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小,要不是我的听力经过职场锤炼,根本捕捉不到。
于是我用正常音量清晰得回了声不用谢,看到艾克莫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红。
我退至一边,问斜倚围墙的秋·张:“你的动作和念咒都是教科书级别的,怎么不亲自纠正她?”
秋·张摸了摸鼻子:“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对呢。”
我了然,毕竟从结果上看是艾克莫掌握得比秋·张好,她的叶子起码给出了反应。
秋·张将视线投到我摊在望远镜旁的行星图上,由衷赞叹:“上次禁林碰到你时就在画这个,画得真漂亮。你连这个都这么在行,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谢谢,不过我只会观星,不会占星,所以这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占卜课我总是惨烈得挣扎在及格线上下,别的科目我还能说我没有认真学,占卜我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学,课本通篇都是玄言玄语,简直比魁地奇的规则还让我一头雾水。
秋·张在征询我的同意后,拿起图册往前翻了两页,发现是我这一个星期的观星记录,好奇得问:“你观察出什么了吗?”
我回想片刻,伸出手指点在最后一张纸上:“火星,越来越亮了。”
秋·张微怔,偏过头,漆黑发亮的眼眸注视着我:“所以?”
我摇摇头:“没有所以。”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不会占星,道不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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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只要天文塔上没人,秋·张,艾克莫和我每天都会去那里复习备考。
秋·张经常抱着厚重的书本啃得昏昏欲睡,又总是突然间惊醒,擦着冷汗问我火星是不是还很明亮。艾克莫依旧时不时怼我两句,我发现她就是这个脾气,对谁都直来直去,像只炸刺的小刺猬。
意识到她们连着一个星期都坐在我旁边用餐的时候,我想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
十七年前,我曾无比期盼,甚至向梅林许愿身边能有个朋友,但直到毕业都是形单影只。现在,她们姗姗来迟,我也没觉得多惊喜。
“想什么这么入神,面包屑都撒到桌上了。”艾克莫在我旁边啧啧,“真不优雅。”
我慢吞吞掏出魔杖念了个清理咒,替她提前划重点:“这个你们明年魔咒课要考的,优雅能帮助你做到吗?”
“切,有什么了不起。”艾克莫说完,狠狠一口咬在面包上。
“话说,我想问很久了,”秋·张吃完一整块蓝莓挞,给自己倒了杯无糖冻柠茶解腻,用嘴努了努前方,“她们是怎么回事?绕道都要绕去赫奇帕奇那里了。”
艾克莫朝她指引的地方瞧了一眼:“好像是安妮的室友。”
我抬头,捕捉到克里斯汀躲闪的背影:“我们同寝,前几天交流了两句,觉得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艾克莫冷笑:“请不要把威胁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秋·张好奇得问:“她们怎么你了?”
我放下手里的面包,掰着指头回忆:“藏我的东西,孤立我,抹黑我,天黑把我关进盥洗室,哦,最后这个不算。”
还没有发生,也不会再发生。
艾克莫眉头皱起:“她们竟敢在霍格沃兹这么做。”
我微笑:“现在不敢了。”
天气逐渐变暖,考试周如期而至,秋·张和艾克莫忙得焦头烂额,我在她俩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悠闲,因为对一年级的考试胸有成竹,百无聊赖下,打着预习的幌子复习二年级的课本。
有一天,我正在纸上罗列感冒药剂操作失误的挽救办法,被路过的秋·张发现,于是停在我身边,我写一条她念一条,念到“搅拌过头出现褐色沉淀”时,声音骤然拔高:
“加与沉淀等量的白鲜。玛丽,加白鲜!”
我抬头,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你们什么时候把坩埚都支起来了?”
“在你画完星系图之后,开始写魔药笔记之前。”秋·张眨眨眼,歪着头补充,“安娜,你最近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是吗……”我心虚得敷衍着,视线在空气中漂移。
远处,格兰芬多学院正在球场进行魁地奇夜训,浅淡月光下,一个黑点如彗星曳尾疾冲而出,骤然急刹。片刻后,夜幕里隐隐传出叫好声,我猜测是哈利抓住了金色飞贼。
“哈利刚刚的动作真利落,不是吗?”秋·张整个人趴在围墙上往下看,“难怪伍德那么自信,这么晚还敢把金色飞贼放出来。”
果然是他。
我指着盘旋在哈利身边的两个小红点考她:“哪个是弗雷德,哪个是乔治?”
