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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暴君心尖月(婉婉有仪)


旋即他便意识到赵观柔是故意说出这些话来和他搏同情时,他的眸色又低沉幽暗了下来。
“你既然执意不识抬举。赵观柔,那我便同你说实话罢。”
对上观柔水雾朦胧的无辜双目,他残忍地笑道:
“正月二十是个好日子。我会在那一日立诏聘娶郭氏女为皇后,让她同我并肩享受这天下人主之乐。而你,就在这冷瑟偏宫里自行了断残生罢。”
他要娶别的女人做皇后了。
赵观柔似是有些惊讶,又似乎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自然是认识这位郭氏女的。郭妙菱,郭家长房的嫡出千金,梁立烜生母郭太后的亲侄女。
郭家世代盘桓江南一带,势力雄厚,短时间内又无法连根拔起。
倘或娶了她,的确是对梁立烜的帝王之业大有助力,也会是他母亲十分乐意看到的局面。
其实昔年梁立烜的父亲是考虑过同郭家结亲的,不过那时候郭家并未将这北地兵蛮的梁家放在眼里,很是不屑地拒绝了同他们议亲。
而梁立烜的母亲郭太后当年之所以会从富庶的郭家嫁到北地梁家,也是因为她自己对梁立烜之父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郭家人奈何不了她,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
那时再让他们嫁出一位嫡女给梁家,他们便死活不同意了。
说来也好笑,后来梁立烜的势力一路壮大,隐隐剑指中原即将称霸的时候,郭家又拉了下了脸主动来同梁立烜议亲,甚至低声下气地提出愿意将郭妙菱嫁给梁立烜做妾室,只为求得两家秦晋之好。
那时梁立烜正与赵观柔浓情蜜意得极了,一如郭家当年拒绝他父亲的求亲一样,想也不想地回绝了郭家的使者。
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如今,郭妙菱还是要做他的皇后。
观柔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不知是否有那么一瞬间在心中感叹自己的年华流逝,但她面上并没有为梁立烜带来的这个消息而慌乱或是愤怒、或是跪地向他求饶,求他不要迎娶别人做正妻。
她只是仰首轻声告诉了他:“正月二十日,也是我们女儿的百日。那天本该是我们给她办百日酒的。”
在观柔怀孕时的想象里,那个时候梁立烜会穿着帝王衮衣,而她戴着华丽的皇后凤冠,他怀中抱着孩子,她立在他身侧,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和乐,在奢华的大殿里设宴为孩子过百日,会有文武群臣相继上前恭维为这孩子赋诗填词祝祷皇儿平安长大。
可是……
易变的偏偏就是人心。
风水轮流转,怀孕时的她恐怕至死也不会想到,梁立烜会在他们的女儿百日这一天亲手册封另一个女人做皇后,而她和女儿却母女骨肉分离,被梁立烜软禁着天各一方又不见天日。
“那亲生父亲都找不到是谁的野种,你让孤抱着她在文武群臣面前给她过百日?直接告诉天下人孤被自己的女人背叛了你心里舒坦么?赵观柔,你真的该够了。”
在这之前他对她还是只自称“我”的,但是现在他却说孤。
称孤道寡。
观柔绞着手指,默默吞咽下心中的血泪,“女儿她在哪儿,我现在只想见她一面,我求求你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见她一面,可以么?”
梁立烜拂袖而去,留给她一句残忍至极的话。
“孤自会去处置,不劳你在这忧心。”
观柔猛地起身扑上去想追逐他离去的背影:“陛下!妾愿以死明志证公主清白!公主她的确就是陛下骨肉——”
年轻冷漠的帝王并未再回头看她一眼。
他当时也并未想过,这竟然会是他看见自己发妻的最后一眼,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数年中他夜夜辗转反侧痛彻心扉,也再难换她入梦同自己相见一面。这是他此生所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坐拥天下河山尽享人主之乐的时候,他不知珍惜年少情谊。
可惜悔之晚矣,又有何用呢?
