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多半还在忙。
走着走着穿过马路,还没靠近就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香味,闻雪抬头望去,应该是新开业的烤鸡店,招牌显眼,门口立着花篮,大喇叭在吆喝着广告,侧耳一听,店里在做活动,烤鸡买一送一,难怪门口排着队,确实很
略一思索,她走近几步,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发到宿舍群里:【要带吗?】
三个室友都是吃货,手机振动个不停——
“吃!必须吃!”
“今晚我破戒吃宵夜!”
闻雪低头打字,准备告诉她们,等她遛狗回来就买,手中的绳子一紧,一抬头,眼里还含着笑意,对上一张有一丝丝熟悉的面孔,几步之外,白衣黑裤的年轻男人面上也闪过意外。
比起她的模糊,他对她的印象显然更深。
调皮的石头还在试图咬他的鞋子,她迅速回过神来,拉拉绳子,低斥:“回来!”
小狗很听她的话,乖乖回来。
“不好意思……”
“它是不是饿了?”
两人同时开口。
闻雪有些尴尬,多看这男人几眼,她也想起来他是那天在超市撞到她的人。
第一次见面就很莫名其妙。
第二次……
她诚恳解释并道歉:“它其实在外面不这样的,要不,你看看鞋子有没有咬出印子来,我可以赔偿。”
“不用,小事。”
周献见小金毛讨好地用脑袋蹭她的裤腿,他也勾起一抹笑意,触及她的目光,他没问在超市打碎盘子的后续,仿佛这是初遇,“你要是方便的话,告诉我锦苑怎么走?”
锦苑是喝茶的地方,在热闹的地段颇不起眼,要是他一个月前问路,闻雪只能茫然摇头,经过这个月几乎风雨无阻的遛狗,现在的她今非昔比,简直是行走的地图。
闻雪本来就觉得抱歉,这会儿更是热心地为他指路。
直走,左拐,右转,再穿过巷子往左然后——
周献见她一脸认真,闷笑:“这么复杂?”
闻雪收声,垂眼沉默几秒后,有了主意:“那你等等,我给你简单画下来。”
周献反而一愣。
他本想说算了,余光瞥见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是来接他的车。
闻雪也没注意,在她侧身从包里找纸和笔的时候,他抬起手,随意挥了挥,而黑色轿车只能刹车,停在一边,不敢靠近。
周献打量着她。
她眼睫低垂,认认真真地在纸上画着,将沿路过去比较醒目的店铺或者建筑物做了标记,没有丝毫敷衍,撕下这页纸给他,“这样你能看懂吗?”
周献微笑接过看了几眼,只觉得她笔触很有意思,“看懂了,谢谢。”
闻雪舒展眉头。
做错事的石头跟金鱼没区别,不一会儿就忘了自己干的好事,它不耐烦在原地久待,用实际行动催促着快走。
她忍俊不禁,看向周献:“那,我先走了。”
“再见。”
目送着她牵着狗走远后,周献往停车方向走去,司机提前下车,为他打开了后座车门,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他弯腰上车,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纸上印着的字体,西城大学。
闻雪带着四只烤鸡回了宿舍,收获一致好评。
手机响起时,她习惯性地看了眼宿舍,三个室友都在忙自己的事,压根没注意她这边,她还是挂了电话,回复贺岩消息:【等会儿。】
做贼心虚就是这么一回事。
没人注意她,她却提心吊胆。
闻雪简单收拾桌面,拿着手机起身,刚走到门口,离得最近的叶曼妮随口问道:“都快十点了,去哪啊?”
“去洗衣房。”她平静道。
叶曼妮的注意力又回到电脑的综艺节目上。
闻雪悄悄走出寝室,这个点洗衣房的洗衣机也在呼呼运转,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出贺岩的号码,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他低沉的声线:“回宿舍了?”
