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她拿起来接听，电话那头是赵玲蓉的声音。
“猜猜我在哪儿？”对方自问自答，“我在你上班这里哦。”
云烟：“怎么来这了？”
赵玲蓉：“我来参加周五见的录制。”
赵玲蓉又道：“你忙完了吗，我在五楼，给你带了蛋糕，快来。”
云烟敲完最后一个字，点击保存，锁上电脑，起身离开。
云烟坐电梯来到五楼，赵玲蓉就站在电梯口。
“我听说林久期会来录制这期的节目。”赵玲蓉挥了挥手上的票，“我就搞了张观众票。”
赵玲蓉炫耀完，她凑到云烟旁，贼兮兮道：“我听说，檀冶也要来，你一会儿跟我一起看啊。”
云烟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不行的。”
赵玲蓉纳闷地“啊”了声，“为什么，你们内部人员都不能看现场录制吗？”
云烟：“嗯，除了现场的工作人员，其他人不行。”
赵玲蓉：“啊，这样啊……”
两人刚说完，一旁的电梯再次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行人。
工作人员：“檀老师，这边请。”
檀冶穿着黑色的皮衣外套，脚踩黑色马丁靴，一身黑也藏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
他身材高挑，从旁走过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压迫感。
他深邃犀利的目光瞥来，恰与云烟四目相对，尔后他们擦肩而过。
男人走远，云烟淡淡一句，“我还有工作，先上去了。”
《周五见》的录制从早上十点，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赵玲蓉发来消息：【结束了，你还在公司吗？】
看着手机的信息，云烟瞅了眼电脑的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打了个哈欠，回了一个字，【在。】
赵玲蓉秒回：【你来负一楼，带你见个人。】
云烟关上电脑，办公室也只剩她一人，她顺带熄了灯。
随后来到负一楼。
赵玲蓉领着她往车库的某个方向走，走到一辆劳斯莱斯的跟前停了下来。
云烟不解地看着赵玲蓉，赵玲蓉只是笑了笑也没解释。
随即，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云烟愣住了，檀冶就坐在门边。
坐在副驾驶座的林久期，温润的声音说道：“阿也，别睡了，你看谁来了。”
檀冶听罢，他睁开眼，转过头去，他一脸懒散正对上云烟盯着他的眼睛。
他一动不动，眼里含着与他毫不相关的冷漠。
驾驶座的范少杰提醒道：“檀冶，往里点啊，别耽误时间。”
檀冶这才不疾不徐地往里挪了挪。
赵玲蓉立刻推了推云烟，“上车。”
云烟迟疑了几秒，不明所以地就上了车。
赵玲蓉介绍道：“这位是云烟，我姐妹。”
车子发动的同时，范少杰道：“知道知道，云烟嘛，檀冶的女主角。”
“……”
三人座的后排本就气氛诡异，云烟坐在中间，听着这话，感觉浑身更是不自在。
赵玲蓉接话，“什么女主角？”
“就是……”
范少杰的话还没说完，檀冶冷漠出声，“闭嘴吧，开你的车。”
“他还害羞了。”范少杰笑的戏谑，他接着说：“我之前只是在檀冶钱包里的照片上看过，没想到本人这么美啊。”
赵玲蓉挑着眉笑，“什么照片啊？”
“檀冶和云烟的合照咯。”范少杰故意加重音节，“还穿着校服呢，读书时候的照片吧。”
赵玲蓉拖着腔调，侧首看向两人，“哟，高中照片啊。”
趁着红灯，范少杰吊儿郎当地转过头，“高中？看来是初恋啊。”
檀冶那双幽冷的黑眸盯着他，里面涌着几分薄怒，“你想死？”
周围氤氲着危险的气息，范少杰咽了咽口水，转回了头，专注地开着车。
赵玲蓉赶紧缓解气氛，她扯开话题，“黄谦呢，他怎么没在？”
范少杰顺着她的话，回道：“他啊，忙着赶回剧组，现在八成在飞机上。”
听着他们熟络的对话，云烟拿着手机，给赵玲蓉发微信。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熟了？】
随即又碰了碰她的手，赵玲蓉奇怪，云烟眼神示意她看手机。
赵玲蓉掏出手机，看着信息，白了她一眼，明明就坐在旁边。
但还是回复：【没有，我就和范少杰熟。他家和我家是世交，约着今天一起去玩，我就顺便让他喊上林久期和檀冶了。】
