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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别问了,要罚就罚。你家除了禁足,还有多少样家法?”
凌凤池起身绕过书案,穿过沉重的紫檀木屏风,从黑黢黢的里间显出身形,路过外间隔断时,脚步略一停顿——
窗边倚着的人影即刻一动。
嘴上满不在乎,动作却仿佛警惕心升起的弓背猫儿,时刻准备好了夺门而出。
凌凤池绕开窗边,往门外去。
清冷嗓音穿过庭院:“六郎,随我去祠堂。”
章晗玉:“……”
她无语地注视对方领着六郎,两人前后出门去。婚院敞开的大门在暮色中关闭。
领走了从犯,把主犯晾在婚院里,这是个什么路数……?
这个晚上格外清静,惜罗陪着用了晚食。
“他竟然没罚我。”
章晗玉边用食边纳闷道:“我时常猜不出他如何想。今日他放过我这主犯,却罚了六郎,为什么?”
转念一想,“该不会是秋后算账?等祠堂罚了六郎,再回过头来罚我?”
惜罗紧张起来。
阉党和外朝臣之间争斗激烈,早摆出势不两立的姿态,私下接洽阉党头子……这罪名可不小!
“主家,要走吗?我明早就出城去,喊阿弟准备!”
章晗玉不肯走。
“哪有暴雨还没下,先被山风吓跑了的?我去见的是拜了多年的义父,这件事可大可小,可公可私,单看对方怎么想。要不要挨罚,他打算如何地罚,总得见识了再说。”
揣着心事上床睡觉,好在今夜人没来。
从成婚开始到今,几乎日日未止歇的夫妻敦伦,今夜总算能停一停,让她酸痛的腰歇一歇。
半夜时,她在阑静夜色里醒来。
兴许滋补汤喝多了,夜夜习惯了剧烈活动的身体居然隐约有些发热。
热得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半圈。
思绪在夜里发散得厉害。
去什么祠堂?
她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心想,把她抱去屋里受罚,弄点花样厉害的肉刑,逼她吐露酒楼的会面过程。
床上罚得太厉害,她熬不过,酒楼跟义父的对话也不是不能吐露个几句……
凌府东南角祠堂。
在父母灵牌前跪着的六郎,脸上还是那副做了大事、守口如瓶的郑重模样。
凌凤池站在灵前,低头看幼弟青涩稚气尚存的面容片刻。
缓缓开口陈述。
“家中长辈不通政务。我不在家时,你便是家中唯一出仕之儿郎。”
“你放任长嫂离家,入宫大事,压着不让我知晓。导致阉党抓住机会,重新接洽于她,吕钟与你长嫂酒楼密谈,我亦需要为她证清白。”
凌六郎震惊地转过脸来。
脸上明晃晃都是“怎会如此!”的表情。
“我把她拘在家中,就是为了让她摆脱阉党之影响辖制。阉党近期作恶,她寸步不出家门,足以洗脱身上嫌疑。如今却功亏一篑。”
“六郎,你可知错?”凌凤池在父母灵前询问:
“可自愿认罚?”
凌六郎低头不语。
隔很久,才闷闷地道了句:“弟弟知错,认罚。”
“罚你在祠堂长跪一夜,反思自省。你可愿意?”
凌六郎哼唧:“愿意。”
看守祠堂的凌家老仆送来一个蒲团。凌六郎苦着脸跪上去。
凌凤池却吩咐道:“再拿个蒲团来。”
凌六郎吃了一惊,眼见长兄在自己身侧并排放置蒲团,摆出陪同受罚的姿态。
凌六郎震惊道:“长兄不用陪我受罚!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一定提前知会长兄!天晚了,长兄白日公务辛苦,回房休息罢。”
凌凤池抬头注视龛台两侧的白绢布。
亡父临终前留下的八字遗训,在风中摇摆不休。
“是我一意孤行,迎娶你们长嫂进门。她被迫嫁我,心中怕是恨意未平。种种风波,因我执念而起。”
呼啸穿堂风声中,他平静地对幼弟道:
“你为她犯下的错,我亦需承担。”

第49章
到底记挂着小春潇,章晗玉半夜里起身,把穆太妃嘱托她的清川公主相关的委托,原原本本写在纸上,托凌长泰转交给他们阿郎。
事关清川公主的婚嫁大事,她不信凌凤池不答应。
但追问了几次,书信都未交去对方手里。
凌长泰低头道:“主母稍等,阿郎在外院会客。”
“这么早有外客登门?”
