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先上去。”
她知道贺岩要和周湛说正事,想挣脱他的手下车。
贺岩却不放:“我和别人打电话,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话没说完,电话接通。
周湛刚起床没多久,一听这话来了精神:“跟谁说话呢?”
还没什么不能听的……
车厢里,贺岩看着闻雪,对电话那边的周湛说:“我女朋友。”
闻雪呼吸一滞。
送风口对着吹,还是觉得有些热。
难怪手机会收到高温预警短信,西城今天太热了。
贺岩和周湛的这通电话时长很短,两人的语气都很严肃。
等到他挂了电话后,闻雪担心问道:“没事吧?”
其实贺岩并不想让她掺和进来,他希望她和她的朋友们一样,开开心心,最大的烦恼来自工作,生活无忧。
“他会去查。”贺岩见她皱着眉头,放下手机后,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安慰,“放心。”
“嗯。”
闻雪看了眼手表,“再不回去,思逸要打电话催我了。”
贺岩不置可否。
以前她住学校时,宿舍有门禁,有阿姨,现在她搬出来住,有杨思逸。
“喂。”她含笑催促他。
想装死是不行的,贺岩没办法,只好熄火下车,送她上楼,这一段路两人都不约而同走得很慢,享受今晚最后的时光,从电梯出来,也到了家门口。
闻雪挣不脱他的手,跟钳子似的。
和贺岩在一起后,她看到了更为真实的他,幼稚黏人。
“我刚出差回来,明天应该能早点下班。”他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指腹在触及额头上的汗时顿住,今天的确很热,楼道里跟蒸笼似的,思及此他不再拉着她不放,“快进屋。”
他开始催她赶紧进去。
完全是两张面孔,好像几秒前拽着她不放手还要拥抱的人不是他。
闻雪哭笑不得。
她拿钥匙开门,“我真进去了。”
钥匙插进锁孔,还没扭动时,他拉过她,低头吻住,停留几秒,迅速分开,淡定道:“进去。”
闻雪瞥他一眼,唇角带笑。
她也很想他,在他意外的注视下,踮起脚尖,主动吻他,“明天见。”
五十步就不要笑一百步了。她谈恋爱也很黏人,不过她有掩饰,嘴上表现得不太想他,眼里全都是他。
贺岩看着她进门关门,这公寓的隔音效果不好,他都能听到她和杨思逸的说笑打闹声,在门口站了会儿,他下楼离开,上车前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她房间的窗户。
他拿出手机拨出了吴越江的号码。
那头很快接通,“什么事?”
“我想买房。”
这句话震得吴越江沉默几秒,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要告诉我,妹妹答应你的求婚了?”
恋爱一个月都没有,直接快进到求婚,再结婚。
这个速度老年人扛不住。
贺岩:“……”
求婚这两个字,令他在这个深夜一阵心悸恍惚。
“胡说八道什么。”他很快回过神来。
“是你先胡说八道的!”吴越江感觉心脏都被吓停。
大晚上的,突然打电话说要买房,能不让人多想吗?
贺岩发誓他没有往这方面想。至于为什么莫名其妙产生这种冲动,大概是他漂泊太久了,久到他太想拥有一个家。
一转眼,闻雪学生生涯最后一个暑假结束,大四开学,课表排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这些准毕业生就要正式开始实习工作了,这天返校,她们503宿舍聚集。
上午这样忙忙碌碌过去,四人手挽手去食堂吃饭。
叶曼妮敏锐地发现闻雪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在为实习的事心烦,拉陈冰雯到一边悄悄问:“闻雪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陈冰雯一脸茫然,“没听说啊。”
三人齐齐看向阳台上的闻雪。
闻雪在擦拭衣架的灰尘,忽然她也往这边看了眼,对上她
们三人的目光,明显躲闪了一下。
室友们看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有大事!
认识这么久,闻雪是什么性格她们还不清楚吗,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做事井井有条,现在肯定是遇上事,遇上大事了。
“你们……”
闻雪洗好抹布晒在一边,犹犹豫豫地走进来,开口说了两个字便卡住,一脸为难,想说,又不敢说。
知道她和贺岩在一起的人不多,既然走出这一步,她就没想过要逃要瞒,但面对这些知道贺岩跟贺恒是什么关系的朋友,她却有些难以启齿。
在最煎熬的那段时间,她不是没有想过,要是贺岩不是贺恒的亲哥哥,只是陌生人就好了。
可转念一想,如果贺岩不是贺恒的哥哥,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会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好意吗?
他们的关系,他们的感情,就是死循环。
而此刻她的欲言又止,她的面红耳赤,也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叶曼妮觉得闻雪现在的表情很熟悉,像极了她之前和她们开口借钱的样子,她立刻接话道:“我过年的压岁钱还没花完,你要多少,不够的话我跟我爸妈要!”