云烟回：【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赵玲蓉：【我就小时候和他见过几次面，就没联系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云烟还在回赵玲蓉消息。
只听车内，范少杰突然说：“诶对了，檀冶你不是也要去机场，干嘛不和黄谦一趟车，还要我专门送你去，这不是耽误我们去玩吗？”
檀冶微微蹙眉，没好气地说：“你难道不知道他跟谁一起？我去当什么电灯泡？”
范少杰嗤笑了下，“这有啥，你怕看他们恩爱你嫉妒啊。”
檀冶厌烦地出声，“滚。”
又是一个红灯，范少杰回头对后排的人说：“我先送这大爷去机场，然后我们再去酒吧。”
赵玲蓉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檀冶敛了敛眸，“你们要去酒吧？”
范少杰：“是啊。”
檀冶：“掉头。”
红灯最后倒数10秒，范少杰听闻，有些奇怪，这大少爷不认路？
他纠正道：“机场直走。”
檀冶：“去酒吧。”
“？”范少杰发动车子，“你又不去机场了啊？”
嘈杂的音乐，恍惚的灯光，酒吧里连空气都弥漫着醉人的微醺感。
在范少杰的带路下，几人直接上了二楼的VIP座。
赵玲蓉不免担心道：“你们仨可都是公众人物啊，来酒吧被拍下来可就不好了。”
范少杰拍着胸脯说：“放心吧，这可是我的酒吧。”
他都这么说了，赵玲蓉才放下心，又道：“范少杰，你这酒吧位置可以啊，旁边就是金融商场。”
范少杰洋洋得意，“那当然了，黄金地段。”
“杰哥。”服务员送上酒水。
当他正准备倒第五杯酒时，赵玲蓉阻止了，她问：“四杯就行，麻烦拿壶温水。”
范少杰脱口而出，“是你不喝还是云烟不喝酒啊？”
“她不喝酒。”赵玲蓉补充道：“喝多了容易想男人。”
“……”
云烟睨了她一眼，乱说什么。
酒吧里最经典的游戏就是摇骰子，好几轮下来，范少杰已经喝上了头。
用赵玲蓉的话来说，他是又菜又爱玩。
范少杰有些飘了，扬言道：“买了盛兴，娱乐圈大半壁江山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林久期打开手机录音，温吞道：“你重说一次，我好发给明总，看他愿不愿意卖你。”
范少杰翻着白眼，“九七，你心眼怎么这么坏。”
檀冶冷哼，“怂包。”
范少杰“嘁”了声，指着桌上的酒杯，“九七你行不行啊，你养鱼啊？！”
檀冶脸色一沉，“你还灌他酒？不知道他脑子才好吗。”
作为忠实粉丝的赵玲蓉听了，担忧道：“什么意思，怎么了？”
“他啊……”
范少杰像是开了话痨模式，嘴巴停不下来。
据范少杰所说，林久期在高三毕业的那一年出了车祸，至那以后就失忆了。
一直到去年的11月16日，他才恢复记忆。
云烟眉心跳了下，这个时间她记得。
是仁江大桥那场连环车祸。
“不过话说回来……”范少杰一顿，“檀冶不是和九七一起出的车祸吗，怎么九七失忆了，檀冶没有？”

距离檀冶录制《周五见》已经过去了两周。
看了预告片，他们录制的那期在这周五八点的盐城卫视播出。
云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看的津津有味，宋佳莹催促着：“小烟，水热了，快去洗澡。”
“好。”
云烟应了声，可依旧一动不动。
节目看完已经晚上10点过了，云烟才去洗的澡。
云烟洗完从热气腾腾的卫生间出来，还没来得及吹头发，口干舌燥的她便往客厅去，在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喝。
云烟刚放下杯子，杯子在桌上颤抖起来，以为自己眼花了，她使劲揉了揉眼，再看时杯子晃动的更厉害了，就连房顶的吊灯也在摇晃，发出可怖的呻.吟。
云烟心惊，立刻冲进宋佳莹的房间，强烈的震感让她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妈，醒醒！地震了！”
檀冶换好衣服从酒店的房间出来，路过两位打扫卫生的保洁，正讨论着昨晚的事。
“听说了吗，昨晚盐城地震了。”
“真的假的啊，严不严重啊？”
“听说有6.7级，死了不少人啊！”
“我侄子在那边上大学！不行不行，我得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盐城地震？
檀冶心里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他脸色凝重，迅速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着电话里的传音，檀冶又连续打了好几个，以往淡漠的眼底迅速染起浓重的不安。
