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穗你别跟我客气,馒头就不带了,去了蒋家晚上还能吃一顿饭,大户人家下人吃的也不差呢。”
狗子别了香穗,慌着往城西去了。
香穗将独轮车推家里,啥也做不下去。
她娘往常也就去镇上绣坊卖几张帕子几个荷包,她能跟谁有矛盾?
现在不过接点做衣裳的活,难道是跟镇上的针线娘子有矛盾?
她娘针线活好,不知不觉间抢了镇上针线娘子的活,他们气不过要找她娘的麻烦?
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香穗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蹙着眉头,纠结要不要回去一趟。
程乾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愁眉苦脸的香穗。
这个时候,香穗应该精神抖擞地等着去严家学武,而不是愁苦地坐在院里。
他回去东厢房换了衣裳,走到香穗跟前问,“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香穗见程乾换好了衣裳,她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勉强一笑,“没什么。咱们去前面吧。”
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什么。
香穗不说,程乾也没有多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香穗一眼,转身走去了前面。
练武的时候,香穗频频出错,连严雄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都看出了香穗的不正常。
练武结束,严雄走到香穗跟前,问:“香穗,你咋了卖豆芽的时候有人欺负你?”
严雄关心香穗,香穗也真心地笑了,“没有。”
“那你是有其他的事儿?”严雄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
“没有啥事儿。”香穗说着就往门口走,“我忘了做晚饭了,得赶紧回去做饭。”
“穗儿,忘了做晚饭了”灶房里袁婶子伸着头问,
他们离灶房还有段距离呢,也不知道她耳朵怎么那么灵光。
香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袁婶子开口留他们,“那你跟郎君就在这里吃吧,我做得多啊。”
“不用了婶子,一会儿就做好了。”香穗很怕袁婶子留下她在这里吃饭,加急脚步往前走。
出了严家的门,剩下程乾、石铁跟她三个人。
程乾不说话,石铁看香穗一眼,又看香穗一眼,似是有话要说。
香穗急着回去做饭,倒是没有发现石铁对她有话要说。
香穗进了程家。
程乾留在门口叫住了石铁,“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石铁确实是有话要说,又怕说出来不是那样,因而不知道要不要跟程乾说。
“有什么话别磨磨唧唧的。”
程乾清冷,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冰冰的,他这么绷着脸一催,石铁就说了出来。
“今儿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从你家出去个男子,步履匆匆的。穗儿……”
穗儿,如此亲昵?
程乾原本认真听着,他一听石铁叫香穗,穗儿,冰冷的眼神唰地一下就射了过来。
石铁忙改口,“穗娘子今儿心不在焉,是不是跟那人有关系?我原想说的是,若是那人有什么也不用怕他,咱们那么多人呢。”
石铁学了几天拳脚,有些蠢蠢欲动,
程乾收回视线,轻声问:“那人多大年纪,穿着打扮如何?”
石铁将他看到的都一一说了出来,“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平常的帮闲打扮,头戴巾帻,穿着灰色的短褐。”
程乾对石铁拱手:“多谢,我知道了,我回去问问她。”
石铁走之前,凑到程乾跟前小声说:“若是要去揍人,记得叫上我。”
程乾看了他一眼,他嘿嘿了两声,跑走了。
香穗在灶房忙着做饭,程乾站在窗户门口盯着里面看了一会儿,回了东厢房去读书。
一如往常一样,两人吃饭,洗漱。
洗漱过后,程乾站在东厢房门口迟迟没有回屋。
香穗出来倒洗脚水,看到程乾还在外面站着,她猛然间想到她娘拿来的那个包袱。
狗子哥说是两双鞋子,她用手摸了一下,好像是一双大一双小。
不知道她娘是不是也给程乾做了一双。
香穗将洗脚的木盆放到水井边,走到程乾跟前说:“郎君,等一下。”
程乾嗯了一声,站在那里没有动。
香穗跑去堂屋,将包袱拿出来解开,包袱里包着两双鞋子,香穗依稀能看出是一双女鞋,一双男鞋。
香穗重新将两双鞋包起来,抱着出了堂屋。
“郎君,我娘给你做了一双鞋,你试一试合不合脚?”香穗将程乾的鞋子拿出来递给他。
给他做的鞋?
