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温千楼意味深长淡淡应了一声。
远处铜锣响起,阮玲珑赶忙起身,“二姐姐,是父皇来了,我先去抽签子选队狩猎了。”
阮嘉禾轻咳嗽两声,“罢了,你先去吧!”
阮玲珑拎着裙摆向台下走去,温千楼已在台阶处向她伸出手,她没有一丝犹豫与温千楼执手而行。
“方才多谢你解围,若二姐姐再追问下去,我是真的招架不住。”
温千楼不知该夸她聪明,还是该说她傻。
嘉宁帝姬虽是她的姐姐,但她们并非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况且他们夫妻不和,素来是长辈会对他们规劝,就算阮嘉禾再不得陛下待见,宣贵妃出自名门望族,母族也是势大,她若真的想管自会出手。
“她见你便哭,方才那些人瞧你眼神都不对,还以为是你将嘉宁帝姬给欺负哭了。”他目光看向渐渐聚拢的人群,阮玲珑一手遮着刺眼的眼光,眯着眼偏着头看他。
她有些纳闷,温千楼怎会好心与我说这些?
他继续说道:“况且你在宫中听到的传闻信不得真,洛河原有心上人的,他迎娶嘉宁帝姬,是因……”
“是因什么?”
温千楼缓缓道出真相,“嘉宁帝姬瞧上了洛河,她趁人醉酒爬上了榻。”
“不可能,我二姐姐绝非是这样的人,怎会行这种不耻之事。”她微微颔首思索。
阮嘉禾比自己年长几岁,记忆中的二姐姐若白玉一般温润无暇,连皇祖母都夸她是个温柔大气的女子,她一向循规蹈矩,怎会做这等事。
“那你仔细想想,宣贵妃所育的帝姬只有她一个,她在外受了委屈,为何贵妃会视若无睹。”
阮玲珑如鲠在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还是不信,二姐姐怎会变成这样的人,“你的话我还是不信,我得亲自查过才知晓。”
“也罢,不过陛下让洛河做节度使,只怕那把椅子他刚坐上去便会命丧黄泉,洛老将军手握兵权,自己儿子又做了一州之主,摆明就是要造反,陛下岂能容他。”
阮玲珑回过头看向站在看台上的二姐姐,她正捏着帕子望向这边,面上挂着浅笑,着实想不出她真的会做那种事。
阮秦天看着抽签子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分,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御马从宫中来此处,今年便改换乘了宫车,当真是老了。
“今年规矩依旧,哪组所狩的猎物多,朕便每人赏赐御风弓一张。”
那御风弓乃制造坊之物,制弓材料极为珍贵,阮玲珑苦苦求父皇许久,他都不曾点头将此物送给自己。
阮玲珑从内侍手中抽出一支半截是蓝色的签子,左顾右看有何人抽到了蓝色签子,师修明笑嘻嘻晃了晃签子,竟也是蓝色的。
她见识过师修明的箭术,箭术极好,能中靶心,只不过……这靶心是旁人的。
阮玲珑纠结之际,温千楼也亮出自己的签子,她丧气道:“看来今年这御风弓又与我无缘了。”
去年狩猎,第一组多捕了一只大雁,一个靶心偏离,一个瞧着根本不会射箭,再瞧其他人,骑射之术平平。
温千楼不忍她失望,牵过一匹马利索翻身上了马背,信誓旦旦道:“你既想要那把弓,我必会为你夺来。”
“好!”阮玲珑与他相视而笑。
温千楼既有心为自己争夺所爱之物,就冲他那份心意,失落之感一扫而空。
众人策马而出,向深林而行。
不过行至半路,同队之人除了师修明,其他人各自选了路向林中走去,师修明朗声道:“不是说好要一起狩猎的吗?你们怎么都走了?”
身着月白长袍的公子哥是御史家的大公子廖灵,他摆了摆手,给三人留了一个背影。
“横竖都是输,又有什么可比的,乐嘉帝姬行事霸道,温大人攀上高枝目中无人,我自是不屑与你们为伍。”
师修明有些不解,“你们是怎么得罪他了?”
