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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香草芋圆)


格一声轻响,手里的茶盏磕去桌上。
他站起身道:“姚相,此事再议。凌某有急事先去处置片刻。”笔直走出了偏厅。
偏厅里的叶宣筳还在结结巴巴推脱:“姚相,缓一缓。下官从未想过此事啊。下官和那章晗玉结怨深久……”
“要的就是结怨深久!呵呵,不急,你再想想,等凌相回来再议……”
“老祖宗,章宫人来了。”
今晚风大,吹得老巷子里头几盏石座灯的灯芯东摇西晃。章晗玉站在吕钟面前,只觉得两边的影子都张牙舞爪。
吕钟眼皮都不抬,噗地吐出一只鸡爪子,碎骨头溅到她鞋面上。
“好孩儿,今天你在凌凤池面前长脸了。七尺长篙这么一戳,辛辛苦苦准备多日的水下坑洞,你全掀出来给人看个清楚,也不见凌凤池许你什么好处?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章晗玉神色自若,上前拜倒:
“多谢干爹信重,愿意当面给晗玉解释的机会。晗玉是那种吃亏当做福的傻子么?给他看一个明坑,必然早备好了更大的暗坑。”
“哦?说说看。”
“今日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赴宴众官员都知道池边有深坑,必然戒备,轻易不走近龙津池……”
章晗玉在大风里凑近吕钟耳边,轻声道了一句:
“但御花园能溺死人的地方,可不一定非得是龙津池啊。”
吕钟拍腿大笑。
“好个声东击西!”
“干爹明鉴!”章晗玉殷勤服侍布菜,“孩儿一片赤诚之心侍奉干爹,等明朝春日宴上,便是手下见真章之时。”
“凌六郎虽说告了假,但孩儿有的是办法让他自己走进宫门。不知干爹有否打算移步御花园,前往观看明日的盛景……”
吕钟噗地又吐出一个鸡爪,惬意地眯起眼睛:
“替太皇太后娘娘守孝也满四十九日了。春日宴上,咱家必然要在小天子面前露脸。明日盛景,怎能不看?”
大风吹得长巷中的油灯明暗不定,巷子当中的模糊人影摇曳,偶尔传来几句交谈。
章晗玉再次走出窄巷,这回听身后的铜锁声已经毫无波澜,镇定地提灯走出掖庭宫门,直奔小天子寝殿方向。
全恩远远地迎出来,忧虑担心又不敢问,小心翼翼地看她神色。
“别看了,今晚一切顺利,明日照我的安排去做,也会诸事顺利。”
章晗玉唇边带一抹细微的笑,不熟悉的人瞧着只觉得笑意动人,亲近的人才能察觉出是冷笑。
她边走边低声叮嘱:“我那位干爹对我早生疑心。今日为他布菜,他一口都未动。”
“明日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有人时刻盯着。”
春日宴,百官汇集,小天子穆太妃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爹要她献上投名状,把凌凤池幼弟六郎的性命留在御花园。
“春日宴上,我是何等角色?”章晗玉指自己问。
全恩眨巴着眼睛说:“您老人家,当然是协助穆太妃的筹办宴席之人啊。”
“不。”章晗玉纠正他:”我是苦主。”
“……啊?”
“明朝春日宴上,众目睽睽之下,我要把自己沉在龙津池里,几乎丢了性命。”
“啊?!!”
全恩手一抖,提的羊角灯掉在地上。章晗玉替他捡起,拍了拍灰,递还回去。全恩哆哆嗦嗦地拿在手里。
章晗玉边走边低声跟他说起自己的筹划。
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淹没水中”,险些“被害了性命”,咬死苦主的身份。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春日宴的筹办人。筹办人自己溺在龙津池里,当然不可能是失足落水,必然有人蓄意谋害。
“我这苦主什么都不必说,自然有人去查。查到有人盯梢我的行踪,那当然是害我之人了。再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查——”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笑。
全恩紧张地都气都喘不匀:“盯你的都是小卒子!最多查到俞、马两位内常侍。再往下只怕查不动。吕大监最擅长丢卒保车,等他缓过一口气,您老人家在宫里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放心,他老人家的日子不会比我好过。”
章晗玉轻飘飘道:“知道我找你商量什么吗?”
