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接过派送单看了眼。
简简单单一个“喂”字,她眉眼俱笑,已经知道是谁给的惊喜了,快速签收,提着很有分量的蛋糕盒进来,盒子四周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的两层蛋糕。
很粉嫩,很梦幻。
杨思逸叹为观止:“他送的?”
闻雪笑着点头,拍照发给贺岩:【[图片]】
贺岩:【吃蛋糕不用等我】
闻雪收到消息有些低落,但不失望,她知道他很忙。
下一秒,又弹出消息:【你等我】
贺岩出差的城市距离西城不是很远,开车走高速三四个小时就能到。他知道临时需要处理的急事是谁故意惹出来的,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想急躁,忙完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神色匆匆地上车,发动引擎。
开了几十公里后,不动声色地看向后视镜,发现有两台车跟在后面时,面色平静,并不意外。
暮色四合。
高速护栏外是一片旷野。
越靠近西城,那两台车便越靠近他,却也没有轻举妄动。他不知道是周献没有下定决心,还是周献手底下的人有所顾忌,毕竟在高速上制造事故是不可控的,追尾可能都会酿成大祸。
车辆疾驰而过。
贺岩两辈子都是以跑车运输发家,他对每一条路线该怎么走再熟悉不过,即将分岔口时,他变换车道,后面的两台车措手不及。
他们收到的消息是他要回西城。
谁也没想到,他会走另一条路下高速走国道。
车上的人急得冒汗,对着对讲机喊:“怎么搞,只说不让他回西城,他现在下高速,追不追?!”
“追!”
但他们反应太慢,加上犹豫时放慢了车速,等变道再追上去时,已经迟了,尤其是在高速收费站这儿,为首的人探出头一看,两眼一黑,这个收费站的车怎么这么多??
等排到他们,那辆吉普车早溜了。
负责人急火攻心,猛地一拍方向盘,在这夜晚发出尖锐的鸣笛。
“您好,小票。”
贺岩降下车窗,伸手接过。
一秒钟也没耽搁,踩下油门冲了出去,将那两台车甩在后面。
另一边。
闻雪从傍晚等到夜色渐深,她知道朋友们明天都要上班,吃过饭吹蜡烛切蛋糕后就准备散了。
叶曼妮拢了拢围巾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想到了去年。”
她顿了顿,上前抱住闻雪,在她耳边说:“去年他赶回来了,今年一定也可以。”
闻雪轻轻点头。
在夜色中,目送着几个室友走后,她和杨思逸手挽手顶着寒风回公寓。她特地给贺岩留了块蛋糕,一回家就放进了冰箱里,冰箱的光照着那块蛋糕上清晰的“闻雪”两个字。
去年她留给他的是快乐。
今天留给他的是她。
“好撑啊。”
杨思逸拿着睡衣,脚步轻快地往洗手间走,“寿星,你先,还是我先?”
闻雪回头,“你先,我再等等。”
杨思逸欲言又止,抬眼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快十点了。
“好吧。”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的时候,她左右张望,瞥见闻雪静静地站在阳台上,她迟疑几秒,忽然不想上前打扰,便悄悄地回了房间。
闻雪不想将等待变成一件无聊的事。
她回到沙发前坐下,逐一回复今天收到的祝福。
二十二岁了。
比起二十一岁时,她好像多了更多的勇气,也多了更多的任性。
手机振动,带得掌心都在发麻。
贺岩:【开门】
她定睛一看,还没弄清楚这两个字的意思,身体比意识更快,往门口飞奔,要开门的那一瞬,她偷偷看向猫眼,门外的他风尘仆仆。
她知道他会回来。
答应过她的事,他从来没有食言过。
门一开,她惊喜雀跃地扑进他的怀里,“我就知道你会回!”
