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宋迢闲来无事,打理了一下房间里的花,没过一会儿,就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还是从外面回来的绿竹打断了她的思绪:
“姑娘,姑娘!”
宋迢抬头看了一眼兴奋的绿竹,问道:
“怎么了?”
昨天是绿竹的月假,她出去玩儿了一整天,才刚回来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只见绿竹眼睛发亮:
“姑娘,你的话本子!现在在帝京可受欢迎了!”
一听这话,宋迢立即坐直了身子,抓住绿竹的手问道:
“真的?”
前些日子,也就是崔含烟还在王府的那几天,她的话本子经过多次调整大纲,以及正文不断润色,终于修改完稿了。
只是这时代也没有什么网络和媒体,没什么投稿的地方,她没想好该怎么发表,就听了侍女们的建议,先拿出去给酒楼的说书人们试试水,如果受欢迎的话,再筹划着印书以及找戏班子来演的事。
这个故事宋迢写的时候是踌躇满志,可是一旦要到推出去的时候,她忽然有些紧张。好在在现代的时候扑街扑习惯了,她的心态是稳的,不断劝自己没事没事,受欢迎更好,不受欢迎那就再接再厉。
她是真的没想到,才不过几天时间,竟然能从绿竹口中听到“可受欢迎了”这样的话,难道说,真的火了?
宋迢还有点不敢置信,盯着绿竹等着她回答,只见绿竹重重点了点头:
“奴婢昨天去了好几个咱们送了话本子的酒楼,那些说书人都在讲您的故事呢!”
“每一家客人都爆满,大家听得入迷,还有人在问这个故事是哪里传来的,从来没听过这样曲折的故事,说特别感人,大家很喜欢听呢!”
听完绿竹的话,宋迢眼中放出了光。
这时听到消息的其他几个侍女也凑了过来,都是一脸兴奋,青荷提议道:
“姑娘,奴婢看可以找些书社印成话本子去卖了呢!”
绿竹附和道:
“对,昨天还有人询问在哪里能买到这个故事呢!说书人一天说一段,她们等得着急,想早点知道结局呢!”
年纪最小的侍女紫灵思维也最跳脱,开心地畅想起来:
“在帝京这么受欢迎,说明姑娘故事写得好,大家都喜欢,那推广到其他地方百姓也会喜欢的!说不定啊,以后整个大祈的百姓都能读到姑娘的话本子呢!”
红竹笑了笑,露出脸上好看的梨涡,期待地对着宋迢说:
“说不定昭国人也会喜欢呢!”
这一番畅想激发了宋迢的斗志,她整个人都随之膨胀起来,信心也大增,道:
“好!找书社先印一批出来吧,看看卖得怎么样!”
侍女们看到宋迢的心情转好,也极为高兴,纷纷出主意,一群人叽叽喳喳,折腾了半天,终于安排好了所有事项,宋迢回过神,看了看天色,又到了给裴仞送药的时候。
这几天她送药要么以自己有事为由让侍女去,要么自己去放在书房就走,并不多在主院逗留。
裴仞自然觉得奇怪,来流云居找了她几次,只是她没法说出口自己内心的别扭,只好强撑着笑脸陪着他吃饭散步,装作一如往常的样子,却主动减少了和他见面的次数。
之所以会如此,实在是宋迢心里十分尴尬。
前几日崔含烟的事情,她不后悔赶人走,只是,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对裴仞好像有点不对劲。
为什么有女人接近他,她会不高兴?还这么利落地就把人赶走了?
难道她已经不知不觉中,对裴仞产生了占有欲?
这样的认知让宋迢崩溃,她自我定位一直是裴仞的“亲妈”兼知己好友兼好姐姐,并且深知裴仞在这里有属于他的感情线,自己产生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
但是人毕竟不是石头,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剥离自己的感情,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好像对他有那么点“情况”之后,她看到裴仞就更加不自在,才会想着疏远他。
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觉得,一定是因为自从她在这里醒来之后,几乎每天都和裴仞在一起,对他产生了强烈的依赖,进而这种依赖变异成了占有欲。
她安慰自己,其实这些都是假象,冷静冷静就好。
正好,现在出现了话本子的机会,她便有了一个想法,去跟他说一下,出去采采风,离开几天。
这么想着,宋迢出了流云居,拿了药,往主院走去。
裴仞坐在书桌前,一边敲着桌子,一边陷入沉思。
他在想,为什么齐王最后的底牌迟迟没有出现。
齐王经营多年,临死时又那般笃定他会遭报应,必然是有杀招在。
虽说将他与昭国密谋的事挖了出来,但是裴仞总觉得,不止如此。
他命人细细查探了齐王这几年的所有往来,没有所获,一切都好像在说齐王所有已被连根拔起,不必再担忧。
裴仞停下了敲桌子的手,他有耐心,总能等到。
不过,让他更为苦恼的,是另一件事——这几日迢迢对他的态度忽然疏离了许多。
他确定她不是在为那女人的事生气,这期间也没有发生别的事,他们也没什么冲突,但他就是莫名感受到了她的疏离。
这种感受很微妙,要说具体的事例,没有,她对他依然热情,会陪他吃饭散步,仅有的两次没来见他,也都有正当理由,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她在躲他。
裴仞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夕之间,他和他的迢迢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层纱一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凌霄的声音:
“主子。”
裴仞才准备叫人进来,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自己走过去开了门。
凌霄是他叫过来的,他想知道迢迢这几天的生活,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忽略了的事。
出了门,凌霄垂首躬身,恭敬地等着。
裴仞看了他一眼,吩咐道:
“随我去东城一趟。”
凌霄从来不会质疑主子的命令,随即应道:
“是。”
待主子抬脚之后,他便也立即跟了上去,然后没有犹豫,拔出了自己的剑,向前刺了出去。
宋迢来主院的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凭直觉,她觉得自己一会儿要跟裴仞说的离开几天的事他一定会生气,甚至不同意,但是她真的需要这样的几天时间。
将准备好的说辞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她才腾出手扇了扇脸上的热气,给自己打气道:
“宋迢,你一定可以说服他的!”
