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真想把他咬死。
他的手还在,她越来越热,喘息着说:“不是这个问题……你这样我没有兴致。”
沈昼动作一顿。
他阴晴不定地盯了她两秒,忽而收回手,似笑非笑。
她被打横抱起,眼前一闪,来到熟悉的地方。
是断云殿。
她舒了口气,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她还算能够接受。
沈昼踩着云朵,绕过暖炉,来到窗边的榻前。
榻上摆着案几,案几上有一碟鲜嫩欲滴的朱罗果。
华灯记得她曾说过,若能在这里围炉赏雪,吃到朱罗果,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沈昼将她放到榻上,推开窗,外面果然在下雪。
华灯仰头去看雪,蓦地呜咽一声,低头便见到他的手掌。
而另一只手,则拿起一枚朱罗果,递到她嘴边。
华灯张开口,语句几乎不成调。
“等等……你的手……”
“你不是喜欢吗?为什么不吃?”
“现在……不想……”
“吃下去。”他说,“上面的不吃,就让下面的吃。”
华灯身子一颤,再不推拒,艰难地就着他的手指,把一枚朱罗果吃得干干净净。
果子理当滋味鲜美,然而偏偏是现在,他的手向下,而她摇着头,几难吞咽。
囫囵咽下去,根本尝不出味道。
沈昼低头夸奖她:“真棒。”
吃进了果子,也吃进了他的手指。
华灯音节破碎,说不出话。
雪花愈盛,火炉愈暖。
断云殿一派安宁享和。
雪势虽大而无风,华灯背靠窗柩,被他喂着,又吃掉一枚果子。
这真是一份美好的时刻,假如他另一只手能停下的话。
明明都这样了,他还跟没事人一般,亲吻她然后问:“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如果你不压着我就更幸福了。
但这话华灯没法说,她只回答了前两个字:“幸福。”
他笑了声,随即吻落了下来,连同雪花一起。
华灯仰着脑袋,神情恍惚。
冰凉的雪落在她身上。
雪花落到她脖颈,而后是锁骨、腰肢、腿侧……
雪密集地飞落,难以招架。
雪水湿润蜿蜒,渐渐融入说不清道不明之处。
火炉发出噼啪一声,火影摇曳。
华灯依稀看见,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头,于是夜色多了抹亮光。
分明是夜深时刻,却有人开始享用食物。
细细品尝,就像她吃果子的时候一样。
华灯伸手想要推开他的脑袋。
他乌黑的脑后,还戴着她送的那条发带,山茶花纹于月光中若隐若现。
她的手最终落到他的发丝上,没有将他推远。
暖炉燥热旺盛,窗外疾风暴雪,席卷感官,久久不息。
直至很久之后,雪势小了下去。
华灯无力软倒在榻,背后压住什么东西。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她最爱的小浣熊玩偶,上次放到这里,忘了带走。
这玩偶还和以往一样,小浣熊模样可爱,露出大大的笑脸。仔细去看却能发现毛绒表面沾染的水渍,昭示着方才一切。
明明有时她睡觉都要抱着,这一次竟无法直视。
华灯一时无言,她扔走玩偶,被沈昼抱着,身体慢慢松懈下来,慵懒地靠在他胸膛。
可忽然,他拍抚她后背的动作停下了,顿了顿,起身与她撤开些距离。
华灯迷蒙的眼睛再度睁开,望向他。
沈昼捉起她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说:“你该不会在想,这样就结束了?”
他说这话时,神情甚至比平时更温和,含着笑。
“你回到我身边,我很开心,这是奖励。”
“但你离开我,我很不高兴,所以需要有惩罚。”
他带着她的手,来到他锁骨上的盘扣处,不容拒绝——
“帮我脱掉。”
华灯的手被他带着, 哆哆嗦嗦,去解他的衣裳。
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袍,领口封到喉结下, 一丝不苟。
华灯方才被他弄了一遭,身子从头到脚都是软的, 解得很不顺畅。
而他似乎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便那么站着, 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盘扣被剥开, 外袍随之落下, 紧接着是中衣、里衣……
华灯暗自咬牙, 穿这么多, 故意的吧?
