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平安度过一夜,还是快些起身回大营,也不知何人竟敢暗算我。”她看向封丰神俊朗的温千楼,“得亏有他护着我。”
温千楼感觉被当枕头的胳膊疼得厉害,撩起袖子一瞧,这次是撕了阮玲珑的裙摆缠在了手臂上。
他猛然想起昨夜的事,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姐姐,你为何不敢看我?可是觉得我容貌比不不过那位小世子?”
“姐姐,我胳膊疼得厉害,你可有法子缓解我的疼痛?”
姐姐……
温千楼悔得肠子都青了,合上眼缓缓攥紧拳头。
一晚上姐姐长姐姐短。
发烧令自己丧失神志也就罢了,为何第二日还会让他记起来。
阮玲珑瞧见温千楼眉头紧皱,他昨夜闹腾的厉害,还以为是伤口疼痛难忍,忙声道:“还是快些回去吧!”
“是,帝姬。”暮雪拾起地上的披风,跟在二人身后。
阮玲珑搀扶着温千楼慢走向洞口处,他感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艰难迈着虚扶的脚步。
师修明看到二人无碍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若阮玲珑出事,他要自责一辈子,他老爹都要打断自己的腿。
前些时日老侯爷还在感慨,明明自家小子与帝姬青梅竹马,为何陛下选了一个穷小子做驸马,只怪师修明没有福气迎娶乐嘉帝姬了。
马车上温千楼倚靠着软垫,双眸紧闭,他瞧阮玲珑一眼,昨夜发生的事便会反复钻入脑海挥之不去,寻思自己半生所受之苦不及今日半分。
阮玲珑缓缓靠近他的身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询问,“你可还好?可是睡着了?”
他装睡缄默不语。
一只冰冷的手掌忽然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温千楼如临大敌向后退去,“你做什么!”
阮玲珑揉搓着自己的双臂,方才她就是想暖暖手,故作可怜望着他,“温千楼,这快入冬的早晨寒凉,我冷。”
温千楼无奈叹着气,暮雪分明将*披风罩在了她的肩上,她怎么还在喊冷,目光转向别处,不情愿的握住了阮玲珑的手,嫌弃道:“我给你暖暖。”
阮玲珑故意凑到他眼前,笑靥如花,“温千楼,你为何不敢看我?”
“眼睛疼……”
“……”
阮秦天等的焦急如焚,昨日将离队伍的几人训斥的狗血淋头,御史大人更是让自己的逆子在陛下的帐前跪了一夜。
廖灵一直跪到乐嘉帝姬回到大营,待到她将温千楼送回帐中治伤,她故意在阮秦天的帐子前多绕了两圈,漫不经心走到廖灵的面前。
“廖大公子何故在此长跪不起?难不成是御史大人让你在此请罪?”
她见廖灵对自己爱不搭理,便唤人拿来藤条,她微微俯身用藤条的一端挑起他的下巴,廖灵微微抬眼目露凶光。
阮玲珑居高临下望着他,“怎么?还不服气?”
“乐嘉帝姬,你莫要欺人太甚。”廖灵的声音几乎是从齿间溢出。
阮玲珑反而笑了一声,“我欺人太甚?你假传我的口令调走我的侍卫,你可知晓温千楼舍生救我,如今危在旦夕,你最好在此祈祷他活下来,若他身死……”她用藤条拍了拍廖灵的脸颊,“你自恃清高,我便毁了你这一身傲骨。”
她大步流星朝着帐篷走去,廖灵神色有些慌张,起身要去一探究竟却被侍卫压着双肩跪在了地上。
他神色慌乱,“怎会如此,不可能!”
温千楼坐在榻上,御医已在他胸口涂了草药,一圈一圈替他包扎,待众人都出去,他的身旁只留下两个自己的心腹。
他寻着金丝软枕斜靠着美人榻,缓缓闭上了眼睛,听心腹讲着方才打探的消息,温千楼微微惊讶,“她真的这么说?”
