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臣这才惊觉顾宴书的深意,谁敢散播谣言谁负责。
小皇帝小手挥了挥,散出威严的气势,“把那人给朕带
上来!”
片刻,那人便跪在了小皇帝面前,男人看上去害怕极了,连头都不敢抬,指尖发着颤。
小皇帝像看到了希望一般,问道:“朕问你,你在哪里见到的九色鹿?”
男人脸色浮现心虚,吞吐道:“回皇上,就在……在林间。”
此树林旷阔无边,他们每逢秋猎都会前来,也没探过全貌,可见此人所言虚假。
顾宴书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冯家军营里的人,他冷冷地说:“今日不见神鹿踪迹,你可知有什么下场!”
此乃欺君之罪,按律当即可斩杀!
顾宴书沉沉语气得令人生寒,男人都快被他吓尿了,他怎知九色鹿在哪儿,是他的领队让他将消息散播给小皇帝,说小皇帝听了欣喜不已,定会嘉奖于他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他迟疑了下问,小皇帝没寻到踪迹岂不是要怪罪他?
领队只是笑笑,与他说,小皇帝生性贪玩,你提前准备些容易打的猎物给他,只要他玩得尽兴,早就把神鹿之事抛之脑后。
男人家中贫寒才入了军营,为谋得钱好回家娶妻生子,这才答应了下来。
此刻男人心中已懊悔不已,为了活命他随便指了个方位,“嗯……好像在西边。”
说话间,周围忽然发出强烈的震感,大地颤动,愈来愈近,似山崩海啸一般。
顾宴书已执起了剑,与御林军一同护在了小皇帝的身前,他耳尖微动,辨别震声来自何方。
下一刻,庞大漆黑的身影撞倒树木,发出阵阵轰鸣,只见一只黑熊从林间飞跃而出,尖利如刀锋的牙齿上沾着口水,面部狰狞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一众大臣纷纷落荒而逃,却无意地开辟出了一条道路,凶神恶煞的黑熊正对着小皇帝的方向袭来。
顾宴书神色一凛,戴上金色的头盔,顶天的势气毫不畏惧前来的危险,他已做好了与畜生殊死搏斗的准备。
谁知面前赫然出现一身着坚硬盔甲的勇士,他长剑一挥抵挡住黑熊的攻击,但渺小的人类终不是熊的对手,它一爪子便将他拍于掌下,锋利的长爪扼住他的脖子,仿佛要将他捏碎了一般。
顾宴书抓到时机,用剑刺入黑熊的眼睛,顿时血流如注,但它也就哀吼了一声,又要挥舞锋利的手掌。
也就在这时,御林军已架起了长弓,数支箭向黑熊飞射出。
顾宴书身形敏捷,架起小皇帝和那位勇士,躲在身后遮挡的巨石。
雨一般的箭羽射在黑熊的壮实的肉上,只听它痛苦地嘶鸣了几声,魁梧的身形便摇摇晃晃地倒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血腥味。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关心起了皇上的安危。
小皇帝面色如纸,还未从刚才惊恐中缓过来。
顾宴书十分惜才,看着地上不顾性命也要护着皇上的忠臣,不由说道:“你救了皇上的命,还不摘下头盔让皇上认一认你!”
经顾宴书提醒后,小皇帝才想起了要赏赐那位勇猛的将士,他对着面前这位身带血迹的勇士说:“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与朕说!”
那人尚有余力摘下头盔,蓄起的长发如风一般飘逸,血迹并未影响他清隽的面庞,一双如深潭的桃花眼颤了颤。
顾宴书心一沉,这位勇士竟是林羽植?
小皇帝惊讶地张了嘴巴,怎么会是他三哥?
林羽植却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忍着身上的疼痛,说道:“臣确有一事要得圣上批准!”
小皇帝:“只要不违反朝纲律例,朕都允你!”
顾宴书黑眸滑动,面容微微紧绷地垂视林羽植。
林羽植一笑,扬起的瞳孔发着奇异的光亮,“臣想求娶丞相之女——陈窈!”
此话一出,所有的大臣的眼珠子都恨不得往曲丞相的方向瞅,但碍于天威,他们只得在心里惊叹了一小声。
这位走失的千金可成了嬅京茶余饭后好一阵的闲谈,此女长相娇媚,身段婀娜,曾与店铺少爷秦公子差点成亲,据说她怕嫁过要帮秦家还债受苦,就几日就跑了。
被接回曲府后,她也不得安分,近日她的嫡母还被她活生生气死了,不知这样的女子,男人们到底看重了她什么?