贺岩收紧手臂,用力抱住她,满足地闻着她的气息,哑声道:“生日快乐。”
第107章
屋里,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杨思逸听到动静,急忙下床走出来,猝不及防地看着在门口相拥的两个人,她顿住脚步,直直往后退,掩唇偷笑,虽然现在很晚天也很黑,但她实在不必去当这个电灯泡。
不知道抱了多久,廊道外的寒风呼啸而过,闻雪的耳边全是贺岩炙热的呼吸。
她耳根微红,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抬眸看他,小声道:“冰箱里有蛋糕。”
说着说着,她也开始犯难。
如果公寓只有她一个人住,她会毫不犹豫邀请他进来。
可屋子里还有思逸。
贺岩握住她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行,把蛋糕带着,礼物我放车上,”说到这里,他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我忘了拿。”
去年可能是真的忘了。
今年是假的忘了。
他就是想把她从家里骗出去。
闻雪忍笑:“好,我去拿。”
说完,她想转身,却又被一股力道扯回,撞进他的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他略干燥的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再次说道:“生日快乐。”
这次他没缺席,今后她每一个生日他也会在。
“知道了。”
她推开他往里走,步履轻盈,在他的目光中,她先去了卧室,推开门,脑袋伸进去,对上同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杨思逸捂住嘴巴,比她还高兴:“他回了哦?”
闻雪点头,想矜持,但面前的是她多年的好朋友,伪装失败,满眼幸福的笑意:“嗯。思逸,我送他下去,你别等我。”
杨思逸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冲她招招手,怕房子太小不隔音被门外的贺岩听到,她以气息音说:“过来。”
闻雪不明所以,还是迈进房间,来到床边俯身。
接着杨思逸拧开盖子,在她嘴唇上涂了薄薄的一层,“好看!我前几天买的,很甜。”
“……”闻雪脸一红,“烦人。”
“去吧!”
闻雪退出房间,把门带上,小心翼翼地从冰箱里拿出那块蛋糕就要出门。
贺岩倚在门边,视线一直跟着她,提醒:“围巾,外面冷。”
“喔。”
她伸手拿上挂在椅子的格子围巾,顾不上戴,轻快地来到他身侧,“走啦。”
电梯还停留在这一层。
两人进去,贺岩接过她手里的围巾,低头替她围上,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半张脸,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含笑望着他,他懒得管什么监控不监控,直接亲吻她的额头,吻又下移,在她露出的耳朵上亲了亲。
闻雪没躲。
心里满满的。
他搂着她,走出电梯,晚上十一点,低温低至零下。
闻雪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贺岩将她抱得更紧,他的车停在比较近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到车上。
他车没熄火,一上车,暖风开得足,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快吃。”两人坐上更为宽敞的后座,闻雪将叉子给他,催促道。
贺岩:“……”
很大一块蛋糕。
他怀疑吃完这块,她得送他去医院急救。
不管心里怎么想,他面上很利索地应了,接过蛋糕,接着车内的光线看清奶油上的两个字,哑然失笑。
“礼物在副驾,自己拿。”他说。
闻雪好奇:“是什么?”
“自己看。”
“……”闻雪见他一副对着蛋糕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的模样,“全部吃完。”
她倾身向前,手扶着椅背,探头一看,怔了怔。
贺岩不是那种会将礼物重新包装精美的人。
是什么就是什么。
纸盒上的logo还有图案都太明显,一眼就能认出,她惊讶地看他:“电脑?”
