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睫毛低着,被一层水雾浸透,眼球像是玻璃珠。
她呼吸都是潮热的,她后悔过很多次,只是不敢说,也不敢提,其实她根本忘不掉那个认真喜欢过的人。
周屿淮还是神情淡定,轻抬着眼皮看她,微微带着笑贴近:“后悔药给你吃。”
“什么?”裴溪刚张口,对方强势而有温度的吻贴紧了她的呼吸,周屿淮含着的糖果宛如后悔药,顺着舌尖滑进她嘴里,轻压慢捻的压住她的气息。
蓝莓味的糖果在味蕾上跳动着。
裴溪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领口,从肩膀到腰线瞬间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由对方拖着,娇小地缩在周屿淮怀里。
最后睫毛上的水渍也被对方一点点蹭掉。
这颗糖的味道和那年收到的有区别,甜度上是不一样的感觉。
裴溪很早之前就记住了他,但真正被他触动,是在医院的那个晚上,羽绒服衣兜里的那一颗糖果。
糖很甜,甜到忘记了在冰冷的海水里浸泡的时候。
也忘记了最后回头时,父亲在车窗内挣扎的神情。
裴母每一句话都没错,但只有裴溪知道,裴母不是一种无奈,是原本就有的权衡利弊,她希望听到一句实话。
毕竟在海水之下,如果她没有试图拽着裴母的衣角,裴母还会不会回头看她一眼,将她也带上去。
这个答案,裴溪一直不敢问。
因为即使问了,也只是一句话:只能救你。
她当然不信,这件事是心结,她也不知道大概要过多久才能忘,在医院的那晚,她是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孤寂感。
而周屿淮的那颗糖,不太起眼,但却像是在荒原上点燃的火把,就是......心脏没那么疼了。
周屿淮手里的糖纸捏出了声音,在这个吻之间,两个人呼吸都乱作一团,每一拍都像是在挑逗生理上带来的反应。
糖果化开的后,味蕾带来的酥麻感慢慢减淡了些,裴溪条件反射一般收紧了手,贴着滚烫的衣料。
缠绵中,周屿淮加深了吻意,轻噬慢咬着呼吸,仿佛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哄着一只小猫。
直到怀里的小猫闷哼一声,他才稳着呼吸放轻了。
裴溪眼尾烧得厉害,垂着睫毛也不看他,指尖被薄光照得透明,她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
没等她开口说话,周屿淮说:“我不碰,等你伤好,我再试试吃虾不剥壳。”
后音是调侃,让她手指忍不住收得更紧了,喉间滚动一阵,故作淡定:“我要去洗漱了。”
周屿淮什么也不说,横抱起她,朝着厕所去。
“我帮你洗。”
这话听着是一点也不轻浮,周屿淮会跟她开各种玩笑,但一向是很有度,会尊重,恋爱谈的从来都是像教科书。
后来的这段期间,都是周屿淮在照顾她。人特别规矩,她在旁边玩手机的时候,周屿淮就在边上办公,渴了她喊他,饿了也喊他。
小情侣之间的娇纵是会一夜之间找回的,归根结底其实都是因为两个人的念念不忘。
从那天晚上过后,周彦跟岑悦没再过来,听周屿淮说她们是直接回了北海。
所以过来这一趟像是在审查,审查周屿淮和谁一起走的。
她给陆祁回了短信,答应了吃饭的事情,但具体时间没有定,她问周屿淮知不知道陆祁回来的事情,周屿淮也没瞒,说,他们一直有联系,陆祁因为有个项目在出差,回国后一直没有联系他。
裴溪当时握紧了手机。
在周屿淮看不见的地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的短信。
[陆祁:我在栖山镇]
这句话让裴溪得到了一个答案——陆祁不知道她在栖山镇。
裴溪盲猜于栀不会跟他说太多自己行踪,毕竟,于栀有什么都是先问她。
[裴溪:嗯, 我知道,你怎么在栖山镇?]
