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村长,还有许多老少爷们,没有人敢来村里找麻烦。
香穗放心了,吃了饭就急匆匆回了县城。
这次马氏想得太过简单。
那佟员外在兴致正好的时候,碰到有几分姿色的马氏,猛然间看见她明媚清澈的眼,心中咯噔一下。
马氏红着脸逃跑时,他盯着她那朴素的衣衫遮不住的婀娜身段,突然兴致大发,转身逮着屋里的女人畅快淋漓一番。
后面他让下人寻她过来,令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大胆地跑了。
他让下人出去打听,知道她是柳林村的寡妇,带这个小子在柳林村生活,因而他寻了个媒婆过去说和。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将他请的媒婆也打了出来。
性子烈,不过他喜欢。
佟员外如此执着,跟佟家下人回来的话也有关系。
那佟家的下人出去打听的时候,不凑巧找到的人是林二河,林二河在镇上晃荡,佟员外的名声他也是听说过的。
有钱好色,家中小妾无数,在外面还养着几个粉头。
有些姿色的有夫之妇也不放过,想着法儿地也要勾搭上手,连家中仆妇也染指。
这可不是个好人。
他们打听马寡妇是为了什么,他也不傻,一想就想了出来。
上次他在马氏跟香穗手上吃了亏,心里正记恨着呢。
佟家的下人一问他,他便将什么都说了。
不单说了李家的详情,他还子虚乌有的编排了一些有的没的。
整个勾得佟员外的心痒痒的。
柳林村的柳孝廉在吏房做主事,官儿不大,在他们这边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得给他些面子的。
佟员外没有过去柳林村硬抢,而是寻了关系请柳孝廉吃了几次酒。
柳孝廉听出佟员外的意思,后面他再请他便不去了。
马寡妇再是个寡妇,那也是他们村的人,若是他们村连个寡妇都保不住,以后他爹在村里还有何威信。
柳孝廉想着不能助纣为虐,以免他爹知道后打断他的腿,慢慢地就疏远了佟员外。
可是佟员外不依不饶,竟然找到了与柳孝廉相好的杏花酒肆吕寡妇。
吕寡妇是杏花酒肆的东家,长得张扬妩媚,且是个心思细腻的。
柳孝廉跟着同僚来她铺子里喝了几次酒,因着是官爷,吕东家斟酒送水,比对其他客人要殷勤许多。
酒肆里往来的客人五花八门,她也练就了一身八面玲珑的性子。
她说话中听又讨喜,不知怎么地就入了柳孝廉的眼,就那么地两人一来二去便有了首尾。
这事没有人知道,佟员外找到吕寡妇这里,也有炫耀捏住柳孝廉把柄的意味。
柳孝廉的夫人是府城推官家的闺女,受家中精心教导。成亲后,持家有道,样样都好,就是有些善妒,这种事是万不能被她知道的。
果然人不能有弱点,被人拿捏住了,完全就处于被动。
而柳孝廉也是个有脾气的,佟员外这样威胁他,他偏不如他的意。
他让衙门里的衙役帮他寻了个帮闲往柳林村递了个封信。
柳村长收到信,气得脸黑成了炭,亲家不能得罪,只得让他家娘子去香穗家给香穗娘说一声。
“大田媳妇,你带着石头去你娘家马庄躲一阵子吧,那佟员外不是好惹的,万一他哪天来咱们村里抢人,咱们杠不过他呀。
若是他抢了你去,咱们也没法。他有钱又有人,随便给县令老爷使点儿银子,再随便找个由头,县令老爷还不是听之任之。”
村长娘子苦口婆心,字字句句都是为着她着想。
马氏脸上只有苦涩的笑,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家大娘这意思是,柳林村无法保着她了。
她只能无奈一笑,“三大娘,我都知道了,明儿我就带着石头去我娘家躲一阵子。”
“唉,这就对了,硬碰硬,咱们碰不过他,那咱就躲着些。时候也不早了,大娘先回去了。”
村长娘子成功地完成了任务,然后悄然离去。
而此时的马氏却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之中,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仿佛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马庄不是个安全的地方,若是那佟员外真的找到了那里,恐怕她嫂子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交出。
毕竟她嫂子一直想着让她再嫁好能从中得些好处。
马庄不能去,能去的只有县城程家。
虽然不是太好,也是她唯一暂时能去的地方。
于是,马氏决定去县城躲一段时间。
家中值钱的东西先藏起来。
然而……
当她环顾四周,发现家中除了床上的铺盖,几乎一无所有。
好像除了家里的二十几两银子,最值钱的就是那一袋麦子和一袋高粱。
银子她自然是要随身带走的,粮食就先送到春妮家,让他们保管。
趁着夜幕深沉,马氏悄悄地将这袋麦子和高粱送到了隔壁春妮家。
“嫂子,我要带着石头出去几天,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些东西了,麻烦你帮我们保管一下。”
“你们要去哪里?要去多久啊?”柳大娘关心地问。
“嫂子,你还是不要问了,啥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马氏特别严肃,柳大娘识趣地闭了嘴。
两人悄悄地放好粮食,柳大娘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因为镇上的佟员外?”
