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清池的目光落在司珏身上,要不要取走沉疏柏性命完全是司珏一句话的事。
虽然沉疏柏作恶多端,理应受死,可他又是个重要人证,是诉诸沈砚白罪行的证据之一。
司珏沉凝片刻,正要启口,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圣尊!”
几人看过去。
静沉小跑着推门进来,脸上的肉肉也因为跑动来回晃悠,他认真严肃的模样,反倒让人觉得可爱又好笑。
静沉:“圣...圣尊,门主求见,他说作为玄清门门主,门下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子,他做门主的应当受罚,也应当为玄清门清理门户。”
禹清池面上一阵冷嘲:“他又是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真让人恶心。”
司珏略微皱眉,眼底显出不耐,“让他进来吧。”
司珏话音刚落,甚至静沉的话还没传达,一道纯白色身影便穿过断尘居结界,径直瞬移到沉疏柏身前,下一瞬,沈砚白挥袖拂去,把沉疏柏整个人揭起,往鼎上撞去。
若非司珏抬手在中间截了一番,以沈砚白的所运灵力之强劲,沉疏柏遭这一撞必不能保全性命。
被司珏灵力托在半空的沉疏柏慢慢从惊惧中恢复,才从生死关头保住命的他以一种不可置信却又了然于心的纠结情绪看向沈砚白。
沈砚白冷漠,淡然,唯一显露出来的,只有眼神中那一丝没有成功杀了沉疏柏的失落。
失落一瞬后,沈砚白正身对司珏俯首作揖道:“圣尊,沉疏柏作为我玄清门中人,闯下大祸,弟子作为玄清门门主,特来清理门户。”
“哦?沉疏柏你还没审,他也没对你交代罪状,你便要直取他性命。你可知他犯了什么?”司珏冷冷地低眉看着沈砚白。
沈砚白来了正好,互相对峙,恶狗互咬,这种好戏总能翻出更多的秘密。
司珏捻了一道决,将沉疏柏罩住确保他安然无恙。这一动作让袖中运力,欲将沉疏柏掘去舌头的沈砚白偃旗息鼓。
沈砚白只得面对司珏,解释司珏所问的话,“虽然还未审问沉疏柏,但钟寄灵……”
沈砚白看向禹清池,神色有些意味深长,须臾他恢复常态,继续道:“她已经告诉弟子,沉疏柏是圣尊你追查的邪道,带他回来也是要清理门户的。而弟子有不查之过,故前来替圣尊清理门户,弥补过错。”
“仅仅只是不查之过吗?沈砚白你也太避重就轻了!”禹清池看不下去沈砚白惺惺作态,上前一步责问道。
她相信司珏自有判断,如今麓溟始作俑者全在此处,料沈砚白也不能再全身而退。他与沉疏柏,总归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今日便是他们伏
罪之时。
沈砚白面不改色,在瞥了一眼沉疏柏后,又说道:“还有监管不力,疏于职守之过。”
禹清池翻了个实打实的白眼,沈砚白这睁眼说瞎话而面色不改的能耐也不知和谁学的,竟用的如此信手拈来。
司珏坐在院中石凳上,禹清池站他身旁,像极了衙门开堂审问犯人时的县太爷和师爷捕头。司珏并不急着要给沈砚白安什么罪名,只是缓慢说道:“本座正要审问沉疏柏,既然沈门主来了,那就坐下旁听。”
沈砚白不怕在此处旁听,就怕司珏不让他待在此处,届时事态发展不由自己控制,只凭沉疏柏的控诉,那对于他来说很不利。而今,至少沉疏柏若说出对他不利之事时,他可以为自己分辨,也可以找机会除之后快。
却不想,在他为自己想好这一切时,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司珏的用意。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审问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是让他最惶恐不安的。
“沉疏柏,你如实交代自己所犯条条罪状。圣尊和我已经查得清楚明白,你不可遗漏!”禹清池厉呵道。
沉疏柏咽咽口水,看了一眼沈砚白,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只干睁着眼睛似乎什么意思也没表达出来,便只能对着司珏跪下来,认命地开始阐述自己罪状:
“弟子虽自小天资聪颖,但在门中多年都毫无所成,灵力修为大不如同辈弟子。后来偶然的机会,习得炼制瘴气之法。此法在仙门之中被禁,但愚弄百姓绰绰有余,我便去到麓溟,以瘴气愚弄那里的百姓。”
司珏:“为何偏偏是麓溟。”
“麓溟地广人稀,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也不会有人出去,人群一直都是固定的,更好摆弄操控,让他们形成固有的思想观念一心一意供奉于我。不光会为我找来貌美女子服侍,甚至会在向我许愿时切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也被我所豢养的灵兽所食。”
“…我只需要时不时炼制瘴气迷惑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为我所用就行。”
“很好。”司珏斜靠在椅上,沉疏柏对自己的罪状还算供认不讳,不过有几点不明,“那你说说,为你提供炼制瘴气之法的是谁,为你提供大量炼制瘴气的仙材的又是谁,或者你所修炼邪术又是为谁?”
