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塞拉斯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书翻出来看的?还是特意瞒着她偷偷看的。
梅拉看着塞拉斯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的幽深。
只不过,由于太过投入于自己所讲的故事,塞拉斯根本没有注意到梅拉眼神的变化,还在滔滔不绝地描绘它那惊鸿一瞥,“……那身洁白无瑕的羽毛,那在高空之上游弋而过的曼妙身姿,每分每秒都在让我的心跳加速……”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是一只非常美丽的白鸽了,你可以说重点了。”梅拉屈起食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塞拉斯赶紧把正文搬出来。
要是让塞拉斯去写小说的话,它的读者一定会因为它啰嗦的文笔而感到不耐烦的。
好在塞拉斯收到梅拉的警告,立刻识趣地清了清嗓子,将还未脱口而出的赞美给咽了回去,转而说到了梅拉最关心的部分:
“……虽然我向这位年轻漂亮的白鸽小姐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但它却对我避之不及,屡次拒绝了我对它的示好。”
“譬如?”
“譬如每当我试图接近它,它却立刻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飞走了;有天我摘了一束漂亮的野花想要叼给它看看,还故意将花放在了它的巢穴附近,是只要它从外面飞回来,绝对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没想到,等我第二天再去看它的时候,就发现花还在,巢里却已经空了……”
一提起这些令鸟伤心的往事,塞拉斯的情绪再度低落了下去,它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拒绝,难道这世上还有比它更聪明绝顶、英俊无双的乌鸦吗?
在自信这一方面,塞拉斯有着和它的主人一脉相承的坚定。
“可能是因为,鸽子也在乌鸦的食谱上吧。”一旁的莱克斯默默地来了一句。
“所以一见到你靠近,那位鸽子小姐就觉得你是打算把它当成了今天的猎物,当然要逃了。”
嗯?是这样吗?梅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好像莱克斯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即使对方是一只鸽子,强迫它爱上自己的天敌也实在是太为难它了。
“原来是这样吗?!”
塞拉斯同样是一幅非常震惊的模样。
这也不怪它不知道,毕竟它还是只雏鸟时就跟着梅拉了,基本上梅拉吃什么,它也跟着吃什么,从没像其它乌鸦一样自己捕猎过。
像鸽子在乌鸦的食谱上这种事,自诩与其它乌鸦不一样,没法与它们交流的塞拉斯当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但我从没对百合小姐展露过攻击意图,还叼着花打算送给它呢……”塞拉斯期期艾艾地道。
“梅拉看过的那些爱情小说里,明明都是这么写的啊……”
“哈,你承认你偷偷看我拿来压箱底的那些小说了!”梅拉的重点不知为何跑偏了。
还是莱克斯把话题给拉回了正轨,“我记得正常的乌鸦求偶,也不是靠送花来获取对方的欢心吧?”
他现在算是明白塞拉斯为什么示爱失败了,合着它是拿男人求爱女人的那一套来生搬硬套,但无论怎么看,那只白鸽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接受的样子。
毕竟它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鸽子而已啊!塞拉斯的行为落在它的眼里,大概既怪异,又恐怖。
“可是,我也没见过正常乌鸦是如何求偶的。”塞拉斯一下子气弱了。
它只见过白松镇上,梅拉的那些追求者是如何讨好她的。
“哦?”莱克斯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那梅拉的那些追求者是怎么做的呢?”
“给她送集市上买来的小玩意儿、给她找来珍贵的草药、邀请她参加舞会一起跳舞……”塞拉斯绞尽脑汁地回忆。
虽然那些小玩意儿梅拉压根不感兴趣,最后都成为了它的玩具。
虽然梅拉去完舞会就说一晚上都在跳舞简直太累人了,下次再也不去了。
“是这样啊,”莱克斯若有所思地勾起唇角,“可你看这些手段根本没有打动梅拉,不是吗?”
