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我隔壁是要做新房的,弟弟下月结婚用,这是喜事,这屋子里出了死人的事儿,都不意思往外讲,这楼上楼下的哪家都有意见,我们这两边阳台都是紧靠着,中间挡了个板子,没有作用的呀,我们没办法说得哇,弟媳也是讲究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有意见的呀。”
话说得一条接一条,理由全站在自己那边了,人就是这样,有个坏习惯,话都会向着自己说。
“你住这儿?”
裴溪脑袋往旁边斜了斜。
红裙女站直了身子:“就在隔壁挨着的呀。”
“你又不住这儿,你说个屁。”裴溪瞥她一眼,“房子租出去了,发生了什么还能提前知道不成?你要说法走法律程序,伤人可不对。”
租房发生这样的事情,裴溪也不愿意看到。
她们都有各自的看法。
“关你屁事,你吃死人饭的,插什么嘴。”
红裙女张口就来。
这话里得出,裴溪从进屋她们就知道了。
房东还在哭闹,抖动着手腕滑开电话,要找帮手,对方两人,这时候不好办。
“告,肯定是要告的!”
秃头男不依不饶,依照裴溪说的走法律程序。但在裴溪看来,其实是无用之功。
房东电话接通了,争吵声减少了,大家都在听房东要说些什么。
一开口,先哭闹称自己被打了,秃头男和红裙女两口子隔空反驳,紧接着让人过来又说要去告死者家属。
现场就是这时候发生的混乱,房东因为打着电话底气更足了,声音绕过裴溪直接喊骂。
“呸!不要脸!讹钱讹老娘这儿来了。”
秃头男爆粗口,红裙女也开始指着房东大骂,裴溪夹在中间被唾沫星子两头淹着,骂了前两句,人也就越来越近。
房东这个性子急躁,手里的帽子直接扔到秃头男脸上。
骂人直戳痛点,往往这种情况很容易让人破防。
对方人多,房东骂不过。
裴溪轻拉了她一下,示意不要在这时候起冲突,如果对方太过强势,这种情况很容易吃亏。
但她这一拉没什么作用,房东反而撇开她更往前了。
她的这个动作被红裙女发现了。
“管什么闲事,赶紧滚。”
秃头男张口就骂,裴溪火气瞬间窜上头,但她绝对不会冲动。
也就是这时候,房东已经冲上前去和红衣女子打了起来。
“哎,哎,放开!”
问候八百遍老祖宗,也抵不过直接扯头发来得解气。
门就是这时候关上的。
秃头男上前帮忙,嘴上说着要打死这老太婆,实际上没有下手,除了红裙女,都只是口舌战。
裴溪见状立马摸出手机,退到一边,翻找着方楚的电话。
找到后还没摁,屋子里全是吵闹声。
秃头男注意到她在打电话,连忙朝着她过来,裴溪顿时抬眸,将电话收了背在身后。
秃头男指着她:“你看到的,是她动的手。”
“没看到。”裴溪的确没看到,怎么打起来她都不知道,就是一晃而过,从争吵到打架的过程特别快。
她将手机翻过来。
红裙女和房东分开了,注意到她。
“是不是在报警!谁让你报警了?!”
人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她大步走来,靠近直接上手抢。
裴溪手腕往后撇:“我已经报警了。”
她是在唬人,想唬住这个场面。
房东鬼哭狼嚎,耍赖一般坐在地上,头发乱了,衣裳也被撕坏了。
红裙女在这一局占了上风。
“吃死人饭的管什么闲事!”红裙女直接上手抢了她的手机。
裴溪不太喜欢对方这样说话,她刚咽下的火又窜了上来,深吸一口气,指尖在抖,随后去抢自己的手机。
红裙女反复骂着那几个脏词。
她当即火了,眼眸一横,直接拉住红裙女脖子上的项链将人往前带,然后空下的一只手拽住后脑勺的头发。
珍珠项链散开,“啪啪哒哒”往下掉落一地。
“你骂什么?再说一遍。”裴溪眼神带着刺,手在这时候收紧了。
“我就骂了!”
