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聊着又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车辆在深夜宽阔的路上疾驰,两人情绪轻松,却又莫名高涨。
 几天后,这个学期的课都上得差不多了,闻雪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期末周复习,贺岩突然打电话约她吃饭逛街,他想为朋友还未出生的小孩挑选见面礼,又担心挑不好,请她帮忙参考。
 闻雪欣然应允。
 两人来了商场的首饰珠宝店,光线透亮,导购热情。
 她专心致志地挑选着,最后挑了一对金镯子,圈口很小,光是想象着小宝贝跟莲藕般的肉乎乎的小手带着镯子,她就觉得好可爱,也没发现贺岩靠她靠得很近,她侧过头想和他说话,挺翘的鼻尖险些擦过他的侧脸。
 “怎么了?”他镇定问道。
 “没……”她却有些慌乱,店里除了顾客,还有好几个导购,“就是觉得镯子上刻的字,很好。”
 贺岩拿起端量,健康平安,茁壮成长,“嗯。”
 他抬头看向导购,“就这对,还有刚才看的平安锁,一起包起来。”
 导购笑逐颜开,“好的,先生!”
 她去开单,贺岩也跟过去买单。
 闻雪便在边上随便转转,看看,玻璃柜陈列着漂亮的项链手链,闪闪发光,一下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贺岩买完单拎着包好的镯子平安锁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买好了?”她问。
 他点头,“准备去趟庙里,让人帮忙开光。”
 保佑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这辈子有妈妈,也有爸爸,平安顺遂地长大。
 她忍俊不禁,还是头一回听到拿金首饰去开光,“好,那我们走吧,晚上我和曼妮她们约好了去图书馆。”
 两人并肩走出店里。
 即将乘坐扶手电梯下楼时,贺岩突然出声提醒:“你要不要先去个洗手间,开车过去差不多得四十分钟。”
 闻雪想想也是。
 她环顾一圈,看到了洗手间的标志。
 就在她朝那边走时,贺岩也不敢耽误时间,大步又回到了那家店里,找到她看了好几秒才挪开视线的项链,刷卡买单,整个流程行云流水,都没超过五分钟。
 午后,车停在山脚下。
 车厢开着冷气,干爽舒适,驾驶座的贺岩下巴微扬,“你在车上等我,我把东西送上去,说几句话就下来。”
 闻雪没有拒绝。
 马上就要考试,她也不敢松懈,书包里还随身装着复习资料。
 但令她意外的是,他回过身去拿放在后座的镯子首饰时,像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塞给她,她措手不及,他却含糊说道:“给你的,好好考试。”
 就当是期末礼物。
 说完,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着急地推开车门下车,一眨眼,他便踏上那长长的台阶,没了踪影。
 车内只剩下闻雪错愕地眨眨眼,她低下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咔哒一声,打开盒子,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项链的坠子发着光,几乎照进了她模糊不清的心里。
 她很想笑,却又担心会被人听见,咬着下唇,还是没忍住,扑哧一笑。
 以后哪里还敢和他逛街,她多看了几眼的东西,都被他买了下来。
 贺岩把东西送到后,便急匆匆地赶着下山。
 和尚有一段时间没见他,听说他要来,连茶都泡好了,结果他转身就走,半点没叙旧的意思。
 上山快,下山更快。
 不一会儿他就回到了车旁,车内车外仿佛两个世界,闻雪坐在副驾驶座上认真复习,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到来。
 还是贺岩拉开车门时的声响,将她从书里的世界拉回现实,她侧过头和他目光交汇。
 “这么快?”
 “你不是还赶着回学校。”
 他语气平淡,但当余光注意到她脖子上什么都没戴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不喜欢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好闻雪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快了些,低声回道:“喜欢。”
 这两个字犹如一颗定心丸,贺岩严肃的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那你怎么没戴上?”
