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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念归人(香菇酱)


夏青私底下催过婉萍,让她跟姜培生说说,赶紧把大哥一家子人尽早送回陕西。婉萍对此也很是为难,她确实跟姜培生提过,只是姜培生说他大哥再住一段日子就会自己回去。婉萍当然是心里有埋怨,想着要就这么让姜武安一家子住着,十年八年他们都能安稳住下去。当然了,婉萍有时候也能理解姜培生,毕竟他三岁丧父,家里全靠老母和兄长,尽管这些年兄弟间也有不少积怨,但也实在拉不下脸赶人。
7 月,闻一多和李公仆先后在云南被杀,舆论顷刻间如另一颗原子弹轰然炸开,学生们的反战情绪在全国蔓延,天津的学生消停不到一周又走上街头,而且这次工人为声援学生也闹起了罢工。姜培生领命令要去驱散学生运动,他很不乐意做这种事情,晚上回去睡觉时还跟婉萍抱怨:“十年前我就负责带兵拦在路口堵学生们的抗议,谁能想如今升到少将师长警备副司令了,还是干当年跟做连长时一样的差事,真是没意思到极致!”
闹哄哄的事情持续到了 7 月下旬,好容易稍微消停,家里姜树成又给姜培生惹来一桩麻烦事。他看上了百乐门的一个歌女,和另一个客人争风吃醋,俩人起冲突,姜树成失手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
苦主闹上门,结果姜武安一家子却做起缩头乌龟,死活不肯出面,最后逼得婉萍出来解决事情,去医院看人又赔钱。被打的是个做航运的商人,和姜培生在生意上有些往来,所以事情没闹大,人家不缺钱,只是点名要个道歉,可偏姜树成就是不肯低头。
被家里人轮番说急了,在晚饭桌上姜树成索性梗着脖子说:“是他先对翠梅动手动脚的,凭什么我要跟他道歉?翠梅跟我好上了,难不成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吗?”
“你说什么?”姜培生夹到嘴边的肉又放下来,盯着姜树成说:“让你上学你不上,给你介绍个好人家的姑娘,你也不去见。一眼相中了歌舞厅里的,你真是给我长脸。”
“歌舞厅里的怎么了?”姜树成小声反驳:“你又没见过翠梅,你怎么知道翠梅不好?”
“乖乖啊,我的大孙子!歌舞厅里的是啥样的女人,你可别叫她把你带坏了。”姜李氏珍绣拍着大腿说:“乖孙子,你就听你小叔的话去给人道个歉,咱再别去歌舞厅那种地方了!”
“我不!”姜树成还在犟嘴,姜培生抄起筷子向他砸了过去。
两根筷子直戳戳地敲在脑门上,姜树成被打得一缩脖子,抬起头看到脸色铁青的姜培生。
“打小鬼子的时候我怎么没见着你有半点骨气,这会儿为个女人掐尖吃醋你来骨气了!你这是骨气吗?你那是下贱!明天就滚去跟人家道歉!再敢给我添堵一次,王八羔子就拎包滚回老家!”姜培生骂完,黄婶立刻又递上来一双筷子。
“我就是喜欢翠梅怎么了?那男的给翠梅灌酒,翠梅躲了几次,躲不掉才来求我,我就是喜欢她,瞧不得别人欺负她怎么了?”姜树成到底岁数不大,几句话说完眼眶通红。
“你还敢跟我委屈!”姜培生正在气头上,瞅着姜树成这幅死不认错的样子更加来火气,还是旁边婉萍把人拉住了,压在椅子上。她扭头对姜树成说:“你把人家腿打断了,怎么着都是要道歉。至于你和翠梅的事情,另找时间再说。”
“什么翠梅不翠梅,这事没得说!”姜武安在旁边发了话,姜树成站起身跑了出去。
姜树成和翠梅的事情,这次终于不用姜培生和婉萍去烦心,他大哥姜武安和大嫂惠兰成天蹲在家里守着人,唯恐儿子跑出去又去见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夏青趁这个机会给姜武安出主意,说是让他带一家先回陕西,等断了姜树成的念想再说以后的事情。对此建议,姜武安只哼了下鼻子,虽然没说一句话,但俩人此刻都明了对方的意思,一个是趁机赶人,一个是坚决不走。
