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她主动迎合,狗男人未免太过分了些。
拓跋骁白天在前院处理了点事情,听说她醒了,立刻回了后院,大步跨进卧室。
“醒了?”
姜从珚别开脸,很不想理他。
男人尴尬地咳了声,走过来,坐到床边,抓住她的手好声好气地哄,“就这一回,下次我肯定不这么过分了。”
姜从珚瞪他,你还想有下次?
美人儿就算生气也是美的,拓跋骁只当她在给自己抛媚眼,不仅不恼,反而十分享受。
他还有事没处理完,但不是十万火急,他就暂时抛到一边赖在她这里,跟个丫鬟似地伺候着,端茶递水,穿袜穿鞋。
她错过了早饭和午饭,一整天没吃东西,正好要到傍晚了,阿榧便早些摆了晚饭。
她腿还酸着,动作间还有轻微的肿痛感,男人察觉到这点异样,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她胳膊也酸,男人还想喂她吃饭,被她冷着脸拒绝了,真把她当做四肢残缺的人啦?
吃完饭,拓跋骁把她抱回榻上消食。
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动,只能拿本书来打发时间,男人殷勤地将她要的书拿了过来,却没递给她,“你要看哪篇,我给你念。”
哼,靠着事后这点殷勤就能掩盖他昨晚的禽兽行径了?
但姜从珚还是让他念了。
男人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带着浑厚低沉的质感,只是平日说话尤其是对着下属们说话时总带着天然的上位者的命令和强势,大家被他气场所慑,反倒没精力关注他的音色了。
他现在眉眼微垂,修长骨节握着书本,语气平和地念着文章,骨骼分明的面庞被穿过琉璃瓦片的斜阳笼上一层暖色的微光,整个人俊美得如矜贵的世家公子,跟平时狂野锋利的模样判若两人。
姜从珚不由想到,如果他在中原的汉人士族中长大,性格会截然不同吗?
歇了一会儿,姜从珚还疲惫着,听着男人的念书声,渐渐又有些困了,想洗漱一下继续睡。
拓跋骁依旧殷勤地伺候着,把她抱到浴室,亲自给她拧了热帕擦脸。
他不困,但跟着她上了床,将她搂进臂弯,“还生气?”
“没有。”姜从珚摇头。
她确实没生气,甚至,她其实有点愧疚。
他的爱意炽烈而汹涌,但她回应不了同等的爱。
“那我见你表情恹恹的。”拓跋骁撩起她一缕柔发在指间把玩。
“……我太累了,不行吗?”姜从珚闭上眼。
男人略带尴尬地“嘿”笑了声,想起自己干的好事儿,终于不纠结了。
天还没黑,两人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睡了三个时辰,大约子时,拓跋骁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在发抖。
他五感敏锐,在黑暗中精准摸到了她额头,一手冷汗。
拓跋骁一惊,翻身下床,点上一盏灯,举过来一照,只见床上的人面色煞白,鬓发被汗水湿透,身体躬成一团,眉头紧蹙,十分痛苦难耐的模样。
拓跋骁立马慌了。
“来人!”他高声喊了一句,声音都在发抖。
一条腿又跪曲到床上,将她揽过来,“珚珚,你怎么了,醒醒。”
姜从珚半睡半醒,听到声音,睁开虚弱的眼睛,只看到昏昧的光影中,男人焦急惊惧的脸庞。
第146章 那药不能再吃了。
外间值夜的侍女听到命令, 忙起身过来,却没敢直接进到卧室,隔着门帘在次间应声。
“王有什么吩咐?”
拓跋骁:“把张复叫过来,要快!”
侍女听他语气不好, 又要找张先生, 猜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心头一凛, 半点不敢耽搁, 连忙转身出去, 找到值夜巡逻的亲卫。
“王命令张先生过来,要快,你们快去叫人。”
张复平日都住在他的药堂后面的小院里,离这边不算远,七八百米, 这点距离平日走着去就行, 亲卫却骑上了马。
侍女又去叫阿榧,这么一闹,整个院子都惊醒了,四处点起了灯,院里一片灯火通明。
拓跋骁见姜从珚疼得这么厉害,想到某个可能, 又急又自责, 她浑身发冷,便把她揽到怀里贴着自己胸膛, 给她裹紧被子。
“珚珚,是不是我昨晚太过分,又害你病了?”男人碧眸满是懊恼。
又转头朝外催, “张复呢,他怎么还没来?”