 像她送给他的打火机,他当时就用了。
 实际上,贺岩也不愿意将这条项链定义为礼物。
 不需要赋予特别的意义,她看到觉得喜欢,他买下给她,就这么简单。
 “……”闻雪沉默几秒,坦白回答,“我扣不上,怕扯坏了。”
 这条项链的链子没那么长,坠在锁骨,她试过了,低眸看不清扣,只能凭感觉,但她担心扣坏,干脆回宿舍后再拜托室友帮忙戴上。
 贺岩伸手,言简意赅地说:
 “我来。”
 闻雪想说“不用”,触及他硬朗冷峻的眉眼,话也就咽了回去,从书包里找出盒子给他。
 又细又闪的链子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他倾身而来,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应该是在寺庙上沾上的气息,她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微微侧身坐着,将头发都拨到一边,露出白皙的后颈。
 贺岩长臂一伸,几乎将她圈住。
 他替她戴上项链,小心翼翼地扣好,再简单的不过两个动作,他手心都出了些汗。
 “好了。”
 他声线紧绷地开口。
 闻雪抬手用指腹触碰那个吊坠,唇角上扬。
 “忘记告诉你了,”他话锋一转,“那对镯子还有平安锁,我是准备送给周湛还没出生的孩子。”
 闻雪还在为项链悄悄惊喜,茫然了一瞬,讶然地看向他,“是他的孩子?”
 “对。”
 贺岩想过了,他不可能把全部的事情都说给她听,但他至少要让她心安,“他太太在美国待产,是七月底的预产期。”
 闻雪立刻在心里算了下日子。
 算清楚后,她愣怔地望着他,所以,去年十一月份如果他没有救周湛,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一个女人失去爱人,一个小孩失去爸爸?
 “所以,我救的不只是他。”
 贺岩思绪复杂,为上辈子的人和事。
 “这样啊……”她也陷入了沉思中,几缕头发垂落在脸颊。
 “我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周湛他有妻子,有孩子,他心里有分寸。”话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会儿,周湛有妻女,他有她,没有谁会比他们更惜命。
 “帮助他的人不少,我在其中不算什么,顶多就是锦上添花,所以你放心,像去年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闻雪将他的话都听了进去。
 其实在此刻之前,不,一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接受他去冒险的行为,不可能接受的,她能做的只有不去阻拦,然后陪着他。
 就像思逸曾经也问过她,如果早知道贺恒在二十岁这一年就会意外身亡,她还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吗?
 现在也一样,她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她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在那个雪夜里,拿他的手机录下的那句话,只要他需要她,她就不会走。
 “他不能恩将仇报。”半晌,她闷声道。
 贺岩失笑。
 “你笑什么?”
 “继续。”他往后一靠,既然她不着急回学校,那他也不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闻雪思索,压低了声音问:“他弟弟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
 他们不是亲兄弟吗?
 退一万步说,即便不是亲人,是不相干的人,也不能做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贺岩敛住笑意,沉吟道:“周湛一直在国外,他如果回国了,就一定会占掉很重要的职位,在这个职位上,他还会往上爬,会源源不断拥有自己的人脉资源,还有支持者,与其以后费尽心思和他明争暗斗,还不如——”
 还不如一开始就解决。
 这就是周献心里想的。
 唯二的偏差变故是,要么周湛对万博的那张椅子毫无野心,踏踏实实在国外过日子,要么有人在他出事的那天,碰巧救他。
 否则,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还是会发生。
 贺岩点到即止。
 闻雪感觉胳膊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她永远也不理解这种人是怎么想的,“可是,万博集团那么大,他们家里那么多钱,可能几辈子都花不完,有必要争到丧失良心跟人性的地步吗?”
 争到了又怎么样。
 人的寿命有限,钱也花不完呀。
 她自言自语:“钱真的会让人变得这么可怕吗?”
