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就这样，从早上9点，一直到晚上7点。从某个小区又到另外的居民楼。
到处奔波一整天。
三人个人提着工具，筋疲力尽地坐在某栋居民楼下的石凳子上。
“你们每天的工作量都这么大吗？”
李只忆回着云烟的话，“也不是，只是前段时间捕杀流浪动物的事开始之后，我们怕盐城也会有人干这么缺德的事，所以尽可能多抓几只是几只。”
云烟又问：“那抓回来的呢，都你们自己养着吗？”
“我们会先养着，给他们治病，等他们痊愈后，如果有人想收养，也会交给他们，针对被收养的宠物我们会和主人签合同，并且每隔一段期间要进行一次家访，主人也不能弃养，如果实在没办法继续饲养，就要归还给我们。”
云烟专心致志地听着李只忆说着，突然发现今天的行动少了一人，“王汇呢？”
邱太解释：“他去芒村了。”
他刚说完，几人隐约听到猫咪的叫声，声音很尖锐，像是幼猫。
几人屏住呼吸，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越来越近，李只忆指着头顶上方，“在那里。”
云烟和邱太同时抬头，一只三色幼猫趴在二楼的窗户边的空调箱上。
李只忆立马上楼，找到这户人家，敲了敲门，可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回到楼下，“没人在。”
邱太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后，放下手里的工具，马不停蹄地爬上窗边的那棵大树。
李只忆在底下喊：“你小心点！”
邱太抓着树干站在树枝分叉口，一根分枝延伸向空调箱，他伸出一只脚试探地踩了踩，树枝立马向下垂。
“不行，太细了，根本承受不住我！”
李只忆：“那怎么办啊？！你先下来！”
邱太从树上下来，“得再想想其他办法。”
三花猫还在不停地叫着。
云烟把手里的相机递给李只忆，“我试试。”
说罢，云烟拉上外套的拉链，便往树上爬。
同样来到了分叉口，她先使劲地踩了下树枝，树枝弯曲的弧度比邱太踩时，小了不少。
云烟小心翼翼地坐在树枝上，一点一点地往空调箱靠近。
邱太连忙跑到树下，时刻准备接住她，“慢一点，不行的话就下来！”
距离空调箱越来越近。
云烟已经坐在了树枝的最末端，她伸出手，抓住幼猫的身体，一把把它抱回了怀里。
她如释重负地堪堪松了口气。
云烟抱着猫正准备返回。
“咔嚓——”
树枝顿时折断，云烟瞬间猝不及防下坠。
她抱紧幼猫，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碰撞地板的疼痛，而是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邱太接住她，双膝一弯，差点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
云烟睁开眼，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没事，谢谢。”
李只忆下巴都要惊掉了，“吓死我了啊！”
云烟仔细地看着幼猫，确认它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来，把它装进了太空箱里。
三人从居民区里走出来，门口正停着一辆垃圾车。
在车上堆满的垃圾里，躺着一条满身是血，已经没了气息的大黄狗。
李只忆皱着眉，“太可恶了！这一看就是被人给打死的！”
几个老太太从旁边路过，也同样看到了大黄狗的尸体。
其中一个老太太欣喜地说：“终于死啦，每天都在外面叫，吵死了！”
旁边的人附和她，“就是，打死了正好，省得我每次在小区里担惊受怕的，就怕它哪天发疯来咬我一口。”
几人走过去后，又有一对父子路过。
小男孩指着垃圾车，“爸爸，它好可怜。”
男人不以为意，他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牵着小孩加快了脚步，“可怜什么，不就死了条狗，又不是人。”
李只忆翻着白眼，“什么啊，动物的命就不是命啊？！”
听着几个他们的话，邱太的脸色有些发青，“有些人只不过是打着自己是高等生物的旗号，站在所谓的制高点随意决定其他物种的生存。”
他紧紧地盯着大黄狗的尸体，眼里是怜惜、憎恶、愤怒，五味杂全的情绪在翻涌。
