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许默忽然放下杯子,瓷杯和桌面来了个碰撞。
南景被吓了一跳:“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裴溪朝他看去,目光淡定,手指从屏幕上挪开。
“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摆明讹上咱们了吗,钥匙就一把,就咱们整理进去了,停电前那什么周总跟他助理又离开了,没人看着!我早说这单子怪怪的不能接。”许默双手放腰间顺气。
裴溪淡下的眸光暗了一瞬,半拖的手机往上抬了下。
她在窗边,正午的太阳晒得后背渐渐发烫,她腿站直人往前走。
“南景,你上次做的现场清理和方队对接了吗?”
裴溪是岔开了话,原因很简单,关于许默说的,越想越觉得烦躁。
南景回:“对接好了,你放心,她让我问你什么时候空给她回个电话。”
裴溪闻言打开微信,往下滑了滑,底下有三条前天的消息没回。
她有时候会忘记,这个行为的确是不太礼貌。
深吸一口气,她点开慢慢回着。
“那裴姐,咋办啊?”许默犟得很,还是会揪着这个话题说。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裴溪慢滑着手机,“他们给照片是什么时候?”
“那天电话定下就发过来了。”许默绕到她面前,“这中间好几天,我们有时间买假瓶子吧?所以我才说来讹咱们的.......”
裴溪单手拖着手机,大指滑到跟周屿淮的会话框,没有备注。
指尖在许默的说话声中“哒哒”打着字。
裴溪:[鱼活着没有?]
“真的,这事儿得放在心上,这可不是小事。”许默说完这一串缓了一口气。
边上的南景倒了一杯水给许默。
裴溪摁下锁屏键,视线抬高放在许默脸上,她沉默须臾。
“嗯,把文件袋拿给我。”
将整理的U盘再交给周屿淮后,这一单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至于别的,那不是裴溪该关心的事儿,她只需要按照要求做好清理,做好一切委托人要求的事情。
南景拉开抽屉,手腕往前递:“你今天过去吗?”
“今天过去交货。”裴溪声音淡淡地响起。
手指一圈圈绕开文件袋的白绳,她继续说:“明天你们去南城的话,早上就别来工作室了,多在家好好休息。”
有时候接到的单子会涉及到出差。
刚好南景明天和许默一块儿到南城去。
检查完了东西后,裴溪在衣架上取下包,手伸进衣兜确认了车钥匙。
许默问她:“裴姐,要不然我跟你一块儿去,这里过去毕竟很远。”
她要去给周屿淮做最后的交接工作。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裴溪把文件袋装进挎包里。
手机此时震动了。
周屿淮:[你在哪儿?]
周屿淮没有回她上一条消息,裴溪一边朝着外边走,一边回消息。
裴溪:[拍个照片我看看。]
对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周屿淮选择无视的消息,她也会。
刚说完,会话框弹出照片。
裴溪站在门前,阳光直射屏幕,她手掌挡在屏幕前,点开照片。
照片有点糊,背光的暗处拍的,正好是她推门的动作。
她脸色霎时变了,顺着照片拍摄的方向看去。
周屿淮正好站在那边,神清气浅,他也不需要用过多的神情来妆点自己,晨光是陪衬,满墙的爬山虎也是。
“拍什么?”裴溪走近质问,“你偷拍上瘾了是不是?”
裴溪声音放大了一些,路过的大叔朝着他们看了一眼。
当然,周屿淮注意到了,但不在意这种异样的眼光,经历过,所以觉得无所谓了。
“你让拍的。”
“我让你拍我了?”
“我拍的是门,不是你。”
这话好像是在说:只是你恰好从里边出来。
“这不是理由。”裴溪还口,顺带她拿出文件袋递出,“检查一下。”
她也不问周屿淮为什么主动过来,直奔着主题走。
周屿淮低眸看一眼:“东西出了问题,这个东西没有检查的必要。”
“什么意思?”
“我问过老师,即使是先生在世前,瓷器依然是锁在柜子里边,那时候堆放在书房,没有人碰过。”
裴溪手腕是僵的,像是听到这话变得酸软了,又像是维持这个动作久了给累得,她轻轻垂下去,反问:“你在怀疑我?”
