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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贵妇(lucky积善/鸿飞踏雪)


许太太现在躺床上,额头沁细汗,面色苍白,口中痛苦吟哦。
女佣接过庭韵手包和大衣。
庭韵对女佣说:“医生来过吗,怎么说?”
这附近有高档私家诊所,可□□。许太太这几年不太爱看医生,人一上年纪,总有些讳疾忌医的意思。
女佣阿珍小声说:“太太不让叫医生,只说消化不良,我看情况不好,只好打给小姐。”
阿珍那份薪水在庭韵这里支,自然怕担责任。
两个姐妹先后成家生养,最小的妹妹也订了婚,都忙,最先赶到的是她,她最闲。
“妈,你怎么样?”
许太太睁开眼,见是庭韵,脸现喜色。
“没事,许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疼了一阵,现在已好多了,不用兴师动众。”
阿珍撇撇嘴,“先生中午应邀临时出门,太太一人吃掉近二十只鲍。”
食物皆出自阿珍之手,许太太说东西不干净,阿珍自然不乐意。
许太太瞪她一眼。
去厨房看,果然十七八个鲍壳丢在垃圾桶,散发阵阵腥臭。
许太太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是吃太多。
也难怪不肯召医生,怕是被嘲贪嘴。
庭韵只觉哭笑不得。
据说饮食习惯最能反映人早年际遇,许太太在两千尺豪华公寓里仍饥寒交迫。
大姐和二妹电话追到,庭韵让她们不用急。兴师动众反而不好。
果然,许太太在床上歇一会,又喝足热水,去过两次洗手间,整个人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过一会,阿珍被支出去买菜,庭韵知道母亲有话说。
许太太下床来,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份报纸。
“周先生要跟别人订婚?八卦杂志瞎写还是怎么?”
报纸上是周先生订婚消息,历数多任著名女友,大书周氏风流韵事,许庭韵因为随侍时间长也榜上有名。
报上登的她那张照片看起来颇为寒碜,额前头发在风中凌乱,低眉垂首,活脱脱弃妇形象。
不知狗仔几时拍到这照片,现在拿出来用在这篇报道,真真应景。
报纸重要篇幅在起底周氏未婚妻身份背景,与周氏结识经过等,还揣测种种上位手段,内容可谓翔实有趣,很能满足无聊又酷爱猎奇的香江市民。
这篇报道庭韵一早看过,因此只扫一眼便知是何内容。
许太太眼神渴望,亟待从女儿口中听到一句“假的”。
然而,看女儿脸色便明白了。
“这是怎么说,十年,你伴周生足足十个年头,女人最美好十年全奉献出去!”
许太太脸一下子变白,嘴唇颤抖。恐惧似多于愤怒。
“周生怎么说,跟你分手?”
庭韵鼻头发酸,眼睛里水意渐盛。
年纪再大,大场面经历再多,在父母身边也还是幼儿,要抚慰要温暖,连噜苏都是好的。
有时甚至想重回母亲肚皮,黑甜温暖,无忧无虑。最好,拒绝出生。
许太太突然脸色大急,急问:“这公寓他可是要收回?”
呵,眼睛里水意立刻就干掉。
近三十岁,还像幼儿一样渴望母亲安慰怀抱,无条件在耳边呢喃“妈妈爱你,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太无稽。
离开母体子宫,已是两个个体,就需自立自强。
女人生平最大两笔投资,一是婚姻,一是生养。
说不期待子女飞黄腾达是假,尤其贫民寒家,更加劲生养。不然何必十月怀胎,二十年辛苦抚育,不如养猪啊。
她想,许太太过惯好日子,自然恐惧重回四五十平公屋,日子是实在过的,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出门有无私车接送,能差出一个天地。
一天一地之间,有人是帝王,有人是乞儿。
而许太太,宁愿吃到肚痛也要吃掉二十只鲍。
连她自己又何尝不恐惧。
让笼中金丝雀儿重归原始森林,便是最残忍杀生。最恨有人忽然吃斋念佛,去市场买活鱼放生,隔天一池塘翻肚子死鱼。
这样想来,人人有苦衷,人人有值得理解原宥之处,就连周先生之博爱,也不过是受雄性本能驱动。
所以,她竟不太难过,失望也淡淡。
庭韵笑:“他送我大颗钻石,目前似乎并无要我离开的意思。未来怎么样,也许很快变卦,也许白头偕老,都未可知。”
许太太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在女儿心情和前途之上,居然优先担忧起自己居所,太不该。
“一旦分手,未来怎么办?”
