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再没任何能阻挡禹清池离开的东西,灵玉簪在完成任务后,坠在地上,断裂开来。而上空缓缓飘落下一片被炉火燃烧破损的叶子,此叶乃阴,便是司珏所用媒介,亦是阵眼。
“钟寄灵,你不能走!圣尊会打死我的。”
禹清池逃跑之际,静沉刚好追了过来,用力拽住禹清池的手臂。
禹清池怎么可能功亏一篑,只道:“你不放开我,圣尊回来了打死的就是我。”
“别走,你真的不能走,我会给你超度的。”
禹清池心道这小道童真是天真的可怜,伸手在静沉手上拧了一下,逼得静沉吃痛不得不放手,便立马扭头朝着山下逃去,她现在可没什么御剑飞行的灵力可用,只得用最朴素的办法——跑。
好在静沉在山上呆久了,许久未用飞的,使了半天的决也没能成功飞起来,自然也就追不上她。
可惜她逃的太快,灵玉簪没来得及捡,只是现在也无暇顾及身外之物了。她边向着山下逃命边想,先后得罪沈砚白和司珏两位,这玄清门便是神仙也没命待了,索性今日就出了玄清门,另投太极宗。
只是在投奔太极宗之前,她需得拿到固魂之法,否则逃出去也没用。今日她已经冒险太多了,也不差这一回,故而逃到一半,她又转去藏书阁。
不知是不是老天帮她,这会儿的藏书阁一个人都没有,那本《修魂》还在地上躺着。想是她被司珏抓走后就没人来过。
司珏现在不在,禹清池不会再有被抓去炼丹的风险,她便放心大胆地捡了《修魂》,藏在怀中带了出去。
按照玄清门的规矩,外门弟子要进内门很难,可要出内门那便是轻而易举,所以禹清池从玄清灵境逃出去的时候,无一人在意。
她护着书来到了明净院旁的密林,这一带仍有防孤魂野鬼的结界在,在此处她不用担心招惹鬼魂,还能蔽身。
一路跑下来她能明显感觉到魂魄离体之兆,所以立刻打开《修魂》准备研读,突然在书的夹页中发现一片金叶子。
这金叶子瞧着价值不菲,她将叶子根茎捏在指尖,对着阳光举起轻旋。只见叶子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镂空的叶脉更添几分精致。这究竟是什么人放在里面的,用金叶子做书签也太贵重了些吧,玄清门还真是有钱呢!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先要找到固魂的法子才是最重要的。
书中记载:魂魄之所以不能长留于别人的身体,是因为魂和体不适配,就算三魂七魄全装进去也绝不可能如原装的一样。
若要魂体和身体融为一体,一法是将魂魄雕琢为形体的模样,骗过天地之法。但怎么雕琢,书上没说。
二法是以固魂钉从天灵盖钉进去,魂魄便可以牢固,也能如常人一般。禹清池看着书上一丈长的钉子图寻思,这一钉子下去,到底是固魂还是杀人啊?