章晗玉吃惊地打量鱼肚白的天色,“才五更天,大理寺又出大案子了?”
凌长泰低头不肯说。
只含含糊糊道:“并非大理寺叶少卿。”
当着主母的面,他怎么敢说,大清早的……
阿郎的老师陈相亲自登门,劝说新婚不满半月的阿郎休妻?
前院会客堂灯火点得通亮。
灯火映照出大堂对坐的师生二人。陈相面沉如水,凌凤池抿唇不语,空气凝固成了石头。
凌万安进去添了一回茶,差点厅堂里的寒冰气氛冻成冰渣子,退出去时腿脚都僵了。
陈相陈之洞沉声道:“凤池,你我多年师生情谊,老夫早视你如子。但宣筳也是我的学生。眼看你们各自成才,老夫心中大慰。”
“你们多年同窗情谊,老夫原以为,你和宣筳可以并肩朝堂之上,同气连枝,互相帮扶……谁曾想,为了个狡狯女子,闹到如今这种局面!“
陈相越说越气,愤然拍桌:
“昨夜宣筳醉醺醺的来我家中敲门,醉后胡言乱语,不忍卒听!老夫登门来问你,四月初五成婚,今日才四月中旬,你究竟有没有把章晗玉严厉看管于后宅之中?如何被她抓住机会,蛊惑了宣筳,引得宣筳要与你争妻!这等祸水,你还要把她留在凌家?”
凌凤池眸光半阖,只听,不回复。
等陈相发够了怒火,他才缓缓开口。
“成婚之后,学生便将新妇看管于家中。元真几次登门,均为大理寺公务而来,学生在场陪同,内子并无任何蛊惑言行。无错而休妻,非凌家家风。”
听到那句“内子“,陈相眼皮子一跳,愤然拍案。
“才新婚几日,你就倒向她了?凤池,老夫早劝过你,人可娶,不可留。留来留去,留出祸端!如今你和宣筳为了她生出嫌隙,祸端已露出端倪了!”
凌凤池静静地听完,垂眸对着手中热茶,在愤怒的拍案声里最后道:
“即便生出嫌隙,并非内子之错。她既不想嫁给元真,亦不想嫁给学生。”
“之前拍板决策,反复劝说元真点头,以迎娶续弦之名义,行看管拘禁之实,令元真心中生出不该有的想法的……正是老师。”
大堂里砰砰的拍桌声突然哑了。
主宾二人对坐无言。气氛更加沉寂,从滴水寒冰变成了万年冰川。
陈相沉默起身告辞。
凌凤池送去门外,陈相停步道:“老夫听说,章晗玉昨日现身闹市,和吕钟在酒楼密谈。此事可真?”
凌凤池并不否认。
“我会严加看管内子。不会再有第二次。”
陈相走下台阶,在晨光中回身打量长身鹤立的学生,叹了口气。
“凤池……你是老夫最得意的门生。老夫悔啊。”
悔什么,陈相未说,神色不悦地拂袖离去。
凌凤池站在台阶高处,目送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马车里。
向来宽厚大度的老师,不知为何,对待章晗玉一反常态地严苛。
反复劝说他:“人可娶,不可留”。
话虽说得委婉,其中暗含之意惊心。
迎娶新妇不到半月,未有大错而杀妻。
岂是君子所为?
老师暗中催逼甚急,失了名臣气度。其中大有反常之处。
走回前院厅堂的路上,凌凤池始终在思忖着。
直到凌长泰送进一张纸条来。
“咳,阿郎,主母催了几次,要求尽快交给阿郎。”
凌凤池在晨光里展开纸条,看清一笔熟悉洒落行草字迹写的内容……眉心细微一跳。
章晗玉这天本来过得很清净。
闲坐到下午,翻了几回书,晒一阵太阳,后院莲花池子逛遍,抓起一把花种,正坐在池子边悠闲喂鱼时,心里突地一跳,活动惯了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昨日被凌凤池抓到和义父酒楼密会,他回家便罚了六郎,却绕过她。
早晨递出去的书信,至今没有回复。
明面上不见家法惩戒,会不会已经静悄悄地开始了?
