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九重天上也待了好些天了,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姜冉皆有所耳闻。
天宫众事务由四殿分管,再由一山二派三海协助,协助办事之人均要通过司禄殿酌选,再下发正式文书,才能接受天宫事务。
像她这样,别说无官无职,连个仙族身份都没有,凭何让人服气?
殿中议论声此起彼伏,有说她身份低贱的的,有说她多管闲事的,更有说她心术不正,觊觎仙族的。
姜冉本不想多说,可那些人却说越难听,怒火从心底翻涌而上,怎么也收不住。
本就是好心来帮忙的,不领情便算了,竟还要辱骂她,再不为自己辩几句,怕是日后做梦想起来都会后悔。
“诸位口口声声说我身份不配,目的不纯,那好,倘若仙族能出一人对付得了鬼魂,我姜冉即刻返回人界。”
殿中安静了一瞬,似乎都在搜寻有谁可以胜任此事。
白发老仙君走到姜冉身前,一张脸因气愤而有些发红:“你这女娃娃,故意趁司命仙君闭关的时候提出试炼会,不就算准了我们仙界无人会阴阳术吗?”
姜冉嗤笑一声,毫不留情怼了回去:“没想道我姜冉在仙君眼中这么有本事,竟还能算到九重天上仙君何时闭关出关。不过,让我更想不到的事,你们仙族无人会阴阳术竟还这么硬气,也不知有朝一日魔族带厉鬼侵入天宫,老仙君你还会不会有今日这般傲骨?”
“你——”白发老仙君伸手指着姜冉,脸涨得暗红,就连胡子都被气得微微颤抖。
姜冉从他眼中看到了恨不得即刻赶自己下界的愤怒,有一瞬,她真担心他一把老骨头会被气昏过去。
但这与她何干?
老仙君没想到这凡人女娃娃竟如此伶牙俐齿,只叫人生厌。
他冷哼一声,懒得再与她口舌之争,对着殿中众人道:“既然事关鬼魂,就应该请冥界相助,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凡人插足仙界之事吧?”
风扬起帷幔,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一圈圈上浮。
“冥界”二字让大殿中的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文昀的脸色明显沉了沉,道:“自九百年前那事,仙族与冥界就没再有往来了,仙君当真觉得请冥界相助是件易事?”
白发老仙君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陛下,妾身觉得请姜冉姑娘参与试炼会之事并非不可行。”
姜冉在听到天后声音的瞬间便抬眸看了过去。
天后身穿深蓝色宫装,裙摆上绣着金色孔雀图案,发髻高挽,t其间缀着几朵精致的珠花。
她有些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在感受到那抹狐疑的视线后,缓缓看向姜冉。
目光静若止水,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姜冉并不认为她安了好心。
她不信换了芯子的天后无缘无故支持她参与试炼会。
难不成魔族又在筹谋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不止姜冉一人,殿中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将目光投到天后身上。
天后向来不喜参政,今日踏入凌霄殿说要旁听便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她解释因天帝刚出关,未曾参与前几日关于魔族的议事,由她从旁协助,能让天帝尽快了解事情经过,不耽误众人时间。
此理由倒也说得通。
可向来注重三界有别的天后提出让一个凡人参与试炼会筹办,这可实在太让人震惊了。
那些个老仙君们被惊得哑口无言,一时间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回怼。
其实天帝也颇为意外,只是他本就有意让姜冉用阴阳术除亡灵,有了天后的话,他便顺着应了下来。
“本座也觉得文昀爱卿的话有些道理。如今仙族在明,魔族在暗,若能通过试炼大会抓住魔族,不失为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众人:......
这种荒谬至极、倒反天罡之事,怎么三言两语就这般敲定了?!
众人表示不服,尤其是白发老仙君,打算再辩驳几句。
“行了。”天帝一拂长袖从龙椅上站起身来,视线扫过跪了满殿的大臣,缓缓道:“魔族之事不可耽搁,非常时期也顾不得事事遵从惯例,玉清仙君,你作为司禄殿殿主,姜冉姑娘的职位,便由你来安排吧。”
姜冉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四周。
若不出意外,她往后在九重天的日子过得是好是坏,便是那位玉清仙君一句话的事了。
这名字倒是听着温文尔雅,想来应当不会太难为人吧?
