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总算扯松了绑住她手腕的皮带。
小珠的手心从他肩头滑到鼓起的肌肉,又顺着小臂曲折的角度垂下,落到自己的胸前。
她盯着他的眼睛,手指尖沿着肚腹中线,往上摸,把束腰上面的纽扣,一粒一粒打开。
小珠把盘发拆了,柔软的长发铺散在床铺上,被她压在身子底下,墨湖一样的黑。
墨湖之上是洁白的玲珑,纤细的曲线,指尖灵动地抚摸,引导,用无形的丝线牵着人的目光往她所指引的地方看。
吊带堆叠到裙摆,束腰散了,柔软细腻的皮肉下能看到肋骨和腹腔呼吸的形状,微微地起伏,好像在期待被触碰。
霍临在她的肋骨上按了一下,然后立刻看向小珠。
小珠张着嘴,轻轻地呼吸,没有像橡皮鸭子一样被按压出声音,霍临有点放心,掌心很缓慢地移动,向前,向上,攀爬。
小珠的呼吸声大了一点,她近距离地看着霍临,看他凛冽的眉骨,很倔的鼻梁,看起来很无情、但吻起来很柔软的嘴唇。
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霍临。他在这样的距离里会给人一种可以拥有他的感觉。
小珠现在每天都在假装、在扮演别人,所以已经不想再对自己说谎。
她的身体对霍临没有排斥,更诚实一点地说,当霍临的唇.舌触碰到她的肌肤,她也在享受。
还有霍临的表情。每一次霍临失神,难耐,忍到疼痛的神情,都让小珠的大脑感到满足和快乐的电波,使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掘他更多更激烈的表情。
就像现在。
痛是真实的,小珠十指都嵌进了霍临的皮肉里去,应该把他抓破了,但霍临毫无所觉。
他紧紧贴着她,好像她是一片燎原上唯一可置身的清泉。她耳边落着鼓点一样急促的喘息,小珠仰着脖子忍痛。
吻得再深再湿,痛感还是从血液里爬上来,在脑仁里噼里啪啦的炸开,她有点难以区分那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究竟是痛楚的错觉,还是皮肉撕裂的真实声响。
她的身体凉了许多,霍临察觉到了,似乎不太明白她发生了什么,有点仓皇地搂了搂她,试图渡给她体温。小珠忍着疼圈住他,不要他停下。
霍临的力气很大,在经过短暂的滞涩之后就找到了诀窍,不断往里进。
小珠有点后悔,想放开他逃跑,但刚挪了一寸就被霍临察觉,掌心兜住她的腿,执着地要她保持这个姿势。
小珠被他的呼吸和亲吻包裹了,周边的空气热得可怕,只能把疼痛混在细细的尖叫里发泄,结果她发出的声音好像被霍临当成奖励,做得更加专注。
好在疼痛终于会随着时间散去,小珠终于能松开下唇时,浑身汗水淋漓,像从很深的泳池里被捞出来。
声音渐渐变了调,小珠仰着脸朝天花板,有一瞬间灵魂抽离,仿佛飘到了半空中,能以俯视的角度看到自己的情态。
身子被人捧着、像食物一样被吃用,头颈虚弱地倒下,好几次差点顶到床头。
小珠忽然打了个哆嗦,有点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种酸胀细细密密地爬上来,比疼痛更陌生,使小珠完全无防备。
她咬着指节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地小声哭起来,明明刚刚忍痛时根本没有泪意,现在却眼泪蔓延,湿了满脸。
霍临顿了几秒。应该是很少看到她哭,上次还是在车里接吻那天,所以被她吓到了。
他不再把着她的腰,把她放平了给她休息,自己也趴下来,依旧离她很近,炙热的吐息也依然环绕着她,用已经被摩擦得很柔软也很热的嘴唇碰碰她的眼睫毛。
“你喝醉了就爱哭。”他声音很低,有点喑哑,逻辑简单地对她下定义。
这并非出自小珠本意,她用手背胡乱地擦眼泪,但根本擦不完。
霍临换了个动作,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可以顺其自然地拥抱住他,把脸藏进他颈窝里,好像一个可以哄睡的姿势。
小珠哭声慢慢息止了,眼泪迷蒙地粘着眼睫,被霍临用这个看起来很宠爱的姿态撞击。
霍临抚摸她的脊背,但又用力咬她的肩膀,简直像条天使和恶魔齐聚一身的大狗。
几次之后小珠被咬得不愿意了,伸手推他,反倒惹起了他的疯性,又被他钳住两只手腕,锁在身后。
霍临一边向上,一边用发了狠的眼睛看她,那眼神浓得能滴出水来,若掬一捧出来尝尝,滋味应该很复杂。
他开口问她,在浓情的时刻,话语中竟有点苦涩的:“你为什么不肯?”
