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的洋桔梗(鹿酒粥)

林久期把切好的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屈身坐在一边，“这么突然？”
“我能有你突然？”
檀冶拿着牙签叉着一块西瓜入口，冰镇西瓜果然是夏天的良配，燥热感降低了不少，他吃完后漫不经心地说：“你和洛澄，当初7月份在一起，同年的11月就领证了，我能有你突然？”
林久期下意识地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缘分到了。”
檀冶：“我和云小烟也是缘分到了。”
林久期不解，“你干嘛这么急？”
他想林久期已经结婚两年了，不禁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这么急？”
林久期手握着啤酒杯，思绪一点一点拉回过往的一切，半晌后，他的目光瞥向客厅墙上挂着的婚纱照，柳叶般的桃花眼弯了弯。
“我想把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巧了。”檀冶与他碰杯，“我也这么想。”
林久期勾着轻浅的笑，“也是，你再不结婚，就是大龄剩男了。”
被人一提醒，檀冶恍然发现今年自己已经28岁了，他凉凉地扫了林久期一眼，“滚。”
“别扯些有的没的，赶紧告诉我求婚要做些什么？”
林久期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只说出四个字，“用心，真诚。”
“废话。”
檀冶眉心微皱，真是说了等于没说。
他也懒得在问，没什么参考价值。
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刚好插入一条广告，代言人正是此刻在他身旁的林久期，檀冶不由一问。
“九七，你为什么当明星？”
林久期反问他，“那你呢，又是为什么？”
檀冶沉默片刻，心里默默地说了句：想出名。
可他到嘴的话却变成了，“好玩吧。”
“就这？”林久期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檀冶的脸，“你当初放弃家里的安排，一意孤行要进娱乐圈，就为了好玩？”
檀冶笑道：“不然呢？”
林久期显然不信，“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你出道这几年吃过的苦，我比谁都清楚。”
林久期同样是盐城电影学院毕业的，可当时他在学校连檀冶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檀冶不是在外出工作，就是在练习室练习，没有一点自己的私生活。
别人练10个小时，他就能练20个小时，他永远比别人付出很多倍的努力。
林久期知道，檀冶是个好强的人，但他那时候第一次觉得，檀冶为了成功，能不要命。
林久期继续说：“我记得当时你第一次拍戏，是个抗战片吧，因为片场用了真的火药，结果出意外炸伤了你的腿。”
檀冶不发一言。
当初的自己，在截止填报志愿的最后半个小时内。
填下了盐城电影学院。
父亲一气之下，直接断了他的生活费，他大学四年以来，所有的开销，包括学费，都是他省吃俭用，以及出道后靠着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
那部战争片是他的首作，为了让导演和观众能更快记住他，他几乎每天都在剧组，一遍又一遍地演戏，所有的戏份和动作都追求完美。
本来那场戏，导演想以防万一要用替身的。
可檀冶怎么都不愿意。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何况他和我一样，都是普通人。”
林久期：“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进入娱乐圈吗？”
檀冶脑海里浮现出某人的身影，随后他回答的义无反顾，“会。”
我不怕吃苦。
我怕你看不见我，然后。
忘记我。

第44章 我的愿望
从生日过后, 云烟一直以为檀冶会跟她求婚，虽然她明知道不现实，但总是忍不住去幻想。
可是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 檀冶一点动作都没有。
饭桌对面坐着的赵玲蓉喋喋不休地嚷着：“这塔罗牌一点都不准，那个190就是个渣男，看电影的时候想牵我手, 被我拒绝后又跟我说做朋友, 我呸！”
云烟戳着碗里的米饭。
肯定是她自己想多了。
“喂, 云小烟, 跟你说话呢？”赵玲蓉伸手在云烟的面前挥了挥，“你想什么呢？”
云烟晃过神来，“嗯, 是挺不准。”