许太太焦灼地走来走去,突觉光线刺眼,去露台拉拢窗帘。
一片阴影打过来,笼上心头。
“全都会都认识你,全都会都知道你做过周先生女友,还怎么嫁人?”
“都会离婚率33%,居世界第九,富豪太太们也已不像以前一样安居大房身份,毅然与偷腥老公分手寻找新恋爱,同时拿走半数财产。人人追求自由、爱情与富足。”
“那不一样的,男人会望而却步。”
许太太有近六十年社会阅历,深知社会对女性更苛刻。
成龙大哥出轨便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照样无数粉丝为之疯狂,某某男星妻子出轨,立刻被骂作潘金莲,承受全网暴力,处境堪比过街老鼠。
“伊丽莎白泰勒结婚快十次,仍然让男人们疯狂。”
许太太白女儿一眼,有些无可奈何的泄气。
“抱歉,我并未给你绝世容颜。”
索性自暴自弃,“又怎样,林青霞也会老,会因丈夫外遇离婚。”
许太太心灰,“这十年你竟一点不曾长进,心智只得十八岁。”
“越活越年轻,人人可望未必可即。”
许太太气噎,反过来想,跟着周先生,终究过了十年好日子,未来如何,或许暂时先不用烦恼,该来的总会来。
门锁转动,许父提一只塑料桶兴冲冲进门。
“筱雅快来看,我今天钓到一大只海底鸡,足有五斤重,好大力,几乎毁掉我一只钓杆,今晚叫阿珍煮来吃,一定鲜美。”
许父在玄关处换鞋,对整个屋子高喊。

“爸爸回来了。”
见是继女,许父刚刚兴冲冲的得意笑容瞬间收缩,然后半僵硬,之后无声无息溃散。
然后,重新启动一种夹杂谄媚、歉疚和欣慰的笑容,似乎还带一点羞涩。不过二者之间的切换极其迅速,迅速到他自己可能都未必意识到。
“是庭韵啊,有阵子没见你,日子过得好吗?”
看继父神情,显然不知道周先生订婚事由。也可能故意不提而已。他这个位置,很多话不太好说。
“还好,爸爸也好吧?”
“好、好,还好还好。”
许父搓手。似乎眼前对话已颇为棘手,再继续下去会更吃力。
父女俩对话经常这样点到为止,彼此礼貌又客套,像极晚间新闻里各国领导人握手会晤。
都挂皮笑肉不笑表情,握手也似蜻蜓点水般。庭韵一度猜,会晤结束他们一定火速奔赴洗手间,用酒精奋力消毒。
庭韵微微笑。
过一会,许父搭讪说:“韵韵晚上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鱼?”
她走过去看那只塑料桶,果然一尾硕大的金枪鱼正奋力挣扎。
继父这几年面色浮现一种红润,类似紫外线轻度灼伤,渔民和高原区原住民脸上常有那种红润。
这让他看上去气色不错,也似乎年轻几岁,不再像庭韵记忆里那个常带悲苦光环的小会计。
许太太抱怨很多次,自从搬到石澳一带,先生就迷上海钓,与一群钓友每天派驻海滩,一坐半天,无所事事盯海面,又风吹日晒,真不知有何乐趣。
起先他经验尚不足,带几只小鱼小虾回来,要阿珍入菜。渐渐收获多起来,清蒸红烧煲汤,厨房时时腥臭。
阿珍先罢工抗议,到如今,许太太听到“鱼”字就心烦。
“她哪有时间,重要事情一件压一件,谁要吃你的海底鸡,趁早处理掉,再不要让我看到一条鱼影子!”
许太太皱皱眉,代为回答。
庭韵圆场,“周先生大概要来。”
但,周先生不太可能来。订婚礼是后日。
继父脸上浮现一抹真诚的失望,不过很快重新欢快起来。
“那,就下次,这只海底鸡带回去煮晚餐好不好?”十分热切。
她笑点头,“一会我让司机上来拿。”
许父手搭后脑,咧嘴笑,表情似天真儿童。
庭韵心底吁一口气,慨叹继父如今竟变得如此无忧无虑,真让人羡慕。
仔细想来,公款事件后,继父便有许多变化。
人都需要一个转捩点,之后便是劫后余生,每一天都该当作人生最后一天纵情欢乐。
海钓一项至健康实惠。
“周先生身体好吗?”
