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雪却很坚持,但她不是强硬的性子,主动退一步,“今天没买到,那就下次好了,不着急,离你生日还有十天半个月。”
贺岩没所谓地应了。
生日不生日,礼物不礼物的,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
一路走走停停,刚过马路,贺岩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打电话很少会避讳闻雪,这次也不例外,她听了一会儿,知道是生意上的事,以她对他的了解,不管是大事小事,只要她在旁边等着,他一定会很快结束这通电话。
她有一瞬的涩然。
其实贺岩对她,真的很好很好。
贺岩握着手机听那头的人说话,心思却时不时飘到身旁的闻雪身上,他的确已经开始琢磨着提前结束电话,话还没说出口,袖子被人轻轻拉拽了一下,他偏头对上她的眼睛,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闻雪指了指几米开外的宠物店,以嘴型回他:“我去看看。”
他凝视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听懂了,无声地点了下头。
她眉眼弯弯,在他的目光中,脚步轻盈地迈进了店里。
这通来电时长超过了十分钟。
挂断后,贺岩收起手机,透过大片的落地窗,看向在宠物店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狗狗的闻雪,不禁若有所思,连带着前进的脚步也顿住,思索数秒,他在手机通讯录里翻翻找找,拨出了房屋中介的号码。
笼子里的小奶狗耷拉着脑袋趴在一旁,狗眼漆黑,鼻头湿润。
闻雪越看越喜欢,太过专注,都没察觉到贺岩悄然来到她的身侧。
“不用改天。”他突然开口,“礼物我想到了。”
她的注意力被他低沉的嗓音拉回,既愣怔又疑惑地问:“什么?”
贺岩扬扬下巴,看向懒洋洋的小狗,“它。”
第78章
闻雪抢在贺岩之前刷卡付了定金,从宠物店出来后,仍然晕晕乎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买下了一条小狗。
“可以吗?”
她很不确定。
尽管早已经想好未来要养宠物,猫或者狗都可以,但当这件事实实在在发生时,她却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因此需要反复地询问贺岩,是不是真的。
她一脸面对巨大惊喜不知所措的表情,令贺岩忍俊不禁。
“放心,我问过中介了,房东说可以。”
他自动隐去了房东补充的条例,租房合同到期后,如果房子装修有比较严重的损坏,他要负责修整,虽然他们买下的小奶狗是性情温顺的金毛,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以后不会拆家。
听到肯定的回答,闻雪顿时眼睛一亮。
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仅仅只是这一点,贺岩便觉得他已经收到了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今天下午闻雪还
要去方家补习,前往华珺府的路上,她掰着手指头兴奋雀跃地跟他商量要为小狗置办哪些东西,狗窝、玩具、狗粮……他偶尔余光看她一眼,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神情轻松地点头。
昨晚晦涩颓败的情绪也一扫而空。
晚上送闻雪回了宿舍,贺岩不疾不徐地往教职工小区走,三月中旬的西城傍晚还算舒适,他拿钥匙开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洗手间洗澡,洗漱台上还摆放着她昨晚买的漱口杯、牙刷。
人的确无法控制自己疯长的思绪。
他不仅不想抹去她来过的痕迹,甚至固执地想留存下来,不准它消失。
冲完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坐一会儿,直接进了卧室躺下,连手机消息都懒得看,铺开被子盖上,无所事事般地闭目养神,仿佛她的气息还在。
在贺岩的生日正式到来之前,但凡是认识闻雪的朋友都知道她有狗了。
字面意义上的狗。
她变成了炫狗狂魔,几乎每天都要发可爱小金毛的照片,几次之后,列表好友中也不乏火眼金睛的人才,眼尖发现日期不同的照片里,有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只价值不菲的男式手表入镜的次数有些多。
一次是偶然,两次三次,那就代表有情况了。
关心闻雪近况的人也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只好私聊她最好的朋友,然而杨思逸讳莫如深,打哈哈敷衍过去,绝口不提半个字。
事实上,杨思逸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淡定,相反她震惊又意外。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了解闻雪,认识这么多年,闻雪是她见过的最乖最懂事的女生,更是“别人家的好孩子”,聪明优秀,安静坚韧,好像没有叛逆期,循规蹈矩地走好每一步。
