放了就是。
然而邺帝的这点施恩,却让刘天极为之动容不已。
他知道皇帝思念文昭圣烈赵皇后,一直以来迫切地希望可以再见到赵皇后一面,也希望和赵皇后再续前缘。
然而皇帝十年以来召见了不知多少的所谓江湖术士,这些人都不能满足他的心愿,都让他挨个斥责为“装神弄鬼之徒”。
刘天极求见皇帝,说自己有办法可以完成皇帝的心愿。
梁立烜当即召见了他。
见到皇帝后,刘天极十分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说:“前人为陛下所想的法术之所以失效,是因为他们都不敢伤及陛下真龙之体。其实陛下有所不知,要想以情爱之事所求,不用血肉为祭,几乎不可能有所成。”
刘天极这番新奇的言论让邺帝的眸光一变。
他的心底似是又燃起了一股微妙的希望,示意刘天极继续讲下去。
刘天极于是又道,“陛下希望可以在梦中再见到赵皇后一面,更希望来生还能再和赵皇后再续前缘,其实以臣下所学,并不是不能为陛下做到,只是陛下也会非常痛苦罢了。”
梁立烜蓦然从龙椅上坐直了身体:“你说你能帮孤再见到皇后?什么法子!”
刘天极微微一笑:“血肉为祭。臣方才已经说过了,唯有血肉为祭。”
他为皇帝精心设计了一座崭新的合璧殿,并且在赵皇后去世的合璧殿内摆满了经幡和烛火,日日取皇帝的鲜血的祭祀赵皇后的亡魂。
日复一日,从未更改。
直到一百日后,梁立烜果真在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地见到了死去的赵皇后的面孔。
这让他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慰藉,也越发相信了刘天极的话。
皇帝为此狂热起来,又问刘天极:“那孤要如何做,来生才可以和皇后再续前缘?”
刘天极道:“血肉为祭,足一甲子。”
他推算出了赵皇后临死之前的心愿,他对皇帝说,赵皇后生前曾经说过一句话,希望永生永世,上天入地,都不再和他相见。
倘若皇帝想要扭转轮回,重新和赵皇后进入俗世的因果之中的话,那他需要这样坚持祭祀一甲子。
一甲子,六十年。
之后,皇帝的余生便是这样坚持下去的。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龙徽三十年,他传位于皇太女,女帝改年号为建宁。
建宁三十年,上了年纪的女帝又传位给自己的长女,改元永兴。
直到永兴十一年,大邺王朝的第三位皇帝在位的时候,老太上皇梁立烜才最终病逝在合璧殿里。
他是史书里第一位长寿的皇帝,过到了足足九十九岁的高龄。
可是这样的即便是这样的高寿,他的女儿和孙女们却心知肚明,这位父亲、这位祖父,余生没有一日是展颜微笑过的。
他每一日都在失去了赵皇后的痛苦中苟延残喘着,日复一日地搁取自己的鲜血祭祀他的妻子,只盼望着上苍可以收回他妻子那句死生与他不复相见的话,可以再许他们一个来生。
他不着锦绣华服,不吃山珍海味,不享妻妾美人。
每一日都近乎自虐般地跪在赵皇后的牌位前,苦苦哀求着赵皇后可以收回那句“不复相见”的话,哀求赵皇后来生继续做他的妻子。
他说,他一定会好生待她的。
一定会的。
直到那一甲子的血肉祭祀终于完成了,他才敢死去。
而早在龙徽年间,皇帝在得知自己发妻去世的真相之后,对她满心愧疚,于是便将她父母的陵寝都迁到了邺陵之中。
皇帝同时为自己的妻子祝祷,希望自己妻子的父母来生仍然可以得到一个相守在一起的机会。
但是,让刘天极没有想到的是,世间万物,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哪怕皇帝已经付出了六十年的光阴来向上天祈祷,可是上天还是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来世,赵皇后的父母的确是再续前缘了。
他们的魂魄,从前世轮回到了今生,落在了南地的赵家,在那里生根发芽,生下了转世的赵皇后的另一副躯体。
而皇帝,也的确再次见到了赵皇后,和他心爱的女人也再续前缘了。
只是,究竟是良缘还是孽缘,谁又知道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赵观柔恍然从水面上抬起了头。
而水面上的那些倒影,也都在顷刻之间消散不见了。
“何其荒唐!”