“善恶自有轮回，未来的某一刻，人终将会为自己的行为得到应有的回报和代价！”

三人把幼猫和工具放回救助站后, 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
火锅店是老巷子里的一家，店面不大，但来吃的人很多, 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队等待。
云烟他们来的时候运气比较好，刚好空了一桌。
“云烟，今天谢谢你。”邱太端起茶杯, “我一会儿还要开车, 就以茶代酒了, 话不多说, 都在茶里。”
他说完一口闷。
云烟同样端起茶杯回敬他们，“应该的。”
邱太从拿出旁边的袋子递给云烟，“对了, 这个给你。”
云烟接过, 里面放着两个红色的贴盒，邱太解释：“这是我老家那边很出名的茶叶，麻烦你帮我拿给檀冶。”
云烟神色怔怔地望着他，“给檀冶？”
邱太继续说道：“嗯, 其实，我们这个流浪动物的救助站, 就是檀老师资助的。如果没有他, 光凭我们三个人的条件, 根本没办法一直开办下去。”
云烟静静地听他说, 她这才知晓, 早在几年前, 檀冶和邱太三人就认识了。
救助站创办到现在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一直都是檀冶在背后资助。
云烟回到家。
她想起今天邱太的那句话。
——善恶自有轮回, 未来的某一刻, 人终将会为自己的行为得到应有的回报和代价。
随后，手附在电脑键盘上，在报道标题上打下几个字。
【善恶自有轮回。】
云烟这篇报道出来后得到了广泛关注，社会上很多人都加入到了流浪动物的保护当中，还有不少人在自己的小区里搭建了“流浪小屋”，给流浪的猫猫狗狗居住。
报道里提倡领养代替买卖，再次宣传了邱太他们的救助站。
李只忆发来消息：【真是忙疯了，有好多爱心人士来领养。】
【不过，忙并快乐着。】
【谢啦云烟。】
云烟心里暖暖的，也算是以自己的微薄之力做点好事。
【辛苦了。】
回完信息后她收好手机，王华从办公室出来往她这边走。
“云烟，我记得你是盐大毕业的吧。”
云烟点了下头。
王华：“盐大下个月要举报七十周年庆典活动，邀请我们去采访，你对盐大最了解，这次就你和陆让去。”
盐城大学……
刹那间，云烟的脑袋嗡了一下，表情空茫茫的。
无声的回应，王华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云烟从混乱中撤离，道：“好。”
盐城大学的七十周年在五一节过后如期举行。
邀请了很多往届的毕业生返校参加。
云烟提前两个星期就收到了邀请函，但她今天是作为电视台受邀方出席。
校方在开幕式结束后，还安排了学生进行歌舞表演，科技展览，演讲等多个环节，甚至设立了联络中心，供毕业生及在校生进行互动交流和学术探讨。
云烟和陆让采访完，结束工作后肚子都饿了，两人就去到离他们最近的一食堂。
陆让边吃边感慨：“云烟姐，你学校生活过得也太好了吧！这个拉面也太好吃了！”
他又舀了一大勺排骨汤喝，“还有这个汤，天啊，你这四年到底过得什么天堂生活！”
兴许是吃习惯了，云烟淡淡道：“有吗？”
“有啊，可太有了！”陆让激动地说着，“你是不知道我学校的食堂有多难吃，都不能叫饭了，纯属是拿来吊命的。”
陆让拍着胸脯保证，“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夸大其词。”
陆让吃得直打饱嗝，但他觉得还不满足，又起身往某个窗口去。
云烟坐在位子上等他，有些无聊了，拿着手机刷起了短视频。
“哟，这不是云烟嘛。”
蓦地，脑袋上方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云烟顺势抬起头，微微愣住。
许沁手挽着另外一位女人，同样也是云烟曾经的室友。
“学校居然还邀请了你，真不可思议。”许沁讽刺地笑了声，“哦，我忘了，你现在傍上了檀冶这个大腿。”
云烟直接无视了她，视线从新回到手机上。
大一游乐场那天，云烟因为提前走了，那个叫赵凡的男生没待多久也离开了。
从这那后，导致许沁看她更不顺眼了，对她的厌恶也藏都不藏一下了。
许沁还在不停地奚落她，“瞧瞧，有靠山就是不一样，还开始摆架子了。不对，在学校的时候你就不爱说话，跟个哑巴没什么区别。”
“你们谁啊？！”陆让刚买好吃的走过来，就听到不好的言论，他挡在云烟跟前。