[陆祁:因为工作啊, 没办法。]
具体是什么工作,大抵是要等到见面详细说。
她和陆祁的联系暂时到了这里。
周一这天,市里出现久违的太阳。护士都在说, 今年本地降雨量比往年少, 但往年这个时候, 已经开始穿裙子了。
周屿淮在开会, 这一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人一边坐在电脑面前,手远离着摄像头给裴溪削着苹果。
裴溪刚附身去拿水杯,他好似条件反射,视线还在屏幕上, 手先一步从桌上拿过杯子,隔着杯身试水温,发现水凉了, 起身, 离开了摄像头倒上温水给她,又坐回原位。
整套动作都没有一点异样的神色, 周屿淮这个人特别耐心, 以前跟现在一点变化也没有,从前在一起的时候, 她问过一个问题,问他会在哪些事情上生气。
当时的周屿淮也并没给准确的答案, 轻描淡写地开了个玩笑略过了这个问题。
裴溪握着水杯,视线就盯着他看,似乎是想在他认真的神态里窥探出什么。
这人生得矜贵清朗,注意力集中时长睫轻微地扑闪,瞳孔内的星辰若影若现。
周屿淮手点着鼠标,视线不移。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被发现的裴溪倏地回神,状态一秒迟疑。
“噢,我......没有。”
她答不出,不自然地移动了身子,低头去喝杯子里的水。
周屿淮上抬眼皮看她,压住了浅笑。
“那你为什么脸红?”
周屿淮揶揄的语调让裴溪本自然的面色染了些殷红,浸透在眼尾那一块儿,又佯装着倔强的模样扫他一眼。
裴溪就是这样,随时都能把淡定伪装的极好,看不出一点破绽。
水杯放下,她抬了抬下巴。
“有人夸过你么?”
周屿淮眉毛轻抬,饶有兴致看她:“有啊,你夸过。”
“我什么时候夸过?”
“以前,你不是说了,我但凡丑点你都不会选我。”
周屿淮一边回话,一边将电脑合上。
裴溪定神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那会儿年轻,开玩笑的时候口无遮拦,什么话都会讲,反倒是越长大越想着注意分寸。
哪怕她和周屿淮之间不需要,偶尔还是会因为本能反应注意言辞。
裴溪摆开架势道:“是,我说的,我要是丑了也不见得你会选我。”
周屿淮闻言顺势抬头,问道:“那你觉得我眼光怎么样?”
裴溪不做声,三秒后忽地听笑了。
周屿淮总是能用很多理由反问她,让她说不出话,找不到答案,不是想让争个输赢,反倒是想用这种方式避开争执。
“开空调,有点热。”
裴溪的嗓音带着笑,下巴点了点控制开关的方向,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等等我来收拾东西,我联系了专家医生,回了北海后先复查,然后搬我那儿住,我看着更放心。”
今天要回北海,裴溪还需要几周才能拆石膏,不能一直在这儿耽误着,周屿淮说这里的医生他不放心。
毕竟北海纸醉金迷,荼蘼万千。
是个什么都不缺的地方,有人在那儿疯魔一世,有人在那孑然一生。
很显然,她都占了。
裴溪对周屿淮这个主意并不满意,她说:“我住家里一样的。”
周屿淮彼时已经起身,扣上电脑。
“不一样。”
他唇角微微弯,抿笑时总有种克制的禁欲感。
至于哪儿不一样,周屿淮没说。
裴溪本想接着往下问,但对方一个打拐拉开了话题。
周屿淮说:“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别强忍着。”
“是是是,周总,你都说了八百遍了。”裴溪调侃他。
周屿淮很怕在回去的路上出现意外,但目前的情况又不得不回北海。
意外会在一个地方发生,不过不会停留。
裴溪到机场挺顺利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周屿淮在做,刘总特意派了个助理跟随,但被周屿淮拒绝了。
他好像在试图,让她依靠他、相信他。
就像以前一样。
裴溪在周屿淮那儿养病,一直到拆了石膏后,裴溪脚踝扭伤当时没有异样,如果不是后来拍片,她自己也没发现骨折了。
