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从珚便先给他倒了碗水,喝完还不够,连喝四碗才解了渴。
她又给他盛了碗粥,吹一吹热气。
男人果然饿得狠了,吃了两碗粥和五个大饼。
姜从珚也吃了些。
用完饭没一会儿,张复端着药过来。
饮完药,男人皱起了眉。
这药的味道真怪,不仅仅是苦,还又酸又涩,实在难以下咽。
姜从珚看到他的表情,不厚道地笑了出来,给他递了杯水漱口。
“知道药不好喝了吧,以后就少受伤。”
男人接连作战许多日本就没怎么休息,又中了毒,加上或许是药起了作用,他终于撑不住,慢慢阖上眼皮。
“好好睡一觉吧。”姜从珚低声说。
他却长臂一捞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高大的身躯完全拢住她,“你陪我一起睡。”
姜从珚本想处理后续的事,可男人不肯放开她,又想着若澜、张铮都是能干的,只好妥协,顺从地依在男人怀里。
“好,我就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第141章 他疯了!
两人现在躺的帐篷是临时征用的, 空间狭小,条件简陋,没有床,只在地上铺了地毯, 简单收拾了下。
原本的王帐和寝帐都被烧了, 新居那边经历夜战一片狼藉, 整个王庭破败不堪。
姜从珚被男人抱在怀里, 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 比以往的温度还要高出许多, 脸颊和脖子上的皮肤呈现不正常的赤红,呼吸沉重。
拓跋骁一声不吭,没呼疼没叫痛的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全靠意志力撑着,头脑早就发晕, 四肢麻痹得几乎没了知觉, 只凭本能抱着着她。
现在她就躺在自己身边,好好的,他终于完全放心下来,精神一松,几乎片刻就昏睡了过去。
姜从珚被他面对面侧抱着,脑袋枕在他肩膀处, 她喜欢平躺着睡, 这个姿势让她不太舒服,刚动了下, 男人似惊跳了下下意识收紧了胳膊的力道,生怕她离开自己。
既如此,她便没办法了, 只能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舒服些。
她其实也累极了,自拓跋骁遇袭的消息传回来就没睡过一晚好觉,昨日又熬了一天一夜,精神高度紧绷,同样靠着一股精气神强撑着而已。
刚经历叛乱,王庭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做,她也没力气想这些了,总之,两人现在都是安全的。
这么躺了一会儿,她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帐篷中久久没有动静,连说话声也没有,阿榧大着胆子撩起一角帐帘看了眼,见两人拥着睡着了,悄悄放下。
“女郎和王睡着了。”她对众人道。
“那先让他们休息吧,注意周围的动静,别叫人打扰他们。”若澜说。
几人商量了阵,各自分工起来。
张铮、何舟负责关押处理降兵,丘穆陵居和兕子还有兰珠带人在王庭安抚受灾的族人,甘萝带领工匠们进行重建工作,张复负责治疗伤员……
若澜则找上了拓跋勿希。
拓跋勿希听说姜从珚的人要见自己,有些意外,思索片刻,同意了。
“六王子,多谢您出手相助危急时刻扭转了局势,我先替女郎拜谢,等过两日女郎得空,必再亲自上门致谢。”
若澜的鲜卑语现在说得很熟练,拓跋勿希听懂了。
他依然冷着脸,对若澜的示好并不在意,只淡淡“嗯”了声。
若澜浅笑一下,态度仍不卑不亢,“我有一件事想请六王子帮忙。”
拓跋勿希终于正眼瞧她,“什么?”
“听说可地延寻地人曾来拉拢过您,您可知具体有哪些人参与了叛乱?”若澜问。
拓跋勿希扬起眉,“我凭什么告诉你?”