赵玲蓉还在抱怨着：“什么真命天子就在我身边, 骗鬼啊，我再也不相信什么塔罗牌了。”
即使吃过晚饭，赵玲蓉还在纠结她的真命天子。
“云小烟，你说我那素未谋面的真爱到底在哪儿啊, 该不会被人流掉了吧。”
扶梯上，站在她们前面的男人听闻后, 下意识地回头, 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们。
赵玲蓉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她拍了下云烟的胳膊, “跟你说话呢！”
云烟轻描淡写地道：“赵芙蓉, 你这么恨嫁？”
“什么恨嫁啊,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突然很想吃爱情的苦。”
“排卵期, 过几天就好了。”
“……”
云烟走下扶梯, 赵玲蓉跟在旁边，“云小烟你什么意思啊！”
两人走出商场，外面的广场上围了不少人，周围起哄声一片，纷纷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赵玲蓉好奇心起，“那边干嘛呢？”
“不知道。”
云烟瞟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她正准备往马路边走，却被赵玲蓉硬生生地拉着往人堆去。
挤进人群里，正中央摆放着用玫瑰围成的爱心，在爱心的中间，一男子单膝跪地拿着截止，向他面前的人儿求着婚。
等她答应后，男人欣喜地站起来抱着她。
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深情相吻。
赵玲蓉激动地随着大众鼓掌，“我也好想要这种昭告天下的爱情啊。”
云烟不语，她望着眼前幸福的画面，脑袋里不由浮现出银发少年的面容，幻想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单膝跪地的模样。
那会是怎样的场景？
会像眼前这般，有鲜花，有祝福，在众目睽睽下吗？
还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只属于他们的浪漫？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散开了。
赵玲蓉拉着云烟，“走了，发什么呆。”
两人上了赵玲蓉停在路边的车，“云小烟，你今天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车里有些闷热，云烟降下车窗，视线穿过人群，最后落在刚才求婚的那对新人身上，“困了。”
赵玲蓉瘪了瘪嘴，“你平常加班到十一二点不困，陪我逛街吃饭，这才八点，就困了啊？”
云烟撑着头，“你比较好睡。”
“哈？”赵玲蓉抬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云烟的脑门上，“云小烟，你要不要听听在你说什么？你心里怎么这么龌龊。”
“我是说，催眠。”云烟瞥眼看她，“是你思想龌龊。”
七月的暮色如梦似幻，靠近地平线的太阳染红了城市，绚烂而多姿。
刚到下班时间，云烟正在收拾东西，赵玲蓉发来消息。
【这周六陪我去拍写真呗。】
“云烟，走了，拜拜。”
有同事从身边路过，跟云烟打着招呼，她抬头回道：“拜拜。”
她的视线又回到手机上，忽然想起这周六有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前段时间和檀冶聊起过，说上映了一起去看的。
还不确定什么安排，云烟暂时没有回复。
云烟走出电视台，黑色的迈巴赫一如既往地停靠在路边。
云烟上了车，问：“那部电影要上映了。”
坐在驾驶座的檀冶心知她的意思，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可能要等下周了，我这周末出差。”
云烟“哦”了声，也没太在意，随后拿出手机，“那就下周吧，玲蓉周末也约我了。”
【好。】
云烟的信息刚发出去，对面秒回。
【我一会儿把摄影室的地址发给你，不用化妆，装造来工作室做。】
云烟：【OK。】
十字路口刚好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檀冶从后座拿过一盒巧克力，随即放在云烟的腿上，“你们打算去哪玩？”
云烟拆开盒子，拨开一颗巧克力，先是递到檀冶嘴边，“拍写真。”
檀冶顺势吃下，目光透过墨镜，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随后淡淡道：“拍完的照片发我。”
云烟应下，“好。”
赵玲蓉像是提前就和店家约定好了，她一进店里，便说道：“我们拍法式复古风。”
工作人员领着她们进了化妆间，“行，二位稍坐，我去喊化妆师。”