许沁朝旁边的另一名室友说，“你瞧，她跟以前一样，最会的就是钓凯子。”
旁边的室友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相当配合，“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陆让的额头青筋暴起，“别张着嘴乱说！”
云烟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你要理解她们。”
她扬了扬唇，勾起的弧度比冰霜还冷，“有些人没什么本事，也只能靠嘴皮子博关注了。”
云烟早就习惯了她们的冷嘲热讽，只要她们不做实质性的行为，她也左耳进右耳出，懒得浪费精力搭理她们。
云烟拿起相机，“走吧。”
许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云烟回首，目光一瞬间凉了下去，她刚要开口，一道声线偏冷的男音传来。
“云小烟。”
他穿着黑色开衫，一头引人注目的银色头发，双手插兜地走到云烟身旁。
檀冶狭长的眼眸半眯地凝视着许沁，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的手上。
许沁身子一僵，她下意识松开手，眼神慌乱中，她拉着旁边的室友急匆匆地离开。
等她们走后。
云烟：“你怎么来了？”
檀冶拿过她的包，“接你回家。”
檀冶送云烟先上了车。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不远处教学楼的一道身影上。
“我去趟卫生间。”
卫生间内的水流声不断。
许沁不断冲着水使劲地搓着手，心里一遍一遍重复。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许沁咬了咬下唇，把一切心神不宁都吞回肚里。
她关上水龙头，走出卫生间。
刚踏出去第一步，极低的气压迫使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门口的檀冶正倚着白瓷墙壁，一脸慵懒闲散，听到脚步声后，他眼皮轻抬。
对上他的视线，许沁努力平复的情绪再次被恐惧霸占，她心脏狂跳不止，从头皮发麻到脚底。
她强装镇定，道：“有事？”
檀冶从衣服包里拿出黑色的口罩，不紧不慢地戴上，“不记得我了？”
许沁登时瞪大了眼睛，险些失声尖叫，口罩下只露出一双墨色眼瞳。
这双眼睛，她永远也忘不了。
看到她明显的反应后，檀冶嗤了声，“以后见到云烟，你最好客气点。”
许沁攥紧了袖口，“知，知道了。”
檀冶：“滚。”
许沁多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危险的男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她快步逃走。
教学楼的卫生间门口只剩下檀冶一人，他从包里拿出香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烟雾缥缈，他的记忆也随之浮现——
陈也出道后第一次出席商务活动，他刚下飞机回盐城，就第一时间来了盐城大学。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走在学校里，不出意外的话，云烟这个时间八成在上课，上完课的她会直接去图书馆。
陈也去图书馆的路上，碰巧路过泳池馆，却让他亲眼目睹了云烟被推下水的全过程。
他想都没想，拔腿就冲进了游泳馆。
老师不在，周围的人都在袖手旁观，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他不是碰巧来，碰巧看到，云烟到底会发生什么。
陈也抱着云烟游回池岸上，“医务室在哪？”
许沁没想到自己玩大了，一时间傻眼了，旁边的同学也害怕的不敢说话。
陈也吼道：“我问你医务室在哪？！”
其中一位女同学开口：“就在旁边，我带你去。”
陈也一路跑着去到医务室，幸好医务室的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他才放心的离开。
游泳馆的同学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