终于, 他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她眼中。
他的肌肉线条极其漂亮,身躯精悍而不粗犷,是她从前到现在最喜欢的模样。
可华灯看着, 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 那布料之下, 马上就会让她遭殃。
她缩回手,不想再碰。
然而没用,他轻轻一使劲, 便又将她的手拽了回来, 发出命令:“继续。”
她的手贴住了布料边缘。
继续就继续,她有什么好怕的!
华灯眼一闭心一横,直接伸手一扯,与此同时别过脸,并不很想面对某些东西。
只是那最不听话的,到底还是落到了她掌心。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 瞄向沈昼的脸。
即便这种时刻,即便被人掌控在手,他也还是低垂眼眸,眉宇间波澜不惊。
倘若不是掌心传来的动静和温度,激得她差点丢掉,可能她真的要被骗过去。
华灯从未觉得房间里的暖炉这么旺过。
火光映在她脸颊,烧得她几欲醺醺然。
沈昼的手压在她肩膀上,身子倾下,俯近了她,用一种例行公事般的语气询问:“华灯,可以吗?”
华灯要骂人了。
你问归问,你另一只手是怎么个意思?还给她拒绝的空间吗?
那只手轻车熟路,搅起她的战栗,她的确无法拒绝了,再拒绝她自己也难受。
可是忽然,到嘴边的“好”字停顿了一下,她莫名很想知道,拒绝了沈昼会怎样?
事实证明,作死是人类的天性。
她喘息着,揽住他的脖子,眨掉眼角的泪珠,满脸无辜地说:“不可以……乖乖。”
沈昼姿势不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也嚣张地看了回去。
一只粗粝的大手扣住她后腰,她被带着往上,几乎与他脸贴脸,鼻尖蹭鼻尖。
他什么也没说,凝视她的眸子深不见底,幽暗如风暴迫近。
华灯缩了缩肩膀,故意做出怯懦的姿态,楚楚可怜地问:“你要强迫我吗?”
沈昼一口咬住她脖颈。
牙齿碾磨在她的肌肤上,微微刺痛,更多的是酥痒。
良久,华灯听到他喉咙里滚出的几个字:“你觉得呢?”
华灯笑吟吟抱住他的脑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沈昼一言不发,压着她,倒在了案几上。
华灯轻呼一声,仰面倒下去的时候,手胡乱挣扎,打翻了剩下那碟朱罗果。
鲜红的朱罗果被她摁在手下,她想要起身,却已动弹不得。
纱裙的碎片飘落地面。
呼吸缠绕,温度相传。
华灯的眼睛闭上又睁开。
她一低头就能看见,看见骨节分明的手掌。
他和一万年前苍白的模样不同,现在的他皮肤接近麦色,指间软玉似的白几乎要溢出来,更衬得那一点红鲜明刺目。
打翻的朱罗果被她紧绷的手掌碾碎,又被她无力地松开,反反复复。
她迷糊地想,真是太浪费了,这可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她才吃了没几个。
马上她就没心思再想这些了。
沈昼已然熟悉该怎么做。
他撩起她软腻的声音,咬着她耳朵,一遍遍问——
“华灯,为什么不可以?”
“华灯,你不想要我吗?”
“华灯,换成别人你会愿意吗?”
华灯头晕脑胀,昏昏然回应他:“我哪有……是你一直,不肯听我解释……”
他停下了,头从她身前抬起,逼视她的眼:“好,我听你说。”
华灯推不开他,便由着他维持这个姿势,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断断续续,将那段时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她抚摸他的发丝,笨拙地安抚,“我不想让你担心的,可那时候你非让我留下……”
沈昼摩挲她左手中指的动作一顿,捏了捏那枚戒指,轻声打断她:“这戒指里有我的剑意,你知道。”
华灯:“嗯?”
他冷静地说:“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人?”
华灯:“???”
杀谁?我杀你自己?!
