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拢,双方也没有留手的必要了,很快就混战到一起。
除了贺然干,王庭其余各处也都差不多,以可地延寻为首的人叛军对作坊、粮仓、以及拓跋骁的亲信手下发动了攻击。
有像贺然干这样十分坚定的,也有见形势不对,被威逼利诱着倒戈的。
远远望去,王庭到处都是火光,杀声、骂声、哭声、尖叫声杂成一片。
各部的叛军陆陆续续抵达,眼见各处人手已经抵抗不住,姜从珚这里更是被围得密不透风,不断有鲜卑亲卫倒下,越来越多的叛军翻过围墙,继续这样的话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了。
“兰珠怎么还没来?女郎,我也去杀敌。”兕子等不住了就要往外冲。
阿椿赶紧拉住她:“你别冲动,你离开的话谁贴身保护女郎?”
就在院子的大门摇摇欲坠时,王庭外终于又传来两股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一道来自西面,一道来自北面。
“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可地延寻和阿史那兀鹫也注意到了,两人脸色一变。
北面的不用担心,西面……
“给我打听清楚,西面的是哪支队伍。”
过了片刻,有人来报:“是土默川来的队伍。”
“土默川?”可地延寻狠皱起眉头。
拓跋骁遇袭的消息传回王庭到现在还不到三天时间,土默川离王庭三百多里,就算快马去传信也要大半天,召集人手起码要一天,加上大军赶过来也要一天多,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难道这个汉女刚收到拓跋骁的消息就猜到了后面的事?要真是这样,他就更要除掉她了。
不过,就算她再聪明又怎么样,他蛰伏了几个月,暗中筹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另做准备。
何舟带着援军抵达,院外的鲜卑叛军终于被击退。
若澜第一时间扑过来,“女郎,你没事吧!”
她昨天凌晨收到灵霄的传信,一开始还以为是平常的吩咐,没想到女郎在信中让她以最快速度召集人手支援王庭,恐有人作乱。
天知道她看到这信的时候有多害怕,恨不能抛下一切插翅飞过来,却不得不忍住焦灼按照女郎的吩咐召集各处人手。
姜从珚任由她打量了一圈,“我没事,姑姑别担心。”
土默川的援军跟可地延寻的叛军激战到一起,然而,该来的兰珠却还没到。
难道出意外了?姜从珚心中微沉。
直到许久后,兰珠才骑着马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阿珚姐姐,贺兰虎他们不见了,我只带了一千多人。”
“什么叫不见了?难道他们也叛变了吗?”兕子惊呼。
兰珠只含着泪摇头,她也不清楚。
这下糟了。
他们原本计划靠着作坊的土屋先支撑一阵,等到兰珠和土默川的援军抵达就能反剿叛军,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他们只是躲着不想出力还好,万一已经投靠了叛军……大危!
拓跋骁在时鲜卑风平浪静,好像所有人都愿臣服于他,直到他遇袭的消息散播开来,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便如水鬼般一个个都浮出了水面。
他削弱了各部首领的权力,还在族中推行汉字,彻底侵犯了他们的利益,叛军的力量比姜从珚一开始想的还要庞大许多。
土默川来支援的人手不少,但他们不是精锐部队,许多人先前还种着田,只是被若澜训练过一段时间,并不是叛军的对手。
莫多娄……莫多娄或许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但他太远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放弃王庭,往土默川转移。”姜从珚当机立断做了决定。
她原先想着守住王庭,现在看来可能不行了。
离开王庭,她先前辛辛苦苦建起的产业可能会毁于一旦,但现在的形势,保命更重要。
万一各部叛军源源不断,她这些人手支撑不了太久。
“他们要跑,给我拦住她。”阿史那兀鹫看到他们上马,顾不上别处了,把所有能召集的人手都召了过来包围她。
姜从珚身边的鲜卑亲卫和援军紧紧将她围在中间,大家一边杀一边往西撤。
就在他们将要突破叛军围攻,忽见叛军后面又来了一大队人马,整个地面都因马蹄而震动起来,起码有五千。
等对方抵达,借着混乱的火光,众人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拓跋勿希!
