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泽尘现在是姜冉捡来的灵狐。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文昀索性让泽尘同金原一起在西厢院住下。
泽尘脸色一僵,目光闪了闪,道:“听闻昨夜仙君同姜姑娘去雀翎宫捉鬼,泽尘担心仙君安危,特意来看看。”
这话明显是胡诌的!
自家仙君什么修为还用得着他担心?
实话就是,他是来“捉/奸”的。
与姜姑娘一同捉鬼,危险的不是那个鬼,而是姜冉!他早就说过,长得好看的女子最擅蛊惑人心!
这不,他一来幻月谷就瞧见自家仙君跟丢了魂似的,准是那凡人小丫头干的“好事”!
只是,小狐狸道行还是太浅,眼底那抹狡黠的暗光并未逃过文昀双眼。
手中折扇重重落在泽尘脑袋上,文昀微沉的语气带着些寒意:“我无碍,你赶紧回天宫去,无召不得回幻月谷。”
泽尘捂着脑袋,回神看向自家仙君之时呆滞了一瞬。
不过片刻,文昀已褪去了满身颓气,一如既往穿着宽松白色仙袍,长发由青玉簪束起,日光落在他侧脸上,照亮他眼角那抹不常见的柔光。
见他转身便走,泽尘急忙抬脚跟上,问道:“仙君要去哪里?”
文昀脚步未停。
“霄云峰小院。”
泽尘:……
没救了没救了!谁来敲醒他家仙君的恋爱脑啊!
文昀站在霄云峰小院门口,道歉的话在心中反反复复话练习了无数遍,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等了半晌,院中毫无动静。
眸光暗了几分,可手中动作却不曾停下,他想把话说清楚,好不容易才鼓起得勇气,总不能连面都没见到就打道回府吧?
叩门声不断,扰得一池子鲤鱼不得安生。
阿鲤化成人形,一路赤足小跑,面上明显不耐烦,可在开门看到来人的瞬间,眼底那抹烦躁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转而换上讨好的笑意:“仙君可是来寻姜姑娘的?她一早便同蓬莱阁主出门了。”
借着门缝,文昀抬眼扫了一圈院落,透过窗棂看到屋内烛火昏暗,庭院冷清,应是离开一段时间了。
他抬手t挥推阿鲤,关上院门,坐在庭院外的那棵桂花树下。
方才一直无人来开门,他就担是心姜冉不愿意再见他,既然芙照带她出门了,他正好在此处等她回来。
直接将她堵在院门口,也就不用担心她不见自己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守便是两天一夜,直到第二日夕阳落下,文昀也不没见她回来。
金色的余晖透过花叶缝隙洒落在文昀的身上,那双凤眸中透出的温度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
文昀抬眸淡淡透了一瞥,瞧见是谷中灵狐传来的消息,不紧不慢地掐了个诀,微沉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流光缓缓变化成一行字,点点星光漂浮在眼前:请仙君速回,蓬莱阁主带着姜冉姑娘正往幻月谷方向而来。
姜冉要去幻月谷?
掐着仙诀的手指肉眼可见得颤了颤,而后文昀身形一闪,急匆匆往幻月谷而去。
姜冉在芙照提出要去找文昀的时候颇为爽快地点了头,可真到了幻月谷,压在心底的情愫又翻涌而起。
甫一从团扇上下来,姜冉便被芙照挽住了手,力道之大,不像是亲昵姐妹,而像是抓住了个贼,生怕她半路跑了。
被连拉带拽地踏入幻月谷,姜冉这才发觉这处山谷是她到过的仙族中最为僻静之所。
谷中栽满了雪松,高耸入云,郁郁葱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即清新又醇厚,与文昀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却又少了几分清冷。
她不禁去想,雪落松枝,每一根松针上都挂着一片霜花,幻月谷主人于雪松树下煮茶,茗香四溢……
流转的视线中撞入一抹白色。
姜冉下意识瞧去。
树荫下,文昀抬手拂开垂落的雪松枝条,阳光倾泻而下,一寸寸照亮他的侧脸。
没料到文昀就这般撞入了她的视线,她一时失了神,就这么呆呆看着他。
一袭白衣胜雪,眉目间的阴霾逐渐被落下的阳光驱散,双眸看似平静,可眼尾那抹淡淡的红晕却叫嚣着那份被极力压制在心底的希冀与渴求。
他亦望着她,一步步向她走来。
做了整整两日的心理建设在与文昀视线相撞的瞬间彻底崩塌,姜冉只觉耳畔传来的心跳声吵得厉害,可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就连双耳也没出息地发烫。
不能再看了,真的不能再看了。
剩余的理智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呐喊。
“姜冉……”文昀已行至身前,缓缓唤着她的名。
“文昀仙君。”姜冉忙开口打断他的话。
虽然决定要管仙族这些闲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与文昀之间是合适的。
一码归一码,与其来日受天道所罚,不如趁早斩断情丝。
姜冉整理好思绪,再开口已敛去了所有情绪,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这些天发生了些事情,我猜测魔族的手已经伸到九重天上,不知仙君可愿意听我详细说说?”