陈冰雯附和:“对对对,我还有几天发工资。”
卢畅想了想,“我没钱,但我男朋友有,我可以去骗……嗯,去要。”
闻雪怔住,所有的犹豫不决,在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不是。”她摇摇头,“我不缺钱,就是想问问,你们晚上有空吗?他想请你们吃顿饭。”
宿舍里静了一瞬。
好歹同住这么久,她们也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问是谁,彼此都心知肚明闻雪口中的“他”,从大一到现在,只有两个人,这样的关系惊世骇俗吗,当然不,即便是,谁也管不着,任谁见过闻雪在失去贺恒的痛楚,都不会对她有半点责怪。
闻雪心里也在打鼓。
“吃什么?”她们异口同声问道。
闻雪扑哧一笑,柔声道:“想吃什么都可以。”
晚上,由贺岩和闻雪做东,请三个室友在学校附近吃饭,气氛轻松愉快,贺岩全程就是个工具人,他买单,他给闻雪剥小龙虾的壳,他给她们四个人添水,不怎么说话,抛开复杂的关系不谈,他的确是个合格的男友。
宿舍群在整齐刷屏。
叶曼妮:【经组织密切观察,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陈冰雯:【既然你同意,那我也同意】
卢畅:【我从众】
闻雪低头看了眼消息,忍俊不禁。
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拉了下贺岩的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饭后,她们很自觉地溜了,将二人世界还给他们。闻雪挽上贺岩的臂弯悠闲散步,想起前几天的那通电话,她偏头问道:“锦苑是怎么回事,弄清楚了吗?”
贺岩心下无奈。
学数学的,记性果然很好。
他还以为她忘记这事了,她这脑子,该记的事不记,不该记的事记一堆。
“嗯。”他点头,“锦苑的老板是周湛的朋友,周献开出的条件太好,他偶尔会帮忙,十一月那天,周湛的行程应该就是他透露出去的。”
闻雪惊住,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那你——”
贺岩见她脸色发白,停下脚步,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放心,他不知道是我救了周湛,也没见过我。”
人性很复杂。他是从未来重生,上辈子查到的资料里,那个人后来也在对付周献,因此,他都没有怀疑过周湛身边的人。
现在想想,那个人或许是为了利益,但也绝不希望周湛死在周献手里。
闻雪放下心来,仰起脸看他,“那我这算不算帮到你们了?”
贺岩刚想点头夸她,及时察觉到她这话背后的意思,马上松开她,一脸凝重:“别想,不可能,我不答应。”
闻雪叹气。
越江哥说得没错,他这个人的确双重标准,他可以豁出命去冒险,但不接受她有一点点风险。
“闻雪,听话。”
此刻的贺岩不是百依百顺的男朋友,是严肃的兄长。
他不止双重标准,他还有双重身份。
闻雪推开他,“知道了,大哥。”
说完,她就往前走,走得很快。
贺岩愣在原地。
听出她的揶揄,他快步跟上,“你刚喊我什么?”
闻雪头也没回,扬起下巴,“没喊。”
贺岩又气又笑,长臂一揽,搂住她的腰抱起,她的脚离地,吓得大叫,他也不放。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上。
周献冷淡的目光穿过防弹玻璃,看着那对笑笑闹闹的年轻男女,他移开视线,又跟上。
很碍眼。
车后座上放着纸袋,印着甜点品牌的logo,包装还算严实,可丝丝缕缕的甜香还是溢了出来。
叮铃叮铃——
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死一般的沉寂,坐在驾驶座恨不得把自己变成蘑菇的司机舒了一口气。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担心小周总会让他直接开车撞上去。
周献收回目光,看了眼屏幕。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接通后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混杂着张婶的哭喊。
周献平生第一次听外公的话,没有再把他送去医院等待死亡的降临,就让这个年过八十的老人在和亡妻的家里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家庭医生来了一波又一波,神情凝重,话都是一样的。
程老已经到了生命的极限。
周献沉默地站在院子里,夜空一片漆黑,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儿时唯一觉得快乐的时光就是在这里度假,他躺在竹床上,外公教他认星星,外婆给他摇扇子。
还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外公没睡,颤颤巍巍地来敲他的门。
絮叨着往事,老人是不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居然还像小时候那样教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对他喜欢的那个女孩真诚一点。
他都被逗笑,没好说他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周献。”
程筠眼睛都哭肿了,从屋里出来,整个人压抑着悲伤的气息,脚步虚浮,她一见了儿子,眼泪又掉了下来,捂住嘴哽咽道:“你外公醒了,在找你。”
周献脸上的表情空白了几秒。
他嗯了声,平静地往里走,穿过客厅,走过廊道,还没到门口已经闻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气息,程老听到脚步声,转了转脖子,看向门口。
周献进来,察觉到外公有话要跟他说。
他很抗拒过去,但已经走到了床边,蹲了下来。
“送了没?”程老目光祥和。
其他人都退到了房间外,谁也听不懂这对祖孙在聊什么。
周献笑了笑,“送了,她说很甜。”
闻雪是在剧社群里得知程老在昨天凌晨时分去世的消息。
这件事本来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但此前周献是以程老的名义赞助的,社长思来想去,也没头绪,干脆在群里询问他们的意见,要不要大家伙凑钱买个花圈送去殡仪馆吊唁。
闻雪没有吭声。
社长也没有单独私聊她。
其实剧社的人都看得出来周献对她不一般,连带着所谓的赞助搞不好都是别有用心。她不仅没有表态,还对周献表现得疏离,那么,再迟钝的人也知道,她对周献没感觉,自然不会打趣她。
闻雪的心情很复杂。
无论如何,一个人的逝世哪怕不相干,也会让她涩然。
她将这件事说给贺岩听。
贺岩神情漠然。比起上辈子,程老的生命因为周湛没有出事而延续了大半年时光。从调查的资料来看,程老的逝世对周献的影响不算小,也是自这位老人走后,他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闻雪总有种很压抑的感觉。
就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
她希望这是她的错觉,是她胡思乱想,但她又清楚地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没事。”
贺岩垂眸看她,眼神和缓了许多。
闻雪只能装作被安慰到的样子,冲他一笑。这天距离程老去世也快半个月了,她再没见到周献,偶尔也忍不住幻想,程老逝世,周献似乎也没了频繁往来西城的理由,以后,他们说不定不会再见面了。
她将这个美好的猜测告诉贺岩时,分明看到他眉宇之间的阴霾。
贺岩很快收敛,若无其事地摸摸她的头发,没说话。
周献就此罢手?
