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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寒婿的科举路(三六九龄)


内舍班的夫子们则抓着他们没日没夜地苦练八股文,期望他们在这次的府试中取得名次,考中童生。
照往年的惯例,考生们刻苦至考前三天,放假回家,等着赴考。
“岑兄,沈兄,”江载雪早早与沈持他们说道:“咱们仨考前头一天就赶去长州,宿在州学边上,夜里睡个饱觉,次日精神头足足地去考怎样?”
经他一提,沈持开始核计这事儿。
他还没说话呢,裴惟找过来问:“那个,我能不能和你们一道赴考?”
近大半年来,裴惟那个从前不爱说话的孩子也和沈持他们越走越近,话也多了起来。
“好啊,一块儿走。”江载雪笑道:“裴兄肯跟我们一道赶考,荣幸荣幸。”
裴惟家世好,学问也好,求之不得。
“哪里哪里,”裴同学脸微红,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和你们县试甲榜的三人同行,是我的荣幸,请多提点。”
他在去年的县试中考中第十五名,虽未能跻身甲榜,但对和沈持同年入学,同龄的他来说,已经不得了了。
沈持么毕竟上辈子考的多多,粗略算了算,从小学一年级到研三,也就区区几百次吧,真论起来算是老手,比小裴强那么一丁点儿也属正常。
“嗯,”沈持这时候才接话:“咱们考前头一日早起去文庙拜了文昌帝君,许了愿,出来便直接去长州府吧?”
岑稚打了个哈欠,这阵子实在是缺觉,他顶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商定好赴考的诸项事情,沈持回到宿舍挑几本书拿上,出门雇辆骡车回家。
考前半点儿都不能累着,他可是备考经验很丰富的,绝不会为了省几文钱步行走几里地路。
为了沈持的这次府试,沈煌跟别人调了班,侯在家中,等着为儿子送考。
沈持见着他的第一句话则是:“爹,那块布料有出处了吗?”
他还惦记着帽子风筝的事呢。
沈煌一瞬眼神微闪,俄而又苦笑道:“还真打听不出来。”其实,他问到了,那布料不出自禄县,而是邻着的献县一户人家妇女纺的布,她丈夫拿到集市上卖了,至于买走的顾客是谁,早不记得了。
禄县县衙听到一点儿眼下献县闹山匪的风声,这布料又查出是来自献县,不由得他不多想。
他心道:献县县衙已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县中官吏尽数出动,日夜巡逻不止,警戒深严,山匪几次下山没有讨到好处,难不成断了粮,把主意打到禄县来了?
先放个帽子妖吓唬禄县百姓,等他们陷入极度混乱时,山匪们趁火打劫,抢走粮食和财物?
幸好帽子妖被儿子戳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沈煌每每这么一想,都后怕地出一身冷汗。
但他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县太爷陆沉,他没证据买走布料的是献县的山匪,贸然去说,有给儿子沈持邀功之嫌。
只能在当班巡逻县中时愈发仔细。
沈持一门心思扑在府试上,没过多琢磨他爹极细微的眼神变幻,“哦”了声:“我知道了爹。”
朱氏和杨氏早就着手缝制了两套新的青衿,两双布鞋,让沈持去长州的时候带去,出门在外,没有可换洗的衣裳哪里行。
沈山编了个新的长耳考篮,用的竹篾更细更光滑,小巧美观不说,更是可提可挎,轻便极了。
祭拜祖宗时,老刘氏烙了一大盘子鸡蛋白面咸香油饼,平生头一回大方地能让沈家的列祖列宗每人分到一整张饼享用,当然,祖宗们不会真的吃饼,最后都进了孙子孙女们的口中,孙女们吃得最高兴,男丁都吃完各自回去,她们还细嚼慢咽,三房的沈知朵说道:“阿池哥每次考试,咱们都能跟着吃好吃的,阿池哥真好,这次一定又能考中。”
七八岁的女娃儿大大咧咧的,吃得两眼冒光。
“就知道吃,”她娘张氏白了亲生女儿一眼,生气地说道:“看看这一开春你黑得跟炭一样,赶明儿在家里捂着吧,也好帮我做些家务。”
不叫沈知朵到外头玩儿去。
张氏嫌弃沈知朵黑,不经意把在场吃得正欢的大房的沈莹也给捎带上了,她比沈知朵还黑,十来岁的女孩子家在意好赖话儿,放下手里的油饼说道:“小婶,村头的刘大娘说了,姑娘黑一些没什么的,长大一搽粉就白了。”