“阿干!”兰珠心头大震,“你背叛王了吗?”
“难怪我找不到贺兰虎,他被你调走了是不是?”她大声质问。
“什么叫背叛,这王位本来就是六王子的,而你,身为六王子的妹妹竟然帮着外人。”可地延寻从人群中走出来。
不枉他隐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只要六王子登上王位,他还是鲜卑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俟懃地何,甚至,比以前的权力还要大。
他环视一圈,今后王庭都将是他的人。
兰珠恨不得一刀砍了可地延寻,一双眼睛红得几要渗出血来,“是你,是你蛊惑我阿干的!”
“阿干,你别听他的话,他只是利用你而已,王不会有事的,要是你对阿珚姐姐动手,王绝不会放过你的。”
可地延寻脸色一沉,怕六王子真被她说动,催促:“六王子,动手吧,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你就是新的鲜卑王。”
拓跋勿希终于下了命令。
可地延寻刚要露出一个笑, 面前却飞快闪过一道冷光,他凭借对危险的本能挥出一刀躲了过去。
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锐鸣,火星迸溅,好不容易稳住身体,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你在干什么?”他目眦欲裂, 简直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场景, 拓跋勿希竟举着刀朝自己杀过来?
“你疯了吗?”
可地延寻一边骂一边仓促应对拓跋勿希的攻击, 他年纪大了, 力量和敏捷性下降了许多, 但拓跋勿希先前受过重伤,武艺大不如前,短时间内倒也不能把他击落马下。
可地延寻的人完全没想到拓跋勿希会在这时候反水,还把他的人当成了盟军,当漫天的箭雨从背后落下时, 毫无防备的他们死伤一大片。
“拓跋勿希你疯了, 王位就在你面前,你居然在这时候背叛我们!”阿史那兀鹫又惊又急,同样对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
在他们看来拓跋勿希是最没理由阻止他们的人,他是前任可敦的儿子,是尊贵的纯血鲜卑王子,他拥有整个贺兰部的支t持, 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
他先前不是一直在跟拓跋骁争吗?尤其拓跋骁还差点打死他, 他不恨拓跋骁吗,他竟然帮着拓跋骁的人?阿史那兀鹫只感到了荒谬。
兰珠也呆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大大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
“阿干!”她惊喜地叫了声,“阿干,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干这样的事。”
兰珠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长长呼出一口气,天知道她刚才有多担心,万一阿干真的要对他们动手……她既不想失去阿珚姐姐,也不想失去阿干,幸好,幸好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回击!”姜从珚注意到战况,勒住马,第一时间命令。
虽不知道拓跋勿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他对可地延寻动手了,她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此时此刻,夜色昏暗、人影幢幢,场面混乱到了极致,姜从珚的兵马被叛军包围大半,叛军后面又是拓跋勿希的几千人马,可地延寻和阿史那兀鹫的人就像同心环一样被夹在中间,姜从珚下令后,何舟和丘穆陵居各自率领着土默川援军和鲜卑亲卫杀了过去,对叛军形成夹击。
今年新编入伍的兵士都是从各部招来的青壮,姜从珚不确定这些人中是否也有叛军,不敢留在身边,而是分散到各个作坊里去,她只有数百亲卫和五千土默川援军,拓跋勿希也差不多五六千人,叛军人数看不清,从他们弄出的动静就知道绝对不会少于己方,但他们现在被拓跋勿希占了先机,士气受到巨大的打击,又腹背受敌,很快露出颓势。
生死一线,局势逆转,众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姜从珚看了眼战场中的拓跋勿希,他性情冲动固执,可他的底色是骄傲的。
可地延寻此刻真是恨极了拓跋勿希,自己马上就要占领王庭了,却被他全毁了。
他至今也想不通拓跋勿希反水的原因,还是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自己合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迷惑自己而已?
