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疏微自知自己并非侯府亲子,却为了母亲一句我将你视如己出留下来。苦心竭力支撑侯府,主持中馈,为父兄谋前程。不想苦苦熬到侯府显赫,她却被母亲和大哥关入冷院活活饿死。她这才知道,原来全家视她为侯府污点,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们真正的女儿铺路。再次醒来,回到认亲当日。面对全家上下口口声声说楚心柔是天命之女,是来旺他们侯府的。沈疏微冷冷勾唇,转身选了前世抄家流放的沈家。侯府上下骂她疯了,沈家一个瘸子一个病秧子还有个在大牢里的亲爹。沈疏微一手捞一个,瘸子二哥成了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病秧子大哥被她养成了权倾朝野的宰相,就连她自己也成了长公主失散多年的女儿。身在侯府的大哥和母亲追悔莫及,红着眼睛跪求她回去。体弱多病还戏多的小王爷更是一步三咳,拉着她手道:“疏微,我心口疼,不信你揉揉。”
第1章 重生换亲
“疏微,心柔喜欢你的院子,你让给她便是。她在沈家吃了这么多苦,你顶着她身份享了十六年福,这都是你欠她的。”靖宁侯府大少爷楚云澜皱眉盯着站在下首沉默不语的沈疏微,话里话外满是责备。
“心柔可是静慧大师亲自批的八字兴旺,天生凤命,她今日才回府,我就收到白鹿书院的邀帖,要我明日入学,可见静慧大师的话并不作假。”
沈疏微轻嗤一声,两丸乌眸如寒泉浸玉,透着几分讥讽。
她这位大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他能入白鹿书院山长的眼是她亲自为他修改策论,掷了无数金银为他铺路造势,抛下脸面在山长府门口一站就是一日一夜为他求来的。
他却当做是楚心柔八字的作用。
至于享福,靖宁侯府外表看着繁花似锦,实则内里烈火烹油,全靠她苦苦周转。
前世,她在得知自己并非侯府亲子便自请归家,却被母亲挽留,直言以后她与那女子都是侯府的小姐。
念及侯府养育之恩,她留下来呕心沥血为他们操持侯府内务,打点仕途,让原本式微的靖宁侯府入了圣上的眼,成了洛京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不想侯府一家趴在她身上一面吸她的血,一面替他们真正的女儿楚心柔造势,将她的一切都转送给楚心柔,为的就是让她嫁给三皇子。
在夺走她的一切后,她的大哥和母亲亲自将她锁在冷院里等死,直言她这样卑贱的人存在就是侯府的污点,若不是看中她这手经商生财的本事,怎会将她留下来。
前世在冷院饥寒交迫濒死之感尚在心头萦绕,沈疏微垂下眸子,五指悄然蜷紧。
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一世没了她,就靠着楚心柔的八字楚云澜如何连中三元。
“云澜说的没错,心柔啊确实是我们靖宁侯府的福星。”老夫人拄着柄白玉鸠杖在侯夫人纪景兰的服侍下颤巍巍走进来,身后跟了个弱柳扶风的小女郎,一副柔顺温婉姿态,正是刚回家的楚心柔。
“心柔这才回府,我多日发作的头疾都不疼了,还得了衡阳郡主的赏识,这定是心柔带来的好运。”
说着,老夫人看向沈疏微,笑容和蔼,“疏微,我同你母亲商议过了,日后你就留在侯府,将你那些人脉引见给心柔认识,也教教她如何管家打理铺子。”
“你手上如今收益最好的那间书画铺就交给心柔吧,其余的心柔不与你争抢,还是交由你来打理。”
听着老夫人的话,沈疏微目露讥嘲。
侯府产业不丰,在她接手前没有一间铺子是盈余的。她操持半年,好不容易将那间书画铺子转亏为盈就被老夫人要走,偏还留下一堆亏空的铺子指望着她继续盈利。
这就开始榨干她为亲孙女铺路了。
“老夫人今日觉得头不疼是因为我连日为您揉按穴位,针灸熏艾,翻遍医书熬煮药膳,才有如此成效。”沈疏微抬眸对上老夫人的目光,一双眸子清如浣雪,平静开口,“得了衡阳郡主赏识也是因着我三日前赠了她一张药方。”
她当楚心柔是天上菩萨转世吗,两只脚踏进他们靖宁侯府就百病全消了。
老夫人愣了一下,脸色微变。
“心柔此番回家不求荣华富贵,只盼着能在亲生父母还有祖母孝敬,还望姐姐切莫因为我与祖母置气。”楚心柔莲步轻移,行至老夫人身边柔声道,“祖母是长辈,我自当和姐姐一起孝敬她。”
沈疏微看着满眼孺慕倚在老夫人怀里的楚心柔,眉梢轻扬。
这番话看似为自己开脱,实则字字句句都暗指自己不敬祖母,眼里只有侯府的富贵。
“祖母,我初来乍到,姐姐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还望祖母切莫同姐姐置气。”楚心柔握着老夫人的手轻轻摇晃撒娇,满是女儿家娇态。
“你呀,在沈家受了这么多委屈,还险些被沈家拖累卷入贪墨案里抄家流放,幸好是寻回来了,日后祖母定会好好补偿你。”老夫人心疼地看着楚心柔,再次看向沈疏微时眸子冷了下来。
“听闻那日衡阳郡主赏赐了你一套红宝石头面,老身今日做主将它送给心柔,就当是你这个做姐姐的送给妹妹的见面礼。”
“你快去拿来。”
见人不动,老夫人不悦地握着鸠杖杵了杵地面,“怎么,是我这个当祖母的如今使唤不动你了吗?”