现在都在传,谁要是娶了陈窈这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就像是个女妖精一样,会将男人吸干,再殷实的府邸也会被她吃了个底空!
底下的臣子们都在看好戏,小皇帝却有些犯难,他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沉思。
按照常理说,若说赐婚而已,林羽植求的赏本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事妙就妙在了……
顾宴书的神情很不悦,两条如刀锋的剑眉沉沉下压,比先前批阅他的诗还不悦,这里面难道有他不知的隐情?
左右都是他的哥哥……很为难啊。
不过,当皇帝许久他也练就一身如火炉青的本领了,自己拿不定主意的难题,就抛给别人嘛!
小皇帝轻咳了声,眸光一侧,“曲丞相,你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吗?”
曲丞相从人群中走出,跪下行礼,恭敬的样子一点都不看出官帽下渗出的汗水。
陈窈什么时候又与林羽植纠缠一起了?
曲酆暗暗思量,几位前朝的重臣对林羽植的身份缄口不言,他要是同意这门亲事无疑认定了与太后一族为伍,无法面对昔日的同僚,但要是不同意也就得罪了太后娘娘。
自从万菁菁被赐死后,他这个做父亲的心也彻底清醒了,他从前一味的骄纵万氏,竟没想到白氏的气血亏空是她指使郎中加药,使药力相冲相克,现在还要谋害陈窈!
他不敢相信,但胡妈妈亲笔的证据摆在他面前,他只能接受。
曲酆在朝地位稳固,极会审时度势,当下绝不能答应此事。
“曲相,朕问你话呢!”小皇帝等得不耐烦。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想到了两全的对策。
“皇帝指婚,皆为一份良缘,不过臣的小女一贯骄纵,多年不在臣的膝下承欢,为人父母心,臣自是想把天下最好的都补偿于他,而关乎小女的终身大事,不如让臣回家后问过小女之意在定?”
这番话下来只是个周旋之策,表明了曲相的爱女之心,但还是没有说嫁还是不嫁。
林羽植声音高亢,道:“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曲相点头同意,明日我便立马提黄金百两的心意,登府提亲!”
话落的瞬间,枝头野鸟发出几声鸣叫,众大臣面色微微惶恐。
他太过急于心切,当着皇上的面都忘了君臣礼数,直接想与曲相约定,还将皇上放不放眼里?!
林羽植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但求婚的旨意传到陈窈耳朵里,他便再无胜算了,他要赶在这之前定下来,抢来的女人未必不是一段圆满的姻缘!
林羽植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小皇帝目光僵了僵,他推给丞相,丞相踢给了他,然后林羽植一番话下来,这烫手的火球又转到他这里了。
小皇帝看了一眼顾宴书,硬着头皮道:“大齐许久没有大喜之事了,此等姻缘朕自是乐……”
林羽植唇边一勾。
顾宴书扫视过去,冷脸打断:“此事不妥!”
小皇子眨了眨眼:“?”
顾宴书薄凉的声线如凝结的冰霜,挺拔的身子俯视着他,“一个小小的弓箭手倒也是口气大,能拿出黄金百两?”
“求娶心爱之人理应舍得!”林羽植虽跪在地,但腰板极直,如炬的目光对上他冰冷的视线。
顾宴书嘴边噙着冷笑,神色冷疏,“想做曲相的女婿应门当户对!你虽居于正位,但没立过战功的射手何谈求娶?”
言外之意便是两人身份悬殊,普通的弓箭手的身份配不上丞相嫡女!想攀上丞相府这个高枝儿,他恐怕太嫩了!
更何况,太后娘娘也曾用这个借口让陈窈跪在慈宁宫整整一夜,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她儿子尝一尝其中的痛苦!
顾宴书就是要让林羽植万分后悔,凭什么他可抛下一切后重回,皇宫不是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女人亦是如此,天下没有后悔药!
林羽植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挖苦,说道:“婚姻之事又岂能以建功立业来衡量?”