云烟坐在化妆镜前，左右打量着，空无一人。甚至从她走进这个摄影室开始，就没见到过一位顾客。
她不免问：“生意这么差？”
赵玲蓉解释，“他家都是拍外景，化好妆都去外面了，室内肯定没什么人的。”
云烟还有些心存疑虑，赵玲蓉见状继续说：“你放心，我找的门店，拍的肯定不差。”
化妆师正好推门进来。
两个人的装造做了有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云小烟。”赵玲蓉盯着云烟，竖起大拇指，“你这不得迷死人啊！”
云烟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穿着白色的宫廷风的古董长裙，头上是小雏菊编制而成的花环，连着洁白的头纱轻轻散落。
赵玲蓉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坐上摄影室安排的车，一路抵达了拍写真的目的地。
是一处慵懒惬意的法式花园，远离了城市的喧嚣。
步入花园，是精美的花园雕塑和喷泉，小径的周围是一排排花坛，种着多样纷繁的花卉，香气四溢。
赵玲蓉指着不远处的亭子，“你先过去，我肚子有点疼，我先去躺厕所啊。”
她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云烟到庭院前坐着，夏日的暖风微拂过脸庞，带着沁人的花香，温柔的光束也潵在裙摆上，像是一副油画，复古浓郁又神秘浪漫。
云烟静静地欣赏着眼前和煦阳光下的花园，每一个角落都像是被人精心设计的，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不经意忘了时间。
若不是鸟儿停落在旁边枝头，鸣叫几声，云烟都快被这美景勾走了魂。
她四下看了看，赵玲蓉还没回来。
想拿手机给她打去电话，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在她的包里。
再等等吧。
也不知等了多久，稍息片刻的鸟儿都去寻找下一个停留处了，赵玲蓉还是没见踪影。
就连一同前来的摄影师，也不知了去向。
云烟起身，正准备去寻他们，刚迈出几步，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她闻声回头，穿着白衬衫，手捧鲜花的男人，款步而来。
云烟呆呆地望着，模糊的柔光洒在他身上，周身宛如镀了层金丝，艳丽的花都成了他的陪衬。
他五官融在舒浅的光线中，看不太清神情，唯有那双凤眸异常清亮。
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来，最后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檀冶嘴角挑着，荡漾着痞气，“怎么，帅呆了？”
“不至于。”似乎猜到了他的来意，云烟抬手整理着他的领带，不确定般问了问，“今天怎么穿这么正式？”
檀冶喉咙处溢出低笑，“因为今天会是个特别的日子。”
云烟：“怎么特别？”
檀冶把手中的花递给她，“云小烟。”
是她最爱的洋桔梗，云烟接过手抱着，旋即，檀冶单膝跪地，从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他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黄金戒指。
“其实我犹豫过，我们在一起还没满一年，冒然跟你提，我怕你会觉得太唐突。”
檀冶抬头，与她的目光对上，“但我仔细想了想，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早一天亦或者晚一天，我的选择都不会变，我终究有一天会向你求婚。所以，那不如干脆早一点把你留在我身边。”
檀冶想起2月14日的那天情人节——
在吃饭时，云烟突然跟他说：“阿也，我没有准备节日礼物，但我可以承诺你一个愿望，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实现什么，你跟我说，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檀冶：“我暂时没什么愿望。”
“那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云烟又补充道：“但是，不能太离谱，你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办不到。”
檀冶笑出声，“好。”
“云小烟，你还欠我一个节日愿望。”目光流转，染着柔情和笑意，檀冶的语调中也含着丝丝缕缕的温柔，“现在，我想到了。”
“我的愿望是，我要你嫁给我。”
云烟垂眸凝着他，平静的心湖在此刻被投入一颗石子，掀起了波澜，她哽咽了下，“这个不算。”