周屿淮继续不急不缓地说:“东西是我搬的,上了锁,除了整理那天,平时没人能进去。”
“所以你就怀疑我?”裴溪不置可否地动了动嘴角。
她在等周屿淮漏出别的神色,对提出的这件事、这个问题有别的反应,但观察了好几秒,依旧是一份寡淡落在眸子里。
裴溪在热空气中干笑,她难以置信问:“不是,你还讹上我了?”
“老先生去世后,东西是你搬上阁楼的,谁知道是不是你那时候掉包走的,故意给我下了这一个圈套让我背锅。”
周屿淮语气轻飘飘:“你急什么?我点名道姓说你了?后来我离开,谁知道你有没有出门,忘了上锁,让人钻空子溜进去了。”
裴溪悠悠抬起眼皮看他:“不要脸这种事还能上瘾?”
她出过门,为了将一部分东西搬到车上,但是有好好锁门,当时周屿淮还在那儿。
“我出门你明明在,我后来哪儿出过门?”
“如果我记得不错,合同有写,工作期间物品意外由整理人负责,现在出现意外需不需要负责?”周屿淮声音像是滚过温水,在一阵和煦的风里慢慢飘着,又像是柳絮落地无声。
裴溪不说话,她在想理由,什么理由合适,合同的确是这么写的,但周屿淮也没有理由证明东西是在她工作期间出现的意外。
“嗯?说话。”周屿淮出声提醒。
裴溪皱着眉看过去,同时手里的文件袋拍上周屿淮胸膛。
“负什么责?东西飞了你怪我?我随时盯着打开就这样,你进过屋子,喂鱼那学生随时都去,谁知道他有没有上过阁楼,有没有配过锁?是不是在我进去之前就没了,你让我负哪门子责?”
“那怎么就是他了?”周屿淮顺着话往下问。
此时裴溪人在气头上,如果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调换了她还能负责,打开就这样,周屿淮这句负责来的莫名其妙。
裴溪眼皮往上撂:“我怎么知道?你查啊。”
“走吧,那查查看。”周屿淮神情轻松。
“你自己去啊,跟我又没关系。”
“合同写着,整理人有责任看护物品,证明不是你工作期间出现的意外。”周屿淮怀疑人的态度并不恶劣,反倒是超出以往的温和。
车门拉开,裴溪站在车旁边,生吞下一口气。
她的手腕在风里抖了一下,周屿淮手把着车门看她。
今天周屿淮一个人来找的她。
裴溪看过去,脚一跨钻进了车里。
周屿淮清淡的眸光流转着,透过玻璃去看被遮住的人,低头时唇边忍不住落了一点淡笑。
刘老太太的学生杨青就住在附近。
听说在附近的高中教历史,从教职工宿舍搬出来,在这儿租的房子,老小区的房价稍微便宜一些,加上工作方便,住到现在房东没有涨过价。
买了一辆二手车代步,因为在外边停车不当还被罚款过几次。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裴溪问周屿淮的时候,怔怔地盯着校门口的牌子。
周四的校园是安静的,北海上清中学像是这座城的标志之一,醒目的标志需要刻进校服、需要青春的外壳、以及炽热的分数来彰显。
这些东西就像初夏的阳光,一层层碳烤着斜在校门的大字。
周屿淮的视线从那边抽出。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杨青跟他见过,不过那是很多年前了。
之后都是在监控里,周屿淮单方面见过杨青,杨青每次过去都是喂鱼,检查一下鱼的状态的时候。
在付出上,杨青做得不少,那时候准备请个人帮忙养养看,是拜访刘老太太的杨青听到此事主动提出来的。
裴溪不打算在太阳底下继续站着,折身回了车里。
车门“砰”一声拉上后,一股提神醒脑的味道散出,她不喜欢略带薄荷的味道。
“杨青平时都在学校吃。”周屿淮拉了下袖子看手表时间。
快到饭点的时间了。
裴溪吸一口气,问道:“什么味道?你把风油精当香水在用?”
