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还行不,胳膊能抬起来不?你用的力气不对,再感觉感觉(jiao读三声)。”一五十来岁的大爷对着常山说道。
“知道了,大爷,我再练练,以前没干过,手生得很。”不知道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咱们的常山同志也不沉默了,积极和社员互动。
好现象啊,好现象,在哪个山头就要唱哪个歌,一味地躲避,不一定是正确的。
重复着早上的动作,大家伙又开始了掰棒子的活动。
中午草草啃了两个团子,没到天黑肚子又叫唤上了。好在亚宁完成了任务,叫计分员记上工分,赶紧回去做饭。天不亮就下地,干了一大天,亚宁挣了十个公分,下午实在没力气了,速度降下来了。
和胜男姐前后脚回到知青点,生火做饭,烀大碴粥,贴玉米饼子,拌点野菜和咸菜,一顿饭解决了。
天黑透了,大家伙才有力无气的回来。
累得没有说话的欲望了,吃完饭,洗漱一下,再用热水泡泡脚,回屋躺炕上歇着了,感觉腿脚都不听使唤了。
第14章 苞米地里,惊艳亮相的头巾
洗完脸,亚宁打开自己的雪花膏,轻轻的往脸上抹一层。龇牙咧嘴的摸完,太沙疼了。
“这么下去可不行啊,掰完棒子,还得割杆子,没个十天半个月完事不了,这脸都不能要了。”
“胜男姐,你们往年秋收,脸不遮挡一下吗?”
“怎么挡,戴草帽总被苞米叶子刮掉,净捡帽子了,耽误事。晒吧,冬天猫冬就唔过来了。”
“你有啥好办法?”杨柳热切的问道。
“我也没啥好办法,就是脸太疼了,想遮一遮。”亚宁蔫蔫的答着。
躺在炕上,脸又疼又痒,亚宁闹心的睡不着。
“怎么弄呢,怎么弄呢……”亚宁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
“现在没有后世的各种防晒帽,连蚊帽都没见过,烦死了。”
“啊,有了。”
亚宁想起小时候家里的包袱皮,是妈妈淘汰下来的方巾。各种各样,有纯色的,有红色,黄色等艳色的,有方格子的……,正方形的方巾,四边垂着同色的线穗。对角一折,变成了三角巾,往头上一系,正好把脸蛋子都遮上了,既防晒又防止苞米叶子刮脸。
想到就干,亚宁忽的坐起来,用手电筒照着,打开箱子。
亚宁记得原主妈妈葛同志放了好几块瑕疵布在行李里,都让她放箱子里了,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块满意的。深蓝色的棉布没有图案,不厚,摸上去很软。拿出来,放炕上,借着手电筒的光打量这块棉布,颜色深了点,没事,抗脏。
抖喽开,是一块长方形的布,没多大,顶多有三尺半长,一尺半多宽,从中间撕开,正好两个方巾。
王亚宁把布对折,两手捏着对折点,用力一撕,刺啦一声,布被撕成两半了。
南北炕上的知青都被亚宁的这波操作弄傻啦,半天没发出音来。
“亚宁,你这是干什么呢,好好的布怎么撕了?”胜男姐回过神来问道。
“做方巾,挡脸。”亚宁边把一块布对折成三角形边说道。
“像这样,脸就不能被刮到了,还防晒。”亚宁两手抓着三角巾的两角,从头顶向下,在下巴颏处一系,完美。
“别说,真能把脸挡上。”
“我也找找,看能不能也弄一条。”
王亚宁看着边说边翻箱倒柜的姐妹们,可以想象,明天的盛况。还得被一群大妈们说嘴,这帮不会过日子的丫头片子。现在谁家有布不想着做件衣服,哪怕是件背心也行啊!
“我这有块花布,亚宁你帮我看看够不够?”
“亚宁,再帮我看看从哪块撕合适?”