比如说,他自己从此不踏足婚院,连惜罗也不再放入,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比如说,书案上的书不再更新,写完的字纸不再添加,今日一遍遍地重复昨日,把她关在婚院无事可做,让无边寂寞把她逼疯……
想着想着,撒花种喂鱼的动作一顿。
手上这包花种,会不会是送进婚院的最后一包了?
她赶紧把剩下半包花种撒去池子周围的土里,起身绕着院墙走了半圈。
上回惊春摸进婚院,便是从这道院墙最矮的凹处翻出去的。
她看惊春原地一跳便轻松攀上了墙头,动作毫不吃力……
正对着院墙猛看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个熟悉的沉着嗓音,仿佛山间清流激石,远远地顺着风传来。
“盯着墙做什么?”
章晗玉稍微悬起半日的心,顿时又安稳放回胸腔里。
人来了啊。
还跟她搭话,应该不会想把她逼疯。
这院墙不看也罢。
她晃了晃手里放花种的小布包,找到个合理借口,解释自己为何会顶着大太阳对院墙看了足足两刻钟。
“想在墙上种爬藤。”
凌凤池走近墙边,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眼院墙凹口。
这处婚院的院墙砌得高,普遍有八尺,随着地势略有起伏,最低矮处的凹口也有七尺高。
“别看了,你爬不上去。”
章晗玉:……
当场戳穿这种事,太不礼貌了。
人走到近处,她才发现,对方在日头下的气色不大好,眉眼显出倦怠,瞧着像夜里没怎么睡。
她心里又微微一动。
说起来,昨夜他怎么罚六郎了?
凌凤池却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对面的人。
也不知她顶着日头对着那堵墙盘算了多久……瓷白色的脸颊肌肤都晒出薄红。
凌凤池从小荷塘里摘了片新鲜荷叶,罩去章晗玉头上。
过来牵手的时候,她没反抗,乖巧任他牵着,两人越过后院走回屋里。
日头还没落山,今日的晚食已热腾腾地备好,只等两位主人落座。
章晗玉咦了声,“今天晚食这么早?”
又早又丰盛。该不会是鸿门宴……
凌凤池瞥她一眼,“莫要多心。今日回来得早,早些和你用饭。”
今日他回来得早,清晨收到的信笺依旧收在袖里。
早晨他便入宫求见穆太妃,当面询问清川公主之事。两边验证,章晗玉写给他的信笺,居然没有一句谎言,句句都真。
中午他又去趟大理寺,叶宣筳伏案在大堆公务里,忙成个陀螺。
他站在案前,淡淡问了句昨日酒醒了?叶宣筳头都不敢抬,低声咕哝,昨日醉得厉害,醉话都不记得了。
他再问,病好了?不再告病了?
叶宣筳还是死活不肯抬头,手往后一指——
家里带来的被褥铺盖都安置在值房里。他打算近期住在官署,不破了马匡的案子不回家。
眼看好友回到正轨,他便没有提老师清晨登门、要求他休妻的事,直接回府。
用饭的时辰确实早了些。
凌凤池在食案边坐下,留意到章晗玉一头钻进床帐里,帐子里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的目光转过去。“怎么了?”
帐子上映出的人影一阵晃动。
章晗玉把床上摊开的新婚记事册子塞进床头板下面,翻出一本游记杂书,拿在手里:
“看得有趣,在书页边角写了些评语。”
帐子里不知藏着什么猫腻……凌凤池不戳破,只翻了翻游记杂书,还给她。
“又是豪侠行走四方、快意恩仇的故事。原来你不止爱画,自己也爱看。过来用饭罢。”
章晗玉有意引他说话,带出他心底的打算,打算如何罚她。两人对坐用饭时,她借着杂书故事,半真半假地提起自己的从前。
“小时候被傅母拘束得狠。不做完当日的功课不许出屋子,外头一把锁锁住门,我在屋里赌气,就不做功课,喏,”小巧的下巴冲杂书点了点。
“我就故意用家里的灯油,熬夜看豪侠话本子。看完写下两大张纸的话本子点评,欺负傅母不识字,当做完成的功课,骗她开门。”
“你傅母对你着实严厉。”
把小主人锁在屋里的举动,逾越了主仆界限。凌凤池心生几分不悦。
但回头一想,以她的散漫性子,若没有个严厉的傅母督促,怕也成不了才。
然而,对于年幼孩童来说,失去孩童纯真,每日除了苦读便是傅母责骂,日子还是过于艰苦。
纵然督促成才,却也心酸满腹。养成她今日的性子,章家傅母需担责任。
如此默想着,凌凤池嘴上不言,只提筷夹了一筷子新鲜鲈鱼,递去章晗玉碗里。
章晗玉边吃边思忖。
她也想知道,圈养出一群咩咩乖羊的凌家羊圈,是如何养出凌凤池这根硬骨头的。
她若无其事换了称呼:“怀渊,你身为凌家嫡长子,小时候如何过的?是不是穿衣梳头都有人伺候到二十岁?”
