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东还穿着官服,进来后立在殿中规规矩矩地行礼:“微臣叩见陛下。”
“丞相有何事?”
卫承东听着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上去,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今日陛下提拔的工部侍郎刘岩,微臣认为他并非是个能用之材。”
鹤砚忱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上,神色松懒地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卫承东没得到回应,却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刘岩此人是前年从青州府调任进京的,青州府上任知府曾因参与堤坝贪墨一事被贬,而刘岩当时也曾牵连进此事,微臣认为此人实在不堪大用。”
除此之外,刘岩还是袁彰一派的人,袁彰和贤王素来关系莫测。
袁彰此人心思复杂,他笼络人心可谓是来者不拒,手底下什么人都有,党派之争就是这些人挑斗起来的。
提拔他们的人,岂不是要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
“丞相所言,朕知道了。”
鹤砚忱语气淡漠,似乎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陛下!”
卫承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鹤砚忱倏然抬眸看向他,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黑寂:“丞相逾越了。”
卫承东浑身一僵,未出口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说不清自己内心是失望还是什么:“是微臣多言了,微臣知罪。”
“若无其他事,丞相便退下吧。”
卫承东离开的背影比方才来时显得佝偻了几分,鹤砚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外,颓然地向后靠去。
他抚了抚胸口的位置,十五那日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让他心中愈发暴戾。
卫承东出了宫,在宫门处看见了等着自己的二儿子卫贺冕。
“父亲,陛下可收回了成命?”
卫承东摇了摇头。
卫贺冕性子急躁,当即就道:“那刘岩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之人,陛下到底为何要提拔他?”
“朝中如今党派纷争不断,这样的人起来了,岂不是更乱?”
卫承东没说话,他上了马车,觉得很无力。
鹤砚忱小时候很是上进,彼时太后位份不高,他也不受重视,所以在学习上是卯足了劲,就是为了让先帝能重视他。
后来他也确实不负众望,十八岁的年纪就能带兵征战,铲除昭国的心腹大患。
卫家早早站队了他,在夺嫡之争中给予了很大的助力。
卫承东本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开始,可是鹤砚忱登基不过一年便开始荒废朝政,提拔袁彰这等心术不正的人,如今朝中混乱的局面八成都是因为袁彰。
袁彰还和贤王有来往,他不信鹤砚忱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真的不懂,如今的陛下,究竟为何要这样。
卫贺冕还在愤愤不平:“听闻陛下最近甚是宠爱钰容华,那等烟花柳巷出来的女子,分明就是祸水,陛下八成就是受了她的蛊惑。”
“慎言。”卫承东斥了一句,“后妃岂是你能议论的?”
卫贺冕还是气不过:“可那分明是妖妃!”
“若是陛下能清醒自持,哪怕是妖妃又能如何?”
马车中陷入了沉默。
是啊,如今的局面,若非陛下放纵,又岂会如此。
月梨来到御书房时,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季明见她过来,眼睛一亮。
虽说陛下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每次钰容华来都能把他哄好,让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都能少挨一点骂。
季明乐呵呵地将她请进去,月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公公不去通传吗?”
“陛下说了,钰容华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月梨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她进了殿,看见男人坐在窗边逗弄小鹦鹉。
月梨撇撇嘴,果然没有在好好批奏折。
“陛下...”
鹤砚忱早知她要来,直接朝她伸出手,月梨乖巧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坐在了他身侧。
“陛下不是让嫔妾来伺候笔墨的吗?”
她抬头看着那只红绿相间的小鹦鹉,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跳都快要跳不动了。
鹤砚忱闻言这才看向她:“朕说过吗?”
“当然说过了,陛下堂堂帝王,难道要出尔反尔?”
鹤砚忱拿起放在一旁的奏折扔给他:“朕不想看,念给朕听。”
月梨拿起来打开,里面写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她一字一句地念着,余光瞥见男人已经懒懒地靠在了软枕上。
女子的声音轻柔婉转,月梨念完一份,眼巴巴地看着他:“陛下可要落批?”
