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台下一排排的木椅子坐着村民和前来支教的老师，一片片掌声和欢呼声中, 不少人抹着眼泪。
“这次学校的建设, 最大的工程就是檀治老师！”村长拿着演讲稿, 哽咽道：“如果不是他花了钱, 俺们的娃儿，还要被别人嘲笑是野娃娃！他就是俺们的救世主！”
村长越说越夸张，高旭琪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幸好他站的远, 没有破坏现场的气氛。
高旭琪打趣道：“哥，你什么时候改名叫檀治了？”
檀冶站在旁边，扯了下嘴角，“滚。”
等仪式结束后。
檀冶主动去找村长打招呼, “村主任您好。”
村主任赶忙放下手里的话筒，激动地双手握着檀冶的手, 咧着嘴笑：“你好你好, 你就是檀治老师吧。”
檀冶轻笑道：“我叫檀冶, 不是檀治。”
高旭琪在一旁默不作声, 却一直在憋笑。
他们如果再多聊几句, 他恐怕就会破功了。
檀冶还有其他的公告, 等下午些的时候就离开了。
商务车内, 高旭琪好气道：“冶哥, 我听松哥说, 你以前叫陈也，后来才改名的，你为啥改叫檀冶不叫檀治啊。”
檀冶靠着椅背，眼皮耷拉着，眸色里绻着困意，散漫地随口说了句：“我五行缺水，但不多。”
云烟洗完澡，上床躺着看电视剧。
看了会儿，她瞟了眼时间，晚上10点，时间差不多了，檀冶应该来电话了。
刚想着，他的视频电话果不其然打了进来。
“在做什么？”
云烟翻了个身，拿着手机侧躺着，“看风会告诉你。”
檀冶恍然，今天就是播出的日子。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云烟盯着手机里同样躺在床上的檀冶，他头枕着胳膊，银色的碎发向下垂，露出白皙的额头，鼻梁高挺，凤眸半阖，硬朗张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帅。”
她认真的语气一时间把男人逗笑了。
云烟不明所以，“笑什么？”
檀冶收敛了些，但眉目任然含笑，唇角上翘着，“眼光好，但，”
他悠哉开腔，“我问的是剧。”
“……”
《风会告诉你》在盐城卫视播出了，在云烟的印象里，他一直以为檀冶出演的是男主角。
可第一集都快看完了，也没看到檀冶的戏份。
直到最后播到某个片段，女主角唤了声：“哥哥。”
檀冶才露脸出场。
这部剧的阵容除了檀冶和何葭，男主角以及其他演员也都是出了名的演员，从播出后，热度直接破了万。
而檀冶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戏的男二，热度一路飙升，甚至超过了男主。
之前还有人质疑檀冶的成就不过是靠着明朔这个大舅子，但现在，他用演技直接让那些人打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陆让：“云烟姐，我一直想问你，你和明总，明明是兄妹，可为什么一个姓云，一个姓明啊？”
云烟吹了吹面条，吃了一口，“异父异母。”
陆让“啊”了一声，奇怪道：“异父异母怎么会是兄妹？”
虽然是兄妹，但他们却是异父异母。
云格和宋佳莹离婚后，隔了一年就娶了同样是离异的明朔母亲，那时候的明朔已经25岁了，而他的生父，据她所知，在他20岁那年就过世了。
云烟没有解释。
正巧赵玲蓉打来电话。
“云小烟，你明天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面少了点味道，云烟拿着酱油往里倒着，“老样子吧。”
赵玲蓉：“老样子？你不和檀冶去过二人世界？”
陆让在一旁，小声说了句，“我也要。”
云烟递给他，回着电话里的话，“他在外地出差。”
赵玲蓉的语气里夹着不悦，“你生日诶，他都不回来啊？”
“他挺忙的，我没跟他说。”
赵玲蓉还准备埋怨几句，云烟率先开了口，“先不说了，我有电话打来。”
和赵玲蓉挂了线，云烟又立马接听了王华的电话，谈起了工作。
6月3日。
云烟每年的生日都是如出一辙，和好友吃饭，喝酒。
“来！不醉不归！”
赵玲蓉高举酒杯。
话刚落，旁边的楼道传来脚步声，随后，穿着黑色短袖，外套深色牛仔马甲的男人，大步流星走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起哄，檀冶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云烟的身旁。
云烟看向他，“你怎么回来了？”