程乾看着香穗手中的鞋子,不自觉地动了动脚趾头。
他脚上的鞋子是他去岁春在街上铺子里买的,他脚长得快,现在穿着感觉有些挤脚,大母脚趾头那里快顶烂了,因着还没有烂,所以他还穿着。
突然之间,香穗的娘给他做了一双鞋子,是不是上次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的鞋子小了。
程乾的心中有一股暖流涌动,这是他娘去了之后,头一次感受到母亲的关怀。
崭新的,雪白的千层底,藏青色的面儿。
程乾接过香穗手中的鞋子,沙哑地开口:“今儿伯母来了?”
“没有,让隔壁的邻居捎过来的。”香穗声音里缺少往日的活力。
程乾眼皮微动,石铁遇到的人就是她的邻居吧。
程乾肯定那邻居定然是给香穗说了什么,若不然她不会这样一副蔫蔫的样子。
香穗不说,他也不好追着问,于是扶着墙,就将新鞋子穿在了脚上。
穿好后,下地踏了两步,正正好,脚前头还有些缝隙,程乾估摸着穿一年应该都不会小。
鞋底有些硬,新鞋子的鞋底都是硬的,程乾很开心,脱下来拍了拍鞋底的灰尘,对香穗说:“刚刚好。”
“嗯,那就好。”
香穗抱着自己的鞋子回了西厢房,连晚安都忘了跟程乾说。
香穗爹李大田是他家的一根独苗,他死了,家里连个亲近的叔伯都没有。
香穗舅家在马庄离柳林村有二十多里,且她舅整日里出去帮闲做工,万一她娘有个什么事,她舅兴许都不知道。
香穗娘跟石头在柳林村是真正的孤苦无依。香穗担心她娘,一整晚迷迷瞪瞪睡得不安稳。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香穗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昨晚几乎一夜难眠,眼底浮现重重的一层青黑,看起来十分憔悴。
当香穗来到灶房时,发现程乾已经起床了。他正往种了豆芽的木盘子里洒水,动作熟练而又细心。
香穗从锅里打了一瓢热水端去水井边洗漱,洗漱中她决定回柳林村去看看,不然她在这里心也不安。
用过饭,程乾就要上学去了,香穗趁着饭时跟他说:“郎君,我想回柳林村去看看我娘。”
程乾抬头看向香穗,轻轻点了点头,“嗯,去吧。”
“我把今儿的豆芽卖完就回去,豆子泡好放在灶房,郎君入睡前将豆子种上。我想在家住一晚,明儿我尽量早点儿赶回来。”
尽量早点儿赶回来,还能出去卖豆芽,徐家的豆芽要早早送过去,程乾怕是来不及吧?
不知道袁婶子有没有空。
“徐家的豆芽要早早地送过去,我回头问问袁婶子,若是她有空闲的话,明儿,请她帮忙往徐家送一次豆芽。”
程乾听了,随口说:“不用。”
什么不用?香穗看向程乾。
“不用麻烦袁婶子,我明儿送了徐家的豆芽再去书塾。”程乾慢条斯理地跟香穗说。
程乾不将读书放在首位,香穗不是太认同,书读好了才能有个好前程,村长家的二儿子读书好考了功名,现在就在县城的什么房里做事。
在他们镇上都算是有头脸的,连带着他们村里的人也跟着沾光。
香穗努力挣钱就是想让石头以后也好好读书,争取读出个名堂来。
程乾明明就在读书,他怎么能不当会儿事呢?