秋·张端详片刻,自信满满得说:“现在往安吉丽娜身边飞的是乔治,停在原处的是弗雷德。”
我心服口服,由衷赞叹:“牛。”
“是很牛,”艾克莫的声音突然阴测测从身后传来: “可惜辨认出弗雷德和乔治并不能帮你在魔药成绩上加分。”
听到艾克莫抱怨,秋·张这才依依不舍收回视线:“行了行了,我这就过来。别担心,有安妮的笔记在,万事大吉。”
我哭笑不得,将笔记递给她。她接过后一边朝玛丽的方向走过去,一边翻阅:“安妮,你这笔记上面记录得东西也太全面了吧,连草药学都有,玛丽,我们明天的复习资料也不用愁了。”
艾克莫神色复杂得扭过头打量我:“我知道拉文克劳盛产学霸,但你也霸得太逆天了。”
我确实是逆生长了,很遗憾不能告诉她这点。
所以我摸了摸鼻子,心虚得转移话题:“这本只是草稿,字迹比较潦草,各门学科的笔记在寝室里,你们需要的话晚上回寝拿给你们。”
“那再好不过,”秋·张继续一页页前翻:“看出来是草稿了,你还涂鸦了好多星象草图……你又不会占卜,怎么对星星这么感兴趣?”
这题我能答:“星象繁杂,画的时候需要全情投入,可以帮我静气凝神。”
秋·张顺着我的话问:“你在烦躁什么?”
这题我不能答,只好沉默。
秋·张哗哗翻书的手停了下来,语带疑问:“安妮,你这是……”
我不明所以得走过去,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心跳空一拍。
1、梦魇。
2、穿梭时空,人为,玩笑。
3、穿梭时空,人为,恶意。
4、穿梭时空,非人为,时间扭曲。
这是我圣诞节第二天信手写下的几点猜测,距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已不知不觉把自己融入这个时空,忘了初来乍到时的忐忑不安,也忘了曾白纸黑字留下过这样的疑惑。
“你这是……”秋·张煞有介事得凝眸看我,眼神中仿佛有暗流涌动。
我僵在原地等待她的宣判,心脏砰砰直跳。
“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吗?”
虚惊一场。
我松懈下来,顺着她的话茬往下说:“是的,就……没事的时候拿出来玩玩。”
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文字游戏,但这样回答应该没毛病。
“呲啦”一声,艾克莫的坩埚突然爆沸,她咒骂了一声,连连后退,秋·张急忙捧着笔记赶去支援,我也跟了过去。
等折腾完回到寝室,我半躺在床上,拿出笔记翻到写下四点推测的那页,犹豫很久,最终没有将它们撕下来,只是用隐形咒把上面的墨水隐去。
最后一门魔法史考完后,我在考场外遇到哈利三人组。赫敏眉头紧锁碎碎念叨,罗恩嘻嘻哈哈和路过的同学打着招呼,哈利夹在这两个没头脑和不高兴中间,表情凝重。
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入学第一年开始,每年都要死里逃生一次,简直比期末考还准时。
我不知道他今年将要陷入怎样的险境,只记得在年终宴会上格兰芬多以惊天逆转赢下学院杯时的轰动,想想如今宝石沙漏里悬殊的比分,那一定是段非常可怕的经历。
好在,历史的车辙循环往复,他们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虽然已经预知结果,在擦肩而过的档口,我还是冲他们点了点头:“祝你们好运。”
罗恩误会了我的意思,摆摆手说:“现在不担心这个,考试成绩要等到一个星期以后才公布呢。”
看着这个红头发男孩无忧无虑离去的背影,我轻轻笑开,也多亏有他,三人组合才不至于那么“苦大仇深”。
“安妮。”秋·张不知从哪个角落突然冒了出来,猝不及防得拉起我的胳膊,“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由她牵着,穿过走廊,爬上石阶,七拐八拐,面壁而立,和蹲守在墙前面的兽形石像小眼瞪大眼:“我们走错地方了吧?”