裴溪手往下带,使上几分力度,然后往前推放开了红裙女。
拿回了手机就没有必要再往下争执,但红裙女并不这样想,脖子处红了一块,项链散落一地,立马抬手朝着裴溪左脸打去。
“啪”一声,裴溪脸颊火辣辣的灼烧。
她一闭眼,空下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过去。
她这一巴掌打得更重,红裙女步子移动开,手捂着脸颊发出一声大吼。
“老婆。”秃头男扶住,弯腰查看伤势。
裴溪脸颊烧得厉害,她吸气忍着痛感,愣是没泄露出半分怯懦。她看着秃头男眉梢上都是火气。
于是聪明地选择先逃离这间屋子,没有一刻犹豫,提步就朝着门口跑。
秃头男反应过来,张口大骂:“什么东西!贱人!打我老婆!”
裴溪跑,秃头男在后边追。
她脚踝的情况是不能允许她剧烈运动,压住门把手,裴溪往后看,脚往前跨。
忽地,整个身子被一股力量拦截,额角猝不及防撞到硬物上,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一只手就在这时稳稳拖住了她的腰身。
裴溪慌张回眸,只见琥珀色的瞳孔隔着金丝边眼镜看着她,内里一点寒冽在对上她的眼球时,忽地化开了。
温色的神情恍惚间划过一点诧异,衬衫开了两颗扣,在眉头轻微皱皱时,领口好像动了动,锁骨变得若影若现,面前这个人好似锁在博物馆的千年古玉,溢着温润。
而那种温润是熟悉。
裴溪呼吸停一拍,那种熟悉感窜上大脑,很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见……
“陆祁。”
她在诧异中,稳住脚后跟,站直身子往后退几步。
也就是在这时候,她注意到了陆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像助理,提着公文包。
秃头男骂了一半的脏话停顿住,因为有人的到来,脚步也刹在原地。
陆祁视线慢慢抬,看向她身后的秃头男,再移动到地上坐着的房东身上,简单地环视一周,最后停在她脸上。
注意到她左侧脸颊的红印,轻皱眉头,停顿两秒,放轻语态对裴溪说:“你先过来。”
裴溪在这儿见到陆祁是挺惊讶的。
以及这个人变化真的很大, 印象是停留在读书那会儿,陆祁在学校也是很亮眼的,她们是好朋友。
就像她和于栀一样。
至于后来为什么陆祁不再联系她了, 其实裴溪也不清楚。
裴溪在缓神中,面颊上的痛感让她不自觉地撇头躲了一下。
许久不见, 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实在不太体面。
陆祁见她没往自己这边走,也不再重复。
视线扫过一周, 提步绕开她, 最后是站在了她面前。
秃头男搀着红裙女, 不太敢直视陆祁的眼睛。
在此途中一直躲闪着。
另一头, 周屿淮到了京大,裴溪发来的地址离京大不远,他过去也会方便。
他是到京大办正事,与案件没有关系,所以先去西校区见的领导。
车就停在培英楼下, 踏上楼道阶梯,来迎接的人一脸都是笑,来迟了, 解释说在那边楼口等了一阵, 没想到他从这边过来。
周屿淮只是轻缓点头:“没事。”
他挽着袖口,迎面走来的人靠着墙走给他让路, 午后的金光从白墙上反下光, 最后再折到他脚边。
过身的人,几步回头看他。
周屿淮察觉到了, 他没有在意。
“刚送走了方警官,一时间忙糊涂了, 没想起您过来,真的抱歉。”
西装男客气地道歉。
“没事。”周屿淮不在意这点,但对方却格外小心。
“岑小姐正好也在楼上。”
周屿淮也不问,他知道岑悦过来肯定是为了那桩案子,现在王北自杀了,或许是有新的证据出来了。
在楼道转弯的时候,周屿淮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
转身对着身后跟着的司机说:“不用跟着,去车上等我。”
一般这种情况,那就证明周屿淮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西装男不是第一次接触周屿淮,笑着暖场:“周总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本来还想请您吃个便饭。”
“还有事,下次。”
周屿淮声音清清淡淡的,给足了礼貌和客气。
刚过转角,高跟鞋的声音有节奏的传来。
岑悦在前面,手里的本子往后瞥,走路带着一股风,眼神一递谁都要退避三舍的状态。
“方警官把位置发过来没有?”