“为了和裴仞的友谊,一定要冷静下来啊!”
就这样,她踏进了主院的大门,猝不及防撞上迎面而来的裴仞的眼睛,以及他身后凌霄的动作。
凌霄是顶尖暗卫,整个拔剑到刺出的过程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声音,宋迢目眦欲裂,手上装着药碗的托盘摔在地上,掩不住她尖锐的声音:
“不要!”
宋迢来不及思考,下意识跑了起来,想要跑过去撞开裴仞的身子,但是凌霄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她的脚才刚抬起来,剑已经刺中了裴仞的后背,接着她看见裴仞转身,朝凌霄挥了一掌,将他拍飞了过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宋迢靠近的时候,裴仞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黑血,而远处的凌霄,也被飞身而来的凌旭制住。
凌旭一直在主院守着,主子没叫他,便没有出来。
看到凌霄动作的时候,他心里一惊,来不及细想,直接飞身上前,然而为时已晚,生生看见那一剑刺中了主子。
凌旭脑子里“嗡”的一声,却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先将凌霄挡住,不能让他再伤害主子,要是他抵抗,他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得逞。
然而凌霄一击中了之后,并没有再出手的意思,只面如死灰,想要自裁,凌旭按着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身后传来了主子的声音:
“别让他死。”
“关进地牢……”
这两句话裴仞说得越发艰难,说完便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好在凌旭还算冷静,没有乱了阵脚,听从主子的话抬手直接卸了凌霄的下巴和四肢关节,又熟练地搜出了他全身的藏着的兵器和毒药,接着将他交给落在院中的暗卫,哑声道:
“关进地牢。”
宋迢无暇顾及这些,揽住裴仞已经倒下的身子。
他刚刚说话时嘴角流出的血落到了她手上,她愣愣地看着,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对着裴仞说:
“裴仞,裴仞……”
“我去找大夫来救你……”
说到这儿,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忙着就要起身去找大夫,脑子里想着要把府里所有的大夫都找来,对了,还有泥大师,也要来,实在不行,还有皇宫的御医,总之,他一定不能出事!
可是她才站起了,就觉得动不了,低头一看,是裴仞拉住了她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他已经昏昏沉沉,却还是努力朝着她笑了笑:
“迢迢……别怕……”
“别走,已经有人去了……”
他的手指微微指了指,宋迢不知道什么意思,这时身后的凌旭对她解释道:
“姑娘,已经有暗卫去找大夫了。”
“请姑娘守好主子。”
凌旭的声音中也有明显的哽咽。
宋迢听了进去,又蹲下了身,摸到裴仞冰凉的脸,忽然嚎啕大哭。
他流了好多血,而且血是黑色的,她知道这意味着中毒,而且他虽然在强撑,但是她看得出,他的神智正在飞速消失。
她内心惶惶不安,忽然感受到巨大的虚无感,不知道要是他出了事,那自己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他最终彻底地昏了过去,而她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一边哭,一边无助地唤他的名字:
“裴仞,裴仞……”
第31章
距离裴仞受伤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几天宋迢衣不解带的守在裴仞的床边,任凭谁来劝说,都不愿意离开半步。
她也睡不着,那天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凌霄拔刀的场景,接着裴仞一身是血地倒在她面前。
宋迢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裴仞,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呼吸,还好,他还活着。
接着她的手又抚上他的额头,他还在发烧。
为他换上新的帕子覆在额头,宋迢攥了攥裴仞的手,语气中有着委屈,更多的是渴盼:
“快点好起来吧,我快应付不来了……”
“我让凌旭把王府戒严了,小皇帝递话想出宫,我没理他。”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夫说你中的毒他们没有见过,很凶险……”
她的声音低低,断断续续,却始终控制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在他醒来之前,她得坚持住。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宋迢知道是凌旭来了,收了情绪,让他进来。
凌旭轻轻推开了门,拱了拱手低声禀道:
“姑娘,凌霄那边还是没有问出什么东西,还是等主子醒来再审问吧。”
宋迢轻轻“嗯”了一声。
凌霄是裴仞最信任的人之一,跟了他很多年,藏得这样深,到底是受谁的指使,肯定不是简单拷问就能问出来的。
她冷声吩咐:
“别让他死了。”
等裴仞醒来,再由他决定该如何处置。
凌旭点头应“是”,又听一直背对着他的姑娘继续问道:
“摄政王几日没有出现,朝中可有什么异动?”