秋·张对着石像开口:“珍珠奶茶。”
啥玩意儿?
石像猛地弹开,吓了我一跳,也许是这一弹已经把惊吓值耗光,再看到石像背后的旋转楼梯时,我反而平静下来。
秋·张拾级而上,推开栎木大门,我默默跟在她身后,进入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里面摆满琳琅满目的古怪器械,墙上挂着许多人物肖像,各自在画框里忙自己的事情。
看到这些,我大致猜出我来到了传说中的校长办公室。
果然,再往里,我在办公桌后面看到了一位白胡子老头。
只在群体活动中遥遥仰望过的面孔,现在与我相隔咫尺,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很快,他的呼吸声就被我咚咚的心跳声盖过。
是邓布利多,活的。
“请坐,怀特小姐。”活的邓布利多和蔼得对我说,挥动魔杖变出三只啤酒杯,里面装着浅褐色液体,杯子底部是一颗颗琥珀色的小圆球。
“加冰块吗?”
我警惕得摇摇头。
于是他递给我一根吸管:“如果你还没尝试过,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是根据秋·张小姐的秘方做出来的,她管这个叫珍珠奶茶。”
我被这隆重的阵仗吓到,接过吸管,食不知味得吸了一口。
“珍珠好吃吗?”他追问。
我后知后觉得嚼了嚼滞留在舌间的琥珀色小圆球,以我粗糙的味蕾,只能感受到橡胶的质感。
邓布利多见我眉头皱起,不以为然得拿过一杯,一口气吸了一大口,坚持:“你会喜欢的。”
秋·张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将剩下的一杯奶茶拿到跟前,同样吸了一大口。
于是,我们三个人坐在校长室,你一口我一口他一口得喝起了泡泡奶茶-如果我没记错名字的话。
我咬着吸管,几乎以为秋·张带我来这只是为了聚在校长室共饮几杯古怪的奶茶,这当然不可能,但纵然顶着满脑袋问号,邓布利多不开口,我也不敢问。
半杯奶茶下肚,邓布利多才缓缓开口:“我听秋·张说,你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我僵住,吸管中的塑胶小球迅速下落,跌回杯底。
“没事的,孩子,我猜是第四点。”
4、穿梭时空,非人为,时间扭曲。
这是不久前刚看过的内容,记忆犹新。
“穿、穿梭时空?”
“用秋·张小姐的说法,这叫穿越。”
我朝秋·张看过去,她的奶茶已经喝完,正费力得用吸管戳着杯底残余的小球,听见名字被提及,抬头冲我笑了笑。
邓布利多回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浅边的盆子:“不知道怀特小姐介不介意,让我们看看你穿越以前的事。”
圣芒戈医院。
治疗师已经不眠不休两个昼夜,而我,也已经连续工作了36个小时,此刻正艰难得拖着酸胀的小腿跟在他身后,努力辨认他低哑嗓音中所传达的医嘱。
“绷带。”
我掏出魔法绷带,一圈圈缠绕在溃烂的伤口上。
下一位:
“止血。”
我轻挥魔杖,不再渗血的伤口惨白狰狞。
下一位:
“狼人解毒剂,双倍。”
我将配方默写在处方单上,治疗师给病人检查完扫了一眼,用魔杖盖戳。
下一位:
我等候片刻,没听到吩咐,抬起僵硬的脖子,看见治疗师无力得闭着双眼,神情疲惫,家养小精灵已经用床单将床上的人裹住,一个响指送到门口。
暗红色的血浸透床单,淅淅沥沥滴在地上,又很快被家养小精灵清理干净。
一位男士冲到家养小精灵跟前揪住它们纤细的胳膊不愿撒手,另一位男士匍匐在隆起的床单上,肩膀剧烈抽动,还有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士脸色惨白,站在原地拒绝上前。
隔音咒将不甘心的诘问,痛苦的哀嚎,甚至沉默的呼吸通通禁锢在病房外,让这一切如同一场恢宏的默剧,声势再浩大,只要移开眼,就能当一切就不曾发生。
“生骨剂。”
我移开眼,空缺的床位已经由躺在走廊里的病患顶上。我闷头默写生骨剂的配方,心里有根弦越绷越紧。