云小烟，接电话啊！
来不及多等，檀冶折身返回了房间。
文松来时，正好看到檀冶在收拾背包，“你这是要去哪？”
檀冶收好身份证，“回盐城。”
文松一把拉住欲走的檀冶，拧着眉，“你回盐城干什么？你一会儿还有一个通告要拍。”
檀冶：“取消。”
“你疯了吗？你知道这个通告有多难才拿的到！”文松不悦道：“是不是因为云烟？”
文松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阿也，你理智一点！”
檀冶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声音都发着颤，“盐城，地震了。”
“地震了有医生有消防，你去有什么用？你总是想着她，她呢，她想过你吗？你出车祸的时候她又在哪儿？！”
文松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清醒点，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我知道。”檀冶喉咙发紧，眼神却无比坚定，“可那又怎样？”
檀冶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盐城。
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如同脱缰的野马，穿梭在车流间，油门被踩到底，速度达到了极限。
导航的语音一直在播报：“您已超速。”
檀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盛怀小区。
大楼完好无损，根本看不出是刚经历了地震的场面。
檀冶站在车库的电梯口前，手指不断地摁着上行键，看着电梯时不时地停在某层楼，他不耐地“啧”了声。
终于，他上了电梯。
电梯直达7楼，门打开的第一时间他冲了出去。
此时，一位穿着白色毛衣，浅色牛仔裤的女人正站在家门口，她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她肌肤素白，眉眼清冷，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偏头望来。
檀冶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他冲上前，双手嵌住她纤瘦的肩膀，“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云烟抬头，看见他泛红的双眼和微颤的睫毛，她有些愣住了，她很少见到一向理智的他，失态的一面。
感受到他手抖的厉害，她缓缓解释道：“我早上在开会，没有看到。”
檀冶语气软了下来，他低垂着脑袋，声音沙哑了许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云烟不解：“怎么了？”
檀冶松开她，捏了捏眉心，“我听说盐城地震了。”
云烟恍然，“市区有震感，严重的是芒村。”
说到这，云烟才反应过来，她得赶紧回家收东西。
今天上班，电视台召集了紧急会议，芒村发生了6.7级的重大地震。
下午一点要在公司集合，赶赴前线。
此刻的芒村到处都是废墟，仅仅一夜之间，芒村被夷为平地。
坍塌的房屋，遍地干涸的血液，哭声、哀嚎声，悲哀在空气中蔓延。
“汪汪——”
两声犬吠，一条大黄狗蹿了出来，它对着消防人员狂吠不止。
怕它拌着脚，消防员驱赶道：“去去去，别在这里，快上一边去。”
可大黄狗更变本加厉，它跟在脚边又叫了好几声，见消防员绕开它，它直接上嘴咬着对方的裤脚，似乎在朝着某个方向撕扯着。
消防员有些恼了，正要呵斥，消防队长走了过来，他眯着眼，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大黄狗像是听懂了，它顿时往某个方向去，它边跑边回头，宛如在确认他们有没有跟上。
最后它停在不远处的楼房残骸旁，狂叫不停。
“搜！”
消防队长下令，所有人开始展开救援。
很快，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被救了出来。
云烟怎么也想不到，第二次来到芒村，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孙女，她，她还在里面……”