“奴婢亲耳所闻,那廖灵着实被帝姬给吓到了,方才非要亲自来确认您是生是死,但被侍卫给拦了回去。”
元风扮做温千楼的侍从随行一路,他搬着椅子在温千楼的身旁坐下,拍着大腿感慨。
“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真心之人愿护你周全。”他见温千楼不愿搭话,调侃道:“不如借此机你便留在大邺做乐嘉帝姬的驸马,也算苦尽甘来得一归处。”
温千楼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笑道:“那堆烂摊子留给你处置也成,在大邺为官倒是轻松自在。”
元风连忙摆手,“着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元风跟着温千楼不远千里来到大邺,也算是忙里偷闲,虽为医者,但更多时辰还是帮着温千楼处理政务。
他们所在之地便是吃人的旋涡,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其中,被那些各自为营的朝臣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你向来没心没肺,如今瞧你倒像是对帝姬动了真心。”
温千楼瞧着桌上被拆下来的成条裙摆,对他的话避而不谈,“真假并不重要,那些人既然给了我可成之机,便休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眼眸半垂,突然间又想起阮玲珑出现在山头时的娇小身影,手握弓箭宛若神。
自己曾被人厌弃、抛弃、背叛,时至今日他才得以让众人对自己俯首。
阮玲珑的那一箭是在救自己的性命,也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温千楼不觉间握住了腰间玉佩。
阮玲珑跪坐在父皇的身侧,给阮秦天献着殷勤,倒茶捏肩,“父皇,昨日狩猎已经结束了,但方才来时我听闻,昨日诸多队伍狩猎无果而归,但温千楼仅凭那头鹿便可获头筹,御风弓可否能赏赐儿臣啊?”
阮秦天没好气道:“哟!狩猎之事你还好意思与朕提,昨日师家小子来报说你遇险,那些身手好的年轻人都去寻你们了……”
阮玲珑见父皇开始不肯松口,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父皇,您就赏儿臣御风弓吧!我惦记此物已经许久了。”
他耐不住阮玲珑的软磨硬泡,“好好好,朕破例将朕的弓赏赐给你,待会命人送到你帐子。”
“谢父皇。”
她将弓要到手,头也不会的便冲向帐外,正瞧见廖灵挂着一张苦瓜脸,瞧见他担心受怕的模样,应觉得自己闯下弥天大祸。
廖灵先前便听闻帝姬在正午门前赐了阮玉成二十鞭笞,阮玉成出手伤了帝姬和温千楼,但他贵为帝姬的堂兄,也被陛下当众重罚。
若温千楼死了,他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阮玲珑将藤条竖立在地上,蹲下身与廖灵平视,“廖大公子可是知错了?”
廖灵视线盯着地面,询问道:“温千楼他真的受伤严重,熬不过去了?”豆大的汗从鬓角落下。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御史大人想用苦肉计护你,但本帝姬素来不吃这一套,你且等着,本帝姬回去好好琢磨个法子,让你生死皆难求。”
她起身正要抬步离去,袖角忽然被廖灵拽住。
只听廖灵低声恳求,“还请帝姬指条生路,廖灵求活……”他艰难开口,“哪怕帝姬愿收我为屋中玩|物。”
阮玲珑嗤笑一声掰开他的手指。
这些富家弟子明面敬中自己是帝姬,背地里却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廖灵不必自荐枕席,你向来自恃清高,如今被本帝姬恐吓一番,什么风骨便都不要了,你这般道貌岸然徒有其表之人,本帝姬也瞧不上。”
阮玲珑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身后的廖灵瘫坐在地自嘲一番,忽然高声道:“乐嘉帝姬果真是好手段,廖灵佩服!”
阮玲珑入了帐篷中,瞧见温千楼盖着被子仰躺在榻上,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示意周遭的人莫要出声。
她现在瞧温千楼可比那些人顺眼多了,正抬手撩起温千楼鬓角青丝,手忽然被他握住。
第014章 她有所心动
四目相对,她看到温千楼眼中闪过的痛苦,他声音沙哑,低声道:“玲珑,你在此陪陪我吧!”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贪,渐渐沉溺在阮玲珑的温柔中。
“好。”
阮玲珑轻声哄着他,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中盖好,只是被中的手不肯松开。
从前她只觉温千楼性子阴晴不定,孤傲无趣,短短时日与他在危难中走了几遭,他倒是个有骨气和胆识的,寻思与他奉旨成婚也挺好的。
帐内的宫人在暮雪的示意下,皆悄声退到门外候着,门外前来送弓的内侍正要开口,时兰抬手做了一个噤声动作,屈膝一礼,轻声道:“温大人已用药睡下,帝姬在旁陪着,还请公公见谅。”
孙恒叮嘱道:“此乃陛下赏赐之物,你务必亲手交到帝姬的手中。”
“是!”