马氏轻轻点了点头,走前又拜托柳大娘,“嫂子,这段时间,劳烦你们照顾着些家里。”
“好好,一定的。你还有啥要帮忙的,尽管说。”柳大娘压着声音,不放心道。
“多谢嫂子。帮忙顾着些家里就好。”马氏匆匆回了家。
柳大娘站在门口心中隐隐为她发愁,怎么就招惹上了那么一个人呢。
马氏回到家,开始收拾她跟石头的衣裳,连针线笸箩里没做好的衣裳也塞进了包袱里。
两人的衣裳不多,一个不大的包袱就兜完了。她从砖缝里将银子掏出来,装到荷包里,随身带着。
石头感觉情形不对,一直乖乖地坐在床上没有动。
马氏准备好,就搂着石头睡下了,石头睡得香甜,她一晚上没有合眼。
夜半鸡鸣,她趁着外面还没有人起来,背上包袱,抱着石头就出了门。
路上乌漆麻黑,寂静的可怕,只能听到自己交替的脚步声。
马氏提着一颗心,抱着石头,闷着头往前走。
去县城永福巷的路,虽说走过一遍,可这次她不敢走大路,只敢寻着小路走。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她就混在准备进城做营生的人群里面等着开城门。
待到四更,城门打开,她随着人群从城北门入城,快速走进巷子里的小路,摸索着到了城东永福巷。
到了程家门口,还不到五更,马氏估摸着,香穗跟程家郎君可能都还没有起床。
马氏放下石头,往巷子两头看了看,才伸手敲门。
她拍了两下停一下,又拍两下。
她思忖着要不要开口叫门时,听到院里吱呀一声响。
听着像开门声,不知道谁起来了?她便轻声叫:“穗儿?程郎君?”
“哪位?”程乾刚刚起床,他刚穿好衣裳就听到敲门声。
这么一大早,真不知道是谁,他还是出门问了一声。
“程郎君,我呀,穗儿的娘。”马氏压着声音,说完紧紧拉住石头的手。
程乾一听是香穗的娘,忙快走了两步过来开门。
他打开门让马氏进来,随手关上了大门。
程乾看着马氏身上背着的包袱,疑惑地问:“伯母,这是?”
“没有提前告知郎君,贸然前来,还望郎君体谅。”马氏向程乾行礼,程乾赶紧错开。
“伯母什么都别说了,快进屋吧。”程乾走去堂屋开门。
五更时分,香穗也差不多要起来了。她像往常一样醒来,迷迷糊糊听到院子里有说话声。
她撑起身子仔细一听,好像听到了她娘的声音。
她麻溜地起床穿衣,跑出来进到堂屋一看,她娘跟石头果然就在堂屋里。
天还没亮,她娘就到了,一路走夜路过来的?
这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这么着急?
香穗焦急的问:“阿娘,这个时候,你跟石头怎么来了?”