全恩后脖颈的汗毛都紧张竖起,听她轻声细语地道:
‘明日最关键之处:我得真落水,但又不能真溺死了。动作若慢一步,等盯梢的人回过味来,说不定会把我直接按进水底。”
“你掐准时辰,见我准备往水里跳——即刻撒腿就跑,飞奔通知宴席中的凌相。叫他来救我。”
“让凌凤池盯着往下查。抽丝剥茧,查出我被逼迫加害凌六郎的事。我那位好干爹不死也脱得层皮。”
全恩越听越凶险。
“凌相?孩儿喊得动他?他会来救您老人家?!”
眼见朝堂老对手落在水里扑腾,他不补一脚都算人品好了!
全恩只想想小腿肚子都要开始转筋:
“孩孩孩儿如果说破了嗓子,凌相压根不信呢?他不肯来救呢?他端着宰相架子跑不快呢?”
章晗玉本来聚精会神谋算的心神忽地飘开一瞬。
他会信么?真会来救?
两日前的龙津池边,金色暖阳下,凌凤池仿佛万年寒潭般的雾蒙蒙的眼神又出现在面前了。
“前后欠了凌相不少次。他不肯来……”
她轻飘飘地道,”就当我欠他的,这条命还他。”
全恩后背的冷汗唰得一下全出来了。
这筹划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指望凌相一个,要不要换个人喊啊。或者多喊几个……”
章晗玉自己倒显得无所谓。不就是赌命?她出仕这几年,仿佛百尺高处走铁索,哪天不在赌命?
死在义父手里,家人都保不住。死在凌凤池手里,他只要想起全恩喊他救人而他未去,这份用命换来的愧疚之心,足以让章家家人得凌氏庇护,安稳度过余生。
“凌相腿长跑得快。”她淡定道:“就喊他一个。”

章晗玉踩着扶梯,登上木阁高处,俯瞰御花园。
宫宴即将开始,文武百官陆续进御花园。她站在木廊高处俯瞰,正好看见凌凤池踩着金色晨光步入门来。
众多赴宴官员围拢寒暄当中,凌凤池的脚步依旧平稳从容,笔直走过宫道,转过一个弯去。
章晗玉盯着那道修长背影看了一阵,满意地挪开视线。
果然好长的腿。
只要他愿意,从宴席场地奔去对岸捞她应该花不了太久。
如果他不愿捞她……那今天可就刺激了。
赴宴官员越来越多,她正要回去木阁里,视野忽地闪过另一道绯袍身影。
章晗玉嫌弃地转过头去。
叶宣筳那晦气东西,他怎么也来这么早?
她随意在木阁四处走动,时不时地查验案上新摆放的茶碗花瓶,木板地新铺的蒲团。两名内宦亦步亦趋跟随她身后。
“铺陈得还算仔细。”章晗玉满意地一点头:
“干爹今日莅临木阁,不可有丝毫怠慢了他老人家。木阁里缺什么,速速报与我知晓。”
这两名内宦,当然是她义父吕钟的心腹。其中一个问:
“宫宴即将开始。但凌六郎,今日似乎没来哪?”
章晗玉轻笑了声:“干爹问的?凌六郎被凌相拘在家中,不许入宫。“
“但我已派人接应凌六郎,诸事顺利,请干爹放心。“
即将开始的春日宴上,她义父吕钟,指明一场好戏,要看凌六郎当众溺水,横死在他长兄凌凤池面前。
观赏“好戏“的地点,就在龙津池西边的这处木阁。
而她确实准备了一场大戏,却不是她义父想看的那一场。
想到这里,章晗玉的唇角微微一扯,露出略嘲弄的笑意。
御花园宴席中,叶宣筳身穿显眼的鲜亮绯色官袍,更衬得眼下发青,仿佛白日飘荡的一只游魂,飘来龙津池水边,凌凤池身侧。
“怀渊,你怎么站在水边?当心水下八尺陷坑。”
今日赴宴,文武百官相熟的早已彼此告诫,这次春日宴危险!
龙津池危机四伏,水下暗藏八尺陷坑。
赴宴诸位同僚,更衣需结伴同行。切莫落单,切莫靠近水边!