她又试着闻了闻,寻找气味的源头,最后锁定在车载香水上。
那是一个小方瓶,橘色的液体在内里晃荡,顶部木纹小盖,是精致的,也是奇怪的。
周屿淮搭在方向盘的手腕一僵,缓慢地看向她。
“你好好闻闻,不行我给你挂号。”
裴溪晃了晃瓶子里的东西,放回原位撂他一眼。
空气像是被蒸发了,带着热浪的滞闷,裴溪手腕的温度升高了。
她往后靠坐岔开话:“接下来怎么做?”
“等。”周屿淮只回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裴溪一头水雾,同时集结了满身的怨念。
正午太过热,热到像是坐在一个锅炉里。
周屿淮刚点上空调,余光动了动,动作停下只是抬眸,从前窗玻璃看出去,最终视线定格在校门出来的西装男人身上。
“来了。”
空调最终还是没摁下。
杨青平时很忙,尤其是在带高三更没什么时间,晚自习后到家基本都是十点多。
三餐都是在学校食堂解决,教职工食堂在学生食堂二楼,但平时杨青都是和学生们在一块。
他在学生那儿有个绰号叫杨总。
其实在学校,学生们给老师起的绰号,教师团伙都是知道的。
私底下会议论,没有明面让主人公提到,大多数老师都是选择视而不见,不会提及。
“杨老师长坐的位置就在那边,食堂三餐的搭配还是很均衡的,学生们正在长身体嘛,也不知道您今天过来,什么都没准备。”
副校长在前边走,另外也跟了个领导走在旁边。
食堂的大风扇呼呼转着,因为空旷的原因不会显得特别闷热。
学生们的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看,裴溪不习惯。
周屿淮问:“方便在食堂吃个饭吗?”
“方便,当然方便。”副校长含着笑,“食堂的饭菜卫生问题您是绝对放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吃得惯。”周屿淮礼貌点头。
他不笑时面相也不会冷厉,五官既偏着温暖又带疏离。
“好好,那我去安排。”
周屿淮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裴溪,目光轻微地在她身上顿了顿,随后回:“不用麻烦,我们可以自己排队。”
高三毕业生吃饭时间比别的学生晚,为了错开时间,彼时的食堂还不算很拥挤。
周屿淮这一次过来是私事。
副校长最后在窗口打了招呼,食堂都是刷卡,他们进来没有这些东西。
裴溪看着副校长离开,问:“你熟吗?”
“你认为呢?”周屿淮往队伍后排去,让学生走最前边,顺带拿了餐盘给她。
“我不是在问你吗?”裴溪扫了一眼窗口的饭菜,都是应季节的素菜,荤菜就是常见的小炒肉之类的。
周屿淮往后转,看着副校长黑西装手握保温杯,随后问她:“你看眼不眼熟?”
“哪儿眼熟?”裴溪也回头看一眼,同时跟着周屿淮往前挪动步子。
“像不像老班?”
不提还好,提的时候再看一次,莫名觉得更为相似了。老班很喜欢提着一个旧旧的不锈钢保温杯,手背在身后,走起来皮鞋哒哒响得特别厉害。
裴溪在人离开时又看了一眼,她视线定在那儿忽然看笑了。
这一笑,被周屿淮收在眼底。
目光牢牢地碾压在裴溪的浅笑里。
“是有点。”裴溪转眸看他,脸上的笑还没彻底收干净,“待会儿你要找杨青怎么聊?直接问?”
周屿淮半边身子面向前边:“直接问。”
“啊?”裴溪诧异,“人家要是掉包了会告诉你?”
“还有,你凭什么没有证据就怀疑别人?”
周屿淮不为所以然:“不是你提出来的?”
裴溪双膝僵住了,在周屿淮的笑意里整个人似乎是压抑着一口气。
她不太喜欢这种怀疑方式,但每个人都有可能,只要进过那间屋子,都是脱不开嫌疑。
打饭时,舀菜的阿姨透过窗口看他们一眼。
“毕业了回学校来玩儿的吧?”