沈知朵听了乐呵道:“就像娘你一样,早起抹三遍粉,你瞧,脸儿白着呢。”
一直在埋头吃油饼的沈月听见姐姐们说笑,抬起头来,盯着张氏的脖子看个不住。张氏的脸很白,脖子却是黑黄的,两个色儿泾渭分明。
大房杨氏笑了:“老三媳妇儿,明儿舍得用些粉,把脖子也给擦白了。”
女眷们笑得前仰后合。
张氏臊得跑回自个儿房中。路过沈知秋的屋子时,她看见儿子伏在书案上,埋头专注地看着书,昏暗的光线下,他削瘦的肩胛骨高耸刺眼,她的心蓦然痛了痛,本来憋了一肚子的气话像泄了气的球一样,想说又说不出来。
两天有一搭没一搭地温书,临考前一日,沈持早起沐浴更衣,之后按照和江载雪几个约定的时间去文庙拜文昌帝君,烧香许愿。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较眼熟,大多数是在上次县试的考场中打过照面的,看来,大家的流程都一样,赴考前必拜文昌帝君。
“沈兄,”沈持刚进庙门,江载雪从前头折回来:“县太爷来上香了,咱们等会儿再进殿吧。”
随同陆沉来的县衙中人不少,他怕这会儿进殿许愿,声音小了文昌帝君听不见。
沈持笑道:“好。”
文昌帝君殿中。
王大虬取出三根香递给陆沉:“大人的升迁调令终于下来了,恭贺大人,也感谢帝君庇佑。”
前几日,吏部发来调令,升他为京兆府通判,这可是京城正六品的官职啊,比七品县令高出许多地位。
陆沉语带喜悦:“是啊,朝廷终于肯委任本官重任了。”他又道:“一来拜谢文昌帝君恩德,二来明日府试,再为禄县的考生们许个愿吧,求帝君保佑他们府试顺利。”
王大虬又递上三根香。
许完愿,二人走出大殿,陆沉忽然说道:“沈煌年纪不小了,总在外面风吹日晒或许跑不动,过几年皂班缺人,给他塞进去吧。”
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享享清福的。
他离开禄县去京城赴任之前,想着要拉沈煌一下。
“下官也是这么想的,”王大虬说道:“正好沈小郎君这次下场府试,等考完出了榜,咱们再把这件事告诉沈捕头,岂不是锦上添花?”

“你说的好,”陆沉撩下官袍跨出文庙大门:“就这么办吧。”
走几步路他又提醒王大虬:“献县的山匪又闹起来了,你拟个告示贴出去, 叫咱们县的人近日没要紧事别到那儿去。”
万一正正好撞上山匪,再丢了命。危险。
等县衙一行官吏离开, 沈持他们四个快步走进文昌帝君殿,虔诚地上香、许愿, 再踮脚仰头看一看帝君,好像在确认帝君收到了他的心愿后, 才安心地退出殿去。
从禄县到长州府, 走官道有一百里地出头的路程, 乘坐马车一两个时辰,不算远。
早在头天晚上, 沈山把他的牛车收拾得锃光瓦亮, 四角系上大红绸布,对沈煌说道:“明儿你赶车把阿池送到州府去。”
“爹……”沈煌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还是我骑马送阿池吧, 快。”
这牛车实在是赶不出去啊。
沈山眼睛瞪得像铜铃:“骑马颠得难受, 不如坐车舒服, 你赶慢些,他还能躺着睡会儿。”
他捡回家的狗儿,老刘氏当初让沈持喊小叔的旺财,冲着沈煌“嗷嗷”两声, 好像在说:就是, 躺着舒坦。
沈煌:“……”
次日一早, 春鸠鸣,春风和,沈持在四月底的暮春里换了身崭新青衿, 准备出门。一抬眼,看见沈山牵出牛车:“这回爷不送你了,你爹赶车快,让他陪你去吧。”
牛车四角系着的大红绸布迎风招展。
沈持:好拉风。
不过,行吧。
牛车吱吱呀呀走到县城,他去文庙跟江载雪他们碰头。
江家和裴家派出了马车夫、家仆,由族中得力的长辈陪伴江载雪和裴惟到长州去赴考,每家甚至赶两辆马车。
马车上同样系着大红绸布,比沈持家的还夸张,风一来像花旦的水袖,抖啊掷啊抛啊拂啊……
只有岑稚孤身一人背着包袱,显得单薄伶仃。
“岑兄,”沈持拉着他:“来吧,上我家的牛车。”他朝江载雪挤挤眼睛:“你们人多,路上热闹起来趁得我这里冷清,就让岑兄陪我说话吧。”
江载雪气鼓鼓的。
官道平坦开阔,所遇多是赴考的学子,过往熟人不断,哪辆马车牛车骡车驴车上都红绸飞舞,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抵达长州府。