岑悦问道后面的人。
那人点头:“发过来了,地方不远就三四公里左右,方警官说有整理师在那儿,可以看看能不能从遗物中获取到一些关键信息。”
“嗯好,先把这送法院。”岑悦话落,转头,迎面对上周屿淮的眼睛。
“好巧。”岑悦停下脚步看他,“来办事?”
周屿淮点头。
西装男上前跟岑悦握手:“岑小姐这是要走了吗?”
“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得去取点证。”岑悦微笑回应着西装男,看向周屿淮,“目前推测王北自杀的可能会贪污案有关系。”
“你可以直接告诉姑姑。”
周屿淮给她指路。
这件事他没再着手,之前是替周彦办过,王北的父亲是周彦前夫,这中间的事情,比较复杂。
周屿淮没有细问过周彦。
岑悦眉头轻动着:“看来你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岑悦那句话不是在告知他,是在试探他。
“来办公事。”周屿淮说。
“慢慢办。”
岑悦折身绕开他,踩着高跟走了。
他在京大碰到了岑悦,但碰不到陆祁,说起来是挺奇怪的。
更何况现在的陆祁在京大考古系担任教授,应该更容易碰到才对。
周屿淮办事很快,也没有耽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直点到位。
二十分钟左右,他就出来了。
跨进车里,周屿淮还没开口,司机往后转,神情凝结道:“周总,刚刚我碰上岑小姐了。”
周屿淮胸口起伏,偏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岑小姐跟着那个助理有事情要回一趟法院得把车开走,她要去附近办事,问我能不能送她过去。”
都是认识岑悦的,周屿淮和岑悦是朋友。
如果岑悦提出这样的要求,司机也是不会拒绝。
周屿淮继续听他说。
“她给我看地址,我想的是如果不远,就给您打个电话说一声,送她过去。”司机挠着头,“我看那个小区跟您要去的地方是同一个,所以我干脆让她等等您,一块儿过去。不过,岑小姐听到这儿,她就说算了,然后自己打车去了。”
司机疑惑的是,如果周屿淮跟岑悦闹过矛盾,那岑悦也不会下来后问他。
如果没有闹矛盾一起过去也方便,可岑悦为什么要拒绝?
周屿淮气定神闲,敲膝的食指慢慢停下,最后只是微侧额:“先开车。”
从这里,他判断出,裴溪接的这个特殊单子是跟王氏挂钩了。周屿淮凝神在窗外,没有再细想这个事情。
他没给裴溪发消息,往后靠揉着眉心。
....
“谁是房东?”陆祁问。
秃头男指了指坐在地上那位。
房东抹了把泪望着他,又看了看秃头男。
“两个人还不够,找了个年轻的过来欺负我老婆子是吧?”
房东气得不轻,睫毛都在抖。
陆祁闻言,抬起眼皮撂一眼秃头男,这瞬间貌似什么都明白了。
“我告诉你,你今天只要敢动我,赔得你倾家荡产。”房东抖着手指了陆祁。
陆祁看裴溪,眉头微斜,好像是在询问怎么回事。
裴溪收到信号后,解释:“没有,这是我朋友,应该.......”