“伊丽莎白来了,你下班吧。”治疗师直起身子,沙哑的嗓音如风箱在拉扯,仍坚持补充道,“辛苦你了。”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伊丽莎白,走到病房门口,抱起堆在地上等待清洁的床单被褥,深呼吸,迈了出去。
几乎同时,守在病房外的人潮翻涌过来,有人声如洪钟,有人声嘶力竭,每个人都在发问,所以我一句都没能听清。
我麻木得将自己埋在满是血污的被单之中,顶着它们一步步挤出汹涌的人潮,一步步穿过躺满病患的走廊,再一步步走向盥洗室。
关上门,老旧的消毒机运行起来轰隆作响,我置若罔闻,因为我的世界已经过于吵闹。
喜极而泣,痛哭哀嚎,无声垂泪,千百种哭声拧成密不透风的一团乱麻,把细若蚊鸣的医嘱压在最底下,不见天日。
洁净的地板氤出血渍,喝下狼人解毒剂的病人亮出獠牙,生出骨骼的胳膊无力垂下,时间莫名其妙得逆转,我所做的一切通通化为徒劳。
我逐渐进入一个奇妙的状态,光怪陆离的幻像与幻听交错在一起,而我以上帝视角冷眼旁观,仿佛只要我移开眼,就能马上抽离。
但这一次,我移不开眼。
像一只陀螺,在不间断的鞭策下原地打转了36个小时。现在,鞭停了,旋转还在继续,一圈又一圈,恶心得我想吐。
天旋地转中,一块小饼干跃然浮现,在兵荒马乱的乱像里不动如山,清新得别具一格:
“吃饼干吗?”托着饼干的手往上抬了抬。
我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不是我的臆想,视线流转,最终定格在一张脸上,茫然发问:
“你是谁?”
冥想盆泛起涟漪,那人的面容一点点荡漾开,但回答声依旧清晰得传了出来,简短有力:
“某个人。”
随着这句话的道出,盆中画面迅速化作漩涡下沉,片刻后,冥想盆恢复原本平静的水银镜面。
刚刚盆中所浮现的,是我对于霍格沃兹决战最直观的记忆,当我知道它的时候,它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结束,可它对魔法界造成的伤害并未完结。
未能赶赴决战的忠实信徒听闻魔王的死讯后,在各地发动自杀式袭击,还有不少黑巫师打着食死徒的幌子恃乱行凶,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战场不计其数。
圣芒戈的病房满员了一个多月,我作为实习生,本没有资格直面病患,也因为人员紧缺不得不奋战在一线,36小时 on call,我的听力与无声咒便是在这一个多月里炼出来的。
一个多月后,重大伤亡骤减,圣芒戈开始出现空床位,随着伤患接连出院,一切似乎重回正轨。但我知道,大部分的人并没有走出他们心里的圣芒戈,甚至十年后,依旧还有人陷在PTSD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看完我的回忆,秋·张不发一言,将吸管咬得不成样子。
邓布利多疲惫地叹了口气,沉声道:“辛苦你们了。”
他用湛蓝色的眼睛看着我:“安妮,你发现自己穿越回十七年前之后,有想过改变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过,但我怕……”
邓布利多问:“怕什么呢?”
我斟酌着开口:“蝴蝶效应。”
我怕稍有不慎未来会变得更糟,我怕竭尽全力也撼动不了既定的命运,我怕所有选择都只是汇向同一个终点的分岔路,我还怕有得必有失,到最后图穷匕见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
这些恐惧像浮在水面上的一连串木桶,只要我摁住它们,它们就可以沉入水底,可一旦离开去按下一个,松开的那个又会迅速冒出水面。
我东奔西顾,忙得气喘吁吁,却最终只是狼狈了自己。
后来,我索性将视线抬得高高的,把时间耗在变幻莫测的星空里,我不厌其烦得去描摹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因为一旦停止仰望,视线就会不由自主落回到水面的浮桶上。
像是看穿我简短回答背后的凌乱思绪,邓布利多轻声说:“你该早点来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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