沈疏微动了,她站直身子端端正正朝几人行了一礼,“侯府亲子既是寻回来,疏微并非侯府孩子,还请夫人和老夫人允我回沈家。”
“至于铺子和往日赏赐我的财物,我一应不会带走。”
“疏微!你难道不知道沈家眼下是什么光景吗?一个伯府二房所出的一家,这会还因贪墨案被大理寺抓走调查,府上还有个公子因着此事冲撞大理寺中丞还挨了好一顿板子,只怕人是废了。”不等老夫人开口,纪景兰第一个惊讶开口。
“你在娘膝下养了十六年,娘早已将你视如己出,如今你就留下来,同心柔一样都是侯府的女儿。”
“何况府中内务和娘的陪嫁铺子田地还都需要你经手打理。”
她娘家并不显赫,就是靠着疏微生财本事才能在府中站稳脚跟,不至于让柳姨娘把自己比下去,占了自己的管家权。
疏微她怎么能走呢!
听着纪景兰图穷匕见的话,沈疏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如今沈家惹圣上厌弃,我既出身沈家,若强留府中被有心人得知只怕会影响侯爷和世子仕途。”
沈疏微此话一出,楚云澜第一个变了脸色,冷声开口:“娘,她要走就让她走,反正心柔如今已经归府,靠着心柔的八字和本事,儿子未必不能在来年春闱博取一番功名。”
“这……”想到沈疏微那一手经商和主持中馈的本事,纪景兰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听着纪景兰挽留沈疏微的话,楚心柔眸底划过怨毒,指尖悄然攥紧刺进肉里。
凭什么侯府的内务和铺子要给沈疏微一个冒牌货,明明她才是娘的女儿。
“母亲,我在沈家学过些掌家本事,何况静慧大师也说我命中带财。府中中馈和那些铺子交给我,我定能打理好。”
纪景兰眸子顿时亮了,对呀,这不是还有个心柔吗,心柔可是大师批过的命格,定能做的比疏微还好。
想着前世楚心柔连最基本的算账都不会,都是自己一步步教导她,为她填补亏空,沈疏微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楚心柔只当靖宁侯府资产累千盈万,殊不知这侯府早已是个空壳。
她倒是想看看这一世没了自己苦心经营,靖宁侯府如何一步登天,她的大哥又如何位极人臣为母亲请封诰命。
只怕连这个月老夫人吃药的银子都支取不出吧。
从侯府出来,沈疏微只带了两个丫鬟,云苓和青黛。
她们二人前世因自己而死,沈疏微说什么不会让她们继续留在侯府。
主仆三人才踏出侯府大门,就瞧见侯府门口不远处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年轻小郎君,容色苍白,唇瓣干燥起皮,被身边身量娇小的少女搀扶着,睁眼朝侯府里望。
看到那二人,沈疏微一怔,想起前世她曾掏空积蓄为沈家翻案,被父亲
知晓,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下令禁足,不许她再与沈家有来往。
她求楚心柔给沈家送去钱财,不想楚心柔哭哭啼啼告到父亲跟前,说自己是侯府的女儿,早已和沈家那些罪臣断绝往来,只认侯府这些亲人。
待她好不容易放出来,得到的就是沈父斩首,其余家眷全数流放苦寒之地的消息。
那二人自是发现沈疏微在看自己,当即转过身就要离开。
沈疏微快步上前,握住男子手腕,扬起脸微笑唤了声,“二哥。”
第2章 为沈家翻案
沈璋贸然被姑娘握住手,当即耳根一红,将人甩开,“谁是你二哥,乱喊什么。”
沈知漾却是睁着双圆溜溜眼睛望着沈疏微,小声辩解,“二哥,她就是三姐姐呀。心柔姐姐拿走了家中剩余钱财去侯府认亲,心柔姐姐都不要我们了,我们不能重新找个三姐姐吗?”
