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他们夫妻二人自己想想,也是觉得自己心下两难,心情格外复杂。
对着这个女儿,一方面是他们日日口口声声说着要女儿多多成熟庄重起来,不可过分任性娇气;一方面,是他们身为父母,自己都控制不住地拿她当个稚嫩孩童一般看待,简直是操不完的心,恨不得还要天天亲自喂饭才能安心才是。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日下来,观柔的适应能力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或者说,她几乎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金饭玉食,绫罗锦绣,养尊处优。
观柔每日睁眼就是吃喝玩乐,倒头一睡就是香甜梦乡,这日子过得简直是半分不如意之处都没有。
倘若不是她闲暇时候还是格外喜欢看书的话,赵偃夫妇都在担心是否是他们养废了这个女儿了。
帝宫之内的年轻帝王,也时常来燕王府陪伴观柔。
自那夜在宋州的一吻之后,观柔和他的关系突飞猛进一般地浓厚了许多。
即便她还未经人事,不晓情场风月,可是也知道自己和大哥哥在一起是不一样的。
两人私下独处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哥哥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一股极为特殊的情愫。
浓烈,深厚,像是酝酿了许久许久一般。
她从未发现他还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别人。
他偶尔也还会俯身亲吻她,每一次亲吻她之前,他都会轻声地询问她、在得到她羞怯地点头许可之后才会触碰她的唇瓣。
观柔发觉自己的内心深处……竟然是很向往这种事情的。
甚至,每一次他来看望她,和她私下独处之时,她都会在心中继续期盼他亲吻自己。
两人之间的吻,也是一次更比一次浓厚,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在宋州的那一次,尚且只是彼此唇瓣和唇瓣之间的轻微触碰,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温柔抚慰。
但是后来一次又一次食髓知味般的尝试后,她已然习惯了在亲吻时张开自己的唇瓣,彼此唇舌交缠,相互追逐,相濡以沫。
这样漫长的吻结束之后,她的脸颊总是会飞上两团红晕,眼神迷离,唇瓣上泛着潋滟的水光。
一种介于少女的纯情和女子的妩媚之间的娇艳风情。
每次梁立烜都不敢多看她。
因为倘若他多看了几眼她这时的娇态,之后等待着他的就是彻夜的辛苦隐忍……
这日夜里,梁立烜在忙完自己手中的政务之后又独自一人悄悄前往燕王府看望观柔。
观柔在王府里所住的院子都是他亲自安排的,何况这间王府就是他下令修,他自然有办法可以避开旁人耳目大摇大摆地寻到她的房内。
观柔彼时也还未睡,正披衣盘腿坐在拔步床上玩着手中一个小巧的八宝盒。
梁立烜轻轻扣门,观柔亲自跑下床去为他开了门。
然而就算外面的旁人不知道,赵偃夫妇不知道,可是贴身伺候观柔的那些婢子老媪们是知道皇帝陛下过来的事情的,但是……皇帝早就命人私下用手段提点了她们,所以她们自然不敢声张,只能装作全然不知道,由着这两人胡来。
见她衣衫单薄,梁立烜又不由轻轻皱起眉头说了她两句:
“下次叫婢子们开门就是,怎么连鞋都不穿就跑下床来了?也不怕冻坏自己。”
如今到底是深秋,马上就要入冬了。
观柔浑不在意,“我想见大哥哥,就不想穿鞋。”
梁立烜将她打横抱起,亲自把她送回床榻上,提了提丝被,遮住她的身子,还是怕她受凉。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房内的气氛又陷入到那阵暧昧的微妙寂静之中。
观柔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亦是心下会意,坐在床沿搂住了她纤薄的背,将她带到自己怀中,俯身吻住她。
观柔这夜愈发迎合他,甚至第一次伸手主动环抱住了他的脖颈,几乎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挂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贴得极近。
观柔今夜沐浴过,少女身子上散发的幽幽清盈体香,亦萦绕在他身周,一次又一次诱他沉沦。