否则梅拉又怎么会孤立无援地逃离白松镇。
所以,塞拉斯一开始学习他们的做法就是错误的。
“……也不能说压根没有奏效吧,”被追求的当事人梅拉跳出来反驳道,“至少我就记得送我星斑藤的那个人叫普利尼,是住在隔壁黑河镇上的一名药材商人的儿子。”
“送你星斑藤的那个人不是叫尼普利吗?以及他的父亲明明是黑河镇上的粮食商人。”塞拉斯疑惑地反问。
闻言,莱克斯右手握成拳,抵在唇上,免得一不小心笑出了声,惹得梅拉恼羞成怒。
梅拉悻悻地收了声,顺便将塞拉斯和莱克斯各瞪了一眼。
莱克斯也就算了,塞拉斯怎么就不长记性,非要拆她的台呢。
“总之,这些都是错误示范,你以后还是别学了。”莱克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塞拉斯难得低着脑袋,放低姿态,向莱克斯虚心求教。
莱克斯也没有糊弄它,给了个看上去非常可靠的办法,“这个简单,你去找一只求偶成功的乌鸦当做范例不就好了。”
人家既然成功了,那就说明它的做法一定有可取之处。
“好吧,为了我的爱情,我愿意作出这样巨大的牺牲。”塞拉斯沉默片刻,攥紧了翅膀,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加油,塞拉斯!”身为它的主人,梅拉毫不吝啬地给予了自己的支持。
接着她看向没有表态的莱克斯。
“……加油。”莱克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塞拉斯灰溜溜地回来了。
它先是鬼鬼祟祟地降落到窗台上, 探出小半个脑袋,视线绕着屋子内转了一圈,确认梅拉和莱克斯都不在小木屋里后,这才放心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然而下一秒, 塞拉斯就被捏住后脖颈拎了起来。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梅拉的声音从塞拉斯的背后传来。
激得它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不敢吭声。
很快,塞拉斯反应过来, 这么做只会显得它更加可疑, 赶紧磕磕巴巴地开口, “没、没干什么啊, 我就是想和你玩捉迷藏呢。”
没事玩什么捉迷藏?
梅拉把塞拉斯拎到自己面前, 转过来,凑近了打量,“说起来, 你为什么要拿翅膀捂着肚子?”
“什么肚子?噢!刚才风太大, 好像吹得肚子有点凉,怕着凉吧,哈哈……”塞拉斯被拎着后脖颈还不老实,嘴里含含糊糊的,脚下也在使劲,试图脱离梅拉的钳制。
可惜,不管是当年塞拉斯还小时, 还是现在, 梅拉想要拿捏它都是轻轻松松的事。
“把翅膀挪开给我看看。”
梅拉说着,直接上手扒拉。
吓得塞拉斯一下子挣扎得更加厉害了。爪子不断在腾空的状态下胡乱扑腾,身子跟荡秋千一样不停左右摇摆,唯独一对翅膀死死地捂住肚皮, 不断躲避着梅拉伸来的手。
“不、不行!你快放开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对上梅拉越来越狐疑的眼神,塞拉斯渐渐弱了气势,“哈哈,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怕不是我刚把你放下来,你就立刻飞走了吧?”梅拉才不跳这么笨的陷阱。
明摆着塞拉斯有事瞒着她。
“我数三声,立刻坦白你想隐瞒的事情,否则——”
梅拉故意没把话说完,只哼了两声,让塞拉斯自己掂量后果。
她相信,塞拉斯被这么一恐吓,是绝对不敢再瞒下去了。
“好吧,既然你非要看,那就看吧!”
果然,塞拉斯投降了。
只见它视死如归一般打开翅膀,露出底下柔软的腹部,以及上头明显被啄得一丛羽毛浅一丛羽毛深的模样。
就像一个人的头发突然变成了一片坑坑洼洼的草地似的,看起来不仅丑陋,还令人忍俊不禁。
“噗嗤。”梅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你这是怎么、怎么一回事?”
难得见梅拉说话变得结巴,可塞拉斯不仅没有了笑话她的心情,反而因为自己就是那个笑话,而变得无比沮丧。
正因为早知道梅拉会是这个反应,所以它才不想被她看到!