不是一伙的。
她没说出来,因为她不知道陆祁为什么过来。
陆祁低头溢出笑,抬眸时看了一眼轻松道:“我跟她一伙的。”
裴溪眉头紧皱。
“好,既然是这样,算算帐。”
红裙女往前站:“是报警还是怎样,算清楚,她打我,扯坏我项链,这笔帐得算清楚。”
陆祁眼帘垂下,目光定在散落一地的珍珠上。
转头问裴溪:“你动手了吗?”
裴溪没有回答陆祁,看向红裙女:“你活该,讹来讹去,讹我头上。”
“呸!死人的闲事管不够,管活人头上来了。”红裙女说话带着刺,但这些刺不痛裴溪。
陆祁又撂一眼红裙女。
“你想怎么办?”
“赔啊,我这项链贵得很,刚刚她动手医药费检查费统统得算上,我现在头皮还疼着,先动手无法无天了,法制社会,一群没素质的东西。”
这句话也带上了房东。
陆祁身后的男人这时候上钱,捡了颗地上的珠子在手心端详着,发现端倪后给陆祁看。
陆祁瞥一眼,轻笑:“你这珠子掉色。”
红裙女心虚,眼神躲闪,秃头男在这时候才冒出来逞能,依旧是那副傲气的姿态。
“我说它贵,它就值,你就说赔不赔吧,别扯这么多。”
“假的也能讹钱?”陆祁身后的男人开口了,“陆教授,干脆报警吧。”
裴溪听到这个称呼顿了一下,陆教授。
“那,你要多少钱?”陆祁倏地将气氛又拉回原本的状态。
他轻轻抿着笑,像是商量,让人觉得温和,金丝边眼镜一点盖不住眉宇间的阳光感。
这问到了关键的点上。
秃头男和红裙女互相看一眼,男的等女的决定,女的只顿了三秒。
“我这项链都买不到的,她动手打我这几处,一处怎么得万把块,如果商量那就给八万块,我也不报警了。”
红裙女说话不太自信,但要钱又理直气壮。
“你报警啊,不报警我帮你。”裴溪不屑一笑。
陆祁手落在腰间睨着,听到红裙女的话,笑容收了收,调子没有起伏:“裴溪,你过来。”
裴溪转而注视着他,移动了几个步子,她现在一头水雾,其实也并不太想陆祁参与进来,靠近后扯了扯陆祁的衣角。
“你别管了。”裴溪语气压低。
陆祁没理她,继续看着红裙女:“就八万是不是太少了?我给你八十万。”
对方一听,眼睛都带着亮光,看陆祁时,又忍不住躲闪:“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们要的。”
陆祁轻缓缓地带着笑:“是我说的,一分钱一分货,之前的值八万,我也不能亏。”
陆祁隔着衣服拉裴溪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前面,松了眉头声音微提高:“裴溪,打,打够八十万。”
裴溪听到这句话心脏猛地颤动,仿佛耳朵被虫咬了,周身都轻微触动到了,陆祁知道,她从不喜欢道歉,只需要平衡。
红裙女也闻言打颤,旁边的秃头男呆不住了,欲言又止,压着一股火。
人在金钱面前做选择的时候,尊严多数时候都不被想起,会不动神色将这种东西潜藏起来。
裴溪不动,陆祁这人说话总是出其不意。
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
“躲一下,我都扣钱。”陆祁神色继而转变成了一股漫不经心。
房东在后边看着解气,还不忘补一句:“这小姑娘的脸就是她打的。”
“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啊!”
红裙女听房东这么说,很显然是陷入两难之地,舍不得钱,又咽不下这口气。
“你愿意被欺负,是可以的。”
陆祁拿话砸她。
这话仿佛在问对方是想被欺负,还是想要钱。
裴溪刚刚还过手了,基本是处于扯平,她还手开始,差不多已经气消了。
“要是觉得少,我可以再加。”
陆祁挑眉吸气。
他身后的男人一直纹丝不动,只是在这时候将自己老婆拉到了一边。
“小伙子,那项链是假的,赔项链不划算的呀。”
房东在旁边开口,音色里还是能听到喘气,像是没从刚刚的状态里缓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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