石头没有睡过来困,趴在马氏的腿上蔫儿蔫儿的,见了香穗也兴奋不起来。
马氏抱起石头到怀里,对香穗说:“穗儿,娘遇到点儿事。”
“是那佟员外吗?”香穗跑到她娘身边,扶住她娘的胳膊,一脸担忧。
马氏手里拍着石头,轻声对香穗说:“你先坐下。”
香穗坐下后,马氏瞅眼香穗,随后看向程乾,“郎君,家里遇到个麻烦事。我跟石头想在你家躲一阵子。”
马氏见程乾无比平静,不知道他如何想,苦涩一笑,接着说:“说起来这事情真不光彩,那镇上的佟员外找了媒婆来家里,想要纳我为妾,我不从,怕是他要来硬的,村长娘子昨儿去家里传话,让我先出去躲一阵子。
我想来想去,只有郎君这里可以落脚,便不请自来了。太过慌张,想不到更好的地方。路上又想了想,若是郎君这里不便的话,我跟石头便去别处找个人家租间房子躲一阵。”
真是慌不择路了,即便是在别处赁房子,也需得在程家暂时落脚。
听马氏说完,香穗可怜兮兮地看向程乾。
程乾站起身来,拱手一礼,“伯母不要多想,尽管放心住下。家中没有多余的床,匆忙间来不及置办,还得委屈伯母跟香穗挤一挤。”
马氏还没有说什么,香穗马上接话说:“西厢房的床很大,阿娘,三个人也能睡得下。”
马氏颔首,“给郎君添麻烦了。”
一家人何来麻烦一说?程乾看了香穗一眼,没将这话说出口。
小娘子怕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对外一直都说自己是程家的女使,那他也不好逼迫她。
程乾见石头在马氏怀里已经睡沉,他轻轻开口:“漏夜前来,伯母怕是也没有睡好,不如先去补个眠吧。”
香穗看到了马氏放到旁边椅子上的包袱,她一把抱起,叫马氏:“阿娘,走吧。”
马氏抱着石头站起来,又对着程乾颔了颔首,才跟着香穗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外间放着个小磨盘,里间光秃秃放着一张宽大的架子床。
她一眼就看见了香穗的小包袱,放在床尾。
马氏掀开还冒着热气的被窝,将石头轻轻放下,石头一躺下就睁开了眼睛,马氏轻轻拍了拍他又闭上了眼睛。
香穗将马氏的包袱也放到床尾,压着声音说:“阿娘,你也再睡会儿。”她说完就轻手轻脚出了西厢房。
院子里,程乾跟香穗两个人,默默地打水洗漱,动作明显比往常轻了许多。
洗漱过后,程乾开始给豆芽洒水,香穗将大大的竹筐子搬了出来,在水井边放好准备淘洗豆芽。
程乾给豆芽浇好水,就用木盆盛着生好的豆芽往水井边端,香穗提水上来,程乾洗,香穗往竹筐子里码放。
马氏将石头哄睡后,悄悄地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水井旁那两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身影。
他们一个负责清洗,另一个则忙着将洗净的豆芽码放到竹筐子里,两人动作娴熟而又默契。
马氏静静地站在西厢房门口望着两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过了一会儿,马氏轻轻地走过去,对着正在忙碌的两人说道:“郎君,让我来吧。”
听到声音,香穗转过头来,关切地问道:“阿娘,你怎么还不去休息呢?”