“不讲究这个,难道要讲究两情相悦吗?”顾宴书对他冷嘲热讽。
林羽植面色一凝,他心里清楚讲感情他更无胜算。
场面一度焦灼至极点,在场知情的大臣都不敢出言劝诫。
小皇帝稚嫩地咳嗽了一声,面上拢起笑来,“摄政王言之有理,曲丞相的掌上明珠需配上一位意气风发的男子,但林射手亦不要灰心,等你战功归来再谈婚论嫁也不急。”
“皇上……”林羽植心底一沉,着急的目光似燃起火焰。
“此事无须再议了。”小皇帝心中已对此有了判断,他板起威严的面孔,正色道:“你救了朕一命,朕也还你一命!”
“赐你一块免死金牌!见此牌可免于死罪!”
与其赏赐些黄金白银或加官进爵之位,不如减轻他日后的罪责。
小皇帝此番举动意味深远,他这两位皇兄都不是什么善茬
,将来真到鱼死网破的一天,他也能救对方一命。
总之,他不想看到任何一方没命。
林羽植双拳紧握,他费尽心思地引一头黑熊过来就是为求赐婚,只是一块免死金牌根本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险。
但这也是莫大的恩赐了,所以林羽植也没再置喙什么,嘴角不甘心地扯动了下道:“谢主隆恩!”
顾宴书微微颔首,双目中闪过得意。
他很满意小皇帝的决定,免死金牌多年来都不曾赏赐过一块,这也算堵住了他一心求娶的路。
而底下的大臣都没有什么异议,军中射手斗胆求娶丞相之女,被拒绝在所难免。
但对于前朝的老臣却不是这么想,摄政王此举阻挠林羽植求娶,是为稳固自己家族的地位,不让冯家得丞相府的助力,助长其羽翼丰满,日后难以抗衡。
唯独谁也没将此看作是为了争抢一个女人的战争。
陈窈在看到顾宴书平安后,便悄没声息地回了营帐。
比起从顾宴书口中所述林羽植的种种,这次她双耳听得真真的,也全都看明白了。
林羽植要害的人不是顾宴书而是皇上!
皇上年幼,他怎会心狠到用条鲜活的小生命冒险呢。
陈窈心思玲珑,已猜到了来龙去脉,林羽植不惜以身犯险,引黑熊袭击圣上只为求恩赐,而这赏便是她!
烛火将女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照着她微蹙的细眉,思绪万千。
顾宴书身着紫袍,他将满身的血腥味褪去了才敢见陈窈,刚进营帐就看到这一幕,女人白皙的脸蛋透着轻柔,娇小的身子如低垂的荷花。
男人轻轻一笑,小心地从后面抱住她,贴近她的耳畔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回来了?”陈窈被他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覆上腰间的手臂。
她在想林羽植,他已不是从前与她谈天说地的少年了,原是一双含笑的眉眼,如今却满目冰冷。
但她不敢告诉顾宴书她偷跑出去的事,顿了顿后说:“自然是在想王爷啊!”
顾宴书才不会信她的油嘴滑舌,脸颊亲密地贴着她的脸侧,转而问起,“今日做了甚?”
男人似一座山般轻压在她的后背,不重但很紧实,陈窈随口胡诌,“做了几只钗子,等回去金瑶楼重建好了,我就带着新样杀回正德大街!”
顾宴书低声嗯了句,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像经历过一场大雨般疲惫。
陈窈手挪了挪,一片黏稠的液体沾湿手心,她垂首看到他手臂有几道长口子,像是被爪的痕迹,不禁惊呼道:“你受伤了?”
顾宴书仿若才想起自己身上有伤,他不是疯熊的对手,受些伤在所难免。
陈窈已捧起他的小臂,坚实有力的肌肉上,几条鲜血的抓痕触目惊心,“怎么这么不小心,痛不痛啊?”
女人语气,但却是满眼的心疼。
顾宴书忽然觉这伤挨得很值,淡淡道:“不痛,皮外伤而已。”
陈窈垂下眸子思量,顾宴书身上伤口可不小,有刀疤,有箭伤,也有她咬过的……
顾宴书瞧着她忧伤的眼神,不禁一笑,“心疼本王了?”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陈窈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快要溢出眼眶的泪花。
“无碍!”顾宴书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为本王敷药便好!”
陈窈点了头,起身去拿金疮药。
女人指尖柔软,像云絮一般拂过男人的臂,又似藤慢慢缠绕,留下密密麻麻的痒意。
顾宴书坐如竹,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笑,脸上洋溢着享受之色。
上完药后,陈窈还没来得及嘱咐他,就被顾宴书强势地抱进了怀里,男人富有侵袭的热气往她耳朵里钻,顿时让她软了身子,丰满的臀压在了他的腿上。
陈窈抵住他的胸膛,耳边的撩人的气息不由使她颀长的雪颈上扬,娇笑着说:“你腻不腻啊?”