“亚宁,亚宁……”
王亚宁听着众人的呼喊,觉得自己从来没被这么多人需要过,有点害羞了。
亚宁帮着众人整理好方巾,大家伙带着笑容入睡了。
第二天凌晨,大家伙穿戴整齐,系上三角巾,走出屋门。院子里男知青看着这帮头戴各色棉布的女同志,惊得嘴都忘记闭上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向阳迫不及待的问道。
“挡脸,防晒。”异口同声,女知青回答得很是傲娇。头也不回的向场院走去。
“我是不是也整块棉布戴上,这脸都晒黑了。”看着远去的女知青,张向阳暗想到。
“心思啥呢,就剩你自己了。”点长催促道。
“啊……来啦。”
女知青可不知道张向阳心里的小活动,喜气洋洋的走到场院。
“哎呀我的娘呀,看这帮丫头片子,咋把床单系头上了!”不知哪个大妈嗷唠一嗓子,大家伙的头都转向了女知青。
大姑娘小媳妇,老大爷,老大妈……场院上的众人被这群女娃子惊着了。
“布怎么裹头上了?”
“快看,那花布真好看,还是粉花的!”
“这帮败家孩子,真胡闹,白瞎这些布了,都够给孩子做件衣服了。”痛心疾首的老大娘感觉自己的布被戴在头上,就差捶胸顿足了。
也别觉得这些老大娘眼皮子浅,这时候买布需要布票。一大家子,一年到头也发不了多少布票,要想做件新衣服,正经得攒个几年。要不说,大家都想当工人,挣多挣少是其次,主要能发票。
大队长看了眼这帮女知青,没有说什么,继续安排任务。
王亚宁几个人美滋滋的走到各自的任务田,接着干自己的活。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王亚宁觉得今天的苞米棒子都比昨天好掰了。苞米叶子刮不到脸了,心也没那么烦了。
李丽那姐妹还是那么猛,落了王亚宁两三米远。连常山的速度都上来了,直追亚宁了。
“别臭美了,赶紧掰棒子吧。”亚宁回过神来,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
不管别人怎么说,王亚宁几人心情很美丽,干活都不觉得那么累了,也给艰苦的知青生活留下彩色的一笔。
即使很多年后,依然记忆深刻,回想起来依然觉得甜美。而后山大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也记住了那些好看的头巾,一直念叨很久。后来自己也系上了各式各样的方巾,但还是觉得那年的女知青的头巾好看。
这股高兴的喜悦持续很久。
晚上下工回到知青点,几个女知青心情都不错,不像第一天那样,蔫头巴脑的,还眼泪八叉的。
饭都顾不上吃,先把自己的头巾洗干净,还是用香皂洗的。平时洗脸都不舍得多用,拿来洗头巾,看来这头巾的地位超过脸啦。
晚饭后躺在炕上,话题还是跟头巾有关的。
“我之前看见别人戴过头巾,好像是小时候,记不太清了。印象中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脖子上围着头巾,站在湖边看向远方。后来她把头巾解下来,双手抓着两边角,举过头顶。头巾变成方形的,在她手上随风飘着,很美。今天看见晾在外面随风飘荡的头巾,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真的,我连头巾的颜色都不记得的。但是那个画面却留在记忆里。”
杨柳面带笑容的回忆着,那个画面看来真的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很美好的记忆。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被碰触到记忆点,画面瞬间出现。
爱美是人的天性,无论男女。
又是一天开始,知青点的人已经适应每天的早起,不会像第一天那么慌乱。
女知青的头巾依然是关注的焦点,只是情绪发生了变化。
大娘大婶们多了一些怨怼,年轻姑娘们多了一点羡慕嫉妒恨的感觉。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没人告诉她们。
到了苞米地,王亚宁看了看李丽,眼神一对,明了。
“胖婶,大家今天的情绪不太高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唉!”胖婶叹了一口气。
“你们昨天戴的头巾,引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想要。有的懂事的,心里想要也没说。有那不懂事的,回家和爹妈闹,非要做个方巾。
咱农村一年也发不了多少布票,谁家有多余的布做头巾啊。没有,就闹着把被面拆下来,那被面拆了漏出棉套子了还怎么盖。还有的要家里攒着结婚用的布,那能用吗?为了结婚,得提前几年攒布票啊!