“回了。”她垂着头。
在电话里,反而相顾无言。
这么长时间,贺岩不是不清楚她不想在宿舍接打电话,准确地说,可能是不想跟他打电话,确定她回宿舍后,他应该尽快收线,但这个晚上他喝了点不醉人的酒,就不想挂电话。
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呼吸声都可以。
静默一会儿后,闻雪想起今天的事情,无奈地小声抱怨:“石头今天差点咬了一个路人的鞋子。”
她顿了顿,顺便还想说这个路人之前她见过一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即便贺岩掩饰得很好,她却不是迟钝的人,她知道他对于她身边出现的异性有多排斥。
像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这个月来碰到了两次。
她觉得没什么,贺岩不会这样想,他会介意。
她其实有一点抗拒跟他提起这些事,她担心会成为一根引线,炸得目前看似平静的局面再次分崩离析。
“没事吧?”贺岩问。
“没事。”她省去了一些细节,“那个人挺好的,没说什么,不过,我听曼妮说,现在有宠物学校,我们要不要把石头送去,让它学点东西?”
贺岩也没多想,低低笑了声:“狗也要上学?”
这笑声仿佛就在她耳边拂过,她耳朵有些热,低头无意识地扯着睡衣上的线头,“嗯。”
“当狗也不轻松。”他感慨,“是不是还要考试?”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喝酒了。”
“没喝多少。”
“……喔。”
贺岩听着她的轻言细语,神情姿态越发轻松。周湛从小在国外长大,更爱喝洋酒,他陪着碰了两杯,这会儿出来透透气,想着说几句就回去的,结果电话一接通后,什么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这通电话,一会儿沉默,一会儿接上话题,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周湛等了半天,干脆来了地库坐上车,让司机开到地面。
朦胧夜色中,车都恨不得开到贺岩的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周湛无语,只能降下车窗,喊了声:“贺总。”
电话那头的闻雪倒是听到了,赶忙道:“不早了,你还有事,先挂了。”
挂电话前,她又补充了一句:“少喝点。”
然后,啪地挂了,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贺岩:“……”
他瞥了周湛一眼,收起手机。
周湛那一声贺岩自然是故意打趣,又喊:“贺总,上车吧。”
贺岩没让周湛的司机下车,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在夜色的遮挡下,林柏舟眉头紧皱,望着那辆连号的宾利越来越远,还是不间断的呕吐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他沉着脸来到朋友身后,心不在焉地问道:“还好吧?”
“别提了。”朋友摆摆手。
十点多钟,幽静的路段更是寂静无声。
林柏舟来华城出差是为公事,今天晚上也是特意挤出时间来跟国外的老同学出来聚会,他们没有选择闹市区的清吧,来的也是私人会所,看到贺岩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他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兴致。
他们本就陌生,如果不是因为闻雪,也不会认识。
然而更令他意外的是,贺岩认识周湛,两人似乎交情匪浅?
他和周湛是校友,虽然不是同一届,但也见过几次面,可是问题来了,过去十几年周湛都一直待在美国,也就是这几个月才回国,他跟贺岩怎么会有交集呢?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中。
贺岩出差回来的时候,闻雪正好在家,站门口就听到她在跟人讲电话,她脾气好,从不跟人起冲突。
他倚着门,听了几句,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网上买了书柜,店家发的不是成品,需要她自己组装,但详情页面又没提,拆了纸箱,除了大小不一的木块,就只有一兜螺丝钉还有简易说明书。
石头扑腾着过来咬他的拖鞋。
闻雪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看到本应该明天才回的人出现在眼前,愣了几秒,“你怎么……”
贺岩也没解释他为了提前一天回来紧赶慢赶,“买的书柜?”