这个新的三姐姐看着比心柔姐姐漂亮,还比心柔姐姐温柔,她喜欢这个新的三姐姐。
“胡说什么,我们家就没有三姐姐。”沈璋瞪了眼沈知漾,一瘸一拐往回走,“快走,回家。”
云苓和青黛连忙上前扶住沈疏微,云苓眉心轻皱,不高兴嘟囔,“他怎么这样啊,姑娘你好心扶他,他不认你就算了,怎么还推你!”
沈疏微轻轻摇头,追上去扶住沈璋,“二哥是怕拖累我才不肯认我吧?”
沈璋脸色一变,但不等他开口,沈疏微继续说道:“二哥心中分明还惦记我这个未曾谋面的妹妹,不然也不会同阿漾妹妹在府门口站这么久。”
说完,沈疏微朝沈璋一笑,“我说的可对?”
前世楚心柔在侯府站稳脚跟后,沈家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更没有打探她的消息,为的就是不拖累她们。
沈璋看着她的笑靥,抿了抿唇,抽手狠狠推开她,眸光凌厉逼视着她,“你既全然知晓,为何还要回来,侯府养你这么多年定然也养出了感情,不会叫你回沈家这个——这个将死之地。”
最后几个字沈璋是咬着牙绝望吐出来的。
今早大理寺的人来了话,父亲被判了秋后问斩,而他们剩余的其他人就算不砍头也要落个流放。
“二哥难道以为我留在侯府就能全身而退吗?”沈疏微抿唇看他,轻声道:“一家人总该在一处的,二哥信我,我有法子让沈家全身而退。”
不仅全身而退,还能加官进爵,让沈家凭借此次机会扶摇直上,入圣上青眼。
沈璋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她,趁着他松懈的空当,沈疏微再次缠了上去,笑盈盈搀着他往医馆处走。
路上,沈璋不是没赶过她,骂过劝过,但沈疏微圆滑地将他每句话都顶回去,只叫他放宽心,安心养伤。
来到医馆,沈疏微身上并无银两,便拔了发间银簪典抵了诊金,叮嘱沈知漾在此地看好沈璋,等自己回来,便带着云苓和青黛出去了。
瞧着自家二哥趴在榻上,疼的脸色苍白,沈知漾乖巧地上前抽了帕子替他擦汗,有些发愁:“二哥,三姐姐不会抛下我们走了吧?”
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三姐姐的。
身后大夫在替自己处理伤口,沈璋疼的眉心拧作一团,冷嗤:“走了不是更好,若是可以我定将你也送走。”
他们一家是难逃一死了,至于沈疏微口中能救他,他才不信。
沈知漾垂着眸子没有说话,趁着沈璋分神和大夫说话的功夫,她悄悄循着沈疏微离开时的方向追了过去。
洛京今早才下过一场大雨,这会青石板砖上泥泞不堪,到处是脏兮兮的泥脚印和污秽之物。
“张大人为官清廉持正,曾允诺有冤屈者尽可登门。”沈知漾远远瞧见今日才一面的三姐姐一袭月白长裙跪在泥水里,手持诉状,掷地有声,“民女沈疏微,状告当朝户部侍郎尸位素餐、中饱私囊,毁坏皇家宗祠!”