怎么可能。当他处心积虑地出现在西大剧社时,就意味着他已经动了念头,周献这个人看似散漫,实际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投入在闻雪身上的每一分钟的时间,对他而言都很宝贵,这件事如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他不会接受。
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也是。
周献在墓园待到夕阳西下才离开。
半个月的时间,其他人都从那场葬礼中走了出来,该吃吃该喝喝,就连程筠这个当女儿的痛哭过几次后,也乘坐私人飞机去了海岛度假,美其名曰散心。
他静坐在车后座,这半年多次在华城跟西城往返,他对这座城市的路线也有些熟悉,不经意地看了眼指示牌,对司机说:“在西大附近转转。”
司机:“好的,周总。”
至于为什么是西大。
他心里闪过一道身影。
要说他多喜欢她,那是假的,但不可否认,现在这座城市给他留下印象的人,就只剩一个她了。
西大附近很热闹,周献百无聊赖地看着。
忽地,隔着一小段距离,他一眼就认出了走在人行道的闻雪。
她迎面走来,唇角噙着笑,九月中下旬的西城降温,她穿着宽松的白色卫衣,一头柔顺长发扎成马尾,晚霞铺洒大地,照得她眼眸澄澈,周身温柔。
“跟上她。”周献突然说。
司机愣了愣,往外看去,也看到了闻雪。
即便在人群中,她也足够显眼。
可是这是直行车道,他也不能倒退着开啊?他看了眼地图,前面几百米可以掉头,赶紧加速往前开,谁知等他掉头再回来的时候,闻雪都不知道上哪去了。
司机战战兢兢。
周献撑着额头,冷声:“废物。”
他让司机靠边停车。
经过这么一出折腾,周献下车看着一张张陌生平凡的面孔,顿时索然无味,对见到闻雪这件事也没了兴致,今天天气好,他无所事事地随处走走。
闻雪只要有空就会带石头去社交。
石头现在有好几个朋友,不是每天都会碰到,她牵着它去了常去的公园,在草坪上玩耍。
今天它没伙伴,她陪它玩球。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
石头也累了,她准备给它喂水后再去捡球,眼前一道阴影落下,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周献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她身体反应更为诚实,想要往后退,却不小心跌坐在草地上。
周献短促地笑了声,朝她伸手。
闻雪心口一跳,避开他,站起身来,拍掉衣服上沾到的草。
周献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谢谢。”闻雪低声说。
谢他帮球捡回来。
周献缓缓收敛眼里的笑意,低下头,将球扔给石头,石头喝过水后生龙活虎,继续撒欢。
闻雪沉默地站在一边,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知道她对他的出现不是完全没有情绪起伏后,他心里莫名舒服了很多。
“我以前也养过一条狗。”
周献和她的目光一并落在撒欢的小狗上,语调怅然,“就很普通的田园犬,我外公看我喜欢,就跟人要了一只,它很小,很听话,后来我把它带回了家。”
闻雪安静地听着。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多久我哥经常生病,医生说他对狗毛过敏,我爸很心烦,没几天我放学回来,狗就被他们扔了,我不信,要去找,在下山的路边,找到了它,”说到这,他停顿,无声地笑了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早被车轮碾死了。”
闻雪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因为她也看到到。
在马路上看到被撞死的小猫。
但他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想让她对他产生一丝怜悯或者同情吗?
不,不会的。
她知道他盯着她,她深深呼吸,直视他。
“怎么?”周献微微俯身,更加靠近她,想要看到她的眼睛深处,“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他是闻雪见过的最奇怪的人。
喜欢她,对她有好感的人,通常心思很简单,想对她好,想靠近她。
周献不是。
他带着一些破坏欲。
所以她能理解为什么贺岩会那么紧张,她出于本能,也出于防备,往后退了几步,想远离他身上这种危险的气息。
周献定定地看着她。
僵持了几秒,闻雪摇摇头,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你不可怜,那只狗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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