“说的是来天津住几个月,但一晃眼就又到年底了!”夏青这话跟婉萍念叨了好几次。
“好了,姨母。到底是培生的大哥,他不开口说,我哪里好意思赶人呀。”婉萍一边安慰夏青,一边翻着手里的书。自从上次那本《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看完,婉萍又开始看起来马克思的《资本论》,但如怀留下的这本书是德文的。婉萍读书时候学的英文,对于德文只是粗懂,要一边查字典一边看,因此看得非常费劲,从清明节看到圣诞节也就看了三分之二。
婉萍中学念的是教会学校,因此在年少时她是很喜欢过平安夜和圣诞节的,但是长大后经历一连串事情,婉萍对这种洋节的感情淡了许多,反而是姜培生近来和美国人做生意,把圣诞节看得比婉萍更重。平安夜那天晚上姜培生拿出来一个红丝绒盒子给婉萍,打开里面是一枚亮晶晶的被打磨成椭圆形的透明宝石。
“这是什么?”婉萍问。
“钻石,”姜培生把钻石拿起来,伸到婉萍面前说:“怎么样?很漂亮吧,现在老美都流行带这个,号称是宝石之王。”
“很贵吧,”婉萍拿在手里左右看看,忧心重重地说:“你哪来的?培生,不要让这些东西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关系,”姜培生大咧咧地摆手,躺在床上说:“他们一批进口了十来颗,我拿的这个算小的。”
“可是……”婉萍还要再说,却见将姜培生翻身用手捂在眼睛上,一副不乐意再解释的样子。其实婉萍早注意到,姜培生是越发不喜欢自己说他的事情,特别那些所谓的生意。
短短的一年里,姜培生变得太多,从前身上的一股精神气儿全然没了,每天挂在嘴边的就是“钱钱钱”,有时婉萍都觉得自己的丈夫是个穿着军装的买卖人,他心思全在怎么捞钱上,混成了自己在重庆时最厌弃的那类人。
瞧着姜培生眼前这副样子,婉萍也来了脾气,一年来积攒下的种种不满涌上来。她把钻石扔在床上,站起身朝姜培生的后背狠打一巴掌:“你起来!别躺下了!”
圣诞节送上一枚大钻石,姜培生实在觉得这礼物是够分量的,所以他不明白婉萍哪来的脾气,抬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怎么了?从姜培生的大哥侄子到他的所谓生意再到姜李氏珍绣经常叨念的孩子,要把埋怨的话全部说出来,婉萍可以讲到第二天天亮,但也正是太多的不满挤在一起需要发泄,一时反而堵得她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婉萍低头看姜培生,憋了半天,最终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烦躁地伸手拍了两下说:“你看你现在胖的!我以前总说你太瘦了,但你自己瞧瞧嘛,这一年胖了少说得有三四十斤!”
“以前那是吃不好,现在情况不一样,再加上应酬多,成天总坐着,难免要长胖。”姜培生笑着:“再说哪里有长胖三四十斤?我从前的衣服都是能正常穿,顶多了也就长胖十来斤。”
“十来斤?你看看你那肚子!”婉萍说着,把姜培生从床上硬薅起来说:“不仅是肚子,你看你的脸都长胖了一圈。”
“婉萍,这就是你不懂的男人,到我这岁数那不叫长胖啊,这就是正常的发腮。”姜培生还在笑着解释,他并未意识到婉萍真的生气了,只觉得这就是夫妻间的斗嘴而已。
婉萍本来不是个多么计较的人,只是今天种种怨气积在这一点上惹得她发毛,非得证明自己没说错。所以听到姜培生说什么鬼扯的发腮,婉萍气得脑瓜子疼,她搬了个凳子到衣柜前,从顶层取下来一只木箱子,箱子里的是当初日军受降时婉萍带姜培生特意去裁缝店改合身的军装。
“不是说没胖吗?来你把它换上。”婉萍把一套衣服取出来,塞到姜培生怀里。
到此时,姜培生才忽然发现婉萍今日情绪异常,他把衣服放在身边拉着婉萍的胳膊,问:“你怎么了?是我娘还是我大哥,侄子今天又惹你了?”