而在两人唇舌相交之时,观柔也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他身上的气息是冷的。
她闻到帝王所用龙涎香的味道,闻到了他惯饮的苦茶的味道,还有他御案上的清幽墨香。
即便是冷的,也让她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于是今夜的吻,结束得又比往常还要慢了许多。
一吻终于结束,观柔将脑袋枕在他胸前,触目可及是他帝袍之上的尊贵龙纹,又同时可以听到来自他的心跳。
好半晌后,她忽地幽幽开口问他:
“大哥哥……我们现在就……就做了这样的事情,你会不会、在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可以让人随便——”
观柔并不傻。
她当然知道按照世俗礼仪,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不对的。
未婚的男女,不可以这样在深夜私下相见,不可以这样接触,更不可以在婚前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彼此。
可是她同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是想要亲近他。
“妹妹。”
梁立烜蓦然正了神色,打断了她。
“是我的错,不是妹妹的错。”
梁立烜知道她还有些孩子心性,怕她是一时反悔,不愿意和他亲近了,连忙从她床上起了身,拉开了些和她的距离。
“我怎么会在心中这样想妹妹?我疼妹妹疼了十年,难道妹妹还不知我待你的心?纵使这些时日咱们有错,那也是我勾引哄骗了妹妹,不是妹妹的错。”
见他起身,观柔心中又不高兴,向他伸出了双手要他过来抱着自己。
“我只是怕你以后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她又将自己枕回他的胸膛前,随口说了一句。
可是下一瞬,梁立烜的语气却变得格外阴沉。
“我若这样做了……就让我生生世世都在折磨痛苦、追悔不及里度过。”
观柔心底涌现过一瞬的寒意,勉强玩笑着回了一句:
“你以后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我以后再也不见你就是了。”
然而她的这句话似乎让他的神色变得更差了。
他一把将她搂紧,力道大的几乎是想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不可能!”
他猛然呵了一声,浑身冰冷僵硬,那两世的痛苦再度全都涌入他脑海内,让他痛不欲生。
“观柔,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我不准!”
观柔在他怀中有些不舒服,伸手推了他两下。
他却仿若走火入魔一般死死盯住了她,一手扣着她的下巴,直直逼问:
“观柔,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
观柔有些愣愣地,“大哥哥,你怎么了?”
“说。”
“大哥——”
“说!”
观柔见他眸中赤红,这才终于顺从他的意思,小声开口: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得到她的承诺后,梁立烜才似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神智。
他沉默地在她床前站了一会儿,连忙又为自己方才的粗鲁向她道歉。
观柔在拧着脖子矜持了片刻后,还是原谅了他。
梁立烜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喃喃道:“我还未告诉妹妹,我已选定了和妹妹的婚期。”
“什么时候?”
听他提起婚事,观柔面上又是一层淡淡粉红。
“龙徽三年,七月初六。妹妹十七岁生辰那日。”
观柔一时顾不得自己的矜持,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三年?那不是还要再等很久!”
梁立烜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低声叹息,“是啊。”
“——可是我想等到两年之后,我的大邺更加繁盛稳固的那一日,再把妹妹娶回来。我要给妹妹满城的锦绣珍奇来堆砌这场婚礼,给妹妹做最奢华绮丽的嫁衣和皇后冠服。我更要用这两年的时间,让四域的藩国俯首称臣,让万国使者来朝,让他们一同见证我和妹妹的大婚。”
“也想让妹妹多做两年无忧无虑的女孩儿。”
“妹妹,好不好?”