“对。”她又上当了。
“行,”他看了几眼,抬手摘了腕表给她,“帮我拿着。”
她措手不及,已经接过了还带有余温的男士手表。贺岩卷起袖子,抬腿走进书房——这是闻雪的书房,前段时间听她闲聊,说图书馆座无虚席,如果晚去,连座位都没有,他记在了心里,回来后将这间有着落地窗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她房。
他工作忙,早出晚归,也就是在这睡个觉。
如果她想复习可以过来,没人打扰。
闻雪拿着这只手表,掌心有些发烫,环顾一周,准备放回到茶几上,但目光一转,转到无辜望着她的石头身上,她抿
了抿唇,狗子最近很喜欢捣乱,要是不小心摔了这只表,那就不是去宠物学校上学这么简单的事了。
她回头看向主卧,门是开的,但她只进去过一次。
还是算了。
她低头看看,倍加小心地将表收进口袋里。
不知道为什么,闻雪忽然有一种身体也变得沉甸甸的感觉。
书房里,贺岩正专心地组装着书柜,他做事的时候很认真,一丝不苟,杂乱无章的木片在他手中也开始有秩序,时而背对着她,衬衫贴着脊背,闻雪失神地看着,头顶的灯光柔和地倾洒在他身上,时间流逝得很缓慢,很温和。
她的确很喜欢现在,很喜欢这一刻。
幸福,安心,温馨,这些字眼都变得具象化。
“饭桌上有杯奶茶,给你带的。”
他头都没抬,但好似察觉到她的注视,拧螺丝钉时开口说道。
闻雪这才发现饭桌上的奶茶,走过去拆开袋子,目光发怔,袋子里居然还有没有化开的冰块,定睛一瞧奶茶的品牌,面露惊讶,哒哒哒地来到书房门口,“从华城买回来的?”
贺岩嗯了一声,语气平淡,好像千里迢迢带回来一杯奶茶是很寻常的事,“我看好多学生排队买。”
闻雪在短暂的吃惊之后,陷入沉默。
回到饭桌前,奶茶还是冰的,杯壁上都是水,湿哒哒,沾了她一手,她心乱如麻抽出纸巾擦拭干净,放进冰箱。
组装书柜对贺岩来说并不难。
半个多小时后,一堆木块,变成了闻雪在网上看到的书柜,她惊喜不已,“好厉害!”
贺岩一手灰,闻言神色不变,很是淡定,“很简单。”
说完,他进了洗手间洗手。
她没有过来,也没有盯着他看,他才短促而愉悦地笑了笑。
等他忙完后,闻雪对着书柜拍了好几张照片,怎么看怎么喜欢,想起冰箱里的奶茶,她兴冲冲地拿出来,撕开塑封,细致地将上次在超市买的杯子洗干净,一杯奶茶分成两杯。
贺岩愣住。
书房门口,她倚着左边,他在右边,稍稍靠近,她的膝盖就会碰到他。
“好喝吗?”她问。
贺岩皱眉,言不由衷地说好喝。
逗得她笑个不停。
凌晨,闻雪睁着眼睛看着挂起来的蚊帐顶,悄悄叹气,这半杯奶茶直接让她失眠了,可见用的都是真材实料。
她戴上耳机,听歌,听那段不知听了多少遍的音频。
手机屏幕光照着她的脸,她很想问贺岩是不是也失眠了,但她没有问,也不敢问。
前几天,思逸说她在走钢丝。
但其实走钢丝的又何止她一个,她走后面,贺岩走前面,下面是云海,她不敢叫他,很怕他回头失去平衡摔下去,只要他摔下去,她也会追上他。
何必粉身碎骨。
五月,春去夏来。
日子平静安稳地过着,这天,闻雪像往常一样给方令微上完课准备离开,换鞋出门时,迎面碰上了风尘仆仆而归的林柏舟。
两人皆是一愣。
她露出浅笑,算是打了招呼。
林柏舟沉静地注视着她,轻轻颔首,这段时间他也很忙,以往忙起来日夜颠倒也是常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里好像多了一道指令,让他每逢周五周日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想见她。
闻雪擦身而过。
多奇怪,他除了知道她叫闻雪,是西大的学生以外,其他的信息都不清楚,但他竟然对她的气息如此熟悉。
张姨从厨房出来,见林柏舟仿佛一座雕塑立在门口,心下狐疑,问道:“怎么不进来?”