“你把衣服给我换上!”婉萍气呼呼地说。
见到婉萍跟自己发脾气,姜培生也不敢再多说,老实起身换上那身衣服。他的确是胖了许多,裤扣扣不上,上衣的扣子也是紧绷着。
“我就说你胖了吧,你死活要跟我狡辩!”婉萍的情绪此刻迎来了大爆发,她跺着脚说:“你就是这样完全不听劝,我说了你嫌烦,可不说呢,就由着你这样吗?而且你这不只是胖,你就是虚!你这一年喝了多少酒,光是胃疼去医院就看了四次。医生说不让喝酒了,可是你照喝不误,这样的话我们还去看什么医生啊?还有你母亲总在抱怨我们没有孩子,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是我努力就可以的吗?你肠子不好,满身旧伤,一变天就肩膀疼脚疼,现在喝酒喝得胃也不好,人又虚胖,姜培生,你让我怎么说你!”
“那我戒酒好不好?明年肯定瘦回来。”姜培生见婉萍掉了眼泪,立刻把人搂进怀里,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婉萍,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件事情没做到呢?”
真要算起来,姜培生是个一身毛病的人,但他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答应人的话绝不失言。婉萍被将被姜培生这样一哄,原本还在强忍的眼泪,这下子全流出来了,她抽着鼻子说:“我不喜欢你大哥大嫂,不喜欢你侄子,对你母亲和姜小友也没太多感情!你们全家我只喜欢你,我害怕你出事,担心有一天你回不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把姜小友真的当成你儿子吗?可他跟你一点也不像,我没办法对着你们全家人去想你。”
“你就是不懂!你自以为是,可你什么也不懂!”婉萍越哭越伤心,这一年来的不满终于能一股脑多姜培生说出来。

第五十七章 惹事鬼
平安夜里婉萍在哭在抱怨,她尽情地发泄了自己的脾气,后来是哭累了,晕晕乎乎地躺床上睡着的。早晨起来她眼睛都是红肿,姜培生让黄婶煮了两个鸡蛋拿上来给婉萍敷眼睛。婉萍躺在床上,姜培生坐在一边说:“过两天跨年有个酒会,天津军政保密局的人都要参加,到时候肯定要喝酒。”“你昨天还跟我说戒酒来着,”婉萍嘟囔:“你就哄我,骗我吧。”“昨天你脾气那么大,我不想让你先别哭了吗?但是也不算骗你,我跟你打保证以后除非必要的应酬,我尽量都不喝酒,你看行吗?”姜培生软和着声音问。婉萍拿开鸡蛋,睁眼瞪着姜培生,见他一张笑盈盈的脸,一时也生不起气了。他就是这样,特别会掐人软肋,知道自己一示弱,婉萍就不忍心。
平安夜里婉萍在哭在抱怨,她尽情地发泄了自己的脾气,后来是哭累了,晕晕乎乎地躺床上睡着的。早晨起来她眼睛都是红肿,姜培生让黄婶煮了两个鸡蛋拿上来给婉萍敷眼睛。
婉萍躺在床上,姜培生坐在一边说:“过两天跨年有个酒会,天津军政保密局的人都要参加,到时候肯定要喝酒。”
“你昨天还跟我说戒酒来着,”婉萍嘟囔:“你就哄我,骗我吧。”
“昨天你脾气那么大,我不想让你先别哭了吗?但是也不算骗你,我跟你打保证以后除非必要的应酬,我尽量都不喝酒,你看行吗?”姜培生软和着声音问。
婉萍拿开鸡蛋,睁眼瞪着姜培生,见他一张笑盈盈的脸,一时也生不起气了。他就是这样,特别会掐人软肋,知道自己一示弱,婉萍就不忍心。
“我总是希望你好,我跟你说过许多次,我不在乎你有多少钱,哪怕你没钱也没关系。你现在这样身体不太好,做的事情又风险大,我总是担心有一天要出事。你说你出了事让我怎么办,让你母亲怎么办?你大哥明显是靠不住的。”婉萍长叹口气说。
“那些钱又不是进了我一个人的口袋,我也是替上面的人做事。这其中利益复杂,环环相扣,通天的孔家做后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别总是瞎担心。”姜培生握住婉萍的手说。
他们内部的事情婉萍并不十分了解,听到姜培生这样说也是只能信他。
12 月 30 日跨年的酒会还是在天津利顺德大饭店,和之前几次一样,婉萍陪着姜培生去的,晚上七点半开始持续到十点多才结束。有之前的保证,姜培生在酒会上的确控制了不少,喝得不算多,从利顺德大饭店出来时人还是清醒的,提出来想和婉萍走着回家,顺便透透风。
“行,”婉萍答应。