香穗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程乾,“郎君,读书是大事,不能因为卖豆芽耽误了你读书。
若是不想麻烦袁婶子,我就先不回去。
今儿晚上的豆芽不种了,等明儿,我去徐家送豆芽跟徐家灶房的桂嫂子说一声,先隔一天不送了,之后我再回去。”
程乾没想到,香穗将读书看得那么重,书他读着呢,这两年他们县都也没有开童试,不知道以后读书还有没有出路。
玉田县是个偏远的县,除了上面收税时能想着这里,其他时候根本没人在意。
西北反王占地休养生息,打着旗号要跟朝廷长期干下去,如此乃是朝廷一大患。
而北边蛮夷也虎视眈眈,朝廷被这两处整得疲惫不堪,玉田这样的小县更是无暇顾及。
以后要是想要有出息,光等着考功名怕是不行,还得需披甲上阵。
程乾不与香穗说这些暂时没影的事,他对香穗说:“晚一时半会儿的,耽误不了什么,到时候我可以问严雄,回家再将漏掉的课补上就是。”
程乾散学后,除了练武,他也有用功在课业上,练字的纸张,正反都写得密密麻麻。
他这样说,香穗是信的,没啥影响就好。
香穗放下心,絮絮叨叨跟他说一些去徐家送豆芽的注意事项,从哪个门进,走哪条路去灶房,到了灶房要找谁,都说得清清楚楚。
今儿她过去送豆芽,也顺便跟桂嫂子子说一声,明儿换人送豆芽的事儿。
香穗推着独轮车去徐家送豆芽,她跟桂嫂子说明儿换人来送,桂嫂子爽快道:“只要豆芽能送到,谁送都行。”
香穗去徐家送过豆芽,推着独轮车,直接就开始叫卖。
豆芽还剩下三四斤,香穗不准备卖了,她带回柳林村自己留一半,再给春妮家一半。
香穗怀里揣着二十几个铜板,走到肉铺子前,花二十文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背篓里的东西不多不是很重,香穗没有舍得坐骡车,她走着回的柳林村。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家家户户烟囱里已经开始往外冒着炊烟,香穗到了村口,小跑着往家赶。
“阿娘,我回来了。”香穗背着背篓站在自家门前,她家的大门从里面栓了起来,她使劲儿拍了两下门环。
“穗儿,你咋回来了。”
马氏听到敲门声,赶忙跑来开门,猛然看到香穗,她有些吃惊,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伸手去接香穗身上背的背篓,又问:“娘让狗子给你捎去的鞋子收到了吗?”
“收到了,狗子哥在门口等了许久呢。”香穗笑着回答道。
马氏听后点点头,关上大门,领着香穗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娘正准备做饭呢。
““阿姐。”石头从屋里跑出来,一下子扑到了香穗的怀里。
香穗抱着石头转了一圈,对马氏说:“娘,我买了一斤肉,还拿了些豆芽回来,娘等一下可以做个豆芽炒肉。”
“有肉?”石头松开香穗往背篓里看。
香穗笑,“豆芽拿回来的多,阿娘,分一半出来,我给柳大娘家送去。”
“好。”
马氏应了声好,拿着竹筐子盛出来的一半。
香穗拿着去给隔壁送去,石头小尾巴一样也跟着香穗去了。
柳大娘见香穗过来给她送豆芽,高兴的不行,“你这丫头,怎么恁地客气,每次回来都给我们送吃的。”
“柳大娘,应该的。你快收了吧。”
家中她娘跟石头多得柳大娘家照顾,她往徐家卖豆芽也是春月姐帮了大忙,她送点儿豆芽都不算什么。
临近饭时,香穗也没有多待,带着石头回了家。
昨儿才让狗子帮香穗送了鞋子,她今儿人就回来了,马氏也没想那么多,她忙着做晚饭。
马氏也挣了点儿钱,他们不再吃掺着细糠的馍馍,而是像别人家一样,吃掺了高粱面儿的杂面馍。
杂面馍比糠要好许多,最起码吃了人不会堵得慌。
马氏切下来大概二两肉,淘洗了一把豆芽一起炒了。
豆芽炒肉,香喷喷,油亮亮的。
石头就着肉菜,吃了一整个馒头。不期然,饭后香穗又拉着他在院里消食。
晚间,马氏要赶着做衣裳,油灯也点了起来。
石头已经睡下。
香穗坐在一旁帮她娘劈线,“阿娘,别人找你做衣裳,镇上的那些针线娘子会不会气你?”