即便这样他也想不明白拓跋勿希为什么要帮拓跋骁,就算怕拓跋骁没死回来报复,他站在一边看着不行吗?自己夺下王庭对他只有好处。
但现在不管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再继续下去他就要败了。
可地延寻绝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败亡——
“撤!”
“给我往东撤!”
姜从珚在西边,拓跋勿希在北边,南面又是胭脂湖,他们只能朝东撤。
“拦住他,别叫他跑了。”兰珠忙喊着追了上去。
人马太过混乱,又是半夜,四周黑漆漆的,王庭周边的帐篷被踩踏、被点燃,还有没及时撤离的牧民和牲畜不幸卷进混战被踩踏致死,场面堪比传说中的恶鬼地狱。
何舟不知道诡计多端的可地延寻有没有留后手,或者走投无路之下决定背水一战趁机抓女郎当人质,他怕乌达鞮侯那次的事重演,不敢把所有兵力派出去,仍把大部分人手护在姜从珚身边,于是只有拓跋勿希的几千人能全力阻击可地延寻。
叛军两面受敌,但人数占优势,终究还是撕开了道口子。
然而,他们刚逃出包围,正要回老本营,却迎面撞上另一支军队。
大地震颤起来了。
远处的天空隆隆作响。
鏖战一整夜,天际处已经吐了几丝鱼肚白,借着微弱的晨光,只见远处的草原上一大片黑影正在急速逼近,犹如咆哮而来的巨兽,正张着狰狞的血口。
可地延寻猛地勒住马,举起手示意后面的队伍停下。
他朝那黑影看过去,等离得近了,看清为首那道高大的身影后,他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拓跋骁!
他回来了!
他不仅没被困住,还打败了自己后续派去在路上埋伏他的人这么快就赶回来了,难道真的有这样的天才,无论中了什么埋伏都能打胜仗吗……
拓跋骁疾驰回王庭,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屋舍、帐篷被点燃,火光冲天,王帐四周烧得最旺盛……到处都是举着火把混战的军队,人马相互踩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友军。
果然有人图谋造反。
她呢?她有没有事?
拓跋骁浑身血液被冻住,却又在下一瞬急速涌向四肢和皮肤,让他筋脉暴起,凸起蜿蜒又狰狞的线条,五指死死握住银枪,骨节噼啪作响,气力之巨几要捏到变形。
王庭东面的路被可地延寻的人马霸占,两支队伍相接,拓跋骁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更不怕危险,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只想第一时间赶过去,找到她,抱住她,亲到她,确认她还好好地他才能抑制住心底的暴虐和恐慌。
可地延寻见他朝自己杀过来,连忙往手下中躲,没想到他竟看都没看自己,直接冲到了队伍中。
拓跋骁只有一个人,他们合起来围攻他的话很有机会伤到他,要是运气好说不能还能射中他要害,可他们本就是败军,人心惶惶,又见拓跋骁高大雄壮的身影携着雷霆之势杀过来,周身的杀气好似已经凝结成了实质的利刃,闪电般劈开队伍,众人不由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上千人的队伍,竟没有人敢主动出手,任由他就这么穿了过去。
可地延寻疑惑了瞬,然后庆幸起来。
不管拓跋骁因为什么原因没跟自己交手,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他忙想突围逃走,可拓跋骁不理会他不代表他的手下的人会这么放过他。
一部分人跟着拓跋骁冲进王庭,剩下的全都挡在东面堵住了可地延寻的去路。
拓跋骁一路穿过残破的王庭,直奔她的寝帐,只见原本高大的帐篷已经被焚烧成一堆黑炭,他心下一沉,随手抓了个人,厉声问:“可敦呢?”
他一双青碧凤眸里满是骇人的血芒,极速逼近带来的压迫感让被问话的人吓得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拓跋骁正欲发作,阿隆及时来报,“王,西面有大队人马在交手,可敦可能在那里。”
“走!”