许父一时想不出周先生哪里会不好,因此只问身体。
“他很好,不能更好。”
58岁正式开启人生第二春,即将迎娶娇妻美眷。
周先生一直过春天。
“新闻里常看到。”他以前爱看严肃财经台,主持人只谈股市重金属,任何闲篇都不扯。
庭韵知道这个。
“爸爸最近关注股市?”
许父忙摇头摇手,“一朝被蛇咬。”
“安心生活最自在。”
看,她比谁都懂生命本义。
许太太忽然大哭,坐倒在地,两手捶胸膛,咚咚有声。
许父吓得跳起,赶忙凑近。
先握住她拳头,害怕她伤到自己。
“怎么了怎么了,筱雅,你哪里不舒服?”
许太太哭到岔气,悲伤似铺天盖地,“我命苦哇,怎么这么命苦……”
许父两膝跪地上,小心翼翼捧着她前臂,哄劝,“不哭不哭,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在呢,我在。”
像哄一只小狗。
女人忍一辈子老公的邋遢、虚荣、粗线条,就为一辈子关键时刻听到这句话。
庭韵站着不动。
她知道母亲哭什么,两千尺豪华公寓或许转瞬即逝,女儿又是那样一个名声,在她眼里形同过街老鼠,前途未卜,真是糟糕。
许太太捂着嘴呜咽:“人家早说过不想吃鱼,你又弄来,呜呜……”
许父赶忙赔不是,又作揖。
丝毫不觉太太的小题大做、无理取闹有问题。
庭韵头皮发麻。
这时阿珍正好买菜回来,看到客厅这副光景,莫名其妙。
“晚餐炖羊肉,补胃益气。”补一句,“不吃鱼。”
庭韵默默退出门,吐一口气。
擦一擦手汗,她上电梯。
电梯里有个混血安琪儿,棕色长卷发,肤色雪一样白,她仰头观察庭韵,清澈眼睛忽闪着长睫毛。
只有小孩有此单纯无畏眼神,成年人直盯着人看被视为无礼。
她默念:安琪儿,不要长大。
到寓所已觉精疲力竭,只觉应付父母比上司还累。
对上司孔雀开屏、出尽百宝地展示“我胜任此工作”,实在不爽,大不了一拍两散。
父母则像终身雇主,需时时汇报生活工作婚姻,境遇不顺便心生歉疚。自己都觉得像只垃圾股。
所谓羁绊,好与坏,都是人生坐标。
周先生已在寓所,正卧在沙发看财经简报。
庭韵一呆,左右望一下,阿欢不在。
后日便是周先生订婚宴,今晚驾到,实在出乎她意料。
“我让阿欢回家了。”周先生说,“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太舒服?”
“没什么,小毛病。”
庭韵放手袋、外套,在周先生旁边的沙发坐下来。
“好久不见令尊,他最近好吗,忙什么?”
庭韵耸肩,“钓鱼,跟一帮老伙计天天出海,我带回一尾,送了阿伟。”
“很适合许先生,让人羡慕。”
庭韵骇笑,“日日风吹日晒,老渔夫一般,厨房鱼虾腥臭,太太激烈抗议,你不会羡慕的。”
说起来,周先生比继父还要大几岁,但没人会觉得周先生老,他一天工作十小时,仿佛永远精力充沛。
庭韵记得他跟继父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她跟周先生在一起大约三个月,一天,他提议跟庭韵父母见面。
可想而知,许父许妈对周先生的感情有多复杂。
会面地点在周氏旗下的一家潮汕菜餐厅,庭韵带同父母先到。
二人皆穿戴自己的最好衣饰,腰杆挺直如小学生。神情紧张,表情肃穆,时时看向门边。
庭韵只觉好笑,周先生亦是凡人,并无三头六臂,一样有七情六欲。
不过,三个月之前,她何尝不是如此。
财富真是好东西,让人头顶光环,堪比佛陀的头光。
约定时间过五分钟,秘书推开门,周先生走进包厢。
许父许母连忙起身,许父下意识点头、哈腰,口中讷讷。
许太太镇定些,目光小幅打量这位国际风云人物。只觉中等身材,长相普通,身形略带疲态,不甚特别的中年人形象。
不过比新闻照片好很多,照片更具高高在上威势和压迫力。
“抱歉,几位久等了!”