听到那声“怀渊“,凌凤池的视线便抬起瞥来一眼。
他成年已久,父母都过世多年了。
童年旧事,早被他收起安置在记忆深处,却被她这有点孩子气的句对话拉了回来,凌凤池露出点怀念的神色。
“我母亲过世得早。父亲看重我,把我自幼带在身边,严厉教诲。哪有人服侍穿衣梳头?都需我自己做。”
打了个岔,原本凝重思索的神色明显缓和下去。放着不动的饭食也用了几口。
所以说,闲谈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手段啊!
当面互相聊起起幼年经历,边吃边闲谈得愉快,总不会放下碗就翻脸罚她?
章晗玉满意了,笑意盈盈继续闲说起过去的琐事。
“家里养了只狗。”她比划着。
“这么小一只,黄棕色长毛,叫声巨大,吃得巨多。据说大了能长到五尺长,保家护院的好品种。可惜……”
凌凤池果然连用饭的动作都停住,专心听她说童年事。
“可惜,狗未能养大?”
章晗玉惋惜地道,“家里就傅母跟我两个,县乡里那些游手好闲的浪荡儿整日偷鸡摸狗,早盯上了我们家。狗才长到半大,一日突然不见了。我和傅母找遍各处都未寻到,隔半个月才听说,被浪荡儿偷走炖了。可惜了,那只狗很聪明,养得通灵性了,听得懂我下令……”
原本只是为了闲聊随口提起旧事,说着说着,倒勾起心里那点意难平。
家里口粮吃紧,她见不到狗儿饿得呜呜叫,省下自己的口粮给它。
狗儿也格外粘她,每日到学堂放学的时辰,提前蹲在院子门口,等到她归家,欢喜地跟前跟后,舔得她满脸口水。
狗儿黄棕色长毛,奔过来时仿佛一片黄灿灿的金云,她起名“油菜”。
傅母是世上最看重她的人,却跟她不亲近。
养油菜的那阵子,她才觉得活在世上有些滋味,她有了亲近的家人。
要不然怎么说她记仇呢。
家养的狗被偷走炖了,这等小事在县乡里司空见惯,隔几年还有谁记得?炖了她家狗饱餐一顿的那几个浪荡儿自己都早忘了。
她记得牢牢的。
多年后,她在京中寻到干爹的门路出仕。
顶着东宫舍人的清贵名头,还不忘写一封书信给县乡衙门的县令,指名道姓,暗示寻那几个浪荡儿的晦气。
直把人论罪流放了才罢休。
权势是个好东西啊。
难怪义父把多年积攒下来的权柄牢牢握在手里,丝毫不肯放手,和外朝臣斗得你死我活。眼看要图穷匕见,一方彻底倒台才能罢休。
说起来……自己跟义父见了面,这位到底打算怎么罚她?
章晗玉不紧不慢地夹一筷子菜,递去对面盘子里。
叙完自己家事,话锋一转,转去凌凤池身上,勾着他说话,听他的话音。
“倒不见凌家养狗。家里规矩太大,禁养活物?”
凌凤池吃了她夹的菜,果然顺着话头提起凌家事。
“母亲喜欢生灵。小时候家里养了许多活物,后院有猫,鸟,鱼,也有狗。”
章晗玉听笑了。
“猫,狗,鸟,鱼,怎么混一处养的?听着就闹腾。”
回想起幼年后院,凌凤池也笑了下。
“确实闹腾。猫儿整日扑鸟摸鱼,耳边不得清静。不过没养太久。”
耳边听他平淡地道:“父亲不爱这些。母亲过世后不久,家中所有活物都被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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