阿榧匆忙披好衣裳过来,答道:“已经叫人快马去请了,应该在路上了。”
姜从珚实在难受,没能第一时间阻止男人,眼睁睁看他把整个院子搞得人仰马翻。
现在终于攒起点力气,按住他的手,摇头,“我没事。”
“你这样还算没事?”拓跋骁吼了一句,声音都带上了火气,想起她还病着自己不该板着脸,继而放柔语气问,“珚珚,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不是……应该是来月信了。”姜从珚感觉腹下似有少许暖流。
她以前日子还算规律,这四五个月,偶尔会提前或延后一点,现在就比之前提前了几日。
“别折腾下面的人了,你让侍女送点热水过来,我换身衣裳就行。”她有气无力地说,嘴唇苍白如雪。
“以前你来月信也不见这么难受。”拓跋骁不肯,坚持让张复过来。
这时阿榧在帘外次间禀告,“王,张先生到了。”
张复这一路几乎是被亲卫拎过来的,他们直接冲到他院子里,都不等他穿好衣裳,跟抓犯人似的,心里对这些鲜卑人的粗鲁举动很是不满,可想到是漠北王的急召,心里也着实担忧女郎,只能忍下了。
“进……等下。”
拓跋骁注意到姜从珚现在的模样,身上只套着寝衣,被冷汗浸湿大半还没来得及换,曲线若隐若现。他捞起床尾衣架上的外裳给她披上,这才叫人进来。
张复是医者,不需太避讳,撩帘而入。
拓跋骁托着姜从珚的后背,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命令张复:“快给她看看,怎么这么疼,你快想办法让她好受点。”
张复一见女郎的脸色心就沉了下去。
阿榧搬来个小圆凳放到床边,他坐下去正好能碰到她的手。
他伸出胳膊,罕见地颤抖了下,很快让自己稳住心神,拓跋骁只顾看姜从珚,便没发现这点异状。
张复给她诊了会儿脉,一直没说话。
拓跋骁看得着急,“她说只是来月信,怎么会痛成这样,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张复眼皮打了个颤,下意识去看女郎。
姜从珚眼皮半阖,对上他的眼神,镇定得没有一丝波澜,可张复分明看出其中的坚决。
他便明白了。
终于诊完,他只道确实是月信引起的不适,女郎体质偏弱,可能是有些受凉或者疲惫才加重了疼痛。
他马上配药调理,能缓和一下疼痛,却不敢保证能药到病除。
拓跋骁不满,张复不是自称神医吗,这点病都治不好?