 贺岩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他很想摸摸她的头发,抱抱她,但他克制住了,以玩笑口吻说着心里话,“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会。”
 上辈子周献捧上一切要和她分享,她也没打动,仍然想要逃离。
 闻雪看他一眼,又哄她。
 她收起心神,抿唇道:“不说别人的事了。”
 虽然是夏日解暑神器,但她听多了有点怕,更有点心烦。
 贺岩听着“别人”这个词,心情舒爽。
 的确,这辈子的她和周献不会有任何的关系,只会是陌生人。
 考试周顺利度过,闻雪也迎来了又一个暑假。
 没有意外的话,这也会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作为学生的暑假。
 第一件事就是去租房。
 杨思逸和父母姐姐商量过,不想留在老家的省城实习,她想来西城碰碰机会,一来,她念的计算机专业在西城明显有更多机会,二来,她想和最好的朋友待在一起。
 闻雪早早地就在期待了。
 考试一忙完,便迫不及待地找中介看房子。
 大四一年,她也得找工作实习,没法住宿舍,也得租房搬家。
 贺岩担心她一个人看房子找房子不安全,这天忙完手里的工作,开车载她和中介汇合,他今天意外沉默,他的欲言又止她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她总觉得能听到他的心声。
 他一定想着,让她搬进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反正面积足够大,房间也足够多。
 但她不可能答应。
 她又不是一个人,还有思逸呢。
 中介是个年轻女人,态度真诚热情,看闻雪和贺岩找房子,习惯性地以为这是情侣租房,看了几套房后,闻雪都不太满意,她有些泄气。
 等他们走出小区,中介快步去了小超市买水。
 贺岩看闻雪热得脸颊都沁出了汗,不由得俯身说道:“要不——”
 他只说了两个字,她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不。”
 他受不了她为了租房这件小事焦灼忙碌。
 其实解决办法很简单,要么他把现在的房子让出来给她住,要么他给她租一套,或者买一套也行。
 “你这太奔波了。”他委婉道。
 以她和那个叫思逸商量的房租预算来看,能租到的房子不是远离市中心,就是小得可怜。
 在中介回来之前,闻雪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大部分毕业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不是喜欢吃苦。
 只是,她可以眷念他,却不能放任自己太过依赖他。
 贺岩只能沉默,脸色很臭。
 没办法,如果跟他犯这倔劲的人是弟弟,他早开口骂人了,如果是妹妹,他不至于骂人,但脸色不会好看,更会强势地直接给她把房子都租好。
 可偏偏,闻雪不是贺恒,也不是妹妹。
 他骂不忍心骂,一张脸面对她,也冷不下来。
 更不敢没有征得她同意,就给她租房。
 在他看来,什么爱情不爱情,没半点用不说,还束手束脚的。
 闻雪看了几天房子,贺岩就郁闷了几天。
 后来总算阴转晴。
 闻雪捡漏,比市场价便宜两百租了一间公寓,而这个公寓离他的贸易公司很近。
 有多近呢?