檀冶接过范少杰递来的酒杯，“你生日。”
云烟眉中有几分喜色，但还是说道：“太忙的话，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赶的。”
檀冶不紧不慢地说：“云小烟，我是你男朋友，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范少杰听不下去了，撇着嘴，“行了行了，你俩要恩爱回家恩爱啊，酸臭味熏到我这个单身狗了。”
酒过三巡，大家喝的都有些醉意了。
范少杰和赵玲蓉比着谁的酒量更好，游戏一个接一个的玩。
赵玲蓉指着他面前的酒杯，“范少杰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打车回家！”
范少杰不服输，“我看是你不行了吧，实在喝不了就举白旗，或者让颜苏帮你喝，不丢人。”
赵玲蓉一把揽住他的脖颈，“你说谁不行？！”
坐在旁边不参与这场“战争”的颜苏见状，不知不觉地皱了下眉，一把拉过赵玲蓉在位子上坐好。
檀冶搂着云烟，云烟靠在他身上，静静地注视着好友们。
每年的同一天，总是过着同样的流程，做着大差不差的事情。
但是今年。
她喃喃自语：“今年的生日好像一样，又不太一样。”
檀冶听去了，似笑非笑道：“因为今年有我。”
云烟迷迷糊糊地抬头，迷离的双眼凝着他。
檀冶垂着睫，往日冷漠的凤眸里此刻染着些许多情，他同样望着她，“以后的每一年，也都会有我。”
几人玩到凌晨3点过才散场。
在酒吧门口，颜苏扶着醉醺醺的赵玲蓉，她精神格外亢奋，还在和范少杰说个不停。
“有本事咱俩继续啊！”
酒精的驱使下，范少杰也站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继续就继续，谁怕你啊！”
赵玲蓉一听来了劲，她推搡着颜苏，“放开我，我要和他继续喝！”
颜苏的嘴唇都抿成了直线，“继续什么继续。”
转而他朝着檀冶道：“云小烟就麻烦你了。”
说罢，颜苏强行拉着不情愿结束的赵玲蓉，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是范少杰的酒吧，自然也有他休息的地方。
檀冶就没多管他了，道了别，也带着云烟坐车离开了。
檀冶背着云烟走进盛怀小区的家里，把她放在沙发上，起身往厨房去。
他一边冲着蜂蜜水，一边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儿。
不一会儿，他端着杯子过来，蹲在沙发前。
“把它喝了。”
云烟支起身子，迷蒙缥缈地盯着眼前人，“陈也，你老实说，这么多年，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檀冶嘱咐道：“先喝了。”
云烟听话地接过手，浅酌慢饮着，“回答我。”
檀冶反问：“那你呢，谈过几个？”
云烟把喝完的杯子还给他，“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我。”
檀冶随手放在背后的茶几上，“没谈过。”
她嘟囔着：“骗子。”
望着她绯红的脸颊，檀冶的嘴角微微上扬，“骗你是小狗。”
云烟还是不信，强调着：“肯定有很多人追你，你怎么可能没谈过。”
“嗯，那确实。”他大方承认，没有一点要谦虚的样，“但她们都配不上我。”
“心高气傲。”云烟突然勾下身，乌发随之散落，她近距离地盯着他，气息中夹着浓浓的酒味，“那，谁配得上你？”
檀冶始终单膝跪着，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心脏在不受控的躁动，轻声说：“云小烟。”
“干嘛？”
“我是说，云小烟。”
“……”
云烟眨着眼，脑袋在飞速地运转去理解他的话。
几秒后，她倾下身，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他会跑掉。
“陈也，我很后悔。”
借着酒意，埋藏在心底的情意再也克制不住，她喉间一哽，“我真的很后悔，当初跟你说了那么多违心又伤人的话。”
听到这话，陈也微微一怔，几颗滚烫的泪珠在他的锁骨处晕开。
他起身坐在旁边，伸手轻柔地抹掉她脸上的泪水，道：“云小烟，你只是做了当下你觉得最正确的选择，这是不需要自责的。”
眼眶里蓄满的泪水登时一涌而下，云烟竭力地遏制自己的抽泣，“可我真的，很难过，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我能自私一点，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就不会晚了这么多年才在一起了？”