小珠扶着他的肩,听不懂他在问什么。
霍临把她揽得更紧,越紧却心里越苦,他的话和动作一起一下一下地凿出来:“为什么不肯和我结婚。”
小珠惊呼一声,又被他放倒了,摁在被面上索求。
霍临把自己给说得急恼了,愈发的凶,一句接一句地质问她。
“把和我的婚礼当成真的,不行吗?你真的觉得那么为难?和我结婚,很坏吗?”
他在为了好几天之前的对话向她问责。
小珠喘不上气,哑着声音尖叫。
霍临可能不喜欢她这样的回答,把她的声音吞了,用力得要嵌进她神魂里去。
他发泄了一通后,总算缓和了一阵子,小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凿出眼泪来,泪痕被脸上的热度蒸干了。
霍临疯够了,又轻轻地抱着她,涩然地说:“小珠,我只想和你结婚。”
小珠和他对视,不明白他眼底为什么凄凄的?
是她为难他了么?他已在重洋之外有妻子,可为什么又跟她说“只想和你”,神情这么可怜的,哀怨的,不适合他!
小珠死死地咬住唇肉,咬得那里冒出血腥气。她不应该提起,但又不得不提起,是霍临逼她的。
小珠推住他的胸膛,目露凶光:“你昏了头,你已经结过婚了。”
霍临按住她的手脚,像对待不听话的猎物,但他自己也停住了没有再动。
过了好一会儿,霍临慢慢地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额头,像分享一个秘密一样很轻地说:“留在我身边吧,以后我会告诉你。”
小珠愣住了,也忘记了挣扎,霍临看她又乖顺起来,很满足地微微笑了下,重新轻柔地摆荡起腰大肌。
她根本搞不清楚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只记得中途霍临终于腾出空来脱掉了一身的西装,扫清了床上的衣物,把她塞进柔软的被子里,又和她在被子底下做了几次。
小珠完全虚软了,蜷在床单上一动不动,把自己变成一张静置的贴图。
霍临从床上下来,他套了条丝绸的睡裤,看着很宽松,但行动间布料会随着身体线条游走,双脚无声地踏在地面上,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灯光把他紧实小腹照得很晃眼。
小珠看得有点晕,好像刚刚的震荡还没有停下来,赶紧闭上眼。
霍临把衣服扔进脏衣篓里,去浴室放好水,弯腰来抱小珠。
把被子掀开,人抱起来,霍临忽然怔了一下。
小珠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床上的一点血迹,不多,但是有点显眼。
小珠打起一点精神,努力睁了睁双眼,好整以暇地看向霍临。
小珠知道霍临以为她与丹威有过苟且,她懒得解释这种荒谬的误会,自有一日他会被真相惊讶到,若他等不到真相,就因此介意玛温的职业和身份,小珠也无话可说。
不过,霍临被吓一跳的表情应该会很有趣,小珠调整了一下姿势,更好地看着他的脸,准备欣赏。
霍临僵了一会儿之后,露出有点抱歉的表情,俯身吻了吻小珠的额头。
语气有点后怕地告诉她:“你来月事了,我刚刚才发现。”
小珠这下瞪大了眼。
霍临要把她放进浴缸里时,她还扣着霍临的手臂,大脑宕机。
“怎么了?”霍临又亲了亲她的眼尾。
小珠被缓缓放进热水里,被浑身的酸软激得打了个抖。霍临也躺进来,轻柔地给她按捏,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拿浴花把每个地方仔细打理一遍。
小珠瞪着霍临的锁骨不说话。
他不是颖悟绝伦的么?怎么唯独在这件事上像个愣头青。血迹可以被误会成月事,她是什么身体,他自己难道没感觉么?