正想着,一位白发老仙君缓缓出列,极不情愿地领了旨意。
姜冉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那个差点被她气晕,恨不得立刻把她赶下界的老仙君正是司禄殿的玉清仙君!
眼前倏地一黑,她差点没昏死过去。
文昀余光瞥到身侧少女微微踉跄的脚步,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压低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别担心,不管被分到什么职位,我都会同你一起分担的。”
姜冉皮笑肉不笑:“那可真得谢谢仙君的好意了。”
真他喵的太令人感动了!
镇魂咒 这帮老顽固!
姜冉参与试炼会的筹办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众仙君心有不服却也不敢忤逆天帝的意思,只好老老实实继续讨论试炼会相关事宜。
“陛下,臣有一问。”
一道中气十足的话音随着金属碰撞之声一同响起, 一位身穿银甲,手持重锤的仙君走到大殿前侧,朝天帝恭敬一礼。
天帝抬手示意来人起身:“昊天将军但说无妨。”
昊天将军?
姜冉听芙照提及过此人,礼兵殿殿主,修为高深、为人正直,却也固执己见、不知变通。
对于姜冉入天宫, 参与试炼会筹办,他明显持着反对态度, 可在众人对她谩骂羞辱之时, 却未曾参与其中。
对于这样的人, 姜冉向来避而远之。
他们有一套自己为人处事的观念,通常只认死理, 并不会轻易改变观念。
所以, 一旦他认定了姜冉凡人身份不配入天宫,之后,无论她做得再多再好, 就算当真替仙族揪出了埋在天宫的魔族爪牙,他也不见得会有所改观。
况且,他手下还有个处处与她作对的玄焰。
姜冉瞅了眼昊天那张黝黑的脸,默默祈祷着, 那白胡子老仙君可千万别把她分到礼兵殿去啊!
昊天显然没留意到一旁“不善”的视线,回话道:“大肆宣扬试炼会,势必会引起魔族的注意,万一魔族藏匿于修真者之中混入极寒之地, 用浊气将亡灵都魔化可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是啊!要是魔族来了就太危险了!”
“浊气伤害极大,到时各处修真者与亡灵都聚集在一处,若是真有魔族混入,后果不堪设想!”
......
天帝沉吟片刻,视线扫过众臣,又缓缓落到文昀身上:“爱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有!臣斗胆,正想问陛下借一法宝,观水镜。”
文昀接过话,不带任何思考和犹豫,就好似正等着人来问一般。
事实上,他确实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姜冉自是知道他的计划。
若用此镜布下结界,众人便可通过观水镜进出结界,且结界中的一切便可尽数显现在观水镜之中。
在青桥城,她初次与文昀提及妖兽试炼会之事,便听他提及过。
若是用观水镜在极寒之地布下结界,在发现玄冰玉佩的蛛丝马迹之际,便可直接通过镜子前往,不会耽误了时辰。
只是,她也听说过,这观水镜是天帝至宝,为了炼制这件法器,传闻天帝不惜耗费半身修为,与极寒之地的冰山之巅吸收天地灵气,又于火硫山之底炼化千年火灵。
无人知晓天帝耗费如此精力炼化这法器是为了什么,只知观水镜从不离他身,也未曾借与旁人。
文昀其实早就可以提出借观水镜一事,可他却一直等着。
他料定了有人会提及魔族,也料定了殿中众人会因魔族惊慌,他便等着天帝开口询问,顺势借观水镜,如此一来,就算天帝心中百般不舍,也不好直接拒绝。
姜冉在心中毫不吝啬地“夸”了句:不愧是活了万年的文昀仙君,当真是老奸巨猾!