第41章 惹了浑人
马氏低头缝着针线,笑着回:“那气啥,娘又没有将镇上的针线活都接到自己手里。”
不是针线娘子找她娘的麻烦。
香穗也不藏着掖着,她开口又说:“昨儿狗子哥给我送鞋子,他说,镇上的衣裳阿娘是让他娘帮着送的,说,阿娘好像在镇上惹了麻烦。”
马氏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向香穗,“你是因着这个回来的。”
“我虽然帮不上忙,可是心里担心。不知道阿娘惹了谁,连镇上都不敢去了,我害怕,害怕你跟石头出事。”
香穗眼圈红红的。
马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往香穗跟前坐了坐,她抓着她的手拍了拍,“别担心,没啥事儿。娘不去镇上,他们也不敢来咱们村,过阵子这事儿就过去了。”
香穗急了,问:“到底是啥事儿?”
马氏看了看香穗,有些事儿还真不方便跟她这个孩子说。
于是,她斟酌一番,说:“娘去镇上佟员外家给他家老太太送做好的抹额,不小心得罪了佟员外。没事儿的,你孝廉伯在县衙里当差,他不敢来咱们村儿闹事。”
马氏说的是实情,村长的二儿子柳孝廉在衙门里做事,周边村的人,多少是不惹他们村的。
马氏哄了香穗。
镇上的佟员外跟别村的人又不一样,其他村人无有依靠,肯定不敢惹柳林村。
可那佟员外也是有点儿靠山的。
那佟员外家的大闺女嫁得好,听说她夫婿是京中一个在宫中有头脸的宦官的干儿子的侄儿。
虽然拐了几个弯,佟员外好在因着女儿的关系跟上京的人搭上了线,在他们镇上也有些脸面。
马氏轻蹙眉头,低下头继续缝衣裳。
祸端来得总是那么猝不及防。
那日马氏去佟家给他家老太太送抹额,给她领路的小丫头半路被人叫走,她虽然给她指了路,可这大户人家的院子又多又繁,东一条路,西一个巷,她晕头转向不小心走错了院子。
她进了那院子看着就像老太太的院子,彼时她见院子里没有人,小心翼翼在门口禀了一声,见没有人应,就在门口站着等了一会儿。
她站在门口等时,听到屋里有奇怪的动静,越听越不对劲儿。
待她明白过来,正要走时,门帘子猛然从里面被掀开了。
她就那么特别突然地跟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打了个照面,马氏一惊慌忙撇开视线,不小心又从门帘子的缝隙里看到屋里还有个赤裸着身体的雪白女人。
撞到了不该撞到的,她吓得捂住嘴巴,红着脸跑了出去。
她东转西转,问了院里的女使才找到老太太的院子,交了抹额,拿了钱,没敢久留就匆匆走了。
她走到佟家侧门的时候,远远听到后面有人叫看门的拦住她,说佟老爷要见她。
吓得她硬闯了门跑了出去,路上没敢歇脚,一口气跑回了柳林村。
她撞见佟员外白日宣淫,他叫住她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儿。
她跑回了家后,,提心吊胆了几日,没见佟家的下人追过来,才稍稍松懈一点儿。
没过两日,家里来了个穿红戴绿的媒婆,说是佟家佟员外请她来的。
那媒婆先用用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将佟员外夸成了一朵花。
要财有财,要貌有貌,好似天上有,地上无一样。
随后才进入正题,说那佟员外看上了她,要纳她回去做小老婆。
气得她拿着扫帚疙瘩将那媒婆赶了出去。
虽说那佟员外也不过才三十开外的年岁,长得也算是周正俊朗,可一个白日宣淫,还将女子捆成那个样子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至此她不敢再往镇上跑,怕遇到那佟员外。
这样的事儿,怎么能跟穗儿这样的小丫头说的,免得污了她的耳朵。
好在村里的柳孝廉在衙门的吏房当差,听说还是主事呢。
只要那佟员外不敢来柳林村,她不出门,过一段时间兴许这事儿就过去了。
她一个寡妇,那人不过是心血来潮图个新鲜罢了,等过段时间,慢慢地就忘了。
马氏闭口不言,低着头缝衣裳,因着有些人家要得急,她不得不点上油灯,晚上多做一会儿。
香穗帮着她娘劈线,昨儿晚上没有睡好,坐在那里就打起了瞌睡。
马氏见了,熄了灯,叫着香穗一起睡下。
翌日,香穗早早起来,马氏也起来给她做饭,顺便又安慰她,不要担心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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