凌凤池并未言语,目光越过水面,遥望石桥方向。
章晗玉正缓行过桥来,御书房伺候的内常侍全恩迎过去说话。这两人最近走得近。
她今日穿得还是一身深深浅浅的青,发髻间依旧插着那支青玉簪,挽了个不同的发髻,浓密发鬓斜斜堕在侧边,露出一节白皙如羊脂玉的脖颈。
有心思盘弄头发,心情不错?
凌凤池心底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被他瞬间压下去了。
宫宴即将开始,圣驾未到,宴席四周人声鼎沸。
凌凤池的目光直视水面,眼角余光却始终落在桥上。
扑面而来的水上春风带出燥热之气,无端搅动心湖。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渐渐行过桥来,越走越近,一股毫无缘由的烦躁气从心底升起。
凌凤池低低吐出一口郁气,转身和叶宣筳离开水边。
宴席还未开始,叶宣筳一屁股坐在他身侧,唉声叹气,神色烦恼。
老师竟劝说他为了朝廷大义,把章晗玉娶回家去……
怎会有这等离奇事砸在脑袋上!
“怀渊,你看见她了?姚相和老师都劝我娶她做继室,我心中实不情愿!”
“昨晚姚相去了我家里……哎,不知如何跟我父亲说的。父亲居然也来劝我点头!”
“两个孩儿昨晚都听说了。大郎和二郎哭着来找我,说不要新母亲进门。”
叶宣筳心烦意乱:“我又哪想娶她入门!章晗玉进了我叶家,后宅只怕再不安宁,以后不知得花费多少心思镇压于她!大理寺公务事不省心,回家家里又不省心……”
同窗好友倾诉烦恼,凌凤池今日却不如以往耐心好,神色淡漠,声线近乎冷淡。
“你决意不娶,回禀家中和姚相即可。身为四品大理寺少卿,难道家中能强按你低头?”
叶宣筳露出纠结之色。
凌凤池一句点破之事,他如何不知?
昨晚被两个孩儿扯着衣裳哭喊不要新母亲,新母亲坏……他当时便决意回绝这桩离谱的婚事。
怎奈何他眼睛太好。
方才站在龙津池边,远远地一瞥,他看见章晗玉了!
她今日换了个宫中流行的堕马髻,慵懒中显随性,极符合她这人的散漫性子,池边漫步,风吹衣动,阳光如洒金,步履如凌波,飘然若谪仙……
她在石桥上走一趟,宴席这边声音都小了。不止入宫赴宴的群臣个个神色各异,就连值守的金吾卫儿郎们都偷偷瞄个不住。
他若推拒不娶章晗玉,姚相和老师定会另寻愿娶之人。
就冲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自己今日回绝了老师,不等明日就能寻个新夫婿给她!
叶宣筳心中纠结万分,却理不清这股混乱从何而来,也就不能说给凌凤池听,只叹气个不住。
“怀渊,老师让我今日决断,明早便要告知小天子御前。我却难以决断啊。”
他烦恼地以长筷敲击案上空杯充作节拍,吟道:“唏嘘哉!难啊,难。取舍难。”
“怀渊,我若同意娶她做继室,以后你来我家中,她章晗玉便是叶家妇了。你可会耻笑于我——”
凌凤池忽地抬手取过他正铛铛敲的空酒杯,放去食案边角:“宫宴非放诞纵情处。“
随即起身离席:“失陪。“
叶宣筳瞠目看好友走远。
他的满腹牢骚才发到一半,人怎么突然走了?还斥了他一句“放诞”。
凌凤池向来温和耐心,从不苛刻友人啊……
等等,他怎的又独自去池边了?
龙津池危险!
便在这时,耳边响起天子出行的响鞭声。
雅乐大起,御辇入御花园。小天子严肃地绷紧一张圆鼓鼓的小脸,牵着穆太妃的手入座。
群臣山呼万岁,春日宴正式开始。
章晗玉人在池边,眼看宫宴有条不紊地举办,并无任何混乱错漏处,起身就要沿着池岸往石桥方向去,身后却被人猛一扯。
全恩今天的面色可不大好,脸白气促,焦虑得险些要晕厥过去。
“凌相的位置在最前头一排!走来池边就得两百步!等他从席位间起身,慢腾腾地过桥,谁知要多久?不行,别急着往水里跳,我这边去请凌相,你在水边数五百下再跳。“
章晗玉啼笑皆非:“我数五百下才跳,你正好请凌相过桥,眼看着我贼喊作贼,自个儿往水里跳是吧?”