龙徽元年,正月二十,新后郭氏郭妙菱入宫。
邺帝在神龙殿册立她为皇后,交付她独属于皇后的金印和册宝等物件。这些东西,自他登基以来,他的元配妻子赵观柔从来不曾得到过。
除了新封元配皇后之外,皇帝还一道册封了他的侍妾们。
侍妾魏氏魏俪姬为淑妃,乔氏乔芙君为贤妃,吕氏吕嫆为婕妤。
这一日又是何等的热闹,宫里宫外都是一片喜气和乐,披金挂彩,宛如新年再至。
而合璧殿内的观柔蜷缩着身子窝在床前,一边捂着唇低声咳嗽着,一边看着殿内不断燃起的熊熊火焰。
她只是个刚刚生产完的虚弱女子,加之殿里伺候的宫人奴婢们早就不知跑去了哪里,恐怕都是在忙着新后入宫的事宜,或是争相去长街一睹新后的姿容,所以并无一个人侍奉在观柔身边。
她如何应对这漫天的大火?最终头昏脑胀地无力瘫软在地,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死个痛快,反而眼睁睁地看着火舌一点点吞噬着她的身体。
那日她同梁立烜说愿意以死明志,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
观柔以为自己会很怕死,可是当死亡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想着的是,梁立烜究竟能不能相信她的以死明志,放过她的女儿。
浓烟填满了殿内,一片浓白的刺鼻烟气最终遮住了观柔的所有视线,她的意识亦慢慢消散了。
编修帝王实录的史官在这一日写道:
龙徽元年正月二十日,幽州侯夫人赵氏殁。
帝大恸,不能自已。
一场排山倒海而来的大火带走了关于赵观柔的一切,将她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带离了这个尘世。
就似乎她从未到来过一般。
梁立烜得知合璧殿起火的消息时,他的立后大典刚刚结束。
帝王冠冕之下,他的面容晦暗不明,下一瞬几乎就要直接倒在地上,但他艰难克制住了,咬着牙关直奔向合璧殿的方向,想要将那个女人救出来。
左右亲卫数百人合力死死拦住了他,厉声劝皇帝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陛下!求您想想您的大业啊!您好不容易将这天下打下来,如今正是百废待兴亟待重整河山的时候!您若不保重自己的身子,这江山万里又该怎么样呢!”
等到合璧殿的大火终于熄灭时,只留下了几块断裂的石头砖墙和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灰烬,其余连一块人骨头都找不到。
不过有个宫婢找到了一只玉镯子,正是赵观柔日夜贴身所戴的那一只,是梁立烜当年赠她的定情信物。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邺帝不愿承认幽州侯夫人死于这场大火的事实,私下里反而在宫内大兴招魂之术求得夫人魂归。
终无果。
随着年月的流逝,邺帝在漫无止境的暴怒和焦躁中终于成了史官提笔记下的两个字:
哪怕他日日勤政,励精图治,亲手开创了一个崭新王朝的盛世,让天下太平,四海归心。
可是后世提起他这个人的时候,第一个映入脑海的印象便是一个暴君的形象。

广陵江都县。
赵省荣及其妻丁氏乃是大族赵家里头分出来的一支庶宗。几年前群雄逐鹿战乱不休,读书文人没什么出路可走,他索性也没再钻研什么四书五经的圣贤道,反而一心埋在医术上用心。
从赵家分家后,他自分得了些田地宅院,带着妻子丁氏安安心心在乡下过起太平日子,平日里多替老弱妇孺们看些小病小痛的,还颇受人尊敬。
只是或许人世间本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好日子,这赵省荣一家看似和和美美之至,内里也有一件不得不说的痛处:
赵省荣膝下无子,只其妻丁夫人生了一女,今年才刚十七岁。谁料那女儿生下来就是个痴傻儿,整日里只见呆睡,从不见睁眼清醒的时候,乡里人都传说他家夫人是生了个只能看不能动的瓷做的女儿。
又过二年,还有人说这女孩儿恐不是什么妖物托生的吧,还同赵省荣说不如将她一把火烧死了事,以免得她克了家中人。
赵省荣心中舍不得,也从不爱听这些话。他日日里亲自调配了汤药来,丁夫人便拿羹匙压着女儿的舌头喂下,续着女儿的命,就这般日复一日地喂到了女儿足足十七岁。
说来也奇怪,那女孩儿从不见清醒睁眼,可是身子却抽条地长着,如今已出落成一个极漂亮美丽的少女。不过赵省荣夫妻俩不敢说出去让旁人晓得,只他们夫妻二人自己心中知晓便是了。
好在赵省荣平日里爱做些好事、行医救人,因此在乡里的声名好听,所以两三年下来,乡里的人也渐渐再不提赵省荣女儿的怪事了。