拓跋勿希正在跟阿史那兀鹫的人混战,可地延寻自己跑了,却还留下大队人马给他断后。
双方死伤惨重,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乱七八糟的尸体,更被来回的马蹄不断踩踏,断肢、内脏流了一地,赤红的鲜血在飘忽闪动的火光中刺得人眼生疼。
阿椿阿榧都有些受不了,捂着嘴抑制着要呕吐的欲望。
姜从珚也失了血色,脸色苍白如雪,却不得不一直盯着战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远处看到了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
迎着熹微的明光,她脖子不自觉上倾了些,眯起眼睛仔细看去,浓厚的晨雾中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轮廓。
不是错觉!
他回来了。
“拓跋骁!”
她下意识喊了句,可嗓子太哑,战场太过嘈杂,声音根本传不到远处,那人却仿佛顿了下。
拓跋骁听到她叫自己了。
他环视一眼,却没看到她。
错觉?不,不是。
他眯起利目仔细扫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捉到一个身影。
她跟旁边的士兵一样穿着黑色的骑装,外穿轻甲,带着头盔,藏在人群中并不显眼,拓跋骁还是注意到了这道纤细的身影。
他驾着骊鹰朝这边冲过来,距离越来越近,没了浓雾阻隔,他终于看清。
是她,她没事!
他再没任何犹豫,直直朝她策马奔来。
姜从珚也看清拓跋骁了。
虽然她觉得以男人的能力不是能被轻易算计的,但只要一天见不到人,她就放不下心里的担忧。
他终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姜从珚心下一松,刚要露出一个笑,却猛然注意到他侧后方,一道寒光正在急速逼近。
电光火石般的时间,她甚至来不及喊出他的名字,蓦地瞪大了眼眸,瞳孔缩到了极致,只能瞧见那道冰冷彻骨的箭光。
第139章 “怎么这么烫?”……
拓跋勿希离得最近, 正好在箭矢飞过的路上,他发现射向拓跋骁的暗箭时想都没想挥刀拦截,但箭矢速度超乎寻常,他思绪跟上了, 身体的反应速度却不如巅峰时期, 刀尖堪堪擦到箭矢的尾羽, 眼睁睁看着这支箭从自己手底下逃脱。
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拓跋骁后背。
“王!”亲卫们惊惧大喊。
拓跋骁十一岁就在战场上摸爬滚打, 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危机, 对危险的直觉十分敏锐, 要是平时他绝对能察觉到,但他见到姜从珚太激动,满心满脑都是她,心神动荡之下,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身后的暗箭。
直到箭矢逼近, 刺破t空气, 多年练就的对危险的本能让他侧身一躲。
他及时避开了要害,胳膊却被箭尖刺破一大条口子,鲜血喷涌。
姜从珚愣愣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只是眨眼的事,她却好似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慢放。
“呼~”
躲开了,躲开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 四肢失去了所有力气, 再也撑不住,身体晃了晃, 一头栽下。
兕子在她身边,发现女郎不对,忙要去扶她, 却有人比她更快。
拓跋骁枪柄一挑,在姜从珚下坠的侧腰拦了下,下一秒就将人搂到了自己怀里。
他顾不上胳膊还在流血,抱着她后背按进自己怀里,很紧,很紧。
姜从珚眩晕了瞬,再睁开眼聚起焦就看到了男人冷硬的下颌。
他应该是赶了几天路,眼底一圈乌黑,下巴上的胡茬又冒出来了,嘴唇起了皮,脸上覆着干涸的血迹,甲衣上也全是血,形容如此糟糕,可姜从珚却顾不上嫌弃,也顾不上面子,同样伸出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冰冷的甲片沾染上了男人的温度。
“你没事就好。”
“你没事就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沉默一瞬,姜从珚笑了笑,抬起脸,正要再说什么,男人却趁机捧住她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被他抱在马上,两人面对面,周围全是人。
姜从珚任由他重重亲咬了几下,可现在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轻轻推他,“事情还没结束……”
拓跋骁顺从地离开她的唇,胳膊却没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拼命将她压到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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