第122章
司珏字字句句都问到了点上。当然他对于这些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只用“沈砚白“三字便可解释。
试问谁能比沈砚白更明白门中禁术所制之法,又能将本不受控制的瘴气炼化到如此地步。
仙门中谁又能比沈砚白更阔绰富余,能调动这么多的仙材为一人所用。
沉疏柏有几分聪明不错,可是若没有瘴气的话,以他的修为只能打得过凡间草芥罢了,就连邪术这人都修炼得只一个入门级。
这么多年,那么多村民对沉疏柏听之任之,沉疏柏仅仅是为了享受香火供奉,享受村民对他近乎疯狂般的痴迷和信仰?
司珏觉得不是,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幕后之人,或者说更大的阴谋,就如福宁县一般。
换言之,给如此之多的人安上一个信仰,让他们宁可为了信仰赴汤蹈火,残害自己和同类,那么进展下去,有朝一日取走所有人的命为自己助益修为也是意想之中。
禹清池俯身对司珏低语道:“沉疏柏不像能做出这么大的局的人,他纵然聪明,可是心气却低。就算在紧急关头,他还想着那些苟且之事,他明明知道带着一群女子不便利,还偏要将人带走。可见他多半只是被人所指使,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禹清池所说与司珏所想不谋而合,他看着沉疏柏,“沉疏柏,你最好别耍滑,否则本座有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你若全部交代,本座兴许可以饶你不死。”
沉疏柏惊惧地看向沈砚白,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暂时不被司珏所杀,待沈砚白赶来,就会尽全力保全他的性命。他以为他知道沈砚白的秘密跟沈砚白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一切沈砚白都看在眼里,绝对不会舍弃他。
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是高估了人性。
他没想到,沈砚白赶来时一言未发就要他的性命,压根没想过保他,只想杀人灭口罢了。
眼下,司珏答应要保全他的性命,这是他唯一保命的机会,他颤颤又提了一个要求:“那圣尊,我说出来,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用刑。当然,我做错这么多事,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你就把我关起来,关个几十年一百年都成。行不行?求求您了!”
司珏怔了一会,点头答应他。
“那我说!”沉疏柏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保证我说的是如实的。修炼瘴气之法,是有一次我随沈门主去收制偷偷吸食瘴气的弟子的时候,从沈门主口中得知的。我当时碌碌无为,在仙门中饱受欺负,所以就炼了瘴气想对付他们。”
“可是仙门弟子都有防范,于是我就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可以控制瘴气的法子,让瘴气从他们皮肤毛孔中进入。沈门主得知后并未惩罚我,而是对我大加赞赏,说这法子要是练好了即可为仙门所用,并给我提供大量仙材,让我到麓溟地界去炼制瘴气。”
沉疏柏看向沈砚白,他纹丝未动,沉疏柏当即也明白,沈砚白是被司珏控制住了。可无论是否被控制,他都不得不说。
“我用瘴气控制村民之后,从中得到了很多好处,比如女人,比如香火供奉,还可以用村民的身体豢养一只宠物,我觉得挺满足的。当然,我不能不懂事,于是就为沈门主提供一些便利。”
“什么便利?”司珏问道。
“比如上供来的童男童女我会炼化成丹献给沈门主,因为这些小孩子生前未经世事,心思单纯,炼制之后于增长术法有利。”
禹清池和司珏对视一眼,不过,沉疏柏说了这么多,并没有一句是直接能给沈砚白判死刑的。
瘴气的炼化方法是沉疏柏自己从沈砚白口中听到的,瘴气的炼制进化是沉疏柏自己琢磨出来的。后面沉疏柏在麓溟为非作歹,也并非是沈砚白直接授意。炼制童男童女更是沉疏柏自己所为,顶多就是进供一些丹药给沈砚白所用。
沉疏柏没必要这个时候还替沈砚白说话,他说的大概率是真的。种种来看,沈砚白不是主谋,顶多是在其中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
禹清池看着沈砚白,他好像若有似无地勾动嘴角。突然司珏的传音钻进禹清池耳中:“倒是我小瞧沈砚白了。”
禹清池:“他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司珏:“那本座再盘问沉疏柏一番,他交代完,便先杀了。”
禹清池:“……不是说不杀吗?”