第180章 亲自登门致歉
观柔平生不曾真的多么严厉地被父母教导过规矩礼仪,赵偃夫妇待她素来纵容溺爱,凡百上千的事情,只要可以,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是以这会儿,面对梁立烜堂而皇之提出的“婚期”之事,观柔也并没有像大部分待嫁闺中的少女表现出的那般羞涩和推诿。
她不过是装模作样地趴在梁立烜的肩头捂了会儿脸,旋即便伏在他耳边,小声地咬了咬唇:
“好啊。我等着你来娶我回去当皇后。”
梁立烜捏着她的下巴,力道温柔地将她的身子掰正过来,迫使她和自己直视,“那你再说一遍,同我好好保证一番,你说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让自己说这样的话了。
观柔有些愣然。
但她还是顺从了他的心愿,怕他又像刚才那样一瞬间变得非常可怕。
“大哥哥,我会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梁立烜深深凝视着她在昏黄烛火下的姣美面容,对着她极温柔地笑了。
其实坦白来说,他的容貌在男子里绝对算得上俊逸,只是身上背负的血腥残暴的骂名太多,以至于
世人多半忽略了他的这份俊美。
观柔顺着他的力道仰躺回柔软床榻上,看着他轻抚着她的发,为她捏好被角,竟让她在他这份笑意里品出了几分风流朗逸的味道。
她被他哄着睡下,那人起身拢好了她的床帘帐幔,又为她吹熄了屋内的几盏烛灯,这才不慌不忙地离开。
然后他又不慌不忙地和外头提灯而来的赵偃夫妇撞了个正着。
这一夜极静谧,燕王夫妻携手而来,燕王手中提着一盏六角琉璃宫灯,王妃披着一件披风,夫妻二人立在一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女儿闺阁中走出来的那个男人。
这的确是个意外。
今日白日里,燕王妃携女和兖国夫人、皇帝的乳母魏国夫人匡氏几个女眷在一处闲玩小聚了一阵,兖国夫人又带着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薛氏女。
观柔和薛女年龄相仿,又玩得到一起去,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她两人便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偷喝了足足一壶的青梅酒。
晚间王妃杨拂樱想起这事来,又是自责不已,有些害怕女儿夜里会被果酒伤胃,闹得睡不着,所以仍是放心不下,想来亲自看看女儿睡得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燕王见妻子半夜还要出去,想着不若自己陪着,正好路上赏一赏夜中桂花,就没叫婢子们侍奉跟随,他亲自为妻子提了灯来,两人一道来了女儿的院子里。
谁知方到了女儿的院子外面,就见婢子嬷嬷们不在里头侍奉,竟然都一气儿守在外面。
见他们过来,一个老媪一脸为难地上前回话,悄声告诉他们,说是皇帝陛下在里面陪伴小女君。
这一声无异于惊雷炸在脑海里,燕王夫妇当场愣住,心肺之间更是一阵气血翻涌,不知该作何反应。
“陪伴”?
什么陪伴!
孤男寡女,这又是个才方二十岁,正血气方刚之年的新帝;而观柔才刚及笄之年,又一贯稚嫩懵懂,若是她在床榻之上被人哄骗了……
再后面的事,他们夫妻二人简直不敢细想下去……
还好,在赵偃还没有自己把自己气晕过去之前,皇帝出来了。
还跟他们措手不及地打了个照面。
他倒是尚且衣冠整齐,不像是……之后的样子。
赵偃这才沉着脸稍稍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一次的碰面并不太体面,燕王夫妇立在庭院台阶之下,都没有向皇帝行礼。
眼神之中隐隐是对皇帝此举有不满之意的。
梁立烜倒仍是不慌,他拢了拢自己的袖摆,反而拱手向赵家夫妻俩行了个晚辈的礼。
“叔父叔母安。”
他缓步走下台阶,一点被人抓包的心虚之感都不曾有过,
“秋寒露重,叔父叔母还是早些回去歇下才是。”
“今日漏夜前来,只是想亲自和妹妹商量她的婚期。妹妹舍不得早日离开父母膝下,孤也是这般顾虑着,所以便让妹妹在叔父叔母膝下多待上两年,待到龙徽三年时才成婚,叔父叔母觉得如何?”