赵省荣原本打算和自己妻子一般守着这女儿将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然而让他们夫妻二人都没想到的是,龙徽六年正月二十的夜里,昏睡了十七年的女儿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女儿醒来后,赵省荣夫妻自是感动得涕泪横流,即便这个女儿平常总是沉默不语地独坐在一旁,只是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北方,可他们仍然很高兴。
这日赵省荣在外头给乡里人看诊回来时,却不见其女。
其妻丁夫人颇有些焦急地道:“六郎,亦是我不好。今日你外出,我便去街市上采买了两匹样式时新的缎子,想给我们一家三口做两身新的夏衣。谁知我才回来,下人们说我们娇娇儿自个往国公府那儿去了,说是寻府上的同龄姑娘们说话玩笑去了。你说前几月里她去转转倒也还好,可是如今谁不知府里那几位小姐正为了官家选秀女的事儿闹得要死要活的,我们娇娇这会子去了,没得叫那几位姑娘嫌烦,反倒给了她冷脸了!”
赵省荣一听亦是大惊:“怎么让娇娇一个人出去了?这还了得,我们这便过去接她。”
赵家的嫡支一脉祖上曾经风光荣耀过,得封前朝的文国公一爵,修的祖宅就叫文国公府,何等气派荣耀,几乎成了本地的一大名景。
改朝换代之后他们家虽然失了爵位,但是本地乡里庶民仍然习惯唤之为国公府,又将赵氏祖宅那里的一条长街叫做国公街。
赵省荣夫妻算是独立于嫡支之外的,但是实际上每年年节他都会打点了丰厚的礼物送给赵家嫡支的家主,拉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赵家嫡支的人在外面也会庇佑一下他们这些同姓宗族,彼此之间还算和睦友好的。
但那都是大人,尤其是男人之间的交情。
所以赵省荣很怕女儿这番随意上门,若是碰着了赵家嫡支哪个脾气不好的嫡出小姐,对方若是眼高于顶性情傲慢,很可能会让他的娇娇女儿受了委屈。
两三个月前他昏睡了十数年后醒来的女儿开始渐渐愿意往外面走动,也会去本家嫡支的府上寻几位姑娘说话玩笑,和那几个女孩儿相处的都还不错。
赵省荣夫妻本是支持女儿活泼些出去玩耍的,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大邺王朝的郭太后正要为了新帝举办本朝的头一回选秀,命御下各州县的清白读书世家都要送女孩儿入宫参选。
但是邺帝的脾气不好,素有暴君之称,实际上也多的是心疼女儿的世家大族不愿意送女儿入宫的。
赵家,自然也算。
所以赵家本支的嫡小姐们这阵子被吓得不轻,哭得死去活来不想进宫。
等赵省荣夫妻俩寻上门时,赵家门房的管事却亲自将他二人接到了家主议事的广德厅中,看上去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和他们商议。
夫妻二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着女儿今日贸然上门,会不会不小心得罪了赵家哪个受宠的公子千金,惹得家主都亲自出面调和了。
顺着连廊一路走近广德厅,周遭却无一个下人侍奉,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想来是主子们为了保密,提前打发走了所有的下人。
越过一道垂花门后,赵省荣夫妻就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声音。
她垂目跪在深黑色的地砖上,对赵家家主赵祀说道:
“如今宫里的太后娘娘为了陛下膝下无嗣之事着急焦心,下发懿旨给各州郡刺史官员,让他们采选各地适龄女子送入京都洛阳,以待充选后宫,为陛下绵延子嗣。
可是叔祖您试思此理,
其一,这是太后自己发下的懿旨,并非陛下所愿,陛下不反驳,大抵也只是为了维护母亲的颜面。所以选上的秀女们恐怕并不会得到陛下青睐,大抵就是要被收入深宫之中充个样子,一辈子青春耗尽了。
其二,咱们赵家在改朝换代、新君即位之后在朝中做官的子侄并不多,倘或要维系这满门荣耀,就须得有人做出牺牲和努力。您若积极献出家中族女给陛下,陛下或许不会喜爱赵氏女,但我们江都赵家的示好和恭顺之意,陛下却看得清清楚楚了。
其三——”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艰难的决心,一字一句地道,“我觉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想入宫去为我们赵家挣得满门荣耀,让国公府的爵位荣誉重新回到赵家。”