白发老人那粗糙的双手死死地拉着消防人员，她皱纹堆叠的双眼里渗着泪水，看得人心生酸楚。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您的孙女的！”
消防人员刚说完，不远处另一名消防员抱着瘦弱的小女孩，往这边而来。
老人急匆匆地拄着拐杖，踩着坑坑洼洼的砖块迎上去，“小丽！”
然，周围的救援人员各个都面色沉重。
老人颤抖般地蠕动着嘴唇，眼睛失了神色，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在他们抱着女孩离开那一瞬间，云烟看清了女孩的面容，她呼吸一滞，喉咙狠狠地滚动了一下。
消防员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粉色的相机，“这应该是您孙女很珍贵的东西，她一直护在怀里。”
云烟紧盯着他们的背影，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渐远。
她脑海里回荡起女孩甜甜的声音：“那我想用它记录爷爷奶奶！”
那个粉色相机，是她当初从芒村回去后，托邱太送给女孩的。
“云烟姐，你怎么了？”
旁边举着相机的陆让瞅见她面色苍白，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安慰道：“天灾难抗，云烟姐你也别太难过了。”
云烟不语，她收回视线，整理好情绪，往救灾帐篷的方向走去。
搭建的帐篷这边，医护人员来来往往，云烟刚到就看见颜苏行色匆匆地走过。
跟在他旁边的小护士说着：“十五床的病人腰部伤口破裂，大出血……”
“麻烦让一让。”
云烟闻声转头，一辆堆满纸箱地推车停在他们的后面，她立即让开路。
推车继续前进，滚轮压着地上的小石子发出咯吱的声音，云烟这才看清被高高的纸箱挡住的人。
“邱太。”
邱太停下脚步，看着两人，“云烟，陆让？你们怎么在这？”
“邱太哥。”陆让晃了晃手上的设备，“我们来工作。王汇哥和只忆姐呢？”
邱太指了指身后，“他们在卸货，先不说了，我要赶紧把这些物资送过去。”
素材也录的差不多了，云烟和陆让也赶去帮忙搬物资。
跟王汇了李只忆碰了面，四人简单的打了招呼便继续干活。
云烟撩起卫衣的袖子，抱起一箱水就走。
陆让也紧随其后。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往返了多少次，接连不断的，总是会有送物资的卡车开来。
云烟再次回来时，李只忆扭开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吧，辛苦了。”
云烟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谢谢。”
车子行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又是几辆卡车，看样子也是来送物资的。
云烟没大在意，她坐在一块巨石上，揉着右手有些发疼的手腕，身旁的陆让却在这时候拍了拍她。
云烟抬眸，疑惑地瞥了他一眼。
陆让没说话，只是使就个眼色，云烟见状，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瞧去。
只见一位穿着黑白夹克的男人，从为首卡车的副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他和这里的负责人说了几句话后，所有人又开始搬运起车上的物资。
云烟站了起来，也往车前去。
她抱起纸箱，垒了有三层高的纸箱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云烟才走没两步，露出的眼睛清楚地看见有人朝她走来。
尔后，她手里的纸箱猝不及防地被对方抬走。
“手不舒服还逞什么强。”
他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
云烟没理他，刚想回去重新拿物资，檀冶面无表情地说：“带路。”
云烟站在原地不动，抬手指着目的地的方向，“在那边。”
檀冶：“太黑了，看不见。”
“……”
天色已然渐暗，云烟没法反驳。
作罢，她小碎步地跑到他的前面，“走吧。”
放好物资。
檀冶莫名留下一句“站着别动”，就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