鹤砚忱指节点了点桌面:“你帮朕写。”
“这怎么行?”念奏折已经有些逾越了,要是她的字迹落在奏折上,传出去他岂不是会被人说是昏君。
月梨连忙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陛下起来自己写嘛~”
“嫔妾那字写上去不是丢陛下的人吗?还要被这么多人看,嫔妾可不想丢脸。”
鹤砚忱被她缠得受不了,女子软糯的声音腻得人浑身酥麻,他随手拿了笔,在上面落下一个“准”字。
月梨开心地把批好的奏折放在一旁,拿了另一本念给他听。
“陛下能不能多写几个字?”她软着声音道,“陛下的字写得这般好,多写几个给嫔妾看看嘛。”
她跪坐在榻上,抓着他的手不放。
鹤砚忱没办法,不听她的,她就瘪着嘴要哭,他只能起身在奏折上落下了批语。
眼见堆在书案上的一堆奏折都要批完了,他才觉得准她来御前真是个错误。
将最后一本折子扔在一旁,他刚放下笔,就感到女子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柔若无骨的小手掀开他腰间的衣摆探了进去,在他赤裸的腰腹上摸了摸。
鹤砚忱拧着眉扣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不善:“你再闹?”
月梨直起身子,下巴搁在他肩上:“陛下批折子辛苦了,嫔妾想犒劳一下您嘛。”
鹤砚忱心底本就压着火气,他猛地将女子拽至身前,将她后背压在书案上,凶狠地吻了上去。
日光透过楹窗照进殿中,月梨衣衫半褪,细白的双腿挂在男人的臂弯上。
她声音中带着哭腔:“嫔妾都这样犒劳陛下了,陛下待会儿要把另外的折子也批完...”
鹤砚忱低头去亲她,月梨扭过头:“您还没答应呢。”
不答应就不给亲。
男人眸色暗沉,掐着她下巴的手倏然用力,他咬牙道:
“知道了!”
这日请安的时候,月梨掐着点不早不晚地踏进殿中。
一进殿她便觉得今日似乎格外的热闹,连前些日子一直告病的容婕妤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月梨刚坐下没多久,皇后便走了出来。
很快她就知道这般热闹的缘由了。
“今年的春猎定在了三月初八,为期五日,陛下会带几位嫔妃随侍。”
皇后话音刚落,下方嫔妃就按捺不住地议论了起来。
昭国重武,寻常男子君子六艺是万不可缺的,能在猎场上拔得头筹,定然能在陛下面前留个好印象。
就连世家女子们也会在骑射功夫上用心,可以说满殿的嫔妃就没有不擅长骑射的。
月梨除外。
她只会风花雪月。
骑射那等子会把手心弄得粗糙长茧子的事情,从前春风阁的妈妈们是万万不让她碰的。
瑾妃眉眼间露出欣喜之色,自打上次在莲池偶遇后,她就再也没能见到鹤砚忱,这次若是能跟着去围场,她定能在骑射上胜了月梨那个小贱人。
瑾妃朝着崔昭媛使了个眼色,崔昭媛会意地开口问道:“不知这次春猎,陛下会带何人同行?”
她问出了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众嫔妃瞬间竖起了耳朵。
皇后笑道:“本宫已经拟好了名单,只待呈上去给陛下过目。”
“今日傍晚前会告知你们的。”
相比其他人,月梨的表情很是平淡。
她并不担心自己不在名单上,要是真不在,她就去找鹤砚忱闹。
反正总有办法跟着去的。
皇后的效率很快,还未到傍晚时分,伴驾随行的名单便已经晓谕六宫。
“主子,皇后娘娘送了两套骑装来。”连翘捧着托盘走进来,上面赫然是两套新做好的骑装。
月梨有些诧异:“别的宫也有吗?”
连翘摇头:“这次随行的有瑾妃、沈昭仪、容婕妤、江容华和郑美人,皇后娘娘说主子您是第一次去,陛下特意嘱咐了让尚服局紧着您来。”
“皇后娘娘担心您这儿骑装不够,所以让人送了两套现成的过来。”
离去春猎还有十日的时间,尚府局是来得及给做骑装的,皇后没必要多此一举单独给她送来。
而且皇后只给自己送,不给其他人送,还点明是鹤砚忱关照,总觉得好像在给自己拉仇恨。
“皇后娘娘不去围猎吗?”