姜从珚察觉男人又要发脾气,赶紧拦住他,对张复道:“多谢子疑了,麻烦你大晚上来一趟。”气息微乱。
张复便下去了。
转身的瞬间,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也不知女郎为何非要坚持。
张复离开后,阿榧端了热水过来,拓跋骁将她抱下床,寝衣上果然有团血污。
“我想自己洗。”姜从珚轻轻推他,别扭又难为情。
男人抱着她的胳膊纹丝不动,“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有力气,别动。”然后不由分说褪了她的下裳。
姜从珚的脸本毫无血色,因着他的动作,心里羞赧,脸颊竟浮起两团红晕,耳垂处更似无暇的血玉般润红。
他虽常在事后帮她洗,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她思绪不由发散开来,中原那些士大夫或许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大概还会无比嫌弃。
上下清洗擦拭完,他给她换上月信期间专用的寝衣寝裤,又让阿榧把床铺换了。
两人重新躺上床,男人拿着阿榧灌好的热水袋贴在她腹部帮她暖身体。
过了那一阵,现在好像好转了些,虽还有些坠痛,却没再疼到冒冷汗的地步,就在她迷迷糊糊间,男人又把她扶了起来。
药熬好了。
“珚珚,喝药。”
姜从珚闻到苦涩的药味儿,秀气的鼻头皱起。
前不久才喝了半个月的药,现在又要喝,再想此前t喝了十多年,她就算再理智也忍不住讨厌药。
拓跋骁见她犹豫,表情可怜巴巴的,涌出无限怜惜,却不能随她任性。
“乖,喝了药就不疼了。”男人想了半天想出一句哄人的话。
他这话似哄小孩儿般,跟他平日的行事风格迥然不同,带着几分生硬的别扭,姜从珚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男人见她笑了,又哄了句。
待药凉得差不多了,姜从珚做好心理建设,屏着呼吸,仰起脖颈一口气饮完,又忙叫阿榧给自己递水漱口。
总之,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外面星子渐渐隐没,天际微微露白时她才重新睡下。
喝了药,男人又一直给她暖着腰腹,腹里的绞痛渐渐平稳,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拓跋骁揽着她,后半夜一直没睡,还特意留着卧室的灯,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确定她安稳地睡着才能放心。
第二日醒来,姜从珚好转许多,仿佛昨夜那般严重的疼痛只是一场意外。
她自觉恢复了大半,想处理这两天落下的事,拓跋骁坚决不许,一步不离地守着她。
她躺着无聊,他便说给她念书听。
接着又搬来一张炕桌,放了个棋盘,“下棋也行,玩儿你前两天跟他们玩儿的那种棋。”
她曾教过他围棋,还玩儿过象棋,倒确实没下过简单的五子棋,他既这么说了,姜从珚就满足男人的好奇心。
“那我可不让着你哦。”
拓跋骁:“不用你让。”
男人信誓旦旦,可直到玩儿十来盘,他一盘都没赢过她后,终于忍不住生出郁闷。
“要我给你放水吗?”姜从珚笑问。
“不用。”男人十分倔强,他还不信他真的一盘都赢不了。
姜从珚双手支在炕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他,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洒下一室温馨。
两人平时都很忙,稍有点时间男人就惦记着那事儿,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打棋子玩儿,竟让她感到了安宁。
这份宁静终究是短暂的,不一会儿阿隆来报,“王,段目乞有急信来报。”
段目乞先前被派去柔然边境,他有事来报,应该是跟柔然局势有关,耽误不得。
姜从珚也想去听听是什么事,男人却按住她不许她起身。
“你身上不舒服,该好好歇着,外面的事有我就行。”他说。
姜从珚还想说服他,男人又道:“张复也说了,你体质弱,还这么操劳对身体不好。”
他还想,他是男人,本该肩负起保卫妻儿的责任,不该让她这么劳累,以后不能由着她任性。
姜从珚一时反驳了,尤其想到真正的原因,更沉默了。
拓跋骁摸摸她的脸,“我去去就回。”
姜从珚想,不去就不去吧,等他回来再问。
拓跋骁来到前院,亲自见了报信人。
“段目乞有什么消息?”
“柔然打不过匈奴,准备把地弗池和大泽地区割让给匈奴以停止战争。”
拓跋骁气势一沉,对这个结果却未太惊讶。
地弗池和大泽地区都是水草丰茂的土地,匈奴要是得到这两块地,产出就能增加,尤其这两个地方还十分靠近鲜卑。
匈奴的野心不言而喻。
要是让他们顺利拿下这片土地,对鲜卑来说并不是好事,可柔然实力弱打不过匈奴,也无可奈何。
难道要出兵助柔然?