他故意装的?还是他失误了没注意到?还是说,其实区别不大?
小珠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去研究过,只听说了一些关于女子初次的特别的传言,也或许传言有误。
算了,这件事她是没法去考证的了,不过这也不是要紧事。
清洗完了,霍临换了干净水让她泡着,自己披上浴袍去外面换了床品,帮小珠从浴缸里出来,还特地交给她经期用品。
小珠看着他,有点荒唐的无语,但还是收下,语调平平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霍临从容地说不客气,这是他应该做的,留给她空间自己换衣服,然后又进来把她抱回了床上。
酸软的肌肉再挨到床时,那种放松和解脱无可言喻,小珠慢慢地伸了个全身的懒腰,霍临看得低低地发笑,手指在她颈后轻抚,柔软的抚触让小珠双眼慢慢地半阖上,思绪已有一半沉进了梦乡。
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到身后贴上了暖乎乎的霍临,霍临侧身搂着她,手心贴在她的小腹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来月事时容易犯疼的位置,顺着她呼吸的节奏给她轻轻地按揉。
小珠瘫软在枕头上,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能感受到霍临在照顾她的那只手。
真的很温暖,很安宁,很快让小珠陷入了这么多年来拥有过的,最安稳的一场睡眠。
从这样的睡眠里醒来时,就像是从一片柔软温暖的水浪里复苏。
天亮了,晨光洒落进来,点缀着霍临的眉眼。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趴进了他怀里,霍临看起来像是也睡得很好,很静谧地看着她。
“早安。”他轻轻拨弄小珠脸颊边的发丝,嗓音听起来很像浪漫的电影,“可不可以告诉我,能送你什么新婚礼物。”
他含着笑说,仿佛在她清醒过来之前已经为此烦恼许久。他凑过来在她鼻尖上清脆地亲了一下,然后用齿尖轻咬。
小珠被他弄得发笑,他也笑出声响来,和她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衬托着她的大提琴。
多么梦幻的场面,小珠恐怕会永远记住这个清晨的气味,被窗玻璃过滤过的光线,柔软的被褥,和温暖宽阔的怀抱。
在梦幻的电影里,她应该从此时走向幸福的结尾,直到电影落幕的画面里出现升起又破碎的彩色泡泡。
但小珠还是伸手抱住了霍临。
她用好像没睡醒的、甜蜜的声音说:“真的吗?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霍临用一个颊吻回答她。
小珠说:“那么,我想要停在白湾的那艘游轮。”
幸福的电影剧情里,两
个人的结局总是相爱,对彼此坦诚,脸上的微笑透明得像夏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但是现实中,柔软的拥抱下面却铺满谎言、交易和秘密。
当霍临展露出一点疑似的真心,摆在小珠面前的仿佛就有了两条路。
一条路布满荆棘,路口有她为自己立好的界碑。另一条是停留在霍临的庇护之下,待在他的微笑和抚触构建的幻境里,花香馥郁,终日晴朗,不用再去淋雨。
前者艰险困苦,通往的终点无论成功或失败都将是粉身碎骨。
后者相比而言就很吸引人,而且实在具有迷惑性,小珠被浸在又暖又润的春池里时,确实很容易被眼前的快乐诱惑,从而忘记仇恨。
但小珠知道她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霍临有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然后问了一声:“游轮?”