连翘道:“皇后娘娘要打点宫中事宜,再加上下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今年要大办,听说各路藩王要进京贺寿,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出纰漏,皇后娘娘自然要留在宫中坐镇。”
月梨哦了一声,没再问什么。
“主子,这骑装咱们要带上吗?”
月梨瞥了一眼,淡声道:“旁人送的东西,少碰为妙。”
连翘忙不迭地点头:“奴婢明白,奴婢这就把它放箱底压着。”
能够随行的嫔妃都忙得热火朝天,其余不能伴驾的人就显得格外落寞了。
合欢宫中,丽婕妤冷眼瞧着郑美人所住的偏殿人来人往,尚服局特意派了人过来给她裁量,一时显得自己所住的宫殿格外冷清。
翠羽安慰她道:“主子别太伤心,郑美人素来不得宠,她能去不过是因为瑾妃娘娘进言罢了。”
“她是大皇子生母,如今玉牒上还记着她的名字,瑾妃也是没办法才要带上她。”
丽婕妤一点都没被安慰到:“郑美人这么低微的出身,就因为生了个大皇子,如今都要骑在本宫头上了,她怎么这么好命,从前再潜邸的时候不过一个侍妾,偏偏给她怀上了。”
翠羽不敢说话了,她可以和丽婕妤一起议论嫔妃,但涉及皇子她可不敢多嘴。
而且郑美人出身虽低,但好歹父亲也是个小官,这宫里还有出身更低的人呢,还不是早骑您头上去了。
这进了宫,比身世更重要的,就是宠爱和子嗣了。
丽婕妤待得心烦,干脆眼不见为净,带着人往御花园去。
正值夕阳西下,御花园中静悄悄的,唯有丽婕妤坐在凉亭中生着闷气。
“丽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丽婕妤抬头望去,发现是容婕妤。
容婕妤与她同样的位份,只不过没有封号,便称她一声姐姐。
两人素来没什么交情,准确来说是因为容婕妤性子清冷,总是独来独往一副谁都不愿意结交的样子。
容婕妤走进凉亭,坐在了丽婕妤的对面:“姐姐可是因为伴驾的事情不快?”
丽婕妤冷哼一声:“容婕妤倒也不必来我跟前炫耀。”
“姐姐说笑了。”容婕妤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次名单上有我,不过是因为我兄长前些日子立了功,陛下给个恩典让我与家人见见罢了。”
丽婕妤听到这话,心中才莫名地舒坦一些。
她道:“总归能去围场是好事一件,容妹妹出身将门,骑射定然能让陛下眼前一亮。”
“难道骑射好就能得宠吗?”
丽婕妤一愣:“你什么意思?”
容婕妤哂笑一声:“钰容华不通骑射,陛下还不是照样要她伴驾。”
“骑射功夫对于武将来说才是立身之本,对于咱们来说,什么都不是。”
丽婕妤难得沉默下来。
说得也是,就算在围场表现得好,不过得陛下称赞两句罢了。
“那等子狐媚子,也不知道陛下喜欢她什么?”丽婕妤颇有些咬牙切齿。
容婕妤笑了:“丽姐姐可是在说笑了,钰容华貌美,哪个男人不喜欢?”
略坐了片刻,容婕妤道:“改日妹妹再来陪姐姐说话,出行要准备的东西甚多,妹妹得回去盯着他们。”
“这围场虽说有禁军把守,但也是在荒野之中,难保会有猛兽闯进来,妹妹得带几个手脚麻利些的宫人去。”
丽婕妤皱眉:“往年也没见出过什么意外啊?”
容婕妤小声道:“姐姐难道不知,先帝在时,一次秋猎中,有头黑熊闯了进来。”
“听说先帝的良妃就是被那头黑熊吓到了,跑都跑不了,生生被那利爪毁了脸。”
丽婕妤一个哆嗦:“这...那些奴才们干什么吃的?”