凤眸中的瞳孔猛地一颤,眼尾的那抹红在阳光下更显刺目。
他本以为姜冉来寻他是说他们之间的事,原是自己想多了。
文昀静静望着她,良久才自嘲一笑,道:“当然,姜姑娘里面请。”
见文昀带着姜冉走入山谷深处,芙照便悄悄溜走了。
为了让姜冉直视自己的内心,这两日可没少给她读人仙相恋的话本子,不过她只捡结局好的给她念。
天知道她买十本画本子便有八本是不好的结局,为了不被姜冉发现,这几天她可没少撕书。
芙照从来不信三界有别这些屁话,在她眼里,世间生灵只有善恶之分,没有种族区别。
所以,她从不觉得文昀和姜冉是不可能的,相反,她死磕他俩!
此刻,幻化成树灵的芙照正蹲在幻月谷内松枝上,看着文昀与姜冉一前一后的背影,心中默默盘算着,事成之后得从老狐狸这里搜刮点什么东西才对得起她这些天操的心!
阳光斑驳,透过苍翠古松的针叶,洒在幽静的小道上,轻风过处,松针摇曳,发出沙沙的细响。
姜冉低着脑袋,一路踩着地上斑驳的树影。
忽而,一道狐狸叫声划破寂静,随即一只红毛灵狐从林间窜出。
她思绪游离,直到余光瞥见一抹艳红,才惊觉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撞来。
红狐速度太快,转眼已到了脚边,她着急闪避,却没留意到脚下石子。
“哎呦—”
踩着石子的脚没踩稳,姜冉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文昀听到动静,忙转身伸出手来。
姜冉仰着面,余光一瞥,只瞧见他那雪白色宽大的袖袍从眼前掠过,而后落空的双手覆上一道温暖。
握着她的手倏地收紧,眼前场景一转,下一瞬,她撞入了文昀怀中。
雪松香萦绕鼻尖,姜冉双颊“腾”一下便红透了。
文昀垂眸瞧见怀中之人无事,转头便瞪着那只惹事的灵狐。
小狐狸自知闯了祸,身形一闪,化成小女童的模样,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她真不是有意要吓这位姑娘的!
山谷密林中遍布阵法供灵狐修行,她本在练习破阵,听到同伴们说文昀仙君带了个女子进入山谷。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稀奇事啊,她分心听了一会儿,一时不察这才踩错一步,被法阵弹飞。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为难她做什么。”姜冉摆摆手,不愿为难小姑娘。
闻言,小狐狸抹了把眼泪,行礼道谢后便匆匆跑回了树林。
直到那抹红色在眼前消失,姜冉才忽然觉出不对劲来。
“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这句话,当时在小渔村,文昀指使泽尘去冥界的时候,她也曾说起过。
而且,泽尘也是只红毛狐狸。
文昀看着怀中少女渐渐拧紧的眉头,担忧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姜冉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狐疑地打量着他。
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我看这问题大了!
试炼会 我跟你聊魔族,你跟我谈感情?……
在收到匿名大师的第二封信那一刻起, “九尾灵狐”这四个字对姜冉就意味着阳寿,所以连带着对狐狸这个动物,都添了份关注。
这只红毛狐狸窜出来的瞬间, 她就注意到了,火红的皮毛简直同泽尘那小狐狸一模一样!