若澜也不气馁,只道:“您想亲自告诉王和可敦也行。”
就说这些汉人心机深沉,不仅是那个汉人公主,连她的手下都这么难搞。
拓跋勿希一点儿也不想见拓跋骁,不想看到他一副胜利者的嘴脸,气闷了会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告诉若澜了。
若澜真诚地谢过,告辞后,第一时间召集人手,按拓跋勿希那里得到的名单,让阿隆带着拓跋骁的亲军去抓人。
同时提审俘虏,哪些部族、哪些人手、参与到了何种地步,全都要一一审问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众人在外面忙忙碌碌,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阿榧见帐中二人依旧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却不敢贸然打扰。
正巧灵霄在附近转悠,她灵机一动。
“灵霄。”她招了招手。
灵霄摇着身体走过来。
“灵霄,女郎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没醒,我有点担心,你帮我叫他们起来好不好?”阿榧蹲下来跟灵霄好声好气地商量了会儿。
也不知灵霄有没有听懂,她撩起一角帐帘,灵霄果然钻进去了。
它先绕着两人走了圈,停下来,歪着脑袋看了看,见他们一动不动,扯着嗓子叫了声。
“哟!”
清越的鸟鸣刺破帐内的宁静,地毯上终于有了动静。
二人中先醒来的却是拓跋骁。
男人睁开眼,第一反应却是去摸怀里的人,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确定她躺在自己怀里,绷起的肌肉慢慢放松。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他没及时赶回来……幸好这只是梦。
睡了许久,多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体内的毒虽没完全解开,张复配的药起了效用,倒比昨日的情形好了许多,肢体麻痹感稍减,昏沉感也消失了。
拓跋骁思绪游移,忽再听到灵霄鸣叫了声。
“哟!”
它凑过来,用白白的脑袋去蹭姜从珚。
拓跋骁发现了不对——她也在发热。
他自己的烧也没褪,没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来人!”拓跋骁大喊。
阿榧就守在帐外,闻言立马撩帘进来,心神一凛。
“王?”
“叫张复过来。”
拓跋骁气势骇人,再看女郎满脸绯红,她不敢多问,连忙去了。
研究一天,张复新配了药,刚熬好准备送过来,正巧遇到面色着急的阿榧。
“张先生,快随我来,王叫您。”
“女郎体质偏弱,接连操劳多日,前晚又吹了一夜风,情绪大起大落,这才引发了热症,待我开副药服下,将养几日应该就能恢复了。”张复对拓跋骁道。
他语气平静,实则心里已经皱起眉了。
去年秋以来,女郎病得比从前更频繁了,从脉象看也不如从前稳健。
或许确实是事情多太操劳,但更可能是……服的那药丸,只是他不敢在漠北王面前透露分毫。
尽管张复将话往好了说,拓跋骁依旧十分愤怒。
操劳,吹风,情绪大起大落?
可地延寻图谋造反,她当然担惊受怕,不得好眠。
拓跋骁的五官绷了起来,深邃的碧眸里折射出冰冷的杀意。
“熬药。”他命令。
张复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去做自己的事。
拓跋骁又让阿榧打水进来,亲手拧了帕子帮姜从珚擦拭降温。
她烧得很重,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折腾了一个时辰,张复熬好药送过来,喂她服下后,拓跋骁吩咐了句:“照顾好她。”然后就出了帐。
“杀!”
拓跋骁来到了关押叛军的军营,看到被捆起来的俘虏,眼眸冰冷,没有t一丝犹豫,下了杀无赦的命令。
张铮想到女郎,她恐怕不会眼睁睁看着漠北王杀这么多人,上前跨了半步,刚想说点什么,被阿隆抓住。
他摇了摇头,示意张铮别在这时候往王的刀口上撞。
“草原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失败者是没有好下场的。”阿隆神情坦然,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杀降有什么不好。
张铮只好咽下嘴边的话。
很快,数千俘虏的人头便落了地,涌出的鲜血染遍了脚下整片大地,几乎淌成了河,尸体更是堆叠如山,看得人头皮发麻,胆小的只看一眼恐怕就要做上许多日噩梦。
拓跋骁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且他还不满足于此。
如果只是要他的命他或许还不至于愤怒到这种地步,但他们对竟敢她下手。
她是他唯一的逆鳞!