果真,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天帝淡淡道了句:“准。”
试炼会相关细节逐一被提出,那些仙君你一言我一语激烈地讨论着。
接下来的事便与姜冉没太大关系了,她垂眸站在人群中,今日起得早,宿醉未消,方才一股精神吊着到没觉出什么,现在松了弦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忽而,手肘被人轻轻撞了下,她一个激灵,抬眸往身侧瞧去,发现文昀正朝她使眼色。
她狐疑地歪了歪头,而后听到天帝差了守卫去镇魔塔提剑修。
“报——”
守卫的声音穿透凌霄殿的虚空而来,姜冉转头望门口望去,天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撒入,一道身影踏光步入殿中。
没错,只有一道身影,没有剑修。
姜冉眼皮一跳,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瞬,她便看到守卫跪在天帝下首,道:“启禀陛下,那剑修不见了。”
不见了!
凌霄殿内突然炸了锅,有人拉着守卫问东问西,有人责怪礼兵殿看守不严,更有人骂姜冉无能。
芙照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瞬间想到了从西厢院出来时看到的那道黑雾,心中咯噔一下下
她与玄焰去看的时候,剑修还好好的,现在不见了,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最后见那剑修之人?
一股凉意自脚底顺着后脊而上,抓着团扇的手悄然紧握。
她倒不是不是怕被人误会,问心无悔便不怕被人质询,只是一想到那黑雾有可能是因为她执意要开镇魂塔的门而悄然溜进去的,便陷入深深自责之中,垂头沉默着。
姜冉凝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眸光微动,而后缓缓落在那个同样一言不发的天后身上。
剑修身上的镇魂符咒是她亲手贴上去的,此咒能稳住魂魄,让亡灵多在阳间存在七七四十九日。
自符咒生效以来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月,剑修魂魄绝无可能凭空消失,其中定有魔族的手笔。
姜冉试图从天后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是她观察了许久,天后的脸上只有同大殿中众人一般无二的焦急,好似真的因剑修消失而感到担忧。
“姜冉姑娘。”天帝平和的声音中难得带了几分锋锐,“剑修消失一事,你怎么看?”
姜冉收回视线,如实道:“回陛下,镇魂符咒尚未失效,若无外力,剑修不可能消失,但具体原因,我需要到现场查看。”
“哼!”大殿之中不知是谁冷哼一声,随即嗤道:“陛下,依臣看这丫头就是没本事,连个鬼魂都保不住,还说自己是什么阴阳师,我看还不如早早下凡。”
“老臣也觉得是,一个凡人竟还想去镇魂塔查看?这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找借口!”
“陛下不可再轻信这贼人了呀?”
......
姜冉:...t...
这帮老顽固!论事就论事,怎么就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我看你才像贼人,全家都是贼人!
看着已然乱成一锅粥的凌霄殿,天帝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去镇魔塔!”
正午阳光正盛,可镇魂塔附近却是一片阴霾,塔顶的天空聚集了厚厚的云层,阳光在这里失去了温度,无论多热烈,都无法驱散从塔中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众臣跟着天帝一起走入镇魂塔,衣物无法阻挡神女的寒冰之力,不少人都忍不住打了寒颤。
文昀担心姜冉受冻,忙掐了个仙诀,用灵力护着她。
姜冉看到自己身体四周流转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有些狐疑地看向文昀。
文昀道:“这里的寒气不比极寒之地小,跟紧我,失了灵力会觉得冷。”
姜冉更不解了,谁说她觉得冷了?
刚到镇魂塔脚下时,姜冉便留意到了覆在塔身上的白霜,走入塔内更是瞧见沿着台阶下沉的冷气。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冷,甚至这股钻入骨髓的寒意驱散了她宿醉未醒的昏沉,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心中疑惑,正想着打问几句,便听到天帝唤她。
“姜冉姑娘,这便是关押剑修之所,你可能看出些什么?”
未说出口的话悉数吞回,姜冉缓缓走到锁魔台旁。
石台半人多高,四角铁柱连着捆魔绳,空悬于台之四隅,石台中央,铁链交错,却不见人影。
姜冉一手撑住石台,纵身一跃跳了上去,她扯下腰间长鞭,拨动地面上的铁链,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文昀亦飞身而上,手中掐起一团光,边替她照亮石台上的黑暗边问:“你在找什么?”