禹清池嘬嘬手指,重新翻看。
终于,她在一行小字处发现了真正靠谱的法子——服用固魂汤。
这个办法本来是用于延年益寿的,其原理就是强行将魂魄困于身体里,后来因副作用太大而被禁了。
比如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老人,因魂魄被禁锢,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下去,饱受摧残。或身体已经病重,魂魄却不散,可想而知,会更加痛苦。
除了以上两种情况,一般人的确没有固魂的烦恼。
可她禹清池偏就不属于这一般的人,值得幸运的是她现在的身子骨虽然没什么仙根,但胳膊腿是真的好,将魂魄禁锢其中,不会有以上副作用。
她像是发现了宝藏,仔细看了固魂汤的制作方法,顿时拍掌欢呼,制固魂汤的东西十分简单易取。比如千年人参、鹿茸、天山雪莲、凤凰血、陈年雪蛤…
她本以为原材料会是什么六月的雪,冬天的无根之水、七七四十九天的晨露这些,毕竟道家爱整这些玄乎的玩意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却没想到都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然而欢喜过后她又颓了,虽说这些东西比那些要耐力要吃苦的东西好弄,但都需要钱。
果然是穷苦之人多命短。看着手中的金叶子,她不禁感慨老天的不公。
话又说回来了,穷要有穷的志气,这金叶子她是绝对不会私用的,不过现在将书和金叶子还回去的风险太大,禹清池不敢再冒险一次,望着金叶子叹了口气,她并没偷东西的本意,只是事已至此,自是得将自己安危放在头一位。这某人的钱财,便待她日后再归还吧。
眼下当务之急,她只能先离开玄清门,再想办法弄到固魂汤,只是天色已晚,现在出了玄清门对旁人来说没事。对她这个只有一魂,魂魄还不稳的人来说,无异于是行走的靶子,恐怕一出去就被恶鬼吞噬。
而留在这里一夜又有被人发现,被沈砚白赶出去或被静沉捉回去的风险。
正在为难之际,禹清池突然听到树林有动静,于是紧忙藏在一棵大树后,她唯恐是静沉通报了沈砚白叫人来捉她,大气也不敢出。
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考核通过,届时你入了内门,我们便结为道侣,从此双宿双飞。就像门主与当年的虚渺元尊一样,死生不相弃。”
禹清池用舌尖顶了顶腮帮,这话好生熟悉,以至于从这人口中一说出来,恶心的记忆便涌上心头。
“真的吗?师兄!可是我考核的时候做的很差,内门弟子只要四个人,我肯定进不去。而且,你以前和钟寄灵…她不也没进去内门吗?”
禹清池:不错,这女娃有几分清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懂吗!她仙根坏了,我好话说尽好不容易才让人家收下她,可是你也知道前几日突然换了门主,沈砚白又说那种刚正的性子,绝不要仙根腐锈之人,所以她进内门的事情便泡汤了。这能怪的了我吗?哎,就因为这事钟寄灵竟然狠心将我抛弃,我现在想起来都痛心疾首。”
“寄灵怎么这样!她太过分了!”
禹清池:方才还夸你清醒…我收回。
“对啊。好妹妹,你可千万别学她。只要你对我不离不弃,我定会全力帮你。”
“可我见这次笔试之后,门主将寄灵叫去了,是因为她考的好吗?”
“怎么可能…肯定是因为觉得她不配考呗。今日门主操心考核一事,想必等闲下来,便会将她逐出去了。”
禹清池在树后听的啼笑皆非,林风这人编起瞎话来如鱼得水,倒真跟十五年前的沈砚白如出一辙。不过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沈砚白已经将她逐出去了。
她生平最恨别人编排,以前没办法对付沈砚白,现下若是再受林风的窝囊气,那她就枉活一世了。所以她不等林风继续骗人,便忍不住走出来坏了林风好事。
“寄灵?”某外门弟子先看见禹清池,慌张地叫了一声,拉起了被褪到手臂的衣裳。
禹清池记不得这个外门弟子,所以也没与她说什么,直接面对林风笑道:“听说是我狠心把你抛弃?我怎么不知道。”
林风上次被禹清池整怕了,这会儿见着她,双腿直打颤,嘴里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没…我没有……我就是,你就当我放屁吧。”