结果偏偏还是让梅拉给撞见了。
塞拉斯恨不得时光倒流,在养好伤之前,干脆连小木屋都不回来了。
“好啦,快说是谁欺负了你,我让莱克斯去帮你找回场子。”梅拉克制住嘴角的弧度,故意严肃道。
可惜塞拉斯不是瞎子,看得见她眼里如初春时节,河中冰雪消融,重新流动起来的笑意。
她明明就是想听它是如何被欺负的故事了。塞拉斯郁闷地想。
可它的嘴巴却主动张开,让挤在喉咙处的回答找到出口,自己跑了出来。
“还不是因为莱克斯提的建议……”
为了帮助塞拉斯成功追求到它心爱的百合小姐,莱克斯提议,让塞拉斯找一个求偶成功的模范学一学,说不定从此就开窍了呢。
塞拉斯听了,觉得是个好主意,立刻行动起来,飞遍小木屋附近的树林,找到了一对每天都甜甜蜜蜜的乌鸦夫妻。
没办法,这会儿俨然快要进入盛夏,求偶期早已结束,塞拉斯只好将就一下,从这对夫妻身上学习公鸟是如何讨雌鸟欢心的。
塞拉斯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一根树枝上,离这对年轻的乌鸦夫妻筑的巢不远,还能借着枝叶的掩映偷偷摸摸地观察它们的生活。
看到公鸟用喙轻柔地给雌鸟梳理身上的羽毛,塞拉斯心里想的却是梅拉曾经用手温柔地拂过它的身体。
梅拉的指甲通常修剪成圆润的形状,如同一粒粒白里透粉的贝壳一般,陷入塞拉斯的羽毛里,替它打理好不小心翻飞的那一根逆羽。
舒服得塞拉斯忍不住转过身,示意梅拉另一边也要。
视线中,身为丈夫的那只乌鸦忽然从巢里飞了出去,塞拉斯赶紧回神,琢磨它这么做的目的。
过了一会儿,它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块亮晶晶的石头。
原来是去找漂亮的小石头当礼物来送了。
塞拉斯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它递给雌鸟的那块石头,有个地方太尖锐,容易划伤嘴巴;花纹不够鲜艳,面积也不够大;颜色不够剔透等等,只觉得根本比不上自己这些年收藏的任何一块石头。
想当初,塞拉斯送给梅拉的第一块石头,可是它精挑细选了好久,山上山下飞了几百趟,才终于决定带回来的最完美的一块。
塞拉斯还记得梅拉收到它放到手心的石头时,眼里的惊讶根本掩饰不住,甚至高兴得直接合起手掌,把塞拉斯一把抱入了怀里。
“真是一块特别漂亮的石头,我很喜欢,谢谢你,塞拉斯。”
此时的塞拉斯还不懂要掩饰自己骄傲的小情绪,它直愣愣地笑出来,激动地许诺之后还会给梅拉找更多更漂亮的石头回来。
可惜那些漂亮的石头和白松镇的家一起,落到了不知道谁的手中。
或许是那个贪婪讨人厌的税务官,他总爱上门从梅拉手里讨点小便宜,最后还要让梅拉给他送免费的草药。
呸,真是不要脸。
又或许是隔壁总是不安好心的詹森太太,她嫉妒梅拉一个年轻的姑娘独自居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而他们一家十几口人却要挨挨挤挤地住满家里的各个房间。
可又不是梅拉让她接二连三地生七八个孩子,甚至梅拉还劝过她,生太多孩子对身体不好。还记得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简直快要和准备躺进棺材里的死人一样了。
最好是落到了好心肠的苏珊手里。
她会做美味的面包和烤肠,还会给塞拉斯用毛线织一块柔软暖和的垫子。整个白松镇上,除了梅拉之外,塞拉斯最喜欢她了。
可惜她的父母总是想要逼她嫁人。
如果她能住到梅拉的房子里,这样即使不用嫁人,她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了。
塞拉斯想得太入迷,以至于忘记了屏息凝神,不慎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察觉到被窥探的公鸟注意到不远处的塞拉斯,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鼓动翅膀飞起来,径直朝敌鸟,即塞拉斯飞去,狠狠地用喙啄下了塞拉斯脖子以下的几片羽毛。
反应不及时的塞拉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分外爱护的羽毛被啄,一时间同样怒从心头起,打消了想要逃跑的念头,留下来和那只公鸟你一口我一口的打起了架。
塞拉斯毫不留情地朝公鸟的头上叮去,势要让它为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所以,你是赢了还是输了?”