马氏微笑着回答道:“娘睡不着,还是过来帮忙吧。郎君去歇着吧。”
程乾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神情,轻声说道:“伯母,别再叫我郎君了,这样显得太过生分。”
马氏听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温柔地叫了声:“阿乾。”
程乾眼角也弯了弯,他轻轻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浅笑着对马氏说道:“伯母,你来洗豆芽吧,我去做饭。”
马氏听到程乾说去做饭,不禁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想过程乾这个读书人竟然会做饭,而且还主动提出去做。
读书人不是总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哪怕在他们乡下,儿郎们也极少有进灶房做饭的。
程郎君说去做饭,穗儿也没有什么反应,看来他以往也常常做饭。
马氏心中暗自庆幸,看来她之前想错了。
之前,她还以为香穗在程家要做许多家务。要去卖豆芽,还要照顾程家郎君。
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是相互扶持着生活的。
马氏无比欣慰,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等他们洗完一竹筐豆芽,天色渐亮,门外传来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家家户户的烟囱也开始冒出袅袅的炊烟。
洗完豆芽,马氏又帮着过去做饭。
吃饭的时候,马氏不放心的对程乾跟香穗又叮嘱了一句:“我跟石头过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左邻右舍的都不知道。往后我跟石头在家尽量不发出声响,你们也别在外面说漏了嘴。”
虽然说佟员外不一定能找到这里,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他们还是需要格外谨慎才行,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程乾一听便明白了马氏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香穗见状也连忙跟着点头。
石头还在熟睡之中,马氏便将他的饭菜留在了锅中。
香穗吃过饭后,就推着独轮车出门去卖豆芽。今天,程乾也不再等严雄来找他,而是主动早早地出门去找严雄一起去上学。
程乾出门后,顺手将门锁了起来。
马氏在灶房里悄悄地洗了用过的碗筷,将灶房跟堂屋都收拾好后,看着寂静的院子猛然松懈下来。
她感觉有些疲累,回到香穗的床上抱着石头准备眯一会儿。
马氏来了程家,香穗比以往都兴奋,卖完豆芽,她去集市买了一块豆腐,又大方地割了一斤肥肉。
香穗回来的时候,日头有些偏西,她开了大门,将独轮车推进来。
她关了大门,再转身,就看到灶房的拐角处探出来个小脑袋,见香穗看过去,眯着眼睛笑。
一定是她娘叮嘱了石头,石头见了她,虽然高兴还是乖乖地没有大声叫她。
香穗靠墙放好独轮车,将今儿买的豆腐跟肉拿了出来。
香穗走到灶房门口的时候,石头才夹着嗓子叫了声:“阿姐。”
香穗听见了忍不住想笑。
马氏原本坐在堂屋门口做衣裳,见香穗回来,她放下针线跟了过来。
“穗儿,回来的挺早的,豆芽卖得挺好?”
“一大半都送去了徐家,剩下的从城西推着回来,慢慢地就卖完了。”香穗说着拿出她买的肥肉。
“阿娘,我买了一斤肥肉,炼了油剩下的油渣加些豆芽还能包包子。”
能吃包子了,石头眼睛一亮。
“你怎么胡乱花钱呢。”五更天就起来淘洗豆芽,赚个钱不容易着呢。
“阿娘,家里没有油了,买点儿肥肉炼点儿油,调菜炒菜的时候加点儿肚子里才有油水,肚子里有油水干活才有劲儿。郎君散学回来还要去前面严家练习拳脚呢。”
香穗说完,笑着将豆腐跟肥肉放到案板上。
看着闺女日子过得好,马氏心中满是欢喜,欣慰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转头又问:“卖豆芽回来还有什么活儿吗?娘来帮你做。”
香穗笑着答:“没有,我刚才看见阿娘在做衣裳呢。”
马氏点点头,说道:“这是之前接的活儿,还没做完就拿过来了。等做完后,你拿去给二妮,让她帮着转交给她娘,再由她娘替娘送去给东家。”
香穗点头:“反正我每日都要去徐家送豆芽,顺手把衣服拿过去给二妮姐,这样也不会被别人发现什么。”
确实是这样,母女俩相视一笑。
有娘在的日子是幸福的。
马氏在程家的这几日,她直接就担下了灶房的事,一日两餐,她能用面粉,豆芽这样朴素的食材做出极好吃的饭菜。
往常香穗跟程乾总是吃馒头喝面汤,马氏来了之后,会给他们做些面条,包子,昨儿晚上还包一次饺子。
即便是没有肉,做出来的东西都非常美味。
马氏不过来了几日,这几日家中的饭食没有重过样。
当初马氏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件给客人做了一半的衣裳,除了做饭,香穗也不让她帮着做什么,平常在家她就拿出那件衣裳做,这日刚刚做好。
翌日早起,她早早地拿了块布包袱将衣裳包了起来,趁着香穗去徐家送菜,让她一块拿给了春月。
客人那边也不是太急,马氏对香穗说:“这是人家让娘帮着做的寿衣,不着急,但也不要在手里放太久,别人付了定钱的,久了怕人家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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