从进入城门那一刻开始,不断扑来的烟火气息让沈持目不转睛地盯着街肆两侧,小吃店的幌子上挂着:黄鸡粥,鲫鱼粥,羊脊骨粥,豌豆尖粥……看得他饿了,心道:看来长州人喜欢喝粥,种类也太多了吧。
“长州繁华,”岑稚被他带得也一直在看外头的铺面幌子:“吃食比咱们县多。”
沈持应得极快:“嗯嗯。”
到了长州府州学门前,四人从车里下来,肃然望了望,想到明日的府试,难免心中微微紧张。
“青瓦书院的同窗们,我住在开合客栈,还有上房,你们来吗?”一名不太熟的内舍甲班的同学对他们摇手。
“我打听过了,咱们青瓦书院的学生每次来长州应试,都住这家,走吧走吧。”裴惟说道。
开合客栈离州学有一里地的路,在巷子深处,幽静,但不偏僻,是个好地方。
找到地方,进了门,姓胡的掌柜是个读书人的面相,笑着问前来办理入住的考生:“各位小郎君知道我这‘开合’二字如何解吗?”
有人说道:“‘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①’,李商隐咏荷花的对不对,掌柜,我看你庭院里正好养着荷花呢。”
胡掌柜笑而不语。
“应当是‘深竹风开合,寒潭月动摇。②’,这句,”另一人说道:“我看客栈后头有片竹林。”
“……”
胡掌柜还是摇头。
裴惟拽了下沈持:“沈兄,他……考咱们这个做什么?”
沈持:“我也不知道。”
“套几句诗显摆他有学问吧。”已经有人开始不满,小声嘀咕。
胡掌柜也不恼,叫小二沏了好茶切了瓜果端上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们这下来这么多人,办手续要点儿时间,找个乐子呵呵呵……”
众考生又找出几处诗句、典故来,他都说不是。
这可惹恼了考生们,他们气愤地问:“掌柜你来说说,到底是哪个出处?”
胡掌柜:“我不信在场的学生没有一个人晓得的。”
岑稚:“他激咱们呢。”
江载雪苦苦思索:“你们倒是想想啊,‘开合’二字到底什么出处?”
沈持低声说道:“我记得哪本书上说的来着,当朝大儒王渊曾说过写八股文要‘开合首尾,经纬错综。③’?”
“掌柜的店开在州学附近,又是接待考生的,当与八股文有关吧。”他又道。
“哎呀呀,”岑稚嗟叹:“沈兄你记性真好,想来这句最贴切了……”
胡掌柜耳朵灵,他们的话被他听去,大笑:“还好,还好,幸好有人识得小店苦心,不错,我这‘开合’二字就是提醒各位小郎君名日写八股文时要冒子要放开讲究作法但不要斤斤拘泥于法,正文要横竖交叉熔经史于一炉多方位阐述冒子,结尾要合,收住……”
“我多嘴了,你们原是比我有学问的,可是你们来我这里住店,我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你们一遍……我呀希望你们这次全都高中……”
听到这样用心的提醒和祝福,有人绷不住哭了:“多谢胡掌柜,我们一定好好应试,呜呜呜……”
有第二回来应试的考生悄声嘀咕:“这掌柜的也不知从哪里捡来这么句话,每每比试之年都拿来说,赚了许多感动,也赚了许多钱财啊……”
这家客栈一年比一年出名,不光开恩科之前,平日里来住店的读书人也不少。
沈持:“……”虽然是套路,但是他觉得“开合首尾,经纬错综。”这八个字还是挺有深意的,值得细细咂摸。
至办好入住等了好一会儿。
客栈中全是考生,许多人独自赴考,沈持于是对沈煌说道:“爹,你回家吧,不用陪我了,考完我自会跟江兄他们结伴回去。”
“也好,”沈煌说道:“你考完试就呆在客栈,不要到偏僻的地方去……”他交待儿子许多话,才慢吞吞地折回。
沈持看着一晃一晃走远的牛车,胸口竟猝然闷闷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跑过去追上沈煌:“爹,你路上当心些啊。”
等沈煌应下赶着牛车走出一段路,他又追了上去:“爹,你当差的时候谨慎些。”后来说的沈煌不想回去,要陪着他考完府试,沈持这才不追牛车了。
江、裴二人也打发家仆回去,等考完再来接。
拉拉杂杂的,转眼到了该吃哺食的时辰,他们也饿得两眼发黑,赶紧去寻摸吃的。今日来不及细细打探,看着近处一家豆汤饭小店还算整洁,就吃这家了。
他上辈子去过三次成都,每次都要吃豆汤饭,店老板会在上餐的时候附赠一碟子红油泡萝卜,辣脆爽口又下饭。听说做豆汤饭的关键是“耙豌豆”,用清水把豌豆泡软后,熬到软糯,再把一部分水分去掉,余下浓浓的带着豆沙般口感的豆汤,搭米饭做成豆汤饭,和肥肠做成豆汤肥肠……香啊!