“生死面前,谁顾得了这么多。”
容婕妤施施然站起来:“妹妹就先告辞了。”
出宫前夜,圣驾来了琢玉宫。
月梨正倚在软榻上吃葡萄,听到通传声,她连忙爬起来,差点把自己噎着。
“咳咳...”
鹤砚忱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伏在榻上咳嗽。
“怎么了?”男人剑眉拧起,眼神不善地扫了一眼伺候的宫人,走过去摸了摸女子的额头,“生病了?”
“不是...”月梨小脸都红了,也不知是咳的还是臊的。
“去传太医来。”鹤砚忱见她愈发脸红,总觉得不对劲,立马吩咐下去。
月梨一惊,连忙开口:“不准去!”
她又咳嗽了两声,慢慢挪到男人身旁,拽住了他的袖子:“嫔妾没事。”
“没事?”男人挑眉,捏着她的小脸,“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还说没事。”
“真没事...嫔妾只是...”她有些羞赧地扫了眼四周伺候的宫人,然后撑起身子在他耳边小声道,“吃葡萄噎着了...”
说完,她感到男人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月梨愈发羞恼地瞪着他:“还不是陛下,您又没说今日要来。”
明日一大早就要出发,现在都快要亥时了,她以为这男人肯定在麟德殿歇下了,谁知道他要来。
鹤砚忱冷冷笑道:“合着是朕来错了。”
“那以后朕也不来了,免得你哪天磕着碰着都怪到朕身上。”
说着他就要走,当真是郎心似铁。
“您别走...”月梨急忙拉住他的袖子,跪坐在榻上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嫔妾明明是太过惊喜,怎么落在陛下眼中就成过错了。”
月梨下了榻,走到他面前,踮起脚环住了男人的脖子,声音娇蛮:“不准走。”
鹤砚忱见她连鞋都不穿,白皙小巧的脚踩在地毯上,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陛下这么晚还过来,嫔妾好开心。”
月梨抱着他的脖颈,被他丢在床榻上也不松手。
鹤砚忱被她的力道带着往前扑去,高大的身躯将女子密实地拢在身下。
“松开。”他双手撑在女子身侧,声音冷冷的。
月梨却是抱得更紧了,她仰起脖子,软嫩的脸颊贴了贴男人的颈侧。
“朕去凤阳宫,只是顺道路过你这儿。”
“您就故意说这些来气嫔妾。”月梨一下子就垮下小脸,勾着他脖子的手也松了开来。
她娇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全是拈酸吃醋。
鹤砚忱的心情却一下子就变好了。
月梨趴在床榻上,拉过被褥想要将自己埋起来。
男人心情颇好地拍了拍她的腰肢:“起来,朕有东西给你。”
月梨闷声闷气地问:“什么呀?”
鹤砚忱让季明把一个小匣子拿了进来,月梨掀开一个被角看出去,要是她喜欢再出来。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盒闪着白光的珍珠。
“新进贡的南海珍珠,你不是抱怨朕给你的首饰少吗?”
想起这个鹤砚忱就想冷笑,她这库房都要放不下了,还整天抱怨自己不够疼她。
小财迷。
月梨这才高高兴兴地从被褥里钻出来,依偎在他胳膊上,伸手捻起一颗珍珠看。
上好的南海珍珠,颗颗圆润晶莹,当真好看。
“挑几颗,让内务府给你做首饰。”
“几颗?”月梨有些不开心地瞪圆了美眸,“不都是给嫔妾的吗?”
“你还真贪心。”鹤砚忱使劲捏了捏她的鼻尖,“拢共就一盒,你全要了?”
“嫔妾喜欢嘛~”月梨粉腮嘟起,娇哝道,“旁人戴着,有嫔妾好看吗?”
这般不害臊的话,鹤砚忱都懒得说她了。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颗珍珠,置于她胸前,莹润的珍珠和她白皙娇嫩的肌肤真的很相配。
冰凉的珠子顺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缓缓下滑。
鹤砚忱勾了勾嘴角,语气戏谑:“都想要?”
月梨点了点头。
“那…娇娇能吃下多少,朕就给你多少。”
......
等月梨领会到他的意思时,已经为时已晚。
垂下的帷幔被她纤柔的手指抓出一道又一道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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