如果不是中毒,他昨天就会把这些叛军杀个精光。
“他们的家人全部捉拿,杀。”
杀叛军就算了,如果连家人都牵连的话……
张铮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再看漠北王说出这话时的表情那般平静,仿佛一张口要的不是几十万人的性命。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张铮再顾不上别的,急忙转身离开,大步朝姜从珚的帐篷走去。
阿隆见状,犹豫了下,没有拦。
路上遇到若澜,张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若澜姑姑,快去叫女郎,漠北王已经失去理智了,他要大开杀戒,只有女郎才能劝得住。”
两人一边走,张铮忙把刚才发生的情况告诉她,若澜也一惊,加快了速度。
行至帐前,若澜撩帘而入,张铮在外焦急等候。
阿榧还在给女郎擦拭降温,用棉签给她润湿嘴唇,见到若澜,“若澜姑姑……”
“女郎现在怎么样?”若澜问。
阿榧:“服过药,体温稍降了点,只是还没醒。”
若澜皱了皱眉,她也知女郎现在还病着实在不该打扰她,但现在真没办法了。
“帮女郎穿衣,唤醒女郎。”若澜道。
“出什么事了?”
“大事。”
二人很快帮姜从珚穿戴好,扶着坐起身。
“女郎,您醒醒?”
姜从珚虽还烧着,并不是毫无知觉,只是身体软得实在没有力气,听到若澜焦急的呼唤,强撑着睁开眼皮。
若澜一喜,把她扶起来,一边走一边给她解释张铮禀告的情况。
听到拓跋骁依旧要血洗鲜卑,她半耷拉着的眼皮倏地完全撩起。
“快带我去。”她急急朝前走,双腿却差点软到在地。
若澜扶住女郎,叫来张铮帮忙,托住她的脚将人扶上了马,自己也跨了上去。
拓跋骁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并不在意,直到阿隆提醒:“王,可敦来了。”他猛地转过身。
果然看到姜从珚被若澜带着骑在马上,身后还跟着张铮。
他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还病着,他们竟然敢,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寒意森然,甚至涌出一丝杀意。
不等若澜将姜从珚扶下马,拓跋骁已率先上前将她抱了下来。
“谁允许你们去打扰可敦的。”
若澜和张铮低着头不敢辩驳。
姜从珚抬起头,“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来。”
她嗓子哑得不行,有气无力,几乎只有一道气音。
拓跋骁才不信,她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责罚他们而已。
“我送你回去。”他绷着脸。
“不要。”姜从珚拽住男人的手。
她仰起通红的小脸,一双眼睛浸润水光,眼神虚弱无力,带着祈求地看着他。
她烧得浑身无力,手指轻得没有一点儿力道,拓跋骁一只手就能控住她,可现在却奈何不了她。
“别杀人了。”两人对视片刻, 还是姜从珚先开口。
“那些人并不无辜。”拓跋骁声音依旧冷硬。
这些人当初决定跟随可地延寻反叛的时,就该想到失败后会有什么下场,都是他们自找的。
“我知道,但牵连到的……人太多了, 许多罪不至死。”姜从珚强撑起精神, 瞳光越来越虚, 身体再次晃了下, 要不是男人扶在腰间的手掌, 她几乎要软倒在地。
拓跋骁又急又气, 见她固执地看着自己,明明都病得站不稳了,却还要为了这事耗费心神。
今次的叛乱着实惹怒他了,不血洗叛军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盯着她,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张铮, 要不是他故意通风报信……
张铮后颈一凉, 感到股冰冷的杀意,紧张了下,又忙宽慰自己,有女郎在,漠北王应该要不了自己的小命。
姜从珚见他不说话,抬起酸软的胳膊, 细指拽住他衣袖, 费力晃了晃。
她烧得这么厉害,整个人透着虚弱无力的病容, 看得人心疼不已,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好,我过两天再处理他们。”拓跋骁说。
得了他承诺, 姜从珚终于放下心来,精神一松,整个人就无力地倒在了他怀里。
拓跋骁又急又忧,忙抱起她回去。