贺岩将蛋糕咽下:“你那个笔记本旧了。”
闻雪将纸盒从副驾搬来,她大概真的很喜欢,眼睛很亮,唇角微扬。他这才放下心来,喜欢就好,前段时间他没少抽空研究这个,研究来研究去,发现买笔记本很简单,贵的就行。
贺岩不知道的是,闻雪在用的笔记本本来就是旧的。
是表姐用了两年送给她的。
她其实对电子产品是新的还是旧的都无所谓,新的要花钱买,旧的不用。
“谢谢……”
闻雪用手仔细摩挲着纸盒的边缘,低声说道。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贺岩也就没有纠正她的这句谢谢。他晚饭没吃多少,几个小时里都在想着该怎么甩掉那些人,解决这块蛋糕没那么难。
手机镜头一闪。
是闻雪趁他不注意在偷拍,还开了闪光灯。
贺岩一顿,唇角还沾了些奶油,皱眉看向她,咔嚓,她又接连拍了几张,满脸得逞的笑意。
他定定地看她一会儿,长臂一伸,将她搂了过来,故意亲她的脸,蹭上奶油。
“拍个够。”他说。
闻雪感觉脸上黏腻,想笑又忍不住,靠在他的怀里,只能求饶似的举起手机,凭感觉胡乱按了几下,拍了不少照片。
二十二岁的第一天,很幸福。
在车上厮磨到零点,贺岩送闻雪回公寓后,他开车行驶在寂静无声的道路上,并不是回西大附近的方向,他转道去了别处,夜深人静,汽车声轰轰的,他停好关上车门,在院外站了会儿,面无表情地按了门铃。
张婶睡得早,猛地听到门铃声,还以为天亮了。
睁开眼睛看向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她立刻清醒,以为是周献来了,起床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往外走,被院子的冷风一吹,她恢复了几分清醒,不对呀,周献有钥匙。
这样想着,她往外走了几步,只见铁门外站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
她警惕问道:“你找谁?”
“周献。”
张婶微愣:“他不在。”
程老还在的时候,周献会在这里留宿。
程老走后,周献偶尔来,坐坐就会走,在西城他有别的住处。
“行。”贺岩客气道谢,转身准备离开时,又问,“方便的话,我能不能给程老上柱香?”
张婶很为难。
她只是个保姆,不是主人家,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是周献的朋友,她能把人家拦在外面吗,“我给周献打个电话。”
贺岩平静点头。
张婶拨出周献的号码,没人接。
她咬咬牙,挂了后说:“那你进来吧。”
贺岩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喝茶的茶室改成供奉遗像的地方,他看着黑白照中慈眉善目的程老,接过张婶递来的三根香,习惯性地探进口袋,触碰到金属质地的打火机。
是闻雪送的。
他看向张婶,客气问:“有打火机吗?”
张婶连忙从一边拿了盒火柴,哗擦一声,点燃。
贺岩将香拢在一起,鞠了三躬插上,似是随口提起:“我很敬佩程老,多少处于他这个位置的人晚节不保,他能做到一辈子高风亮节,了不起。”
人无完人。
做对了九十九件事,做错一件在世人眼里也是污点。
高风亮节了一辈子的程老,也曾为了女儿欠下的情债公私不分过。
张婶笑笑,“是呢。”
说完,她又觉得他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还没深想,贺岩后退几步,“这么晚过来,打扰了。”
他走后。张婶接到了周献的回电,她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遍,他便啪地挂断电话,过来时已经快凌晨两点。
张婶看他绷着张脸,更是惴惴不安。
周献无波无澜地看着那三根燃尽的香,“他还说什么了?”
张婶不敢隐瞒,一个字都没有漏,完整地复述。
顿时,周献面沉如水。
元旦过后,又是新的一年。
闻雪工作虽忙,但每天都和娜娜她们保持着联系。从只言片语中得知,不管是运输还是贸易,这几个月下来生意都受到了重挫,开始是贸易,汪远去送过几次资料,说公司的人没事可做,都无精打采的,气氛低迷。
后来是运输,一开始货量减半,大家都以为是今年效益不好,可在元旦这样的日子,以往那般火爆,现在只有一两台货车在跑,太离谱了,离谱到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来。
这是有人在整他们岩哥,还是想整死的那种。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手停嘴停,一两个月咬咬牙还能撑下去,好几个月……倾家荡产,负债累累再常见不过。
这天周六。
闻雪简单收拾了换洗衣服,开车前往老城区。
贺岩这段时间忙,和吴越江去见过去有交情的客户,他也不知道她今天会来。
趁着今天天气好,她将三楼房间的被子抱到楼顶暴晒,晒得蓬松柔软,今晚肯定能睡个好觉。
接着,她给贺岩发了条消息:【你备用钥匙放哪了?】
贺岩:【??】
贺岩:【汪远那有一把】
闻雪去找汪远时,他房间门是开的,和几个司机凑一桌麻将。
见她来敲门,汪远眼疾手快摁灭烟头,连忙挥了挥,担心自己嘴里有味,他扯了扯衣领,把嘴巴捂住后才出来,瓮声瓮气道:“闻雪,你怎么来了,岩哥不在。”
闻雪轻笑:“我知道,他说你有他房间的钥匙。”
汪远:“哦哦,等会儿。”
他转身往屋里跑,几秒后嗖地出来,将钥匙给了她,“不用你打扫卫生,我找阿姨就行!”