这不,昨天多少家大姑娘被打了。”胖婶一顿输出,也让亚宁她俩明白,之前大娘们和大姑娘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计划经济时代,什么都是分配的。
王亚宁她们也没想到一块小小的头巾,会引来这么多的事情。也从侧面证实了农民生活的不容易。
可是,王亚宁也没什么好方法呀,自己的布也是瑕疵布,原主家人虽然在棉纺厂工作,但是瑕疵布也是有限的,不是说有就有的。而且现在也不能买卖,被举报了,丢工作是轻的,严重了要被劳改的。
王亚宁现在自身难保,别人更顾不上了。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也不知道自己今生有没有兼济天下的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头巾引起的热潮慢慢退去,知青点的女生们依旧龇牙咧嘴的坚持着。好在大家干得不如社员们快,但是没有掉队的,没有装病逃避劳动的,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尽可能的不拖后腿。
头巾风波过后,大伙又投入到抢收中去。
劳动了七八天,无论知青还是社员都肉眼可见的瘦了,黑了。除了周自强同志,依然白的发光,不见一点黑,快成了大姑娘小媳妇的公敌了。人家是天生丽质,让人羡慕嫉妒但是恨不起来啊!
“姑娘小伙子们,加把劲,争取早点完事。没剩多少了,再坚持几天就胜利啦!”杏花婶不愧是大队长媳妇,这动员工作张口就来。
“杏花婶说得对,加油,努力,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一起劳动了七八天,王亚宁和一小队的人都混熟了,都能捧哏了。
“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没有我们战胜不了的。”连常山都活泼不少。
“还是你们文化人会说,听着提气。”山队长也插了一嘴。
现在王亚宁三人已经练出来,说话也不耽误手上掰着苞米棒子。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烘托的不错。
这边欢声笑语,那边确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有的人就是不要脸,装什么无辜,自己干多少活不知道,有脸拿那么多的工分。”很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就是,要点脸吧,别总用那狐媚子的脸吊男人胃口,不正经。”这句更不客气,声音也更高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人家小年轻的不经事,被耍的团团转,我家这老不死的,土埋半截子了,还觍着脸往上凑。老天爷呀,打个雷劈死这狐狸精吧!”升级了,连老天爷都出来啦,不怕于支书了。
王亚宁都要好奇死了,这都有三位大娘发声了,事情小不了。
那边一声接一声,这边也忍不住了,随着杏花婶往那边跑去。
这是什么神级现场!
一个头挽旮瘩揪,身着黑色大褂的老大娘盘着腿坐在地上,说的唾沫横飞的,不时抬头瞪着斜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妈呀,那不是知青点的杨柳吗?
这姐妹满脸委屈,眼泪一双一对的往下落。柔弱的身姿,感觉随时都要倒下来。又故作坚强的让自己站直了,真佩服她这表情管理,一般人真做不到。
看旁边的两位大婶子就对比明显,满脸怒容,拉着脸,显得刻薄几分。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知不知道详情的都在指指点点,感觉谁再拱把火,三个婶子大娘能立马扑过去,将杨柳挠个满脸花。
“都干什么呢,秋收都忙不过来,还在这整事。”大队长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议论的声音小了点,但是大家伙也没散开。好不容易有热闹看了,谁舍得离开。
“谁来说说,咋回事?”