陈婉萍挽着姜培生的胳膊,刘章走在靠马路的外侧,司机老胡开着车跟在他们后面。路过一个卖炒板栗的小摊子姜培生还买了一包,一路上边给婉萍剥栗子,边嘴巴毒辣地说起他的长官杨司令:“他是愈发的香香气飘飘了,今晚上用的香水比任何一位女客都要刺激。我往他身边一站,简直像掉进了脂粉窝里,深吸一口气,从肺管子到肠子都能挂上香粉。”
这夸张的说法逗得婉萍和刘章都忍不住笑出来,一行人慢悠悠地往家里走,路过百乐门时,姜培生又想起侄子姜树成和这里一个舞女的事情。他指着马路对面的百乐门,说:“我查过那个叫翠梅的,今年三十了,比姜树成大十一岁。一张嘴巴特别会客人开心,跟她相好的少说也有七八个。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情场老手,我侄子就是个让人盘在手里玩的乡巴佬傻瓜蛋。”
纵然是婉萍很不喜欢姜树成,但仅就这件事而言,她倒有些同情这个刚十九岁,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这半年来,婉萍看得出姜树成是真的喜欢那个叫翠梅的舞女,跟他爸他妈闹了好几通,甚至被他爸的皮带扣打破脑袋也绝不改口。家里实在是拿他没辙,只能指望着过几年他长大些,自己对那个半老徐娘没兴趣。
就在姜培生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百乐门里忽然涌出来一帮人。几个穿着西装的油头青年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其中一人看见了姜培生,嘴里喊着“姜司令”穿过马路。刘章未见过那几个青年,紧张挡在姜培生和婉萍身前,手压在腰后的枪上紧盯他们。
人走近一些,姜培生认出来其中一人是他的生意伙伴商会副会长何老板的儿子,于是往前走了一步,问:“出什么事了?”
“姜司令……树成……树成惹出事了!”何老板的儿子大吼喘着气,不断地扭头看向百乐门:“你快去看看吧!”
“到底怎么了?你说详细些。”婉萍紧着问。
“他为了翠梅又跟人打起来了!”跟在何老板儿子后面的小年轻说。
听到这话姜培生皱起眉,揉揉太阳穴,他一摆手说:“刘章你去处理,要是打伤人就送医院,要赔钱的话明天再说。我今儿不太舒服,先回家去了。”
“不是!”看到姜培生拉着婉萍要走,何老板的儿子赶忙上前伸胳膊把人拦下,说:“树成这次是跟美国人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姜培生听到“美国人”三字整个人一震。
之前婉萍听姜培生说过美国人在天津港有驻兵,但真正感到美国人在中国的特权,还是在六天前。12 月 24 日就是就是她跟姜培生发脾气的那天晚上,北京大学先修班一个叫沈崇的女学生在去看电影的路上被两个美国士兵在北平东单操场强奸了,但此事发生一周,北平官方都在压着消息,直到 28 号北平《新民报》等几家报纸才将这事报道出来,一经公开当天便引起了强烈的抗议,北京学生在游行,而两个强奸犯却依旧逍遥地待在美军,丝毫没因为这事儿受到半点影响。
知道姜树成打了美国人,姜培生的脸完全黑了,他立在原地沉下好几口气才对何老板的儿子说:“走,我跟你们过去。”
姜培生说完又对婉萍说:“你坐老胡的车先回去。”
婉萍摇摇头,拉着姜培生的手:“你不会英语,到时候跟他们不好交流,我随你进去吧。”
“那也好。”姜培生犹豫好一会儿点了下头。
夫妻两人随着何老板的儿子进到百乐门里面,此时那边已经乱成了一团糟,见着人来连忙让出条路他们径直走到了主舞台边上。两个舞厅安保架着姜树成,他旁边是个高挑的穿半透明红纱抹着大红嘴唇的女人,对面站着两个一身深蓝色制服的金头发美国佬,其中一人用雪白的纸巾捂着脑袋,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小叔就是这俩洋鬼子!”姜树成喝多了酒,一张口就是浓重的酒气,他个子没人家高,扬着下巴指手画脚:“翠梅是我的女人!说过陪酒就只是陪酒,妈的,还敢伸手乱摸,用嘴巴啃!觉得老子好欺负是不是?老子今天一酒瓶子敲死你们两个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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