小珠抚摸着他的脸说:“我上次看到宣传册,说可以租下来玩两个月,我还从来没有坐过那么大的船。”
她尽量用了很天真的语气,霍临喜欢的那一种。
但霍临还是没有说话。
小珠忐忑地松开手,侧躺在枕上,悄悄地看他。
她心里有点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值这个价钱。
那个游轮太贵了。
霍临低沉着眉目,无法看穿他的思绪,他其实没沉默多长时间,但对小珠来说已经足够漫长。
终于他说了声好。
小珠心头松懈下来,犹豫着伸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要抱一下他作为感谢。
手臂在洁白的床单上磨蹭,但还没碰到他,霍临已经起身。
他坐在床边穿上新的衬衫,回过头看小珠。
“起来吃早餐。今天有煎蛋。”
他的方向逆光,表情隐在阴影里,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小珠看不清楚。
她也从床的另一边挪下去。浑身酸痛,尤其是两条腿,怎么摆弄都很不对劲,好像每一块肌肉都经历了很不寻常的用途,现在纷纷罢工。
没想到做过之后居然还要重新学习走路,小珠扶着柜子适应了一会儿,仍然觉得被摩擦到的每一处肌肤都很怪异。
小珠顿了顿,转头看霍临。
霍临已经衣冠楚楚,站在令人难以捉摸的阴影里等她。
小珠本来想叫他帮一下忙,现在忽然不想了。
所以她说:“你先去,我很快下来。”
霍临真的走了,离开的脚步在身后响起。
小珠坐在那里发愣,忽然觉得有点难受。
她不想下床了,也不想去吃早餐,但也不想继续待在霍临的房间。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小珠发着呆,但没过一会儿,门又打开了。
霍临去而复返,臂弯里挂着几套衣服走进来,铺在床上让她选,眼睛瞟向地面,像是有些不自在。
小珠昨晚的礼服躺在脏衣篓里,上面……痕迹难以言喻。
“我的房间里没有你的衣服。”霍临轻声说,“今天可以搬一些过来,我的衣帽间还很空。”
小珠怔怔地看着他,发着呆没动。
霍临被她看了一会儿,还是凑过来亲了她一下,问她:“你是不是还不想换衣服。”
小珠一开始没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看到霍临朝她走近来,还单膝跪上了床,扶住她的腰,身体记忆先一步提醒了她,小珠才反应过来,又摇了摇头。
霍临动作只好顿住了,有点遗憾地看着她。
小珠讪讪地避开他的目光,翻了翻霍临拿过来的衣服。
她来公馆以后,服饰大多都是黎娟为她配备的,几乎都是端庄精致的款式,很少有休闲轻便的,只有几套真丝的睡衣柔软些。
刚好霍临拿的这几套,都掐着胸收着腰,小珠翻了几下,面露难色。
“……我不想穿这些。”小珠小声说。
“不喜欢?”霍临打量那些裙子。她之前明明穿得很好看。
小珠抿抿唇,手不自觉地在锁骨上划拉了一下:“想要,宽松点的。”
霍临的目光下意识地跟随手指运动的轨迹,看到小珠脖颈上的星星点点,蔓延到了浴袍下方。
他忽然懂了她为什么要宽松的衣服。
他在那一身肌肤上留下的痕迹还在等待恢复,每一次摩擦都会唤起昨晚的回忆。
霍临忽然冲动地道:“穿我的吧。”
小珠疑问地看着他。
“穿我的衣服,对你来说足够宽大。反正,今天公寓里不会有其他人来。”
半个小时后,小珠终于下楼。
她身上穿着霍临的上衣,扣子全扣了起来,但仍挂在身上晃晃荡荡。
霍临制造出来的痕迹被掩盖在霍临的衣服底下。衣料上萦绕着霍临的味道。
男装材质柔软,又不需要做挖空心思的造型,穿在身上的感觉很轻盈。
光洁的小腿裸.露着,小珠踩着拖鞋慢慢移动。
霍临挽起袖口到手肘处,正站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做饭,他姿态娴熟地给平底锅冲水,抬眸向小珠的方向看了一眼,喉结滚动,垂下眸按电磁炉开关。
“你好慢。”
他话音不轻不重的,小珠听了好一会儿,想了很久,觉得他应该不是在认真地抱怨。
她现在已经没有刚醒来时那么紧张了。
小珠慢慢走到霍临身后,一边好奇地看他做早餐,一边解释:“走路有点痛,昨天把腿.根.磨.肿了。”
霍临手一抖,把电磁炉给按熄火了。
砰的一声,吓了小珠一跳,躲远了两步,谨慎地看着他。
霍临耳根已经红透,还在那里说:“不小心碰到了……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他回头看了眼小珠,就把她抓过来放在自己旁边,垂眼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轻声问:“特别痛吗?我抱你去休息。”
其实还好,站着不动就没事。
小珠摇摇头,看着锅里说:“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