司珏:“对于邪恶之人,圣尊说话就不一定要算数了。”
禹清池暗暗给司珏树了一个大拇指,圣尊不讲道理的样子都这样帅气。
沈砚白被司珏施法定身禁言,听着沉疏柏把所有的事都供了出来,牙齿都快咬碎了。他就
该当机立断,昨日就将这沉疏柏杀了。
只是现在他根本无法动弹,尽管他拼命的调动金丹之力想冲撞开司珏的定身咒法。可无奈他不管怎么施功都无济于事。
他跟司珏的差距还是太大。
司珏似乎感受到沈砚白在极力想要冲破他的控制,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沈砚白,不咸不淡的平静道:“沈门主,待会本座自然有话要问你,你不必着急。若是你强行冲破本座在你体内的禁制,只怕会灵力受损,到时便得不偿失了。”
沈砚白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禹清池看向沈砚白,只见他眼眸中藏着卑微的恭敬,可在那恭敬中却又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气。
转过头看向沉疏柏的司珏继续向沉疏柏发问:“本座再问你福宁县的怨气可是也为你所用,拿来炼制丹药?”
司珏之所以直接说出福宁县的怨气,第一是想探探沉疏柏的口风,第二也是间接告诉沈砚白,福宁县的所有事情,他已全部知晓,就看他老不老实,会不会自己承认。
“福宁县?从未听过,从我下山,我就直接在麓溟,期间也不怎么回玄清门。”
禹清池马上呵斥:“撒谎!你不回玄清门,那炼制得丹药是怎么给的沈砚白的。”
“是门主定时会亲自来麓溟拿!”沉疏柏当即解释。
司珏俊眉轻挑:“噢?那也就是说你在麓溟所做的事,沈门主都是知道的了,却没有阻止,是这个意思吗?”
沈砚白越听越不对劲,瞳孔蓦然放大,几乎快滴出血来。
“这....这,其实门主对我做什么从来不过问,即便有时候我想汇报一些我的状况,门主都会用一些他器重我的话搪塞过去……”沉疏柏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大悟,沈砚白之所以表现的看好他,却又对他的事情不过问,原来并不是对他有多器重,而是为的有一天东窗事发了,沈砚白可以全身而退,顶包的只有自己。
沉疏柏已经将所有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他不必在为沈砚白隐藏什么,更何况刚才他本以为沈砚白会救他,却不想沈砚白这个人自负自私到极点,上来就想杀他灭口。
司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沉疏柏:“圣尊,我已经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您了,绝不敢再隐瞒,只求圣尊放我一条生路,以后弟子定当悉心改过,为自己罪孽赎罪。”
司珏点点头,像是是同意了沉疏柏的话,沉疏柏眼眸亮起精光,眉眼舒展开来。却不想司珏话锋一转:“可惜你罪孽太过深重,且沾染邪术,你的灵魂都是肮脏的,这人间…地狱都容不下你,只有这青铜鼎方能炼化你的罪孽。”
说完,司珏手一抬,沉疏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整个人掉入青铜鼎中,鼎内飞驰而起的黑色戾气瞬间将沉疏柏禁锢,一点一点将他往鼎中拽。
沉疏柏嘴里呐喊:“圣尊!!!圣尊,你答应过我!!不要呀!求你了,放过我吧…啊!”