伤情不严重,拆了以后的第二周已经能正常走路了,北海入夏温度像是没有上限一样。
恢复工作那天,方楚来了趟工作室。
裴溪之前清理特殊现场认识的方楚,北海市公安刑警副队长,初次遇见的时候,对方齐肩短发英姿飒爽。
不管站在哪个角落,腰板都是挺得笔直。
裴溪做特殊现场清理,免不了与他们打交道,一来二去久了,能不能越过某层关系成为朋友,看的其实都是一种感觉。
今天方楚是来看她的,在许默那儿听说她受了伤。
带了些她喜欢吃的水果,还有小蛋糕。
客气话说的是:“这家蛋糕店新开的,我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家的口味,你试试,不好吃我下次换一家。”
裴溪看她一眼,笑道:“怎么我走了一趟,方警官变得这么生疏了。”
方楚跟着笑,不过笑容很淡,平时都是严肃过多。
便装的方楚个子高挑,腰往桌角一靠,倾斜脑袋问她:“你怎么跑这么远去玩,旅游之前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去办点事。”
裴溪没有正面回答,她跟周屿淮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跟于栀讲。
方楚会看脸色,只要她不回答,那就绝对不会多问。
裴溪尝了尝蛋糕,口感不错,糖分不多。
“味道不错。”她莞尔一笑,“辛苦,方警官。”
“一口一个方警官,是,你不生疏。”方楚在她旁边坐下,“最近网上的热度降下去了。遇到这种情况,有人骚扰,你应该直接告诉我。”
“你能帮打是不?”
“怎么说话的。”方楚颦眉,一副说教的口吻,“法治社会。”
裴溪每次看到方楚这样,就忍不住想笑。
总结下来,不会开玩笑的人严肃起来也是一种幽默。
“上次那个案发现场,什么情况?”
裴溪在栖山镇时接到的电话,原本回来以后她会亲自做这个单子,但伤了脚,所以放许默和南景去做了。
她问的什么情况,是想知道为什么提前预约时间变长了。
方楚能听明白,拧下一颗葡萄说:“你要是能承受我就说给你听。”
“什么意思?”裴溪诧异。
方楚扭头看她,眸光里闪过一道光,在这个注视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眉心压紧。
“冰箱,碎尸,又很不幸停电了三天,才让人发现报了案。”
方楚的声音缓缓出来,不骄躁,也不完全表明。
裴溪含着蛋糕瞬间开始反胃,她没看见,但闻到过那种味道,所以能在方楚的描述下回忆起来。
方楚见她一张脸干呕到通红,抽出一张纸巾递出:“那天你们工作室那小男生也吐了。”
指的是许默。
“他没怎么去过这种现场。”
裴溪擦拭着嘴角,将方楚那些话从脑子里清除,不再想。
“没去过。”方楚重复后,又问,“那他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
裴溪想想:“我看他这两天没什么异样。”
裴溪想起许默,没有变化,对现场的情况整理后续时,也没有产生出一些异样,大概是缓了过来。
方楚没说什么,也不接着问,坐了没多久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跟她说,再发现可疑的人给她打电话。
裴溪只是笑着应,将人送到了门口。
门口的花盆被移动了位置,南景算卦说门口不适合栽种绿植,于是将几个花盆给她搬到了阳台上。
方楚回头:“别送我了,你好好休息。”
“我就送到门口,没打算送很远。”
方楚扬了扬眉毛,不说什么。
陆台萧就站在不远处,哪怕是天气炎热依旧是穿着正式。
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看logo是一家老招牌糕点,一年四季都是排很长的队,整个北海市就两家分店。
方楚还没走远,和陆台萧擦肩过时还多看了一眼。
最后再转头看裴溪。
裴溪后劲窝透着凉气,在紧张的驱使下还是使劲挤出一个笑跟方楚挥手。
陆台萧也回看了方楚一眼。
三个人的对视透出些奇怪的氛围。
在方楚走远后,陆台萧才开口:“你朋友?”