这会儿梅拉已经坐到了摇椅上,举着纱布和药粉,小心翼翼地往躺倒在她膝盖上的塞拉斯身上倒。
“嘶——”塞拉斯倒吸一口冷气。
那药粉一沾到伤口,它立刻感受到像是被盐水浸过一般的刺痛。
“别动。”梅拉这会儿没有空闲的手可以制住塞拉斯,只好用眼神示意它别扭,小心把洒上去的药粉给抖落了。
塞拉斯乖乖地忍住了。
直到梅拉将它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检查过,确定都用药粉严严实实地裹住后,再用纱布缠上,塞拉斯才终于能够随意行动了。
只不过,身上的纱布禁锢了它的翅膀,塞拉斯大概得有好一阵子只能像个走地鸡似的,光靠两条腿走路了。
“亲爱的梅拉,你能不能用剪刀给我身上这块纱布修剪一下?我不想飞不起来。”塞拉斯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打动梅拉,答应它的请求。
然而铁石心肠的梅拉拒绝了塞拉斯,她笑吟吟的目光在塞拉斯身上转了一圈,“这不是包得挺好的吗?圆滚滚的,是黑芝麻馅的馅饼。”
我看是你想吃黑芝麻馅饼了才对。塞拉斯暗戳戳地想到,却不敢真的和梅拉对着干。
算了算了,暂时飞不了就飞不了吧,只是它要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法飞去找百合小姐了。塞拉斯不由得有些郁闷。
还有莱克斯,提的什么没有用的建议,它也是一时心急才会信了他的话。
也不想想,以莱克斯的年纪,又天天围着梅拉打转,连喜欢的对象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为它的追爱大计提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呢?
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塞拉斯暗道,决定之后还是要靠自己的方法来。
“所以你好不容易硬气一回,和别的鸟打架,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梅拉仍然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非要塞拉斯回答她。
“勉强算是平手吧。”塞拉斯也不知是为了挽尊,还是真的确有其事,总之给出了一个非常勉强的答案。
“真的?”果然,梅拉压根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还把它头顶上的羽毛啄掉了好多根,看它这下变成了半个秃子,估计要被嫌弃了吧。”塞拉斯发出一阵嘎嘎的坏笑。
别看它被当成宠物养了这么多年,野性几近于无,但真要惹恼了它,它塞拉斯也是不找回场子决不罢休的!
嗯,这点也和它的主人梅拉一样,不愧是一对相伴多年的好主宠。
第32章
同样的午后, 同样站在排列整齐的花盆前,莱克斯提着水壶仔细地控制着浇入花盆的水量,梅拉则跟在他身后,弯着腰, 挑起面前粉色的花苞逐一进行查看。
透过尚处于闭合状态的薄如蝉翼的花瓣, 能看见其中被掩藏起来的影影绰绰的花蕊,看样子似乎很快就能迎来这一批粉红烟管花盛开的日子。
换做平时, 梅拉一定会为此感到高兴不已, 然而现在, 梅拉却对着长势喜人的花苞长长地叹了口气。
见莱克斯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搭话, 梅拉只好重新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猜到梅拉想说什么, 所以故意不搭茬的莱克斯:“……怎么了吗?这花有哪里长得不好吗?”
“不是花的问题,是塞拉斯的问题。”梅拉着重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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