她的神色紧绷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四个字来。

刘天极俯身说不敢:
“老朽从前只是觉得,若是太后和上皇这一世总算可以重归于好的话,那么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再告诉太后。然而姻缘天有分,非人力可以强求,所以……既然还是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那么太后陛下也理当知道所有的真相。”
自从前世被皇帝所救之后,刘天极深感皇帝恩德,遵从先师的教诲,将那个宽宥和饶恕自己的帝王当成了自己永生永世都要追随和效忠的君主。
前世的他向皇帝承诺了来生务必要让皇帝和心爱的女人再续前缘的,所以这一世的轮回,他也舍弃了毕生的道骨,毅然决然地陪着皇帝也再入了一世轮回。
在这一世的轮回里,刘天极也慢慢地在修行之中逐渐回想起了前世的所有事情。
可是他终究没有向皇帝兑现他的承诺。
他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他前世预定的轨道和想法,越发地走向了另一个不可控的方向。
赵皇后前世父母的转世,为什么会和她今生的父母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世界里?
在幽州的赵偃夫妻还活着的时候,南地的赵省荣夫妻便已经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空里的。
北地幽州的,是他们的本体;南地江都的,却又同时是他们的转生。
原来他预想之中的,赵皇后和皇帝的再续前缘,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续”法!
龙徽元年正月二十日,赵皇后的死,前世今生都不曾改变过!
唯一改变的是,在龙徽元年赵皇后死后,她的魂魄重新归附到了她父母转世所生的那个女子身上,又为了自己的女儿东月,她再度回到了皇宫,回到了皇帝身边,和皇帝将这段纠缠不清的路继续走了下去。
内里种种技巧之深奥,确实不是他这样只是修炼了一点道形就开始自命不凡的所谓“天师”可以操控的。
上苍神灵即便听从了凡人的苦苦哀求,也未必会真的将一切事情都按照凡人想象中的逻辑而运转下去。
何其可笑。
他为自己的君主效力两世,原来还是逃不过这个结局。
天道逆转,让赵皇后的父母两世的灵魂生在了南北两地,或许从一开始,神灵心中自有定数,算准了赵夫人和幽州侯的这桩婚事最终还是没有好果的。
赵夫人还是难逃一死。
也必须“借用”那个十七年前就提前诞生在南地江都的赵氏女的身体,才能让她继续“活”过来,让她重新回到皇帝的身边。
每每想及这些,刘天极的内心就都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十七年!
赵皇后的灵魂托生在南地赵女的身上,南地的赵女重新醒来之时,肉身已经十七岁了。
也就是说,早就在幽州节度使府的二公子和北地赵女成婚的那一年起,命运就注定了他们的婚姻不会善终了。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白头偕老。
赵观柔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玉镯: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当年在幽州时,上皇将我父母的棺椁移葬到邺陵,彼时吴国公夫妇两人也在一旁看到了我父母的棺椁,当夜回去便生了一场大病,想来是为了这个的缘故了。”
撞见自己前世的棺椁,谁能不犯了冲。
刘天极答是,“这也是为何燕王夫妇前世的灵魂转世之后偏偏生在南地的原因,按理来说,他们不该相见的。”
说完这句话后,赵太后没有再说话。
刘天极顿了顿,又轻声对赵太后说:“上皇这些时日一直都很思念太后,盼望着太后可以再去见他一面。上皇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了,太后……好歹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不愿意满足他么?”
赵太后的笑意凉薄得犹如初秋时节里吹来的一阵萧瑟的风。
她眼中缓缓溢出一股莫名的悲凉情绪来,那份浅薄的笑意并不见底。
“前世都没有结果的人,今生还何必强求。”
“刘天极,你回去告诉上皇,叫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不会像他当年对我那样,克扣他的饮食的,叫他好生吃喝,便是还想纳几个妾室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刘天极长长叹了一口气。
“太后陛下本就没有存过还能让陛下活下来的心思,今时今日更何必假意关怀呢?”