“不晚。”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檀冶心疼得紧，温吞着安慰：“只要你来，都不算晚。”
“阿也。”
“嗯？”
“你可以娶我吗？”
云烟忍着不哭，红着眼眶，斩钉截铁地道：“既然回不到以前，那我就用剩下的时间，弥补你。”
“这辈子，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只对你好。”
闻言，檀冶的呼吸滞了一瞬，眼里的情绪从震惊，到无尽的喜悦，她此刻的话胜过一万句我爱你，情愫如潮水在他心里澎湃。
旋即，嘴角噙着笑，“怎么，赖上我了？”
“对。”
云烟趴在他身上，酒的后劲越来越足，她闭着眼，缓缓地说着：“阿也，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好早就喜欢你了，在高三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檀冶轻抚摸着她的头，“那我比你更早点。”
云烟问：“有多早？”
有多早呢？
很早，很早，很早。
檀冶还记得初次见面的那天，阳光温暖而明媚。
他抱着篮球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便注意到自己旁边以往空着的座位上，有一位梳着马尾，规规矩矩坐在那的女孩。
她神情淡漠，视线眺望着远处。
她浑身的气场就像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一个空间，与喧闹的教室显得格格不入。
他走过去，说了第一句话。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大美人？”
少女听闻抬头时，窗外恰好吹来微风，拂着她的秀发飞扬。
对视的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风来势汹汹，又不清不楚，好似闯进他心间不断缠绕，这种感觉凌乱又微妙。
只是第一眼，不过惊鸿一瞥。
那时他第一次冒出一种很无厘头的想法，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深邃的漩涡中，恐怕，再难逃出。
少年把这种感觉称之为。

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踩着拖鞋往外走。
去到餐厅，餐桌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餐, 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如行云流水的字迹写了一行字。
【趁热吃，趁热想我。】
“……”
多少是有点油腻了。
云烟拉开椅子坐下, 杯里乳白色的牛奶还是温热的, 她抿了口, 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刚和导演谈完合作, 檀冶回到自己的工作室，他掏出手机看到云烟拍了张便利贴的照片发来，还有一句话。
【好油。】
文松在他旁边说道：“你不准再私自再去找导演换角色了。”
一想到檀冶在拍摄《风会告诉你》之前, 私底下去找导演换掉了自己男主角的身份, 他想想都来气。
檀冶边回消息边敷衍道：“只要不是感情戏，都好说。”
文松懒得掰扯，也就随他了。
之前他们没在一起，檀冶就抗拒感情戏, 更别说现在两人在一起了。
檀冶突然起身，文松疑惑道：“你去哪？”
“有事。”檀冶拨出去的电话被接听了, “喂, 九七, 你在哪？”
云烟从二楼送完咖啡下楼, 正瞧见赵玲蓉咯咯笑着, 惹得一楼其他顾客时不时往她那边瞟。
“你发什么春？”
“云小烟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把嘴闭着。”赵玲蓉瞪着她, “我在看塔罗牌。”
云烟：“那是什么？”
“你好土啊, 塔罗牌都不知道？”赵玲蓉手机伸到她面前, 给她看, “就是算运势的，还能算你和另一半的发展。”
赵玲蓉用美甲敲着屏幕，“你看，上面说我的真命天子就在我的身边。”
云烟看着手机，问：“谁？”
赵玲蓉摇头，“不知道啊，难道是我前几天认识的那个一米九帅哥？”
她说罢，脸上的笑容又克制不住了。