凌旭摇了摇头:
“已经封锁了消息,主子在朝中积威甚重,短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敢造次。”
“只是,陛下昨日又借新年之事问起主子,不知是否觉察到了什么。”
宋迢冷静点头,在裴仞昏迷的这些天里,新的一年悄悄到来,按理来说摄政王与小皇帝除夕当晚要在宫中设宴,与众臣同庆,之后朝中上下会放假几天。
这样重要的日子裴仞都没有露面,有人有想法也是正常的。
不过,小皇帝人在深宫,就算有想法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她要做的,就是维持住目前的局面,等着裴仞醒过来。
沉思了一会儿,宋迢道:
“看着他的动作。其他一切如常,在摄政王醒来之前,不能出任何岔子。”
凌旭领命,便准备退下,只是走到门边时,犹豫了一下,出声劝道:
“姑娘,你也休息休息吧。”
他知道若是主子醒了,一定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姑娘,若是,若是主子撑不住,发生了什么凶险,有姑娘守在旁边也会更好。
但是他看着以往被主子护在羽翼之下无忧无虑的姑娘,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仅没有倒下,还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心里有些泛疼。
姑娘这几天不仅要和他拿主意,更是守着主子寸步不离,连合眼几乎都没有,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已经迅速消瘦下去,除了眼中仍然抱着期待,精神已是强撑。
万一要是主子还没醒,姑娘先倒下了,那自己真是万死莫辞。
这样的话这几天有不少人说过,宋迢一律当了耳旁风,也不回答,直接挥手便让凌旭出去了。
等到室内又只剩她和裴仞两人,她的脸上才露出了几分惶惶之色,她不敢离开,连凌霄都会背叛他,那其他的人会不会,她不能去赌,她一定要守在他身边,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他。
宋迢的目光软下来,手指在裴仞的手背上摩挲,无声说:
“快些醒来吧。”
“我,好想你。”
小皇帝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裴仞多日未曾露面,这几□□中上下真是诡异的安静,好像真的在过一个平常的新年。
他觉得不对劲,但是他派出去的人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捏着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恨自己力量太小,恨自己还没来得及成长便被人剪去了羽翼,没有人会跟自己说真话,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是石沉大海。
外面到底怎么样他完全不知道,或许裴仞已经死了?那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或许什么都没有发生,齐王叔是骗他的,只是为了死之前拉上他这个垫背的而已。
也或许真的有人动了手,但是裴仞躲过一劫,正在调查是谁与他作对,眼前的一切只是万钧雷霆到来之前的安静而已。
过往的几年里这样的事屡有发生,裴仞从来没有输过。
而且,要是裴仞真的没事,那么难保自己不会被他查出来。
小皇帝眼神变得阴沉,他可以不成功,但是决不能暴露。
他还要积蓄力量,摆脱傀儡的身份,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难过地想:
“李福,你是幼时唯一对朕好的人,朕不想失去你的。”
“但是如果暴露了的话,朕也没办法。”
又是五天过去,裴仞依旧没有醒来,宋迢的内心越发沉重。
那天事情发生后大夫第一时间来为他处理了伤口,也说这伤避开了心口,并不算致命。
只是凌霄潜藏了这么久,自有杀手锏,他的刀上淬的毒不是摄政王府惯用的,毒性却凶猛霸道,大夫们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该如何去解。
宋迢听了大夫的话,以为这毒是来自异域,连忙让人去请泥大师,不想泥大师来了之后,却说这毒不是西域之物,是中原古物,早就失传了,他也只在书上见过,没有解毒办法。
那一瞬间宋迢是绝望的,她该怎么办?
她只能命令这些大夫们先想办法稳住他的状况,再尝试解毒之法,自己也在大脑中飞速运转,自己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可以利用的设定,会不会有什么突破口。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他仍然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
听凌旭说,许久不见摄政王露面,也有些胆大的官员开始蠢蠢欲动,非要来王府拜见摄政王。
宋迢快刀斩乱麻,直接命凌旭当街斩了带头的,暂时镇住这些人。
可是,看着躺在床上的裴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脑子里一团乱,她只能握住他的手,不断自己安慰自己,他是男主,自己给了他最强的光环,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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