“符纸。”姜冉随口应了一句,视线来回在石台上流转,忽然,一抹暗黄撞入眼帘,她忙伸手去捡,“找到了。”
她抖了抖符纸上的尘土,借着文昀掌心的光,细细看了起来。
黄符之上,墨迹如同被水洗过,边缘模糊,原本密布的符纹,如今只剩下零星的几笔,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墨迹未完全消散,果真如她所想,剑修的消失,确有人故意而为之。
姜冉跳下石台,将手中符纸呈给天帝,道:“陛下,这是镇魂咒,墨迹未消说明符咒功效未散,如果没有旁人替剑修揭走这张符咒,他是断然不会散魂的。”
话音刚落,她便瞧见人群中有几个仙君眉头一皱,好似要反驳。
只觉得头突突得疼,索性先发制人道:“至于这符咒是真是假,请司命殿掌事一验便知,验符咒这事,总不用劳司命仙君亲自来了吧?”
“自是不用!”文昀亦跳下石台,望着人群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青衫少年道,“庭云掌事,劳烦了。”
庭云自知逃不过,无声叹了口气,走出人群。
他当真不信一个凡人丫头会画镇魂咒,这是司命仙君的独门绝活啊!
只是天帝和文昀仙君的维护之意太过明显,他并不想淌这趟浑水,所以一直缩在人群中沉默不语。
现下被点了名,不好再躲,却也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扯下这个凡人丫头招摇撞骗的面具!
从姜冉手中接过符咒,庭云漫不经心地投了一瞥,而后彻底傻了眼,一脸呆愣看着姜冉。
这......这确确实实是镇魂咒啊!
庭云:“......”
不是,这丫头真会啊?!
姜冉扬唇一笑。
不然呢?难不成我不会你会?
辩黑白 以后别给姜冉买酒了
镇魂塔内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众人屏息以待,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庭云身上。
见他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符咒却迟迟不开口说话,几个急性子仙君渐渐开始不耐烦了。
玉清最先等不及, 从人群中往前挤了几挤,脖子伸得老长,一双眼仿佛钉在了那张字迹斑驳的黄符上。
他比谁都希望听到这张破纸是张假符咒的消息。
作为司禄殿殿主,几千年来能从他手中领到职务的哪个不是上仙以上的修为?
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要给凡人授天宫官职,简直荒唐至极!
碍于天帝的威严, 他本不好拒绝。
可现在有了个绝好的机会,只要庭云说出这张符咒是假的, 他便可以一脚将姜冉踩死, 直接将她赶回凡界。
想到那个趾高气扬的小丫头灰溜溜下界的模样玉清就忍不住想笑, 连带着对庭云磨叽的模样也多了几分不满,催促道:“庭云仙君, 如何?”
说罢, 还蔑视地瞥了一眼姜冉。
见状,姜冉只扬起嘴角,冲他微微一笑, 而后便将视线重新落回庭云身上。
“禀天帝。”庭云终于开口了,神情有些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如实回禀道:“姜冉姑娘所言非虚,这张符咒确实是镇魂咒, 且墨迹未消,按理剑修魂魄还能再维持半月。”
姜冉嘴角扬得更高了,还朝着玉清挑了挑眉。
只是她的笑带着冷意,随着一声轻哼, 又添了几分得逞的挑衅。
只瞧了一眼,玉清的胡子都气炸了。
心中暗自发誓,既然赶不走,定然给这个丫头找个“好”去处,好好搓磨她一身锐气!
文昀一时失笑,几千年来,他头一回见到有人能把玉清仙君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轻轻扯了扯姜冉的袖子,压低声音逗她道:“别气他了,小心他给你安排个洗恭桶的差事。”
姜冉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他大可一试!回头我就把恭桶搬到他司禄殿正殿内刷!”
玉清:“……”
云庭的话让准备借机发难的众人偃旗息鼓,也让天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他唯护姜冉,还是有些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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