禄县没有卖豆汤饭的,岑稚问沈持:“好吃吗?”
江载雪和裴惟也都眼神怀疑地看着他。
“好吃的很,”沈持说道:“不信试试啊。”
坐下后看了看菜单,小店只有豆汤饭和凉拌豌豆尖,他们每人各要了一碗豆汤饭,统共一盘子凉拌豌豆尖。
店小二去小店后头的菜园子里新鲜给采摘了一把豌豆尖,交给后厨师傅焯水,捞起来放凉,加入蒜泥、麻油一拌,滴两滴香醋、撒上盐,给端上来了。
四人都饿了,闻着味儿怪香的,伸筷子夹起来尝尝,豌豆尖入口清甜,嚼一口,赴考的日子好像立马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豆汤饭里有鸡丝点缀,汤汁香鲜,清淡适口,江载雪头一碗吃得快了点儿,没细品其味,又红着脸添了半份:“让你们见笑了。”
其他人:“掌柜的,麻烦再添一份。”说完,四人皆笑出声来。
回到客栈,这夜沈持放空心思让自己好好睡了一觉,不凉不热的春末夜晚,一觉酣睡到四更末。
窗外雄鸡司晨,看黄历,今日初二十八诸事皆宜,大吉大利。
沈持他们将应试用具预备齐全,整齐地码放在考篮里,去客栈厅里吃早点。
今日胡掌柜亲自招待考生们,他撸着袖子,笑盈盈地问每一位考生:“昨晚睡好了吧?吃点儿什么?”
早点有鸡蛋、卤面、米饭……,沈持要了两个鸡蛋,一碗鸡丝卤面,找张桌子坐上去。江载雪端着一碗红烧肉卤面,与他说道:“胡掌柜真细心,你看早点没有汤汤水水的。”
怕他们吃多汤水到考场上时不时去茅厕耽误时间。
“不用谢我,”江载雪的话又被胡掌柜听见了,他笑呵呵地说道:“是一年一年的考生们留下来的经验之谈。”
沈持顿了下,心想:这掌柜虽然有些生意套路,但也算是个实诚人。
胡掌柜:“多吃些,待会儿鱼跃龙门的时候有劲跳得高。”
在场的考生们听了都笑起来,多少都添了点儿吃的。
沈持他们吃饱早点,一路疾走到州学门前的空地上。此刻天光大亮,这儿已有不少人或坐或站,等侯入场。
长州府辖下有五个县,一个县大约来一二百名考生,约有六七百名。加上送考的,乌泱泱的一片。
稍等片刻,有衙役“吱——”一声打开州学的大门,喊道:“把路让开,先请各县作保的廪生入场。”
一拨廪生——当朝有举人身份的读书人,昂首迈步进入州学。
青瓦书院的学生多,因而孟度带了三位夫子过来,有徐夫子、李夫子和有程夫子,他走过来的时候扫了自家的学生们一眼,眉眼弯起笑了:考不中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再多给书院交几年束脩是不是……
气得学生们直跺脚:孟夫子我就不信邪,这次非考上不可。
两下里眼神这么一交流,学生们忽然觉得:咦,怎么不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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