他的这番近乎直白的指控并没有让赵太后激怒。
赵太后只是玩味地笑了笑,便不耐烦地让他下去了。
而刘天极也将这个失望的结果带给了昌仪宫中身受赵太后幽禁的太上皇。
说是幽禁,其实就算赵太后不关着太上皇,太上皇如今的身体也根本不能再随意去哪里。
他见不得风,见不得晒,只能日复一日地缩在那昏暗的内殿里,夜以继日地期盼着那个女人的到来。
如今的女帝会在每个月十五这一天前往昌仪宫看望自己的父亲,而每次他的女儿到来的时候,太上皇都会格外热切地望向她的身旁,期盼着她的母亲可以随她一起到来。
自然了,每一次,他的希望都会转变成无边的失望。
女帝会在陪伴自己父亲的时候和父亲说起她近来的饮食起居,但是上皇早已听不下这些东西了。
他只关心那个女人的事情。
他只想让自己的女儿说她母亲的事。
每一次,女帝回宫的时候,上皇都会紧紧地拉着她的衣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恳求着自己的女儿,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为他说情,让赵太后过来看他一眼。
女帝每一次都答应了下来。
然后下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可是她的那点承诺,好歹还是给了上皇继续活下去的希望,他一月一月地继续在这样无边的等待中苟延残喘下去,一口气一口气地熬着自己的生命。
内监徐棣每日都会想方设法地让他的主子多喝下一些养身的补汤,可是上皇对这些东西也失去了兴趣,根本不闻不问。
他只喝赵太后为他准备的汤药,每天都喝,喝到一次又一次地吐出来,把自己折磨得没了人形。
人不人,鬼不鬼。
憔悴落魄,痛苦失意到了极致。
看着上皇这个样子,刘天极甚至都不忍心告诉他赵太后所说的原话。
梁立烜苦笑着拭去自己唇边渗出来的血迹。
“太后不愿意见孤?是么?”
刘天极垂下了头,“可是陛下,老朽已经向太后代为转达了您对她的情意,太后她……总有一天会心软的。”
梁立烜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但愿吧……”
但愿她真的能回来。
然而,在随后一段时日的漫长等待中,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奢望。
翌年春日,女帝改元建宁。
到了建宁元年的时候,这位女帝在自己母亲的扶持下已经彻底坐稳了皇位,并且也在母亲的安排下开始不断地自己着手处理政务。
建宁三年,冬十二月十五,女帝再次来到昌仪宫中看望自己的父亲。
这些年里,她父亲的疯魔之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现在谁跟他说话都没用,他口中只会念着她母亲的名字,日复一日地要求见她的母亲。
东月对此感到无奈。
母亲早已铁了心不愿意再见他,何况他从前那样对待过她的母亲,她如何肯为了一个这样的父亲开口劝自己的母亲放下旧仇?
站在父亲的寝殿之外,她尚且好生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勉强入内。
内殿昏暗处,她父亲浑身骨瘦如柴地虚躺在榻上,见她进来了,他才强撑着从榻上支起了身体:
“……观柔?观柔?”
他还在盼着。
盼着那个女人也许回来看她。
东月忍不住蹙眉:“爹爹,是女儿来看您了。”
帐内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梁立烜又不死心地掀开了床帘,颤抖着身体向外面望去。
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那个女人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颓然放下了手,再没有说话。
这倒是让东月感到十分稀奇。
因为往常这个时候,父亲都会要死要活地攥着她的手,哀求着她可以带她的母亲来看他一眼。
他真的太想看见赵观柔了。
可是这一次,父亲异常的沉默。
直到东月准备要走的时候,他才猛然叫住了她。
“月儿……”
梁立烜的声音十分嘶哑。
这几年里他没有再叫过任何一个其他人的名字,这是时隔数年后,他第一次叫了女儿的名字。
东月微微一愣。
“爹爹。”
“月儿,爹爹或许已经熬不到明年的春日了。能不能再下一个十五之日看见你来,也是难说。爹爹求你最后一件事,下次来,你能不能,把你母亲带来?”
说出这样的一大段话来,让梁立烜十分痛苦地咳嗽个不停。
他坦然面对着自己的死亡,“爹爹真的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继续熬下去了,我求你,让我再见到你母亲一面,可以么?”
东月忍不住想要出言嘲讽,她真的很想问她的父亲,他知不知道下个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是正月十五的上元日!
是当年她母亲和他恩断义绝的日子!
可是看着他这样的日子,她忽然又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末了,她微笑着答应了他。
“爹爹别这样说,马上就是年节里的大日子了,我会劝母亲来看您的,您好好将养着身子,来日还要看到女儿儿孙满堂的那一日呢。”
女儿的话给了梁立烜莫大的安慰。
他点了点头。
“好……你快些……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我、我熬不到——”
或许熬不到那一日了。
他最后和女儿说的一句话是,“月儿,来日,将爹爹和你母亲合葬,一定将我们合葬,可以么?”
女儿也微笑着全然答应了下来。
得到这两个答复后,梁立烜才安心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重新躺回了榻上。
女儿走后,内监徐棣满眼泪花地上前,想要喂太上皇再吃点东西。
旁人或许不知道,或许知道了也不会去告诉赵太后,可是徐棣却是心知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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