司珏面无表情:“答应了,也是可以反悔的嘛。”
这一句话说完,青铜鼎的高温已经将沉疏柏的肉.身融化,只留下他痛哀的鸣叫,最后他的鸣叫也结束,一切归于平静。
静沉用双手遮住眼睛,露出指缝看,又害怕又好奇。谁想,禹清池一把捂住他眼睛:“小孩子不能看这么血腥残忍的画面,会做噩梦的。”
静沉挣扎:“钟寄灵,我比你大!!”
司珏走到沈砚白面前,手指一弹,解开了他身上的禁制。
“沈砚白,你还有什么话说。”司珏冷冷问道。
沈砚白自知他的条条罪状已被司珏知晓,如若现在矢口否认,只怕司珏抬手间便可让他灰飞烟灭,唯有老实承认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实交代:“是,沉疏柏所言都对。当初弟子允许他制作瘴气,也是见他有些天分,想着能为仙门所用,却不成想让他危害了一方百姓。至于他给我的丹药,弟子以为是用草药炼制,真不知道他竟用童男童女啊,这都是弟子的失职,弟子认罪,弟子该罚。”
禹清池在心中暗诽:好啊,好啊。好一个不知晓,只言片语又将自己摘了干净。
沈砚白心机深重,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告诉沉疏柏怎么做,但沉疏柏堕落至此的局面,可以说是沈砚白一手促成的。
可惜沉疏柏聪明一世,只用在一些小门路上,心思远远没有沈砚白这般深重,到死的时候沉疏柏都以为沈砚白只是一直受他好处包庇他的那个,而不是指引他向恶的罪魁祸首。
由此可见,沈砚白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事情败露后如何脱身。
禹清池微微一笑,她了解沈砚白,对于他来说,名声威望是极为重要的。沈砚白的推脱之词只能让他免于死罪,但对于他苦心积攒的声望来说,就等于判了死刑。
禹清池:“沈砚白,你为自己辩驳是没用的,因为圣尊本也不打算杀了你,否则又何须找什么你做恶由头,只不过翻云覆手间……”
她做了一翻手覆手的动作,讥笑道:“你以为你还有活路吗?”
沈砚白将牙关咬的生紧,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面对司珏,他的那种无力感几乎碾压过他所有的骄傲,让他变成一个卑微的尘埃。
“沈砚白,你做的这些事情,圣尊会把它公之于众,这是你的代价。”
沈砚白豁然睁大双眼,这一切流出去,他就完了!什么玄清门一门之主的身份,什么救世济民的名声,什么步步高升的前程。
一切,一切都没了!
禹清池继续对沈砚白施压:“沈砚白,权衡利弊这几个字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司珏淡笑说道:“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你身为一门之主,做出如此事情,理应比别人罪加三等。本座已决定赏你三十三鞭销魂鞭和四十九道天雷劫。不过你若肯在沉疏柏控告你的事情之外说出自己罪状,每说一条,本座便可让你少受一道惩戒。否则,这些刑法都用在你身上,你只会变成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废物。”
司珏神色虽淡然,但说出口的话却份量十足,如雷贯耳。
沈砚白内心一场激烈的角逐,一面想保全自己的名声,一面想保全自己的修为等一个翻身之时。所以眼光流转,犹犹豫豫,几乎把自己的心智逼入了一个艰难的境地。
司珏懒得等他考虑清楚,伸手召来销魂鞭,冷然道:“既然沈门主没有考虑清楚,那便在这鞭声中好生考虑吧。”
沈砚白周身一凉,看向那激荡着蓝电的销魂鞭,销魂鞭为玄清门历代掌门所掌管,却不知司珏从何处取得。不过这也非需要考虑的问题,司珏要的东西,不过眨眼间便能得到。
沈砚白记得,自己也曾用此鞭将不听话的弟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一鞭可叫人晕厥,十鞭便可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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