“我杀了他,你怎么办?”她观察他的脸色,发现他竟不似玩笑,“而且我杀得了吗?你那时候已经很强了。”
沈昼默然不应,忽然扳住她的肩,将她调转了方向。
华灯跪伏于榻上,他从背后覆上来,一同贴紧她的,还有那擦过她大腿的可恶的家伙。
她浑身一个激灵。
她含着泪光的眸,回头去望他:“沈昼……”
被她叫住的人沉默了下,伸手盖住她眼帘:“华灯,别这么看我。”
紧接着一动。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互相填补,互相撕扯。清晰的触感令她呼吸屏住,心跳急速加快。
他并没有蛮横地罔顾她意愿,他只是折磨她。
一次次路过,又一次次离开。
华灯指甲攥进掌心,她想要骂沈昼,骂他是个不合格的保镖。
保镖应该听从雇主的话,而不是这样过分地顶撞她,顶撞了几次三番,教她咬牙切齿,教她只能抽泣。
不知不觉,雪又下大了。
“华灯,可以吗?”他又问。
华灯就是不肯松口。
他轻笑一声,不疾不徐。
遭受折磨的可怜鬼那么脆弱,根本受不起冲击,很快就哭得一塌糊涂,向他求饶。
然而华灯本人不是,她下唇咬出印子,仍然没说一个好字。
终于沈昼微微叹息,指腹启开她的唇,避免她咬疼自己,锢着她的双臂缓缓收紧,低哑道:“华灯,你还要我怎样?”
华灯这才哼了一声,扬起下巴说:“沈昼,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时候,真的很讨厌。”
沈昼若有似无地笑道:“我怎么讨厌了?”
华灯把他的罪行一股脑抖落出来。
什么跟她玩牌出老千,什么扔掉她新买的玉簪,非要自己送她,尤其是她经脉疼痛的时候,他态度极其恶劣。
“我都疼成那样了,你还让我求你,你真的太过分了!”她委屈巴巴地说。
沈昼挑眉,意味不明地哦了声,听上去颇显冷淡。
华灯更来气了,忍着腿心的不适,勾起嘴角说:“你现在不是难受吗?”
她挑衅道:“那你求我呀。”
沈昼低笑一声,悠悠地说:“是他不好,为什么要罚我?”
华灯说:“我不管,反正你自作自受。”
沈昼说:“你的想法很好,可惜我说了要给你惩罚,如果你想听我求你,改天我会做的。”
不过今天……
他的手点在她眉心,注入一丝法力。
华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又好像没有。
直到那根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擦过她下颌、脖子、锁骨,缓缓前行。
分明是轻微的接触,却如有电流涌过,脊椎都软了下去。
她想起来了,他在合欢宗学的法术。
他居然还没有忘!
“沈昼,你混蛋……”
“更混蛋的在后面。”
男人不为所动,比上次更加过分,掐住了她。
华灯抖如筛糠,双瞳失焦。
他是真的用了力,掐住那本该细心呵护之处。
华灯哭着挣扎,打他咬他。
他没有安抚她,虽然松开手,却只是换了种惩罚的方式。
手腕一翻,巴掌落下来,不轻不重,恰恰好打在她毫无戒备的地方。
华灯脑子一懵。
酸涩的快慰似溅入油锅的冷水,将她炸成一团乱麻。
她许久才从空白中回神,起初是不敢置信,随后便羞愤欲死。
他怎么敢!
她要杀了沈昼!
可她的哭骂非但没能让他停下,反而又接着落下两声。
都在同一个地方,让那变得更为脆弱。
室内温度升高,雪水融化愈发快了。
沈昼湿漉漉的手指擦过她嘴唇,笑着说:“华灯,这对你好像是种奖励,对吗?”
华灯眼尾红透了,骂他:“不是……你再敢……我……”
她又听到了清晰的一声,和火炉里燃烧的噼啪声响恰好重合。
她咬住手指,无法自抑。
她才不会……对这种事……
都怪沈昼的法术!都是他的错!
那在她心里无恶不赦的混账,此时反倒温柔了起来,一边用手安抚她,一边极其缱绻地问:“可以吗,华灯?”
华灯嗓子发哑:“可以、可以……真的可以……”
他故意问:“可以什么?”