至于和贺恒早恋这一出,其实在外人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谁都有情窦初开的青春期。
可是,她现在竟然有种眼睁睁看着闻雪在走钢丝的错觉。
尤其是前两天的闲聊中,闻雪愉快地告诉她,经过漫长的拉锯战后,小狗的名字确定了,就叫石头。
那一刻,她心里咯噔一下,却束手无策。
作为闻雪的好友,早在寒假那会儿,她便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现在只不过是更加确定闻雪再次沉陷这个事实。
之所以用再次这个词,还是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证过闻雪的“第一次”。
如果和贺恒的那一次是错误的时机,那么这一次则是错误的对象。
闻雪知道吗。
杨思逸止不住地叹气,应该是知道的,否则寒假在酒店的那几天里,她不会在偶尔的失神茫然后,又陷入黯然中。
四月初,是贺岩的生日。
第二天是清明节,他手底下的一些老员工要么回老家祭拜,要么出长途。他本人也没有大办生日的想法,对他来说这一天和其他日子没有区别,吴越江压低声音揶揄:“要不是妹妹留在西城,这次生日你也没打算跟我们过,对吧?”
贺岩没回答,平静地望着某处。
吴越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闻雪和娜娜在聊天,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从蛋糕店店员手里接过蛋糕。
这次生日聚会人不多,气氛热闹,冷菜热菜都上了以后,由吴越江带头说祝酒词,“时间过得真快,哥们,这是我来西城投奔你的第四个年头了,这样吧,我要求不高,四十岁以前要是能带着我混个西城首富当当,你就喝你杯子里的果汁,要是办不到,”他顿了顿,嗬了声,满面红光,“半杯白的,或者一杯红的,你自己选。”
闻雪轻啜果汁,抿唇偷笑。
其他人跟着起哄。
就属娜娜跟汪远叫得最欢。
这么久了,他们都知道有闻雪在的饭局,岩哥无论是开车或者不开车从来都不喝酒,没有例外,这已经成为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所以,这哪是祝酒词,分明是吴越江要贺岩当众立下的“军令状”。
贺岩短促地笑了声,微微倾身,单手拿起面前的杯子,和身旁的吴越江碰了个,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意思意思喝了几口橙汁。
“哇!”
“岩哥,厉害了!”
在座的都挨个敬酒,闻雪年纪小,排在最末。这一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杯子里是果汁,她注视着他,说着简短却最真心的祝福:“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贺岩勾唇,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很好,一连喝了两杯果汁。
饭桌上大家有说有笑,直到闻雪一时不慎被鱼刺卡住,喉咙迅速泛起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痛意,她略显慌乱地端起手边的汤盅,顾不上用汤匙,直接喝了几口,试图将那根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鱼刺吞咽下去。
“怎么了?”
贺岩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的异样,两人之间隔着几个座位,他放下筷子,不由分说地起身来到她旁边。
喝汤没用,吃饭也没用,闻雪心里有些着急,脸颊不安地泛红。
他扫了眼碗碟中的鱼,神色骤然严肃,“卡到鱼刺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而然地也引起了桌上其他人的注意,娜娜关心问道:“要不你再咽几口米饭,或者让厨房送点醋来,听说喝那个管用!”
贺岩仿若未闻,继续问闻雪:“好点没?”
闻雪咳嗽几声,仓皇地摇摇头。
“走。”他拉她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紧张,闻雪感觉喉咙那块更疼了,她被他拉起来,讶然地看向他紧绷的侧脸。
吴越江也跟着起来:“没事吧?”
贺岩缓了缓语气:“我带她去医院取刺,你们吃,不用等我们。”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说这句话时,他的手正牢牢地圈住闻雪细白的手腕。
吴越江嘴角抽了抽,很想用眼神提醒他,好几双眼睛看着呢,平日里对闻雪的百般照顾姑且还可以当做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现在抓着手不放算怎么回事?真当他们这些人都是瞎子?