檀冶望着她，“你不想吗？”
“阿也，我本来就打算嫁给你。”云烟伸出左手，她眼窝一热，“所以这个不算愿望。”
檀冶牵起云烟的手，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随后他轻轻吻上她的手背，“这下，你反悔也没用了。”
可我没什么愿望。
如果非要说一个。
那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

“有吗？”
话是这么说，但云烟的眼睛没有一刻从戒指上挪开, 想起昨天求婚的场面，云烟唇角忍不住的勾了勾。
“行了行了别笑了，憨死了。”赵玲蓉都快看不下去了,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包薯片, 撕开包装后拿出一片, 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是幸福了，我的幸福又在哪儿啊？”
云烟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排卵期还没过？”
“……”赵玲蓉抓起背后的抱枕就朝她扔了过去，“云小烟！你想死啊！”
云烟抬起手稳稳当当地接住, 而后抱在自己的怀里, “你也别太急。”
“我都二十八了。”赵玲蓉丧着脸，“我爸妈一天到晚就在我耳边念叨，怕我没人要，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那确实该着急了。”
“你什么意思, 你也觉得我没人要？”
“那倒不是。”云烟上下打量着她，“追你的你又看不上。”
赵玲蓉撇了撇嘴, “拜托, 我是谁啊, 他们配吗？一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了她的话, 云烟不由想起曾经追过赵玲蓉的那些人。
可能是因为家里父母非常恩爱的影响, 赵玲蓉觉得真心就能换来真心, 所以对于追她的, 她也心动的, 她都会百分百的真诚对待人家。
可最后, 到头来却发现他们不过是看中了她家里的钱和权。
一次还好，可次次都是如此。
“我真是封心锁爱了。”赵玲蓉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了别说我了，你和陈也怎么样，你们还没正式见过对方家长吧？”
听赵玲蓉这么一说，云烟才想起前两天檀冶跟她提起，说是下周末想安排双方父母一起吃饭。
“下周见。”
赵玲蓉立刻来了兴致，她坐直了身子，“那你不得好好打扮打扮，丑媳妇初见公婆啊。”
她刚说完，蓦然想起什么，“诶对了，你跟你家里人说了没？”
“跟我妈说了。”
“云伯父呢？”
云烟顿了下，“没。”
云烟和云格关系僵，赵玲蓉她是知道的，只是……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找个机会跟伯父说一声吧。”
云烟捏着手机没有说话，微信界面甚至滑到最底下，都没有和云格的聊天对话框。
云烟干脆点开和明朔的微信框，赵玲蓉恰巧凑头过来看。
云烟刚发送一条消息过去。
【哥，我和檀冶准备结婚了。】
“不是让你跟伯父说吗？”
“明朔哥会转达的。”云烟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想安排下周末双方父母吃饭。】
赵玲蓉忍不住吐槽一句，“云小烟，你可真别扭啊！”
天空澄碧，太阳穿过云霞，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檀冶倚靠着桌沿，给云烟发消息。
【我们准备出门了。】
云烟：【我们也是。】
檀冶：【待会儿见。】
檀冶揣好手机刚走出书房，便听见父母在楼下的交谈。
他走下楼看见陈志不断地在整理着自己的领带。
“快帮我看一看领带歪了没有？”
檀惠都有些不耐烦了，“行了，你到底要看多少遍啊？没歪，没歪。”
陈志神色紧张道：“你怎么这么不耐烦啊，快再帮我看一看歪了没有？”
檀惠懒得搭理他了，看到走过来的檀冶，她上前挽着儿子的手往大门口走。
陈志连忙大步流星地跟上去，“你俩等等我！”
车子一路开到预定好的饭店门口。
进了包厢，云烟一家人还没有到，他们刚入座几分钟不到的时间，服务员领着一行人进了包厢。
檀惠起身走过去，热情地握住宋佳莹的手，“亲家母！”
宋佳莹回道：“让二位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檀惠笑着说：“没有没有，我们也才刚到呢。”
陈志开口道：“云副院，好久不见。”
云格上前与陈志握了手，“好久不见。”
檀惠听了话，疑惑道：“你俩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