“我先说”站在杨柳左侧的容长脸大婶开口了,因为生气,声音喊的破音了。
“还不是杨知青,勾的我家柱子给她干活,这七八天,自己家的任务没干多少,净给杨知青卖力了。”
“谁说不是,我家海子也是,起早贪黑给杨知青干活,虽然自己家的活没耽误,可是伤身体啊。就这七八天,没睡多少觉,都快瘦脱相了。”杨柳右边的大婶话里带着哭音。
“还有我家那个老不正经的,那么大岁数了,也不嫌臊的慌,还往小姑娘跟前凑。还让不让人活啦,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着,黑脸大娘还甩了一把鼻涕。
王亚宁都替她身边的人担心,这桶鼻涕不知道花落谁家了。
“嘤嘤……我没有……”
哎妈呀,熟悉的嘤嘤声。
“都闭嘴。”大队长喊着,听这帮老娘们吵嘴,比干一天活都累。
“她不要脸,让我儿子白干活,得赔我们工分。”容长脸大婶说着。“妈,是我自己愿意的,不关杨知青的事,你别闹了。”叫大柱的青年一边说一边拽着他妈往包围圈外走。
“女知青不做人啊,勾的我儿子忘母啊……”好嘛,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女知青都骂上了,无差别攻击。
“大婶,我们连你儿子是谁都不知道,可别大面积打击啊。”李丽直接怼了回去。
场面越来越乱了,大队长的声音被这帮妇女淹没了。
王亚宁偷偷的瞄了一眼,大队长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顺脸淌汗。
杏花婶看着自家男人要压不住这帮老娘们了,也大声喊着,各种分贝的声音搅成一锅粥了。这帮大娘们虽然不知道法不责众这个词,但是用实际行动做了很好的诠释了。
撒泼的农村大娘抵得上一支战斗小分队了,在这真是屈才了。
“都沙楞干活去,民兵,把留到最后的关小黑屋去。”唰的一下,人都散开了。于支书的声音能抵一支武装力量,连甩大鼻涕的都不盘腿坐着了,麻溜利索的跑开了。
这回亚宁信了,再厉害撒泼大娘对上于支书,完败。
吃瓜吃不成了,棒子继续掰吧。
直到下工,大伙也没议论这件事,可能被于支书的关小黑屋彻底吓住了。
回到知青点,杨柳已经躺下了,头上蒙着被子,拒绝沟通的态度很明显。大伙也不能把她薅起来问,该干啥干啥去了。
据胜男姐透露,杨柳从来到后山大队不长时间,就有队里的小伙子献殷勤,帮着干活,偶尔还送点好吃的。只是做的不明显,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没想到事情闹大了。
亚宁想起自己妈妈嘱咐的话,女孩子在外面千万不要想着占男生的便宜,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有时候占小便宜吃大亏。
转天早上,依然是小跑着去场院,配方是一样的。
“你们那个杨知青昨天回去哭没有?”胖婶神秘兮兮问亚宁她俩,感觉胖婶应该掌握了内部消息。
“不清楚,我们回去她都睡着了。”
“心真大,都这样了,还能睡得着。”胖婶撇撇嘴,边说边用手在空中点着。
“哪样了,到底怎么回事,队里的大娘们把我们整个知青点的女知青都骂进去了,我们招谁惹谁了。”李丽也生气了,语气很强硬。
“于支书都问明白了,就是杨知青和大队小伙子诉苦,秋收太累了。小伙子们觉得机会来了,都跑去献殷勤,以为杨知青能和他们搞对象。结果,杨知青诉苦的人不少,确谁也不和谁搞对象。那小伙子家里能乐意吗,这不逗人玩吗?就闹了起来,还把于支书都惊动了。”
胖婶内部消息挺详细啊!
“结果呢?”亚宁好奇的追问。
“于支书问杨知青,是不是要和谁处对象,杨知青说没有,只是把他们当哥哥。”于支书看着哭唧唧的杨知青问道:“田大发你也当哥哥?”杨知青立马不哭唧了,憋的脸通红。
田大发是甩鼻涕大娘口中的老不死的,都五十多岁,当爷爷的人了。
最后,于支书对几个干活的小伙子说,这事就当买个教训,以后谁要是不嫌累,有劲没处使,就义务给队里清牛棚,而杨知青要是觉得在后山大队受苦,可以转去别的大队。
众人都瘪茄子了。
胖婶的解说仿佛身临其境,细节都有,人才啊!
不管怎么说,由于杨柳引起的小风波结束了,被湮灭在秋收的洪流中,不剩一点水花。
由此事可见,无论在什么时候,自身正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只是口号,需要我们身体力行,尤其是从思想上理解并吸收进去。
第16章 秋收接近尾声了
经过大伙二十来天的辛苦劳作,苞米棒子全都掰回去了,黄豆和高粱也被晒在场院了。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众人的脸上,那些咧着嘴的笑脸仿佛被镀了一层光,黑亮黑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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