许沁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换好衣服拿着包，刚关上更衣室的门，突然被人摁在门上，双手也被人死死地扣在后背。
许沁的脸贴着门，余光瞥到身后的人。
他浑身湿漉漉的，鸭舌帽下的银色发丝还在溢水，他戴着黑色口罩，看不见容貌，唯有一双猩红凌厉的凤眸，异常吓人。
许沁惊恐地左顾右盼，走廊上空旷的只有他们两人，她战战兢兢道：“你，你是谁？”
陈也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刀，抵着她的脸，“刚才哪只手推的？”
许沁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浑身都在抖，“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陈也微微用劲，许沁的脸蛋瞬间被划破一道，渗出血，“你以后如果再敢伤害云烟，我饶不了你。”
檀冶回到车上，发现云烟一直盯着窗外的一个地方发呆。
“在想什么？”
云烟没有回答他，闻到他身上还残留的烟味，“你抽烟了？”
檀冶没说话。
云烟：“心情不好吗？”
心思被看穿，檀冶只是笑了笑。
“阿也，其实我不太喜欢你抽烟。”云烟有些不解，“戒烟很难吗？”
“戒烟不难。”檀冶挑眉，“但戒烟难。”
云烟被他的话绕懵了，她没有细想，转而回答起他刚才的问题，“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大学的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吗？”
檀冶发动着车子，“记得，怎么？”
云烟指着前方的鱼塘，“我们以前经常坐在这里聊天。”
其实也不算聊天，都是她一个人在自顾自地说话，小熊也只会点头摇头，做动作。
云烟想起毕业的时候，小熊抱着一束洋桔梗的花给她。上面的贺卡写着：毕业快乐。
云烟：“你可以和我一起合照吗？”
小熊点了点头。
云烟：“你要把头套摘了吗？”
小熊摇摇头。
“好吧。”
她把手机放在前面，倚着瓷墙，“123，茄子。”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檀冶拿出墨镜戴上，“应该挺好。”
云烟头靠着椅背，“希望如此。”
送云烟回家后，檀冶回了盛怀小区。
檀冶洗完澡，光着的上身只披着一条白色毛巾，结实的腹肌线条一览无余。
他拉开衣柜拿干净的衣裳套上后，眼睛扫向衣柜最底下的隔层。
他蹲下身，打开隔层的柜门。
里面放着一套黄色的。
玩偶小熊服装。
想起他第一次去云烟的学校找她——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九月二四号，大一刚开学没多久，当时他刚从练习室训练完，很累，突然很想看看云烟生活的学校。
于是他戴着帽子口罩，偷偷跑到了盐城大学。
他刚下车，就看到云烟独自一个人坐在路边的椅子上。
与旁边喧闹的美食城格格不入。
她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眼圈甚至还红红的。
陈也有些手足无措地躲在树后。
忽然，他看到旁边美食城有个穿小熊套装，带着小熊头套的工作人员在发传单。他跑过去，用仅剩的100块钱，买了他的服装。
他现场换上后，又瞧见旁边有一家花店，他走了进去。
“老板，这多少钱？”
陈也指着一束包好的洋桔梗。
老板坐在收银台前看电视，视线瞥了过来，“39。”
陈也从衣服里掏出零钱数了数，还剩30块钱，他踌躇了会儿，道：“那一支呢？”
老板睨了他一眼，“九块钱。”
陈也立马数了9块钱全部塞给了老板，“我要一枝。”
陈也拿着花走出花店，身后传来老板不屑的声音，语气里满是嫌弃和鄙夷，“没钱买什么花。”
他没理会。
陈也站定在距离云烟不远处，深呼吸了好几次。
他拿着花。
走向她。

第42章 你可以娶我吗
檀冶作为某贫困县的希望小学建设的最大投资人, 他被受邀参加了首次建校庆祝活动。
村长站在简陋的搭建的平台上，拿着话筒的手因为激动而止不住地颤抖，“从今天开始, 俺们村，也有娃儿们可以读书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