昭阳帝姬身手矫捷,一手拽着缰绳,她微微侧身用球杆轻轻一勾,便从三帝姬的马蹄下夺过马球,向前用力一击,马球穿洞铜铃一响,众人拍手叫好。
三帝姬文惠回过头望向大帝姬,“许久不打马球了,本以为秋猎能与大姐打个平手,怎料只有我一人球技退步了。”
昭阳帝姬闻言道:“我也是忙里偷闲,私里偶尔寻个乐子约人出去纵马,不似琼华你一般,日日不离府。”
姐妹二人牵着马向看台走去,文惠帝姬寻了一圈,未见阮玲珑,好奇道:“玲珑最喜欢凑热闹了,现在打马球人没来,耳旁没了她的聒噪声,还真有些不习惯。”
文惠帝姬坐在矮椅上,瞧了一眼远处徘徊的阮玉成,那小子八成也是在寻阮玲珑,“听闻昨日温公子回来,伤寻御医瞧过无碍,就是烧的厉害,估摸这个时候他们已回都城了。”
阮琼华亦顺着昭阳帝姬的视线看去,闻言半遮脸一笑,“如今四妹长大有心上人,还学会心疼人了,她小时候顽劣跟个老虎一样,咬住人胳膊不松口,如今我手臂上还有的小牙印儿呢!”
“你倒是活该,打碎了她的陶瓷娃娃不说,还故意寻个丑得给她。”
阮玉成四处打探阮玲珑的消息,许是宫人不知行踪,他便壮着胆向阮琼华走来,拱手笑道:“二位姐姐可知晓乐嘉帝姬人在何处?”
三帝姬阮琼华小啜一口温酒,“她一大早便带着一队侍卫低调回都城了,堂弟你也便别费小心思在此找场子了,就算她在此,依玲珑的性子瞧不上你,也未必肯出手。”
她们姐妹几人早将几个兄弟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阮玉成向来目中无人,至多在长辈面前才有所约束,他现在寻阮玲珑切磋较量球技,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心思。
“多谢二位姐姐了,那玉成便先告退了。”
他大步流星离开校场,脸色阴沉,待入了帐篷中,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气得牙痒痒,“让她逃过一劫,若不然我……”
汝南王声如洪钟带着些许严厉,掀开帘子走入,“若不然怎样?”
“父亲。”阮玉成起身颔首一礼。
尚不等他站位,汝南王气势汹汹便抬手一掌打在了他的脸上,将广袖向后甩去,负手而立训斥阮玉成,“你莫要喊我父亲。”他气得胸闷直拍桌,“你是我父亲成不成?”
“儿子不敢!”阮玉成将头埋的很低。
前些时日乐嘉帝姬在郊外遇上劫匪,万幸她只是伤了胳膊无性命之忧,陛下已下令要彻查此事,后又借阮玲珑之手要去了一千两黄金。
他日思夜想,是不是陛下知晓了那件事,故意借温千楼受伤大做文章,在旁敲打自己莫要轻举妄动,那些黄金可是他的军中饷银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何想不开让属下扮做黑衣人去教训他们?山匪之事与咱们无关,若前日刺杀查到你的头上,陛下也会将山匪之事扣在咱们头上。”
阮玉成不过就是想吓唬阮玲珑,谁成想那群蠢货露出马脚,“父亲,若不然……儿子将那些人全杀了不留活口,就算陛下猜疑也无证据,您看如何?”
“便依你所言,往后莫要轻举妄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阮玲珑在正午门前当众鞭笞你,亦是在羞辱为父。”汝南王攥紧拳头,胸有成竹道:“待他日事成,阮玲珑生死还不是你说了算。”
“是,儿子遵命。”
凤仪殿内,左丘雅与阮玲珑一左一右跪坐在矮桌前,皇后正握针刺绣,轩窗半开,案前香炉青烟袅袅,随风而散。
阮玲珑瞧着绷布之上栩栩如生的金龙,一直在夸赞皇后女工了得,比制造坊的绣娘们还要厉害。
左丘雅早将她心中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将手中的针放下,“说吧!又有何事求本宫。”
“母后,儿臣知晓您的宝库中放着一株百年灵芝,可否分一点灵芝给儿臣?”