“嗯。”裴溪点头。
陆台萧又看一眼:“眼神带刺,看着像个练家子。”
裴溪呼出一口气,环抱着双手,轻松地偏头:“小叔叔,是来看我的?”
“前段时间半岛堂关门,听说你受伤了?”
裴溪笑问:“听谁说的?”
问归问,她折过身给陆台萧让路,示意人进去。
陆台萧不太像个职业人,浑身流露出一股气度,不温不燥,温文儒雅,这种感觉说不出来。
“听半岛堂那个小伙子说的。”陆台萧没有坐,放好东西后环视了一周。
今天没有整理工作室,快递堆放在一处还没有来得及拆。
工作台上是些清洗的旧物件,正在晾干。
“坐。”
裴溪指了地方,随后给他倒水。
“喝什么茶?”
“都可以。”
陆台萧坐在沙发的侧方,靠近扶手的位置,目光也从工作台移动到裴溪那儿。
“脚伤养得怎么样?”
“恢复的不错,能走,不能跑。”
裴溪在饮水机接的沸水,往杯子里放了茶包。
“刚刚你在紧张什么?”
陆台萧缓缓问出这句话,偏头查看着裴溪脸上的面部表情。
裴溪摁着开关的手指轻微松了松,视线不动。
“我为什么要紧张?”
她反问陆台萧,刚刚陆台萧和方楚碰面的时候,她的神情很明显被陆台萧看到了。
“她是谁?”
陆台萧这个人,有什么话都喜欢直接问。
裴溪也直接作答:“朋友,问职业的话,话有点长,北海市公安局刑警副队长。”
滚烫的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她也跟着慢慢坐了下来。
陆台萧定神望着她,眼神难以言喻。
“这样的朋友,相处起来怎么样?”
“小叔,你是问生活还是工作?”
裴溪后背往沙发上靠。
两个人之间似乎是燃着一道无名火光,而这道火光压着那些不堪回首的秘密。
陆台萧在此败下阵,收掉神。
“看来你最近心情不错。”
陆台萧去碰桌上的茶,指腹传来灼烫,又放回原位。
他想用这样的动作,来掩盖某些话题。
裴溪说:“我心情一直都不错,今天不问别的吗?”
“没别的,我就来看看。”陆台萧说,“那天我看到网上有一道帖子,拍摄时间是我来的那天晚上。”
裴溪当然是记得,那天晚上,她和周屿淮就在巷子外边被拍了。
本来她以为人是周屿淮叫来的,结果周屿淮说不是。
人在外边蹲守了很久,后来,网上放出的照片也没有她和陆台萧,反倒是她和周屿淮,帖子方向也是顺着网络走的。
既不是周屿淮叫来的,又顺着舆论方向走。
怎么也觉得不对劲,有人讨好周屿淮?不太像。
“有什么不对吗?”
裴溪先问了陆台萧。
陆台萧说:“人是他叫来的?”
裴溪答:“不是。”
陆台萧轻轻吸着气:“那天后,有人在调查我。”
“查什么?”裴溪眉头紧锁。
“查我的工作,我的过往。”陆台萧表现得很轻松,上了年纪他的稳定性比裴溪强得多,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乱了阵脚,没了分寸。
裴溪听明白了:“所以你觉得,调查你的人是跟偷拍者一伙的?”
陆台萧没有明确回答,轻笑了下:“一伙?这个词用的不太好,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我不会联想到一起。要查怎么也是在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有的行为,后来我找到那个偷拍者,他的相机里没有一张对你不利。”
不利,就说明根本没有拍她和陆台萧,那这就更奇怪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陆台萧话里话外似乎都在点,周屿淮在骗她。
裴溪眼里的淡然慢慢发生了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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