“什么都可以……沈昼,别玩了……”
“我听不懂,可以什么?”
华灯啜泣几声,回头,在他耳边如愿说出他想听的话。
沈昼亲吻她,微微一笑,钳住她下巴,使她不得不低头。
“华灯,看着。”
于是她看着。
看着他是怎么驱使那家伙,犹如寻找巢穴的野兽,占据领地。
其实根本不用看,光靠感受就足够清楚。
她曾经任意把玩和逗弄的小家伙,变成了她所陌生的模样,凶残到令她瑟瑟发抖。
他不是想要剁掉吗?
他倒是剁掉啊!
才只一个开端,她就觉得要满了。
怎么可能全都……
会死人的吧。
可她确实,看着小家伙一点点进入巢穴,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好乖啊,华灯。”沈昼摸着她的脸颊,低声亲昵地说。
吞没了大半,没有再继续,咬得太紧了,他怕她不舒服。
然而华灯误会了他的意思,她以为惩罚到此结束。
她想要挣脱他,向前逃离。
殊不知这一举动正好触怒了他。
他最不能容忍她的逃离。
腰间那只手猛地将她向后一按!
连最后的怜惜都没有。
华灯骤然失声,哭泣卡在喉咙里戛然而止,她大脑一片空白,噼里啪啦炸开烟花。
沈昼紧紧抱住她。
他们亲密无间。
过了好半天,华灯才找回声音。
他似乎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只模糊听得他问:“痛吗?”
她神志不清,片刻,迟缓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痛。
她的体质根本感受不到痛,或者说所有的疼痛都会转化为另一种快意。
但是说完这句话,她的大脑就一下清醒了,尤其是听到沈昼咬着她的后颈发出的笑声时,她瞬间意识到不妙。
“痛,很痛!你等等——”
可是沈昼不会再等了。
他抛掉克制,撕碎了伪装。
他仍然要她看着,要她睁大眼,瞧那家伙进进出出,不知疲倦。
华灯曾在森林里,见过野兽掠夺领地。
一如现在。大约所有野兽都是这般。
它途径山涧带起的水花,它撕咬猎物创造的声音,它越来越狰狞的外表,越来越失控的速度。
简直称得上凶残。
窗外的雪下大了。
华灯纤长的脖颈仰起,失神地凝望天空,她两手攀在窗沿上,身体一下下向前,每次快要脱离掌控,就会被一把拽回去,拽到最深处。
雪花落在她的肌肤上。
她感受到不到丝毫凉意,血液沸腾,身体如在燃烧,她的泪水与雪花融为一体。
她像是走在云巅,脚下只有一条白线,摇摇欲坠,不知哪里是出口,也不知该如何解脱。
只有沈昼能赐予她切断白线的痛快。
所以她撒着娇,求着饶,他貌似不忍,发了力,让这白线断裂,让她坠落。
她坠落了许久许久,一时间什么都忘记。
可是当她以为找到出口,可以稍作缓息时,她竟万般惊恐地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出去。
他还是原来那样。
他在等待她,等待惩罚的继续。
华灯根本逃不掉。
她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被他修长的手指挑起,随即这只手落下,划过她腹前垂落的长发。
摁住那依稀的轮廓,发狠用力。
华灯尖叫出来。
他便无声地笑了,带有某种近乎偏执的迷恋,仿佛终于满足般,发出一声喟叹:
“华灯,我在里面。”
华灯希望他多忍一点。
可是这世间,希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华灯很快便清楚她要付的代价是什么了。
他没有动, 而他的元神溜了过来, 叩入她的识海。
他说:“我想看看, 那三个月你们都做了什么。”
华灯:“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最后的音调化作了破碎的一声。
指甲在他胸膛留下泛红的抓痕, 华灯浑身颤抖, 被迫承受他的元神。
他看到了一切。
她对他笑,与他谈天说地。她也会为他买衣裳,而那该死的家伙只有最后才穿了一次, 甚至还弄脏了。
她也会故意唤他小名惹他恼怒, 教他玩叶子牌, 虽然他根本不会参与这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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