 步行十来分钟。
 对此,还在享受着最后假期的杨思逸发来消息揶揄:【大宝天天见,随时见,是吧?】
 闻雪垂下脑袋,算是默认了。
 租好房子后没多久,迎来了高校话剧节,这不是西大自己办的,联合了其他学校,场地在某个剧院,剧社成员多,每个人只分到了一张票。
 闻雪将这张票给了贺岩,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几句台词……你要是忙,就把票给越江哥或者娜娜……”
 贺岩接过,正色道:“我会去的。”
 她心情更奇怪了。
 既希望他去,但当他答应会去时,她又希望他不要去。
 毕竟她是个没有表演天赋的人,能有上场机会,还能捞到几句台词,她都
 不知道社长是怎么想的。
 剧院场地不算小,陆陆续续观众席的人越来越多。
 这次话剧节,参加表演的不仅仅只是话剧,还有音乐剧、歌舞剧,后台也热热闹闹的。
 闻雪坐在靠角落的地方,她上了妆,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紧张得吸气呼气,顺便给贺岩发消息:【我们的节目排在比较后面,你要是忙,不用太着急赶过来^^】
 她怕口红会蹭掉,小心地用吸管喝水。
 贺岩很快回复:【在来的路上】
 闻雪紧张地握紧了手机。
 怎么办,感觉会出糗,有点后悔把票给了他。
 贺岩在演出开始前准时到达,找好座位坐下,环顾一圈,只有几个位子空着,他收回视线,低头和她聊天:【到了】
 第一个节目开始后,场内观众逐渐安静。
 台上的学生固然面容青涩,但都无比认真。观众席区域的光都暗了下来,周献姗姗来迟,前些天外公的生活助理整理信箱时,收到了西大剧社社长寄来的票转交给了他,他起初也没想来,对他而言,缘分不如阴谋有趣。
 如果闻雪是别有用心接近他,他兴许还能分出不少心神来对待。
 可查到的资料显示,三次见面确实只是偶然。
 今天之所以过来,不过是因为想到了那杯蜂蜜水。
 参演表上,西大剧社的《宝石》排在后面,周献的耐心告罄,正准备起身提前离场时,轮到了西大,他又坐定,打起精神观看,上次他去剧社参观,算是提前知道了这出话剧讲的是什么故事。
 很多人都在争夺一块天价宝石。
 有人身败名裂,有人得到又失去,有人精神失常。
 到最后,它被一个完全不知道它价值的路人捡到,带回家中,随手当作摆设。
 闻雪饰演的就是这个幸运的路人,她是所有人中,唯一没有贪念的人。
 她出场也就意味着这出话剧到了尾声。
 相隔几排座位,贺岩凝视着她在忍笑,周献单手支着下颌轻笑了一声。
 两人专注的目光,落在同一个人身上。
 场内其他人在看角色,只有他们是在看闻雪。
 完美收场。
 “呼……”
 “哎哎哎,我刚才没说错台词吧,吓死我了,心脏都要跳出来!”
 谢幕后,闻雪跟着其他人急急忙忙地回了后台,她感觉现在手心都是凉的,没敢往观众席认真看一眼,就怕慌了神,忘了台词。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又收到了贺岩的消息:【演得很好】
 什么啊。
 她才不相信,脸上却开始发热。
 她回复:【看完了可以来后台。】
 闻雪放下手机,接过学姐递来的卸妆棉,将脸上稍显厚重的妆容擦拭,后台休息室里吵吵闹闹,忽然一个学妹过来喊她,“闻雪学姐,外面有人找!”
 她赶忙起身,往外走去。
 贺岩挺拔地立在门口,面带笑意看着她走来,眼神无限包容。
 这一瞬间,嘈杂的休息室消音,闻雪听不到别的声音,眼前只剩一个他。
 “很精彩。”他再次夸赞。
 闻雪仰起脸看他,眼眸含笑,“我没看见你。”
 乌泱泱的都是人。
 她没敢看。
 他失笑,张了张嘴,想继续夸她。
 她的目光却从他脸上挪开,越过他,看向廊道,语气惊讶道:“周先生?你也来了。”
 周先生?
 贺岩转过身,走廊上人来人往,身着白衣黑裤的年轻男人拿着一束花走过来,其他人怕撞到花,下意识地避让。
 两个男人四目相视。
 看清楚来人是谁后,贺岩脑子里轰的一声,面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看似只有短暂几秒,但对于贺岩来说,漫长得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还没有接受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周献,已经出于本能将闻雪护在了身后,神情也变得冰冷而晦暗。
 周献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警惕防备以及敌视,不由得收敛笑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他忽然记起来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略一思索,原来是在调查到的闻雪资料中,见过这个男人的照片。
 如果他没记错,这人是闻雪那个死了的男友的哥哥。
 资料有限,但在这视线交锋的几秒钟,他已经懂了,这个男人对闻雪的心思不一般,连保护的姿态,都是男人对女人,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咦,周先生,你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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