周先生语音洪亮,中气十足,“本人周国雄,常听庭韵说起二位,很高兴正式照面。”
他微笑着伸手过去。
许父忙双手握住,“啊,周、周先生好,鄙人许永堂,感谢周先生一直以来的照顾。”
那照顾自然指一千万,不过只感谢,并不说还或怎样,因为不可实现的承诺最好避免。
许太太也忙说:“幸会幸会。”
二人一时分不清自己今日的身份,是受助人还是对方女友的父母,姿态全盘乱掉。

庭韵有瞬间心凉,或许正是这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在周先生身上,永无期冀婚姻的可能。
辛德瑞拉首先是伯爵之女,再靠一身华服艳压当场,赢得王子青睐。
呵,她有什么?
那餐饭只进行半个钟头,之后秘书提醒他有下一个行程。
于是周先生说着“不好意思”退场,让他们三人慢慢吃。
待得门关上,许父许母瞬间蹋肩膀,唏嘘对望,眼睛里透着受宠若惊的兴奋和惊惧光彩。
每盘菜都少,又花哨,二位吃足三个钟头才退场。
之后每年年底,周先生如无太要紧公事,都要跟许父许母见面,吃一次饭。仪式持续多年。
老派人做事是周到,虽没有婚姻契约,女友父母的情感和面子还是要照料个大概。
“我也想找一处无人海岛,没有经理人在耳边汇报股价涨跌,每日除却钓鱼便是晒太阳。”
庭韵想到那则经典故事:
富翁问乞丐,为何不好好工作。我每周工作七天,每天十二小时。
乞丐答,你工作目的为何?
富翁说,为赚够足够资本,让自己过上海滩晒太阳,无所事事的生活。
乞丐笑,我已经过上这样的生活。
她一直以为赚钱是周先生最大乐趣,居然也有这等心境。虽然是偶尔,呀,像一个普通人了。
“过些日子我让人安排一下,跟令尊令慈一起吃个饭。”周先生说,“倒是可以聊一聊钓鱼的话题。”
每次见面话题总稀缺,聊天气也能聊一餐饭时间。
典型跟女儿男友见面时会聊的话题,诸如婚礼何时举行,何时计划生小孩,许父许母自觉当作禁忌。
所以,这是在稳定军心,还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或许不至于,周先生有一大优点——说一不二。
庭韵一瞬间几乎要暴跳,聊什么,让爸妈知道,你一时半会不会抛弃我?
都会至怪诞,男人还在期待光明正大尽享齐人之福。
呵,为什么不呢,老赌王夫人四房,儿女成群,就住在隔壁小岛。
又摩登,又古老。
那些太太们如何自处,真值得出一本书,给后世相同处境的女子以参考。
她在失态前奔进厨房。
“用过晚饭吗?我去倒茶来。”
厨房里有一盏枫露茶,早上沏好的。庭韵让阿欢先放着,那茶要三四次才出色的。
重新添了沸水,正当饮。
“不忙,医生嘱咐最近要吃清淡些,胆固醇数据高上来。”
“哦?你竟肯听话?”她笑着打趣,“有否半夜偷偷吃夜宵?”
“年轻时不爱听医生话,总觉他们夸大其词,售卖恐慌以抬升地位。”周先生感慨,“哎,老了。岁月不饶人,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听医生的话如同幼儿跟从妈妈。”
“哪里老,你跟我认识你时一模一样。”
一转身就和颜悦色,十指纤纤,红袖添茶,演技愈发精湛。
周先生笑起来,“就会哄我,马上就是花甲之年,这年纪的人有很多已是四世同堂。”
“一晃眼已十年,不可思议。”她轻轻说,“过了十年好日子,我很幸运!”
好日子让人渐成低能儿,十年前连吃半月泡面,尚能蹿高伏低,对名人围追堵截的娱记许庭韵已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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