幻月谷中怎么会有长得跟泽尘一模一样的红狐?
当时在小渔村,她便觉得文昀对小狐狸使唤得过于自然,但想到他是位列九重天的仙君,吩咐一只灵狐办个差事倒也说得过去。
彼时没有多想,但此时回味起来, 便觉得有些蹊跷了。
文昀多精一人呢!怎么可能会把去冥界借寻影灯这么重要的事情随便交给一只来路不明的狐狸?!
姜冉觉得自己混沌了好几天的大脑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狐疑的视线来回打量着四周,她观察了片刻倒是没再发现其他狐狸的踪迹。
但是, 心中有了疑惑不搞清楚可不是姜冉的性子, 她皱了皱眉头, 看了文昀一眼,问道:“仙君的幻月谷内, 怎么会有同泽尘一样的红狐?”
文昀眼皮一跳。
赶走了泽尘, 没想到谷内其他灵狐竟也来捣乱!
姜冉对他本就态度冷淡、敬而远之,若是再让她知晓泽尘是刻意安排在她身边的......
心底猛地一颤,文昀不敢再想。
他轻咳一声, 垂于身侧的手缓缓背到身后,而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过话,道:“幻月谷中灵力充沛,时常有灵兽出没, 今日是红狐,明日便有可能是棕熊。至于长相,红毛狐狸除了体型大小有差异,外观瞧着差别确实不大, 莫说是你了,我只瞧一眼也不见得能对应得上。”
姜冉:......
居然觉得有些道理是怎么回事?
心中顾虑未消散,可文昀偏偏说得头头是道,叫她找不出话来反驳,心中有些不满,但又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过多情绪,便只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见姜冉无意再揪着狐狸的话题不放,文昀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转身带她继续往深处走去。
而后两人一路无言,都好似在刻意回避什么,直到坐于松树林旁的茶亭内,文昀替姜冉斟了一盏茶,才问道:“你方才说是为魔族之事而来,可否具体说说?”
提及正事,姜冉心中那股别扭的劲儿瞬间压了下去。
她将雀翎宫闹鬼之事与天后反常的行为都细细同文昀讲了一遍。
对于“换魂术”,她依旧用了同龙宫敖麟一样的说辞,换成了“鬼上身”。
一是她并无法证实敖麟与天后确实被用了换t魂术,二是魔族染指天宫已经够令人惊骇的了,若再被爆出阴阳禁术现世,她怕会引起三界恐慌。
文昀执起茶盏浅抿了一口,视线落在姜冉身上定了片刻,而后释然一笑道:“所以,你与芙照在鸟族待了两天两夜是为了打听天后的八卦消息?”
姜冉一时语塞。
什么叫打听八卦?她明明是为了收集线索!况且重点是这个么?重点是谁占据了天后身体!
问都问不到关键点上!
在百雀湖这几天,姜冉也算是收获颇丰。
她打听到,天后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岚衣,性子跳脱。传闻姐妹俩感情并不好,曾经还因天后之位发生过争执,结怨之深,闹得三界人尽皆知。后来,岚瑶嫁入天宫的那天,岚衣在百雀湖自尽而亡,以死诅咒。
姜冉在听到前些传闻的时候并没什么反应,待听见“以死诅咒”四个字时,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以死下咒的鬼魂怨气最盛,它们根本不在乎能不能转世,由生自死,复仇是心中唯一的执念。
且不管报不报仇,退一万步来说,岚衣身亡是在九百年之前,若真如她所想,仙魔大战才刚结束,魔族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文昀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凤眼微微眯起,道:“你知道是谁占了天后的身子?”