云烟见状，随口一说：“太高了不好。”
赵玲蓉不乐意了，“有什么不好的？”
云烟：“打架打不过。”
“……”赵玲蓉这分钟非常想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你家陈也少说也有一米八五吧，说得好像你就能打过他似的。”
云烟面色从容道：“他舍不得打我。”
“……”
猝不及防的一把狗粮，赵玲蓉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云小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秀恩爱？”
云烟说的一本正经，“那你以后得习惯。”
“得，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
赵玲蓉在手机上捣鼓着，突然问：“陈也生日是哪天？”
“十月二十四。”
片晌后，赵玲蓉贼兮兮地笑着：“你俩最近有大事发生啊！”
“？”云烟探头过来看。
赵玲蓉指着手机界面的内容，“你看，塔罗牌说你们在最近一段时间会完成人生的重要决定，终将和另一半修成正果。”
云烟的表情有些失神，赵玲蓉用手肘碰了碰她，“说不定陈也要跟你求婚了。”
云烟脑袋里一闪而过昨晚喝多时她说的话。
——阿也，你可以娶我吗？
云烟神色有些慌了，“他不会当真了吧？”
想起自己酒醉后说了那么多矫情的话，这分钟多少觉得有点丢脸。
赵玲蓉没听懂她突然冒出来的话，“什么当真了？”
“没什么。”
云烟走到一旁，赵玲蓉眯着眼，继续追问，“云小烟，你不对劲。”
云烟没看她，侧过身去，“我怎么不对劲了？”
赵玲蓉手撑着吧台，眼睛恨不得把她看穿，直勾勾地盯着她，“云小烟，老实交代，你和陈也昨天回家以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都喝多了，能发生什么。”
赵玲蓉不死心，还准备说什么，咖啡馆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是平常在咖啡馆打工的小妹妹。
“云烟姐，玲蓉姐。”
和女孩换了班后，云烟和赵玲蓉就离开了。
赵玲蓉挽着云烟的胳膊，叭叭个不停，“云小烟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快点告诉我，你们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可闹了啊！”
云烟没理她。
刚好路过一家黄金首饰店，两人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导购迅速笑脸相迎了上来，“两位想买项链还是戒指？”
云烟走到项链的展柜前，指着其中一条，“麻烦拿这个给我看看。”
赵玲蓉在旁边问：“你给谁买？”
云烟回道：“我妈。”
导购听了去，立马接上话，“女士，您的眼光真的太好了，这是我们店最新到的款式，这两天卖的都很好，如果是送给母亲的话在合适不过了。”
云烟又看了一圈，还是最开始相中的那条最满意。
她随即让店员装好，结了账。
准备离开时，云烟不经意瞥见旁边放戒指的展柜，她停下了脚步。
赵玲蓉在旁边调侃道：“让陈也求婚的时候买给你啊。”
云烟睨了她一眼，随后抬步走出门店。
赵玲蓉跟在旁边，“你不是一向最喜欢黄金嘛，怎么不给自己也买条项链。”
云烟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链。
赵玲蓉恍然道：“哦，我忘了，你有。”
赵玲蓉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这次生日，明朔哥送的你什么啊？”
她实在是好奇，毕竟去年明朔可是送了一辆粉色法拉利。
云烟回忆着。
实在是没有明朔送她东西的印象，“没送什么。”
“啊？”赵玲蓉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从小到大，明朔哥每年都会送你礼物的。”
直到云烟和赵玲蓉一同回了兰洲小区。
宋佳莹拿着一本房产证递给云烟，“你哥给你的，他说你长大了，就该送点成年人需要的。”
云烟：“……”
“谁家生日礼物是送房产证啊？！”赵玲蓉下巴都快惊掉了，“照这个趋势，明朔哥明年该不会是送岛吧？！”
“你要跟云烟求婚？”
檀冶晃着易拉罐里的啤酒，“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