“是为了他吧?”左丘雅让嬷嬷拿着钥匙去宝库取灵芝,打趣道:“想当初陛下给你赐婚,你十分抵触甚至要将绣球抛给师修明,不过一月,你便对他有所心动,本宫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
阮玲珑的婚事她是仔细斟酌过的,当初她第一次瞧见温千楼时时眼前一亮,此人谈吐不凡谷光风霁月。
若为臣,家世干净,倒是个忠心的,若为驸马,阮玲珑算是低嫁,往后也不会因夫家盘根错节的家族关系,所受累。
“母后多虑了,他待儿臣极好,刺客来时他二话没说,便让儿臣先走。”她想着温千楼执剑对敌时英姿飒爽的模样,怎叫她不动心。
“温千楼与你不同,这孩子打小就苦,你可莫要太过嚣张跋扈欺负人家。”
阮玲珑挽住皇后的手臂,整个人靠在她的肩上,撒娇道:“母后,儿臣与温千楼还尚未成婚,您便开始偏心了。”
“你啊!”左丘雅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本宫何时偏心了,你可莫要胡说。”
阮玲珑在凤仪殿逗留了许久,她离开时已是申时末,回到福满殿板凳还未坐热,便带好灵芝出宫去了。
元风一直守在温千楼的床前,一直在施针喂药。
温千楼应是儿时留了病根儿,先前身子调理保养的尚可,就因近日频频受伤,伤了元气才一直发热不退。
暮雪怀中抱着一个匣子,手上又拎着一包药,主仆二人在管家的领路下,行至温千楼的厢房前。
阮玲珑一路行来一直在打量着府邸的陈设,温千楼当真是两袖清风,因做了官才得了府邸,还没自己的桂花园大,亦不见院落中有盆栽绿植。
隔着一道房门,管家轻声道:“温大人,乐嘉帝姬来了。”
温千楼深吸一口吸示意元风将银针取下,他轻咳了两声,“莫要拦着,让帝姬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阮玲珑便径直入了卧房中,苦涩的药味萦绕在鼻前,温千楼正要起身却被她按着肩膀躺了回去。
温千楼看着她食指上缠绕的绷带若有所思。
“此处无外人,你有伤在身便不必多礼了。”她将暮雪唤来,从匣子中取出一把弓。
弓似半月,握把之处是一只金雕,用金水浇入雕刻好的凹槽,再由匠人细细刻出羽毛纹理,金水温度过高会烧毁木头,若过低,又难以携裹木身。
温千楼有些不解,“你这是何意?”
“我向父皇讨来了金雕弓,我觉得唯有此弓才能配得上你。”阮玲珑正要将弓放在桌上,温千楼眼睛微眯。
温千楼起身有些着急,猛咳两声,忙声道:“此物大邺皇室只有一把,太过贵重,又是陛下所用之物,我一个臣子怎能用此物。”
阮玲珑双眸清澈如水,将金弓交到了他的手中,句句认真道:“温千楼,此弓父皇已赏赐给我了,你箭术超群,我觉得唯有它才配得上你。”
温千楼望着她真挚赤诚的模样,心头微颤,脑海中嘲讽的声音又响起。
“打死你,你竟敢偷旺财的包子。”
小乞丐被其他的孩童围在一起,脚重重的落在身上,他只能蜷缩着身子,尽量让自己少些痛苦,他不过是饿的太难受了,解释道:“我没有,是你的狗不吃的。”
“还敢顶嘴?”说话的富家小公子更是生气,脚下用力踹着小乞丐,“旺财不吃,这山珍海味之物岂是你一个贱乞丐能吃的,你配吗?”
任小乞丐如何恳求,那些人依旧没有放过自己,为了一个包子挨了一顿毒打。
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些欺辱他的人,借已沦为刀下亡魂。
温千楼神情恍惚,视线落在了金弓之上,喃喃道:“我真的能拥有此物?”
“自然是了!”阮玲珑坚定道,牵着他的手握上金弓。
那一瞬,温千楼眼底似有流光微微闪烁。
他再抬眼望向明艳动人的阮玲珑,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向前俯身吻上了阮玲珑的朱唇,她瞪大了眼。
温热柔软的奇妙触感在唇间荡开,她紧张得握住了袖角。
也只一瞬,温千楼向后退去,眼帘半垂,视线还落在她的朱唇上。
“谢谢你,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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