某外门弟子看林风这般畏惧模样,也猜出是有别的隐情,所以便问禹清池:“寄灵,你今天去哪了,怎么笔试后就没看到你。还有,你跟林风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也知我书读得多,考核内容难不倒我,沈大门主看了我做的题十分看重我,便问我愿不愿意入内门。”这话是为打林风的脸,至于她和林风的事,禹清池实在不想解释,便道:“你能先回去吗?我与林风还有一些瓜葛要处理。”
某外门弟子看看禹清池又瞧瞧林风。林风神色慌张,扯住了外门弟子让她别走。可他刚刚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这会却害怕禹清池这个外门弟子,说他没问题是不可能的。
而禹清池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模样,比林风可信度高得多。
外门弟子终是选择相信禹清池:“寄灵,你们好好聊。”她甩开林风的手,跑到禹清池身边:“对…对了,寄灵,你真的得了门主赏识吗?能不能引见引见我。”
禹清池看着此弟子,心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人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外门弟子却察觉不出禹清池眼底的无奈,还冒冒失失地解释:“我跟林风什么关系都没有…是他骗我…”
“我知道。”禹清池打断她。
她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再说”便跑向明净院。
此刻,这片密林便只有林风和禹清池两个人。禹清池正视林风,阴阴地笑了笑,这一笑把林风吓破了胆。
他拖着不听话的腿往后挪,给自己壮胆:“钟寄灵!你又想搞什么邪术,我告诉你,我不怕你!你那点小伎俩吓唬鬼吧,我可是玄清门内门弟子,我…”
禹清池现在身上没符纸了,现画也来不及,但她想出了个更能惩戒林风的办法。她朝着林风步步紧逼,做了个手揣进袖中的动作,叫林风以为她有什么花招对付他。
果然,林风看到禹清池的动作后,瞳孔放大,他想起蓝色的锁链,又想起赤色的小蛇,更想起了差点刮破喉咙的利刃。他步步后退,再然后被恐惧压倒,转过身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
他跑的方向与禹清池所在方向相悖,也就是离开明净院的方向,再往前便会出玄清门地界,禹清池目的便是如此。她笑着追上去,倒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追到了早就腿软无力的林风。
林风靠在大树上,喘着粗气哭道:“钟寄灵,就算我以前对不起你。簪子你也拿回去了,我也被你折磨过了,没必要赶尽杀绝吧!你还跟到我林子里,你至于吗?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下山了还不行吗!”
禹清池没理会林风的哭嚎,她与他相对而站,缓缓看向周遭,这里四处僻静,风吹得树木窸窸窣窣的,林间游荡着一股寒气,显然他们已经在玄清门结界外沿。
忽然,禹清池身侧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这声音尖锐刺耳,如地狱而来——“啊啊啊啊!”
林风自然也听到了,他突然静了下来,眼珠几乎瞪出,不安地看向周围,当然以他的境界,是很难观测到发出叫声的东西的。
不过,要是有东西想让人看到就不一定了。
林风忽然看到,在他眼前凭空出现了数个鬼影,这些鬼影慢慢显出形态。有的缺失了半边脸,眼珠摇摇欲坠悬在一侧,飘起来晃晃悠悠。有的边走边捡起掉在外面的肠子,阴测测地发笑。有的时而是貌美少女,时而又成了骷髅骨架,总之各有各的诡异。
禹清池不动声色,对这些被她吸引过来的,因太过恶心丑陋而打头阵的鬼煞已经习以为常。林风却不同,他吓得瘫软在地,哭得涕泪横流,已经吓破了胆变得神经兮兮。
“别吃我,啊!别吃我!”林风捂着眼睛恨不能缩进树洞里。
禹清池看时候差不多,再等一阵只怕更厉害的来了自己也有性命之忧,于是双手结印,在自己周围形成一个罩衫,使鬼煞短暂不能入侵。
鬼对她暂时没办法,但已经出动,便只得针对旁边的林风,在他身边飞来窜去,将他吓得疯癫狂啸。
“啊啊!滚开!救救我!救我啊!钟寄灵,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毒妇!都怪你!”