阿姨的嗓门清透有力,像是一道风铃,又听着有温和力。
这点和南城高中一点也不像,裴溪甚至都能记得,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是会看到学生和1号窗口的阿姨吵起来。
那个阿姨脾气不好,那会儿好多学生都是急性子,谁也不让着谁。
一顿饭吃的不高兴,生完气还饿着肚子。
印象里其实周屿淮刚上高一的时候没有在食堂吃过,都是自己家里带的。
一到中午,他家司机便会将午餐送到学校。
周屿淮和陆祁便在一块。
后来,到了下学期。
就变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中午总是在食堂能碰见。
陆祁跟风啊,他们四个就凑到一个桌上吃。
学校最多的就是番茄炒鸡蛋,裴溪很喜欢番茄,但不喜欢鸡蛋。
每每想到这些事情,裴溪总能感觉到眼睛抽搐的酸疼,就像将她整个人掩在冰川的下层那般。
“在那儿。”裴溪端着餐盘,手肘碰了碰周屿淮。
他们直接顺着杨青在的地方去了。
杨青没看他们,就是扫了一眼他们餐盘里的东西也没多看,推了推脸上那一副厚框眼镜,嘴角还留着油渍。
并没有印象里那种斯文的书香气,其实散出来的更多像是裹了油渣的西点。
学生们凑在一起跟杨青聊天,吃得差不多了,有人先走了。
杨青咽着青菜含糊道:“记得把作业收上来。”
这句话从老师的嘴里说出来就特别耳熟。
裴溪和周屿淮面对面坐着,杨青没有给他们这种突如其来的靠近任何反应,反倒是大方打招呼。
“今天的小炒肉有点柴。”杨青扬了扬下巴,用纸巾抹着唇角的油渍。
周屿淮将筷子递给裴溪,然后慢慢回杨青:“嗯,没关系。”
杨青扔了纸巾:“也能将就吃的,味道不错。”
裴溪筷子头在餐盘边缘顿了下,两头齐了后她直接夹的小炒肉。
两荤一素,番茄炒蛋不管在哪儿都很明显。
杨青又多看了周屿淮一眼,咽下嘴里多余的食物,眸光一亮偏头,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的吸气声特别明显,好似要用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见过,两年前赵教授追悼会上。”
周屿淮轻缓缓地看他一眼,嗓音还是稳稳。
杨青这时吸气声顿住,浑身仿若泄了气的气球,松了一秒。
“我就觉得眼熟,我想起来,刘老师的学生,原来是师哥,久仰。”
裴溪闻言,咽到一半的炒肉险些膈在喉咙里,最后没忍住闷声咳嗽两声。
杨青比周屿淮小?
她一点也没看出来。
其实现在来想想,老班带他们那年,也才过三十。
周屿淮依旧是坐得稳稳地,像干净的釉瓷,陈列在博物馆最显眼的位置。
认了人,杨青就坐得近了一些。
“学校食堂的饭菜做得真的挺好的,孩子们长身体,平时我自己也在这儿吃,今天小炒肉就是没掌握住火候,平时不这样的。”
这句话提过两次了,一次是副校长,一次是杨青。
都对着周屿淮强调这个事情。
裴溪说:“我们只是恰好过来,随便吃点。”
杨青保持着笑:“明白,这位是?”
杨青在等着周屿淮介绍。
周屿淮静静地望她,那眼神没有一点兵荒马乱,微起唇像在思量回答。
而裴溪却在此时立马打断:“同学。”
她回完话后搅动着盘子里的番茄鸡蛋,试图欲盖弥彰。
一双筷子慢慢地伸到她的盘子里,将一块鸡蛋夹走了。
裴溪就澄净的余光瞥见了,呼吸停滞看着金灿灿的鸡蛋块裹着番茄汁离开视线,她什么没说。
“是同学。”
周屿淮又一次回答了杨青。
搁下筷子换了另一双,才开始将鸡蛋往嘴里送。
杨青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这种异样,也不会再继续深刨是不是同学关系。
“在带高三?”周屿淮问杨青。
“高三,快毕业了,抓得紧。”杨青说话的语气感觉能将他们拉到读书那会儿。
“前两天老师说那几条鱼已经带走了,情况怎么样?”杨青找不到话题跟周屿淮聊,其实很自然的就聊到了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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