林柏舟神情微动,转身追进电梯间,闻雪已经下楼,他心神不定地按着电梯下行键,一下又一下,薄唇紧抿,心烦意乱。
闻雪步履轻盈地前往停车方向,眼看着也没几步了,身后一道男声叫住了她,“闻老师,等等。”
她停下脚步,虽然已经认出是林柏舟的声音,但回头看到是他时,依然难掩讶然,“林先生,有事吗?”
林柏舟平复呼吸,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她面前站定。
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几分迟疑,“有一件事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不等闻雪追问,他缓缓道:“前不久我在华城出差,有天晚上碰上了他,总来接你的那个人,我看到他上了周湛的车,”他停顿,“周湛,你认识吗?”
闻雪错愕,对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是贺岩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那个人。
但贺岩上了他的车?
怎么可能呢??
他从来都没提过周湛,难道事情不是从美国回来后就结束了吗?
林柏舟见她脸上神情不断变幻,心里已经有数了,“我不知道他和周湛是什么关系,但我想告诉你,或者你回去以后提醒他也行,周家现在很不太平,据我所知,万博的一些元老都避着这些事,不想站队,只想明哲保身。”
闻雪怔了怔,她想问,这些事跟她,跟贺岩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她没问,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他的话,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很危险……”林柏舟直视她清澈的眼眸,“最好不要参与那些事,懂吗?而且——”
他神色踌躇,不确定要不要说那件促使他非要提醒她不可的事。
“什么?”闻雪勉强镇定心神,连忙问道。
林柏舟低声:“而且我听我美国的朋友说,去年十一月份周湛差点丢命,很有可能就是他弟弟做的。如果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
她很简单,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
她不应该被卷入复杂的争斗中,哪怕只是台风的尾巴扫到她,她可能都会受伤。
树影斑驳间,林柏舟清楚地看见闻雪眼中的惊惧。
别说是她,他在听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多方猜测后,都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男人知道吗?他想肯定是知道的,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看得出来,周湛和那个男人交情很不一般。
“我们公司跟万博集团有业务上的往来,原本总部的一个副总姓高,高总是现在周太太的堂弟,你可能不知道,周湛跟他弟弟同父异母,高总就是他弟弟的舅舅,这个位子很重要。”
闻雪屏气凝神地听着,不想错过一个字。
“去年年初,高总被曝出丑闻,万博高层领导股东开会后,将他撤职。”林柏舟从不会在背后议论这些和他无关的事,但被她专注地盯着,有些话便不由自主都讲了出来,“这个位子就空出来了,谁坐?长达几个月时间里,这件事都没定下来,有一天传出消息,周湛回国空降。”
他呼出一口气,凝视着她:“你觉得高总的丑闻是谁推动的?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把高总拉下来?是周湛那边的人。”
古往今来,争权夺利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事,它会牵扯到很多人,赢了当然好,输了呢?
“周湛的弟弟不会放过他。”林柏舟心里也很为她着急,在他看来,周家两兄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大的可能手段还会收敛点,小的那个却无法无天,“你回去后跟他商量下,这趟浑水,确定真的要蹚?”
闻雪嘴唇嗫嚅,想告诉林柏舟,贺岩没蹚浑水,他是救人的好人。
可这句话卡在她的喉咙,她硬生生地咽下,她突然很害怕,害怕更多的人知道是贺岩救了周湛。
“你还能开车回家吗?”他缓了缓语气,“要不我给你叫个代驾?”
“不用。”
她摇摇头,“谢谢……”
林柏舟实在放心不下,她是他喜欢的人,让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卷入风波而不管,他做不到。
现在他只希望那个男人能够想通,不要再跟周湛走得太近。
他略一思忖,“闻老师,你在这等等,我离开一会儿,马上过
闻雪还没回过神来,点了下头。
林柏舟大步往停车方向跑,折返回来时,手里拿着张名片递给她,“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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