沈疏微前世为给沈家翻案,自然经过多方调查,知晓沈家是被人当了替罪羊,这幕后真凶远不止她口中所说的户部侍郎。
只是她如今势单力薄,碰不得那些厉害人物,只能拿出个位小的户部侍郎当引子,诱着张御史往下调查深挖。
张御史是朝堂上一股清流,为人朴素正直,年轻时还曾指着陛下的鼻子骂,陛下不曾申饬还金口玉言赞他刚正不阿。如今四十又五的年纪,眯起眼盯着沈疏微,在听到她口中毁坏皇家宗祠时眸子一震。
“你可知毁坏皇家宗祠是多大罪过?”张御史皱眉问道。
沈疏微抬眸与他对视,神情未变,“自是知道,才不想奸邪之辈蒙蔽圣听,祸乱朝纲。”
“沈家忠君为国,只因发现此事才遭人陷害落狱,还望张大人查清真相,还沈家一个清白。”
沈疏微方才跪的狠,膝盖重重磕在石板上,这会叫冷水一泡隐隐作痛。
她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张御史神情复杂地接走她手里诉状,扶起她叫她回家。
揉着酸痛的膝盖,沈疏微知道自己是赌赢了,因为前世皇家宗祠被暴雨冲翻,圣上震怒之下命三司会审,最后就是张御史查清的这桩案子。
今日过后,沈家将会进入圣上视线。
沈疏微慢吞吞回到医馆的时候,被她打发出去的云苓和青黛也回来了,正安静地站在原地。
“你做什么去了,裙子脏成这样?”沈璋皱眉盯着她脏污不堪的裙子。
沈疏微正要开口解释,不想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台阶湿漉,三姐姐想是摔了。”
沈知漾垂着脸,低声解释。
不知怎的,沈疏微觉得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场。
沈璋蹙眉将沈疏微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轻咳了声,解下身上外袍递过去,“喏,正好我穿着热,给你吧。”
说着转过脸不去看沈疏微。
沈疏微挑眉接过外袍,就听得他低低问了句,“摔着哪了,没摔疼吧?”
“没摔跤,只是让路过的马车溅了身水。”沈疏微回道。
不想她这话一落,就听到沈知漾的抽噎声,“三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
靖宁侯府此刻却是乌云沉沉,半点没有寻到亲生女儿的喜悦。
起因是晚宴上楚心柔误将漱口的茶水饮了下去,惹得柳姨娘的女儿楚明意一阵嘲笑。
“就连我身边的丫鬟都知道这茶水是用来漱口的,你却牛饮解渴,连个丫鬟都不如,这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死。”
楚明意素来得宠,从前有沈疏微压着不敢造次,这次换了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她哪里还能忍的下去,便将积压已久的怨气发泄在楚心柔身上。
“爹,你瞧大姐姐,不是我说她,这要是女儿日后和她一起赴宴,不是丢我们侯府的脸吗?”楚明意缠着靖宁侯撒娇,“分明知道今晚是家宴,她还穿了身素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给您脸色看呢。”
楚心柔脸色一白,险些掐断自己指甲。
她故意穿着身素衣是想引起靖宁侯的同情,好叫他心疼自己,但眼下看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靖宁侯那明晃晃嫌弃的眼神像把刀子扎在她心头。
楚心柔身形一晃,栽进身侧纪景兰怀里,呜呜咽咽小声哭出声,但是没等她开口,就被楚明意刁蛮打断。
“我又没有骂你,你哭给谁看?”楚明意挽着靖宁侯手臂,不高兴地轻轻摇晃,“爹,你说大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呀?不然怎么你和姨娘一出现她就穿素衣还哭哭啼啼的。”
坐在她身侧的柳姨娘适时出声,“好了明意,你大姐姐才回府,不懂规矩也正常,日后使人教导就好。”
说着,柳姨娘举止温柔地给靖宁侯夹了一筷子菜,一副当家主母的口吻,“侯爷,妾身身边那位秦嬷嬷最懂礼仪规矩,不妨让她去教大姑娘规矩?”
靖宁侯原就对楚心柔没什么感情,这晚宴上又是穿素衣又是哭哭啼啼的更是败坏他兴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侯府死人了。
当即不悦丢下筷子,“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好,大姑娘确实没规矩,是得好好教一教。”
柳姨娘柳眉轻挑,放下筷子跟上靖宁侯,“侯爷晚膳没用多少,再去妾身院里用些吧,明意这些时日总和妾身念叨您呢。”
呵,她当纪景兰放着楚疏微这么个能
干的女儿不要,找回来的是什么厉害货色,也不过如此。
这回她纪景兰可是得不偿失,这楚心柔一副小家子气,哪里能比的上被赶出府的楚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