“少磨唧,按我吩咐的去做。我学过一点闭气功夫,轻易溺不死。“
全恩绝望地满头乱抓头发:“您这主意……哎,这主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博的就是一线生机。”
章晗玉收敛了笑意,目光扫向西面。
御花园处处都是浓密的长青树荫。西面被树荫遮蔽的后方,显出木阁檐角。
有几道人影在栏杆处一闪便不见了。
她义父吕钟刚刚在春日宴上露了面,拜见过小天子,此刻人去了木阁,等着观看今日当众溺杀凌六郎的“盛景”。
“眼下时辰还早。等宴席过半还不见凌六郎入宫,干爹便会起疑心。拖不了太久。”
章晗玉轻声叮嘱全恩,“我现在过桥去池对面把自己沉了。事若顺利,我便能鲤鱼化龙,从夹缝中脱出一条生天。”
“看我走过石桥,你数两百下,即刻去请人。早了迟了,于我都是大祸……咦,他在盯我们。”
章晗玉停下话头,全恩飞快地挪远两步。
凌凤池在宴席中回身,凤眸缓缓地眯起,对上水边并排蹲着的二人,示意全恩近前说话。
全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跑上前跟凌凤池行礼。
“凌相有何吩咐?”
凌凤池盯了眼水边蹲着的浅青色背影。
目光扫过全恩强自遮掩的苦瓜脸,他不动声色问:“刚刚章宫人指派你做事?”
全恩矢口否认:“没没没,章宫人哪能指派咱做事,咱也不答应啊。”
见他坚决不认,凌凤池思忖着道:
“小天子命你照看章宫人,我亦知不容易。今日有拿不定的为难事,你来宴席中寻我。”
全恩苦哈哈地一咧嘴。
没法商量!
人家来赴宴,章宫人今日来搏命。
等下他喊凌相救命,凌相到底会不会信他的说辞,会不会去对岸救人啊?!
章晗玉定下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自己倒轻松得很,惬意蹲在龙津池边拨水,暖热的春风从身后吹来。
身后盯来的那道目光,直到宫宴中途、小天子离席时才挪开。
群臣敬酒三巡,小天子象征性地饮一口酒,吃两道菜便退席。
池边的章晗玉目送小天子离去,轻轻吁了口气,下定决心,也站起身来。
万事俱备,是时候了。
这边全恩终于得了空,赶紧瞄向石桥,陡然间惊得一个激灵……
章晗玉已经上桥了!
全恩本能地望向凌凤池的坐席,顿时惊得他小腿肚几乎转筋——
坐席居然是空的!
他的老娘啊,凌相人去了何处?!
刹那间,全恩涌出了满头满脊背的冷汗。
性命攸关的关键时刻,凌相人怎么不在坐席?
再一闪神的功夫,章晗玉已经漫步在拱桥中央。眼看要下桥去对面池岸,往事先给她自己准备好的溺水处行去,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全恩绝望地想大喊,回头看一眼啊!凌相人没了!叫他到哪里喊人去?
好在上天无绝人之路,下一刻,全恩终于看到了凌凤池的身影。
他独自站在龙津池水边,修长身形被遮阳纱帐挡去大半,目光越过粼光水面,正远远注视着石桥方向。
全恩一把抹去额头渗满的冷汗,什么也顾不上了,撒腿狂奔过去,“凌相!”
急得快破音的嗓门勉强压低,他崩溃地喊:“凌相,快救人呐!迟了就来不及了!”
凌凤池眉眼带一丝不明显的郁色,并不回身,目光依旧盯着远处石桥,只问:“救何人?”
全恩抬手往石桥上的浅青色身影处一指,张嘴急迫道:“章宫人她——”
章宫人她,现在还没下桥呢。
哎哟,喊早了!
全恩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但话都出口了,如何能塞回肚皮里?
凌凤池听得清楚,神色一凛,瞬间转身直视全恩,目光凌厉起来:
“章宫人如何陷入危险,需得本官搭救?”
全恩舌头跟牙齿磕绊个不停:“章宫人,她,她眼下还不危险,再过一会儿才、才危险……“
答得前言不搭后语,凌凤池拧了下眉,并不多费口舌,即刻沿着池岸往石桥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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