流一点血而已,仿佛对顾宴书没影响,他壮如铁的臂往她细腰上一揽,声线低磁道:“本王对你向来新鲜!”
陈窈以为他想要了,她侧耳躲开他的亲昵,“不行,你还受着伤呢!”
纵使他有精力,她不愿他胡来,扯到伤口就该留疤了。
谁知顾宴书这次却意外地老实,“本王就想抱着你,不做别的!”
男人鼻尖轻嗅她身上的馨香,似比安神香还要宁神,让他杂乱的思绪归于平静。
两人说了会儿贴心话,陈窈蜷缩在他怀中,宽阔的怀抱让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顾宴书见她呼吸均匀,便给她垫了软枕,盖上了厚厚的裘被。
但他并未像往日与她一同入睡。
微光照在男人深邃的眉宇,眉骨下的一双墨瞳如月影在湖底般深沉,他修长的指拎起她的绣花鞋定了定,白色的沿边染了一层不该出现的泥土。
窈娘偷跑了出去。
顾宴书狭长的双眼看向床榻上熟睡的美人,久久才说:“对本王说谎的小骗子!”
他也骗了她。
但费尽心机地骗便也是爱了。
他想,窈娘是不是也在爱他呢?
若是爱,就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她!纵使有天他不在她身边,或者……死了。
林羽植求娶失败了必会想方设法地抢!
这个抢便是不择手段地要将他置之死地,他一旦意外身故,林羽植就能一个人霸占陈窈。
顾宴书冷笑了一声,他年幼时便领教过皇室的手段,父皇就是这样害死母妃的心上人,再用不可忤逆的天威抢夺母妃。
想到这里,顾宴书俊脸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容,像是被自己想法可笑到了。
他又何尝不是用强的方式将陈窈束缚在身边呢。
因林羽植几番的挑衅,让他头疼也让他看清了窈娘的心。
她对他有情,多年的夫妻情分早让她对他有了依恋,人会说话,但身体却撒不了谎。
顾宴书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都像湿润的田地,用无垠的尽头在包裹着他,贴合着他,与他融合至深。
男人注视她如莲的睡脸,女人双颊红润,檀口微微张开,呼吸均匀。
良久,顾宴书为她撩去脸侧一缕发丝,旋即长身俯下,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处。
天气渐寒,秋叶尽扫,秋猎以小皇帝打了个满载而归结束。
回到养心殿后,顾宴书立即冷脸,好一顿地数落他,小皇子为保护自己的屁股不被打开花,发誓再也不去找那劳什子的神鹿了,那头黑熊扑向他的场景历历在目,光是想起便觉浑身发冷。
“为什么会朝着朕袭来呢?”小皇帝想不明白,黑熊像是闻着味儿一般似的朝他来。
“熊是冲着人群而来,众臣一哄而散后便只剩皇上了。”顾宴书平淡地应。
小皇帝顿了下,像是相信了这个解释。
顾宴书没说实话,过了几天,小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打水时,不小心落井身亡了,找到尸体时浑身满是被蛆虫啃食的痕迹。
小皇帝伤心了许久,龙纹汗巾全是他掉落的小泪珠。
这小太监手艺巧妙,一手蜜糖做得极好,以后怕是吃不
顾宴书沉默不语,眼底散着说不出的情绪。
小太监正是被林羽植买通,在小皇帝的龙袍上抹了大量鲜甜的蜂蜜,因他早膳总是会吃上一两口,被沾染至身也没提防。
这就不难说明,为何黑熊会奔着小皇帝去了,畜生寻的是他身上的蜂蜜味。
不过,这畜生是如何发起疯的还要问,在背后一手策划的林羽植。
相似小说推荐
-
千山风雪(蓬莱客) [古装迷情] 《千山风雪》作者:蓬莱客【完结】晋江VIP2025.06.22完结总书评数:40089当前被收藏数:51845营养液数...
-
人云亦云(盐炒橙) [BG同人] 《(HP同人)[HP]人云亦云》作者:盐炒橙【完结+番外】晋江2025-03-12完结非v章节章均点击数:5673 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