“叫张复过来,他开的药到底有没有用,怎么还没退热。”他叱骂了一句。
回到先前那顶小帐篷,拓跋骁将她放到地毯上,见她闭着眼,长密的睫毛带着潮意。
“很难受?”他问。
姜从珚没昏迷,只是精神不好浑身没力气,轻轻摇头,“还好。”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现在看着病重,熬过这一两天就好了,比起刚穿越来时的身体状况已是好了不少。
拓跋骁只当她在逞强,又看她鬓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发干,给她倒了杯温水,扶起她后颈,“喝点水。”
姜从珚确实有点渴,乖乖地喝了半杯。
拓跋骁原本有点气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折腾,现在见她半靠在自己身上,眼睫低垂,表情乖得不像话,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复被传唤,很快来了。
顶着拓跋骁的死亡视线,他再次给姜从珚把了脉,心里嘀咕,他是医者不是神仙,这才半天,哪儿来灵丹妙药一吃就能痊愈的。
但他不敢表露出来,为了安抚他,他还特意调整药方,跟之前大差不差,主打一个对病人家属的心里安慰。
“再喝上两剂药,好生修养一晚,女郎应该就能退热了。”他说。
拓跋骁这才放过他了。
转头又对怀里的人道:“你的医士都说了让你好好修养。”
姜从珚撩起一道眼缝,“你不也是,你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开,也该好好休息几日。”
总之,两人现在患难夫妻,都病着,谁也别说谁。
姜从珚怕他又折腾,不让他走,让他陪自己一起睡,男人只好妥协。
另一边,阿隆见王带着可敦走了,心想王肯定会改变主意,便通知下面的人停手。
王庭里居住的大多是拓跋骁和拓跋勿希的亲信,除了可地延家族和阿史那家族,叛乱的人并不算太多,主要是周边部族跟可地延勾结。
拓跋骁下令杀光叛军和他们的家人,一时间也抓不到那么多人,众人先抓捕了可地延寻和阿史那兀鹫的人,他们的子孙族人早听到可地延战败的消息时想跑,却在半路被拓跋骁的大军追了回来,其余人等也一律捉拿捆绑。
最先被杀的也是他们。
其余一些参与程度没那么深,尤其只是口头上支持过可地延寻还没来得及行动的部族,听到拓跋骁要血洗叛军的消息,全都惶惶不安,借着先前买糖的一点交情,纷纷找上了甘萝、阿椿、兰珠、张铮等人,他们现在都知道可敦在王心里的地位有多高了,只要可敦能帮他们求情,他们就能平安活下去,这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们甚至拿出各式各样的金银财宝企图贿赂,当然,几人都没收,是不敢,更是不愿。
没再大肆屠杀,每天还是有许多贵族被抓走,不断有军队突入各个部族,王庭外马蹄扬起的尘埃就没消下来过。
这一次叛乱几乎牵连到半个鲜卑,一时间人人自危,族内的气氛绷到了极点。
随着抓的人越来越多,拓跋骁冷笑,他以前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不满意自己这个王。现在正好,一锅端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喝了两天药,姜从珚的烧终于退了,浑身泛着大病后的酸软无力,精气神弱了一半。
张复研究出拓跋骁的解药了,男人恢复能力强,喝了几副药,短短一两日又生t龙活虎起来,但张复说他体内还有余毒,至少再喝上七日才能清除体内的毒素。
拓跋骁很不想再喝那滋味古怪的汤药,同样是药,姜从珚的还好点,只是苦,他的药却又酸又涩又腥,他都怀疑这姓张的是不是故意的,可惜他没有证据。
临时收拾的小帐篷太简陋了,两人的帐篷被烧,战事结束后,阿榧第一时间让人去收拾新居,又在原来王帐的位置重新搭了个帐篷,让二人暂居一段时日。
那晚厮杀得惨烈,墙上、土里全是血,泼了许多遍水都洗不干净,不得不把地铲掉一层,重新挖土铺上,至于院墙,本也损坏了许多,直接推倒重建,再把里外粉刷一遍。
她先前还问姜从珚,“这屋子还没建成就死了人是不是不太吉利,要不重新建一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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