王妃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体面的笑容来,咬牙轻声谢过他“思虑周全”,又道“一切都听陛下的意思”。
赵偃仍是一言不发。
梁立烜和他们擦肩而过,径直离开。
待皇帝走远后,杨拂樱一脸冰寒地命婢子们开了门,她解下自己的披风随手扔在地上,直奔着女儿的床前而去。
刚刚睡醒不久的观柔就被母亲给叫醒了起来。
然后她就被自己母亲的脸色吓了一大跳。
记忆里,母亲从来都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这样阴沉的神色。
杨拂樱解下观柔的衣衫,不顾观柔的推拒,非是要亲自检查她的身体。
看到女儿双腿之间并无异样,雪白柔软的身子上也是毫无半分瑕疵,更没有男人留下的指痕吻痕之类的东西,杨拂樱才一边垂泪一边抚着自己的心口给自己顺气。
观柔急急忙忙去拢好自己的衣衫,“阿娘,您做什么呀!”
杨拂樱咬牙悄声问她:“你还是不是处子?他有没有碰过你!有没有诓骗你、欺负你?”
观柔后知后觉地垂下了脑袋,这会儿即便是她也不由羞红了面庞:“我当然是了……大哥哥他对我那么好,他没有骗我、欺负我……”
杨拂樱冷哼:“他没骗你,却把你爹娘双双骗了不知多少日!若非我和你父亲今日撞见,你们日后……”
想到这一茬,她脸色又是一变,想到今夜恐怕还不是他们第一回私会,只是第一回被抓住而已。
“——你们私下夜里见过几回?他来找过你几回!”
观柔嗫嚅着唇:“……不记得了。”
杨拂樱头脑一晕,险些站不稳自己的身体。
不记得,那就是数不清。
梁立烜这一步走了招臭棋,直接将自己多年来精心塑造的、在赵偃夫妇心底的所有好印象都一下降到了谷底。
他心底也不是没有懊恼过。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日后有男人隔三差五半夜偷偷摸到他和观柔的女儿宫殿之内,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陪着他和观柔的女儿夜话玩耍,他又该是何心情?
想到若是东月在懵懵懂懂的年纪里被别的男人这样哄骗,这种事情但凡一朝落到了自己头上,倘或被他当场抓个正着,只怕他暴怒之下会即刻命人将这畜生碎尸万段的吧?
若是这个畜生还对着他解释,说他和公主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和公主说说话而已,他梁立烜就会相信么?
还会命人把他剁得更碎,扔去喂狗。
观柔被父母软禁家中,赵偃夫妇开始闭门不出、双双称病不再见客。
梁立烜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人家为人父母,也是有点脾气和原则的。
纵使你是天潢贵胄,贵为人君,可是人家的女儿到底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玩物,未行婚嫁之礼,如何容得这般私相授受?
之前虽则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许了许多次,让他带着观柔私下出去玩,可那时好歹他面上还是知会过她的父母的,也意思意思地“征求”了他们的意见。
这是对人家最基本的尊重。
可是这次被他们撞个正着时,他踏足人家女儿的闺阁,却并未得到他们做父母的许可。
——主要是梁立烜自己心中清楚,这是“许可”不了的事情。
他心头又恍惚地涌起了另一股思绪来。
前两世……假如在观柔嫁给他受委屈的时候,她的父母尚且在世且陪在她的身边,他们又会怎么做呢?
他夜里私下去见了她,她的父母便已经愤怒至此。
若是让他们知道,前两世的他曾经让她跟着他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的父母恐怕早在前世魏氏入府做他妾室之时,就已经亲自上门接走了她,带她回娘家去了。
原先梁立烜心中只是为此事而生出的烦躁不快,转瞬之间只余一片冰冷的心痛。
在观柔被她父母禁足的第三日,梁立烜亲自登门向燕王夫妇致歉。
那晚自观柔房中出来时,他是何等的面不改色坦然自若,仿佛观柔早就属于了他,该由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一般,对着她的父母毫无愧色。
这会儿也实在是不得不放下身段亲自认错了。
几世以来,他梁立烜又何曾有过这样向人低头认错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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