作为贺岩的助理,公心也好,私心也罢,汪远一急,赶忙用纸巾擦了嘴要跟上:“岩哥,等等,我也一起!”
“不用。”
丢下这两个字,贺岩神色匆匆地带着闻雪离开,整个过程都没超过五分钟,寿星都不在了,包厢里静了好一会儿,大家才逐渐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夜色降临,从餐厅到最近的医院不过两公里的路程,碰上晚高峰时期,短短的一段路开了快二十分钟,贺岩的耐心所剩无几,闻雪都不敢咽口水,就怕卡在喉咙里的刺越来越深,时不时瞧他一眼,只觉得有些抱歉。
好好吃着饭,却因为她中途离席来医院……
这个点医院的人少了很多,门诊已经下班,只能挂急诊,医生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闻雪却是第一次来医院取鱼刺,难免紧张不安,特别是当医生拿工具压住她的舌头时,她顿感惊慌,垂放在一侧的手下意识地想抓些什么——
她的手被攥进温热宽大的掌心包住。
倏忽,恐惧消失。
闻雪运气比较好,刺卡住的地方不是很深,不需要另外做喉镜,具有丰富经验的医生拿着镊子精准而快速地将那一根鱼刺取了出来。
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都出了些薄汗,分不清是谁的。
贺岩郑重其事地感谢医生,仿佛成功做完了一场难度极高的手术。
严肃的医生戴着口罩,但语调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下次吃鱼当心点。”
夜间来耳鼻喉科的多半都是取鱼刺。
“嗯。”
两人异口同声。
医生面露轻松之色,视线不经意扫过他们还牵着的手,闻雪如梦初醒,轻轻挣扎一下,手便松开。
走出急诊大楼,夜色更深,两人默契地不提刚才的牵手,坐上驾驶座后,贺岩终于有空也有心思看一眼手机,吴越江发了条消息:【爱唱,V24】
他心里掠过一丝微妙的尴尬。
除了他和闻雪,连吴越江也不知道他们过年时发生的事,从过年到现在,他确实也有意无意地没再去柳桐在的ktv。
坐在副驾的闻雪也收到了娜娜发来的消息,取刺以后,喉咙的异物感没了,但她的声线有些闷,“娜娜说在ktv等我们,去吧?”
她已经忘了香水那件事。
当初误会的人是她,现在坦荡的人也是她。
昏暗的车厢里,贺岩看她一眼,嗯了声:“吃点东西再去。”
一顿饭贺岩吃了个半饱,索性就在去爱唱的路上随便找了家面馆,这是闻雪提议的,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晚饭时餐厅赠送
的长寿面还没送上桌,他就带她走了。
他今天还没吃面。
老字号的面馆几乎座无虚席,他们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小桌坐下,闻雪东张西望,注意到别桌点的面好大一碗,墙上还贴着“免费续面,杜绝浪费”这几个字,在服务员过来时,她只点了一碗牛肉面。
“我不饿,等会儿去ktv吃点水果花生什么的就够了。”她小声说,“我晚上吃得本来就不多。”
真要让她再吃一海碗面条,那就该撑着了。
贺岩点头,没勉强。
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面条汤底喷香,牛肉给的也不少。
闻雪轻笑,递给他一双筷子,“生日快乐。”
就当这是一碗长寿面。
两人相视一笑。
贺岩胃口很好,说来也奇怪,比起晚饭那一桌令人眼花缭乱的晚饭,还是这碗面下肚更舒爽。
算上去医院取刺、吃面的时间,他们脱离队伍两个多小时,闻雪紧跟在贺岩身后,这家ktv她来过几次,对于曲折的地形还是不太熟悉,vip区域在最深处,要是没人带着,她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准包厢。
走着走着,廊道也慢慢变得安静。
V24的包厢门微敞,就在他们快走到门口时,情侣间的私语隐隐传来——
“你觉不觉得,岩哥对闻雪……好像有点儿……”
这是娜娜的声音,隔着距离,再加上ktv这般的环境,说出来的话语并不是很清晰,但零星捕捉到的几个字眼也足够表达她的困惑与震惊。
今天晚饭的那一出,即便是再迟钝的人见了也会觉得不太对劲。
贺岩对闻雪的紧张和在意,确实过了头。
其实以前娜娜就有这样的感觉,但太过缥缈,再加上闻雪在学校待的时间更多,直面她和贺岩相处的次数并不太多,直到今天,汇聚在一起,才促使着她问出这个问题:“岩哥喜欢闻雪?”