禹清池灵力微末,结印不能维持太久,所以觉得惩治得林风差不多便将他拽进罩衫里,然后带他快速躲回结界。
进入结界之后,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有些鬼撞在结界上只形成了一圈圈光文,再没叫嚣的资本。
这种结界的存在对人没用,但可以驱鬼和猛兽,如果她没猜错媒介用的应该是金刚经之类的东西。因鬼本属阴,没必要再用阴阳相隔之法设界,只需于山脉处埋阵,便能让鬼望而却步。
她仍有心情研究结界,林风却已经抖成筛子,或许他应该问什么,但他现在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而他也不知道鬼是禹清池吸引来的,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外面有鬼,不能出山。”
他喃喃着:“外面有鬼,不能出山”,然后怔怔地往内门走。
结界之内太平万安,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境,只有被吓坏的林风方能证明这一切真实的发生过。
禹清池没有阻拦林风离开,在她看来,这个惩罚足够了,让他长久的活在恐惧里比直接让他死了要解气的多。
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比如怎么出去,在玄清门之内容易被司珏抓,在外面容易被鬼逮。
她思索了一会儿。
方才那般可怖场景让她不寒而栗,一旦出去了整个晚上都不得安宁,只怕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等着,到时候必然小命不保。虽说,动辄就要把她魂烧了的司珏比这些玩意儿厉害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可是死在他手上要比被鬼吞噬体面的多。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司珏长得不恐怖,反而十分好看,动作也比较温柔,自己的死相不会那么难堪。
再说万一不用死呢,司珏走的时候说让她珍惜留在人间的这几日,是几日不是一日,也许自己在这几日能想到什么生还的办法,也不是没可能。
禹清池再次用乐观主义化解了一次危机,她稍稍放下心,手脚并用地爬上一棵树,决定今晚现在结界边缘的大树上小憩。
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入睡,突然来到了睡前必胡思乱想环节。天南地北的胡想一通后,她重新打开了《修魂》。
刚开始找书的时候她太着急所以没注意这一点,只沉浸在找到这本书的快乐里。如今仔细一缕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难道玄清门还有其他人需要用到这本书?禹清池想了想,又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本书里讲的都是一些与魂魄有关的东西,比如灵魂出窍、固魂和操控魂魄、净化灵魂的方法。
这灵魂出窍嘛,顾名思义就是魂体轻松脱离身体之法,不光能脱离还能兜个圈再回来,神乎其神。
不过这个术法据传只有飞升成仙的才能掌握。对于修行之人来说,灵魂出窍只有身体受到严重创伤时或者肉.身死了的那天,更别说什么进出自如了。此法就连大成者也无法做到,还容易有生命危险。
固魂则是像她一样魂魄不牢固的才用,她这种情况少之又少,需集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有一个,所以大抵看书也不是因为这个。
还有就是操控魂魄和净化灵魂。
操控魂魄听着像什么邪术,玄清门怎么可能藏有关邪术的书籍,故而这里面只粗浅讲了怎么让魂体听话和迷失魂体心智,以达到驱鬼和除鬼的目的。常人心智成熟,最是不会被此法迷惑的。
不过驱鬼杀鬼的办法玄清门的课程讲的明白全面,何须课后再来看此书。仿佛是学会劈叉再学走路一样,总归不现实。
那么净化
灵魂就是最可能的了,毕竟玄清门等级森严,再加只修术法不修德行,难免出几个灵魂污秽的。但玄清门上下都一股歪风邪气,又怎会有这么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
难道是书本身有问题,才有人要经常过目?
思来想去无果,因太困,便抱着书在树上沉沉睡去。
这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日午时,禹清池用手扶着硌得生疼的腰从树上爬下来。她活动活动筋骨,瞧着阳光璀璨,天光大亮,心道大抵是她把自己太当回事了,她不是禹清池,而是仅有一魂的钟寄灵。
司珏没抓她,也没人管她,想是她卑微,不值得动用人力。
倒也好,禹清池抻了抻筋骨,咬破手指开始画符。
现在日头正旺,鬼煞煞气锐减,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不过贴几张符更保险一点。
禹清池将符咒贴于里处,并于脖颈处画了一道佑体的金印,做好一切准备后,她才跨出了结界。
她小心翼翼环顾周围,发现昨晚的恐怖景象没有上演,便松下一大口气,快步朝着外界而去。一路上,符印作用发挥,忽明忽暗,但好在并没鬼煞近身。
玄清门再走十里便是热闹非凡的人家和街市,她需要的名贵药材在街市上皆有售卖。只是她不会御剑飞行,这十里路走下来也颇为艰辛。
靠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她终于在两个时辰后坐在了药店,一边锤着酸软的腿一边念出了所需的东西:“千年人参、陈年雪蛤,鹿茸,天山雪莲……这些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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