见他真当问道点子上了,姜冉忽然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只觉得心情沉重,闷闷道:“岚衣。”
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转了很久,却是第一次说出口。
即便在芙照面前,她也不曾提及。
这两个字,不仅仅关系到天后,更牵扯到魔族的阴谋已筹划了近千年之久。
仙魔大战结束后,仙族休养生息,可魔族却无一日不在计划反扑,酝酿千年,其心狡诈非仙族所能比拟。
三界恐怕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文昀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裂。
千年来魔族小动作不断,偷盗灵兽、抢砸仙族地盘、强/迫仙族女子,不过每次闹不了多久,就都被他悉数剿灭。
他一直觉得,没了魔神,魔族就如同一盘散沙,再也成不了气候。
如今想来,是他轻敌了,整个仙族都轻敌了!
若姜冉说的是事实,那魔族这盘棋下得也太“用心良苦”了。
温热的茶水顺着茶盏裂隙渗入,沾湿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望着姜冉,目光深远平静,好似再想什么。
姜冉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也觉得有些尴尬,一时无措,便垂眸捧起茶盏,装模作样吹了几下,又浅浅抿着。
茶水本就不烫,这一番动作下来,她自己都觉得做作,索性搁下茶盏,想问问他到底怎么看。
甫一抬眼,她瞧见文昀已然收起了视线,正拿着块帕子,细细擦拭指尖上沾染的茶渍。
此时约莫接近正午,头顶日光正盛。
松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摇,将阳光切割成无数细碎的光点,洒落在茶亭的轻纱帷幔上。
透过帷幔的阳光变得朦胧,柔和地洒在文昀的身上,头顶那支青玉簪在光影中微微泛着光泽。
姜冉愣了一瞬,心跳不由加快了些。
文昀放下手中的帕子,问道:“可有法子证实?”
姜冉收回视线,眨眨眼:“有,但不一定能有用。”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可却是事实。
利用换魂术,死去的鬼魂便可占据活人的身体,禁锢原本的魂魄,取代原主的意识。
起始的时候,这具身体原本的魂魄与入侵的鬼魂共存,虽被禁锢了,却能清晰感知到入侵者操控身体做的所有事情。
此时,一具肉/体内有两道魂魄,用渡影笛探灵台,可以察觉到异常。
可在此之后,原主灵魂会被杀死,入侵的鬼魂会完全适应这具肉/体,死人变活人,活人却成了鬼魂,直到这里,换魂术才算正真完成。
换魂术一旦完成,渡影笛遍再也探不出异常了。
看着文昀狐疑的眼神,姜冉又添了一句解释:“可用渡影笛一试,但若是晚了,天后娘娘被鬼换了魂,便什么也查不到了。”
文昀没有回答。
宽大的袖袍从桌旁掠过,他从置于桌角的托盘上取了一只新茶盏,重新斟上茶。
这茶应是谷中灵狐趁两人进来前就沏好的,本就放了许久,这会儿竟已是凉透了,修长的手指只在白玉茶盏上轻轻搭了一下,便旋即松开了,就连眉头也微微皱起。
见他还有心情摆弄茶具,姜冉急得催了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文昀终是抬起眼眸去看她,眉心缓缓舒展:“有,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认真听了。”
姜冉:……
我跟你聊魔族,你跟我谈感情?!
见她颇有恼羞成怒的样子,文昀压了压微扬的嘴角,正色道:“她是天后,就算要探灵台也得寻个正当理由,否则她本就心里有鬼,如何能应了你的要求还乖乖配合?”
“只是,这机会并不好找……”
茶亭之中,一桌一椅,皆由松木制成,文昀倚靠在椅背上,指尖敲击着桌面。
“笃笃笃。”
茶亭外,松涛阵阵;茶亭内,指尖与松木的轻触,清脆而不失沉稳。
随着一声声规律的敲击声,姜冉思绪缓缓飘散。
既然要寻个让天后无法拒绝的理由,不如找个由头让九重天上的仙君仙子都测一下。
如此一来,天后也不好拒绝。
这由头最好挑一个与鬼魂相关的,仙族之人不懂鬼魂,届时,就算她胡诌几句,也没人能听得懂。
既要把人聚在一起,又得与鬼魂相关……
姜冉垂眸沉思着。
忽然,轻叩松木桌的声响戛然而止。
姜冉忽然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抬起眼,朝茶案的另一头望去,她瞧见文昀轻挑眉梢,而后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试炼会!”
“试炼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掩不住的兴奋,一道一如既往的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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