才十七岁的少女,却敢面不改色地和当了一辈子赵家家主的赵祀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赵祀仰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浑浊的双眼中溢出精明和打量的神思来。
“你小小的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倒真是不可小觑。”
赵观柔笑了笑,俯首道,“求叔祖成全我。
来日我若侥幸得宠,那荣耀便是咱们赵家嫡支一脉的,我父母只跟着叔祖您的后面沾个光、有人替我为父母养老即可;
我若不得宠,或是惹怒了陛下和宫中贵人,成了一届罪妇,叔祖就可上书陛下,说我父母一家并非赵家嫡支,和您一家毫无关,您便不会受我牵连了。
我若无宠无罪在宫中日复一日地耗费光阴,那我们赵家也是无功无过平平安安度日。
如此三者,对叔祖来说都没有坏处。叔祖为何不考虑考虑呢?”
“这些都是你父母教你的话罢?”
赵祀看上去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心动,但还是用那种怀疑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赵观柔。
听到这些谈话的赵省荣夫妻俩连忙走上了前。
“娇娇儿,你这是在做些什么呀!什么入宫不入宫、得宠不得宠的!爹娘从未想过你这些……”
女儿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和赵家家主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把赵省荣夫妻都吓得不轻。
他们觉得这个女儿格外的陌生,即便是他们亲手照顾了十七年长大的人,此时却看起来离他们格外的遥远。
他们好像和她并不属于一个世界。
“你们二人来的正好。省荣啊,还有你媳妇,你们都先坐吧。我正也有事和你们商量:宫里太后主子要给陛下大选六宫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些罢?”
赵祀最近确实在为这个消息头疼不已。
皇帝性情暴虐,唯我独尊又刚愎自用,膝下虽有皇子皇女,但是他进后宫的次数却是极少的,宫里的妃子们多数并不得宠。
邺帝梁立烜的生母郭太后为此十分着急。
即便他膝下已有了三位皇子两位皇女,但郭太后犹嫌弃皇帝的子嗣单薄。
起先几年郭太后还只是把自己郭家的族女往皇帝面前塞,但皇帝不要,塞到宫里的那些女人也只是好吃好喝供着了事,实际上看也不看一眼。
于是郭太后便将她的挑选范围扩大到了四海之内的王土上,要求各州郡官员进献各地家世清白、读书人家的适龄女子进京备选。
赵祀已到了做祖父的年纪,膝下女儿全都嫁了出去,只剩下还未嫁的孙女们。但是几个儿子儿媳都舍不得让自家女儿进宫,概因皇帝都那个脾气了,送女儿进宫十之八九也并不会得宠,反而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从此之后天各一方,连女儿的面都见不到了。
赵祀何尝不知呢?
然而太后又说了要读书人家的清白女儿,他们赵家就是江都第一簪缨世族,若是他们装死不献女入宫,得罪了太后又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这几日正想着在族中挑选一位关系较疏远一些、又不敢违抗他们嫡支的族女,以赵氏女的名义送入宫中供太后挑选。
谁成想他正操心着这事,旁支赵省荣家的这个女儿今日就主动找上了门来,说她想入宫侍奉皇帝。
赵祀心中自以为是赵省荣夫妻教的女儿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心中有些不屑赵省荣夫妻贪恋虚荣,但还是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的。
赵省荣夫妻俩当然是不愿意的,可奈何这个女儿一意孤行,上面的家主赵祀又言语间盖了章似的承认了这回事,他们夫妻二人竟然并不能扭转女儿和家主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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