是问题,语气却很笃定。
门外的闻雪怔住。
她不知道包厢里究竟有几个人,心跳加快,鼻息急促。
贺岩抬腿迈近半步,她心一慌,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袖子,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进去。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你别在岩哥面前说这些,犯忌讳,他听了会生气。”
说这话的人是万年。
他无奈地看着女友,心想,何止是生气,一定会动怒。
贺岩垂眸,不动声色地看着地面。
“可他——”
“你别胡闹,你不知道岩哥和闻雪的关系……”他顿了顿,“岩哥的弟弟——”
闻雪呼吸一滞。
下一秒,一双手为她捂住了耳朵,后面的话也听不清,她一惊,抬眸看他。
贺岩沉静地注视着她,以眼神安抚她,不要听。
廊道那头,人还未见到,汪沅的声音便洪亮传来:“要不要再去买点熟食?这么点也不够吃啊!”
进退两难。
一阵天旋地转,等闻雪反应过来时,贺岩将她揽入怀抱中,带她进了隔壁的空包厢,灯是关的,音响设备也没开,四周很静,静到只能听到怦怦怦的心跳声。
她鼻腔微酸,垂至膝盖的白色连衣裙紧紧地贴着他的裤子。
想逃开,更想靠近。
他的手掌从她的耳朵渐渐移到脑后,扣住她,往怀里压,强势又小心地要为她隔绝掉所有让她难受的声音。
他强烈的心跳,她灼热的喘息,编织成一张网,严密地笼罩住彼此。
清明节。
贺岩乘坐早上七点的高铁,四个多小时后抵达海城,和去年不同,今年他是一个人,形单影只。
他大约能猜到闻雪回避的原因。
她想跟他错开时间,不愿意和他同时踏进这个埋葬贺恒骨灰的公墓,他也想好了,今年忌日让她回,如果她愿意的话。
一向寂寥的海城公墓今天很热闹,沿着台阶上去,左右两边的墓碑前几乎都摆放着菊花。
他来到贺恒的墓前站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照片中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弟弟。
片刻后,他胡乱卷起袖子,闷不吭声地收拾杂草以及蛛丝。脑子却没停,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她在墓前不停落泪的模样,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本身也不是讲究的人,直接往地上一坐,偏头看向照片里的贺恒。
你别怪她。
要恨就恨他。
沉默地坐了很久,他想起还有别的正事,勉强站了起来,将弟弟生前爱吃的水果零食摆好后又去了父母的墓前,每年这一天好像都过得很快,墓园的人越来越少,周围越来越静。
时隔一年,他对闻雪家人的墓碑所在方向还有印象。
没花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她家其他亲戚已经来过,墓前干干净净,有菊花也有祭品。
贺岩对着她的父母,她的爷爷奶奶深深鞠了三躬,还算平静的心情在看到墓碑上刻的字时,猝不及防地感受到尖锐的痛意,她父母的碑上立碑人写的是她的名字,那时她还没到记事的年纪,连死亡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到后来,是她的爷爷,她的奶奶。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她更想让他当她的亲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他最宽容,不可否认,他“利用”了她的包容。
走出墓园,已是下午时分。
贺岩随手拉开车门,却没坐进去,站在一边,有些迫切地给闻雪发了条消息过去:【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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