“我给他晒晒被子。”
“哦……”
闻雪冲他笑笑,拿过钥匙下楼。
她很少进贺岩在这里的房间,还有些不习惯。她知道他偶尔会来这边住,桌子上还有着他前两天抄的经书,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屋子摆设很简单,她将床单被套拆了,准备多跑楼顶几趟,抱着被子走出房间时,愣了愣,汪远站在门外通廊上。
见她歪着头看过来,他脸一红:“太沉了,我来。”
闻雪知道贺岩很多生活上的事
都是汪远在处理,便没和他客气,将被子给了他。
她走前面,他走后面,两人来到楼顶。
楼顶拉了晾衣绳,有汪远帮忙,轻轻松松地就将被子晒好,正准备走时,汪远突然递给她一张卡。
闻雪疑惑地看他。
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
汪远爽朗一笑:“我跟着岩哥好几年了,没有岩哥,我还不知道在哪漂着呢,岩哥现在遇上困难了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这张卡是这几年攒的,给岩哥急用。”
房子嘛,以后再买就是。
但岩哥遇上事,他不能不管。
闻雪怔住。
她慌忙摆摆手,“不,不……这是你的辛苦钱……”
汪远:“也不是白给,借岩哥的,以后岩哥翻身了再还就是了。”
闻雪还是摇头,“不,不行,你自己跟他说!”
汪远叹气。
开玩笑,要是岩哥会收,那就不是岩哥了,所以他才想借着闻雪的手给,“你和岩哥在我这,没区别。”
一番拉拉扯扯,闻雪怎么也不肯收,汪远不知跟谁学的,把卡往边上一放,飞快溜了,不见踪影。
闻雪心生无奈,拣起那张卡。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周献问的那句话,他有什么。
他有的太多了。
她站在楼顶吹风,脑子里浮现很多画面,失神片刻,她将汪远给的这张卡拍照发给贺岩:【[图片]汪远托我给你的。】
几分钟后,贺岩回复:【这小子胆子挺肥】
闻雪被他逗笑。
傍晚,李静如知道闻雪过来,难得勤快一次,出去买了点下火锅的菜,叫上娜娜,三个人窝在小房间里涮火锅聊天,吃得身上暖洋洋的,饭后,娜娜收拾饭桌扔垃圾,李静如拉着闻雪在厨房洗锅。
闻雪戴着手套奋力刷锅。
李静如凝视她的侧脸,拉长音调道:“岩sir也太幸运了,妹妹你这么好。”
闻雪莞尔。
偷偷在心里说,她没那么好。
至少,贺岩和她在一起后,过得好难。
李静如靠近她,往她口袋一揣。
闻雪眼皮一跳,有下午时汪远的那一出,她大概猜得到李静如给的是什么,大叫:“静姐,你别这样!真的,真的!”
李静如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妹妹,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雪中送炭,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我怎么也不亏,你可千万别阻止姐,这是姐这三十多年来,头一回这么机智呢。”
闻雪偏过头,掩饰眼中的泪意。
她的心又酸又暖。
李静如看着她,笑道:“这不,多划算,老板娘也被我感动到了。”
“静姐!”
卡塞了出去,李静如快步往外走,“不聊了,我要去网吧打游戏,今晚约了帮战。”
“静姐!!”
闻雪摘了手套追出去,没追到李静如,差点跟上楼的娜娜撞在一起。
娜娜睁圆了眼睛:“怎么啦?”
闻雪勉强笑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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