拓跋骁实在讨厌柔然人的做派,根本不想出兵助他们。
张复一大早就来到后院厨房,借口要亲自给姜从珚煎药,实则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听说漠北王去了前院,他立马找抓住机会去见她。
姜从珚起身来到次间。
张复见了礼,坐下,问:“女郎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姜从珚点头,“已经好多了,多谢子疑的药。”
张复道:“我的方子只能治标不治本。”
他看着她,目光毫不掩饰。
姜从珚躲了下,没说话。
张复眉头一拧,只好劝:“女郎,那药……”刚起了个头,他忽然警惕了下,四下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早说过只能吃一年,现在已经一年多了,那药不能再吃了。”
“您体质不甚强健,那药对身体颇有损伤,再吃下去真要伤到根基了……”张复苦口婆心地劝,十分后悔自己当时鬼迷心窍,竟被女郎的一番说辞糊弄住了。
“女郎,您当初说初到鲜卑局势未稳不想给人可乘之机,但您现在已经被鲜卑人认可了,漠北王还一心待您,怎么还不肯孕子呢。”
姜从珚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这些话都无法对人言说。
她害怕自己生下的孩子不健康,也怕拓跋骁将来会走向他命定的轨迹。
一个孩子,应该是被期待地、爱着地、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维系父母的感情,也不是为了权势斗争。
可她现在全都做不到,她不期待孩子,这个世道也不太平,她怕自己终究会淹没在历史的浪潮中,那时,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子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有我的理由,或许,再过一两年,我就不用这般了。”她道。
“女郎自己也说过,身体是一切的本钱,您现在怎么还非要糟蹋自己的身体呢?要是……”要是毁了身体将来再不能怀孕,对女子而言是多大的不幸。
无论张复怎么劝,姜从珚就是不松口,也不肯跟他说缘由,他都要急上火了。
实在劝不动后,张复又道:“若女郎真有难言之隐不愿在这时有孕,不如跟漠北王商量一下,避子的法子也不只这一种。”
姜从珚怔了下,跟他商量……
她一开始是不敢表露这个意思,至于现在,体会到男人汹涌热烈的感情,她依旧不敢,不敢去赌。
“多谢子疑提醒,让我想想吧,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还得麻烦你帮我再制点药丸。”
张复:“……”
他刚这么多话白说了?
张复气急,却无可奈何,最后憋屈地答应下来,不过他重新换了方子,药性没那么强。
自然,避孕效果也没那么好,不过以女郎现在的身体状况,要顺利怀孕也不容易。
说完话,张复退出她寝居,刚走到外间,迎面撞上回来的拓跋骁。
他心惊肉跳,脸色唰一下白了。
拓跋骁看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顿住脚,“你怎么在这儿。”
张复支吾着,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拓跋骁更觉奇怪了,想到某个可能,脸色一变,“她又严重了?”
“不、不是。”张复连忙否认。
“那是什么?”
拓跋骁本身就较寻常男人高大许多, 往门口一杵, 小山似的挡住大片光亮, 张复身高只是中等偏上, 罩在他阴影里, 仿佛一只渺小的蝼蚁, 瑟瑟发抖。
他说不清,表情躲躲闪闪的,拓跋骁心里担忧,气势越发骇人,张复心虚得不行, 后背冒出一大片冷汗。
“我只是来给女郎复诊一下, 复诊。”他终于想出个借口。
“结果如何?”拓跋骁冷声问。
“昨夜只是一时急症,现下已经没有大碍了。”说这话时他心虚不已,额角落下一大滴冷汗。
张复想,要是漠北王知道真相,一怒之下绝对会一刀砍了自己。
“真的?”拓跋骁盯着他的眼睛反问了句。他有些奇怪,既说好转了, 怎么还这副表情。
他这句反问差点叫张复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漠北王没听见什么吧, 肯定没听见吧。
“王,你回来了?”姜从珚从次间走过来。
她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拓跋骁再问下去张复可能要顶不住露馅了。
拓跋骁下意识看过去, 走过去揽着她,应了声。
姜从珚便给张复使了个眼神,他领悟到,趁机溜了,一口气跑了老远,活像后面有狗在追。
“你当真没事了?”拓跋骁见她脸色还苍白着,不太放心,又道,“这姓张的自诩是神医,却连你的身体都治不好,你先前不是说他给你配了调理身体的药丸,一直吃也没见效。”
姜从珚心神一顿,只笑道:“我小时身体更差,这些年已好许多了,都是他们父子的功劳。”
“外面找你是什么事?”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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