阮玲珑思索,定然是方才二姐姐哭泣被他瞧见,他当真以为自己霸道蛮横去欺负其他帝姬了。
温千楼淡淡道:“我不过是朝堂参了御史一本。”
“罢了,既然是出来玩的便该高高兴兴的,莫要理他们,我们走吧!”阮玲珑打马走在前,她没瞧见身后温千楼阴鸷的眼神。
小道蜿蜒曲折,待三人行至尽头时,阮玲珑瞧见林中一抹杏色闪过,她正要取箭时,另一道箭快若闪电,那鹿嘶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温千楼勒停了马,拱手一笑,“承让了。”
第012章 她离开最好
身后跟来的师修明瞧着远处倒下的鹿,尚不知情,对阮玲珑夸赞道:“玲珑,没想到一段时日未见,你的箭术又精进了,现在你若与洛河相比,定然不分伯仲。”
阮玲珑轻呼一口浊气,缓缓将搭弓的手臂放下,“怕是要让你失望了,马速极快之下我未必有这准头,这鹿是温千楼射中的。”
“啊?温千楼?”师修明十分震惊看向一旁的温千楼,他这瘦瘦弱弱的样子,怎么瞧都不像是会拉弓之人!
阮玲珑催促道:“师修明,你再瞧下去,只怕以后又要多一位令你钦佩之人了,你先快将鹿带回去,杀杀他们的威风。”
“遵命!”
师修明很是敷衍的抱拳一礼,与温千楼合力将鹿抬上自己的马背。
师修明掉转马头时,朗声道:“玲珑,陛下的眼光果然没错,给你选的夫婿竟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我若将鹿带回去,说是温千楼一箭射中的,他们怕是要惊掉下巴了。”
阮玲珑用余光悄悄打量起温千楼,穿过枝叶的斑驳阳光洒在温千楼的身上,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微微低下头偷偷浅笑,语气是抑不住的欢喜。
“那是自然,他若不优秀又怎可做我阮玲珑的驸马。”她催促道:“你可莫要再提了,带着鹿快去快回,我和温千楼在这里等你。”
师修明听她温柔的声音,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策马离去。
马蹄声彻底远去,一旁的温千楼才骑马缓缓靠近她,“哦?我竟不知我在玲珑的眼中这般好?”
阮玲珑敛起笑意,他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又来了。
“今儿我心情好,便不想与你计较,不过就是夸你两句,你这狐狸尾巴便要翘到天上去了……诶?你干什么?”
他犹豫着低声道:“我……我不喜欢别的男子唤你的名。”
“什么?”
温千楼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眼帘微垂落在她微微张开的朱唇上,眼神深邃,阮玲珑浑身僵硬,攥紧缰绳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眸看着他靠近的面庞。
他却忽然松手向后退去,爽朗笑道:“方才在校场时,还介意别人误会我与你接唇,所以玲珑你此刻在期待什么?”
阮玲珑恼羞成怒,为何自己每每遇到温千楼都能溃不成军,他处处压自己一头,一本正经道:“我就是瞧你有几分姿色,肯赏脸罢了……”
阮玲珑回过头时,瞧见温千楼从囊中取出一支箭来,漫不经心搭弓上箭,他微微偏头却将箭尖对准了自己。
她左右晃着上半身躲着箭尖,“温千楼,生气归生气,你可莫要胡来,咱们以后可是要拜天地的,我若死了你定要跟我一起当亡命鸳鸯的。”
温千楼轻蔑冷笑一声,“谁说往后要与你成亲了。”他带着一股狠厉劲儿松开了捏箭羽的手指。
阮玲珑下意识闭紧了眼,她听见箭尖击在耳坠上的轻响,还未回过神来。
温千楼扬起手中的马鞭抽在阮玲珑所骑的马身上,它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她紧握缰绳,大惊失色,“温千楼你这是做什么?”
阮玲珑再回头之际,十几个蒙脸的黑衣人从草丛之中涌出,众人持剑而追,地上还躺着一个中箭的。
温千楼大喊“快跑”,他的御马之术极佳,已快阮玲珑一步,刺客拉起的绊马绳也只牵制住了阮玲珑,她从马背上摔落在地。
温千楼看着围追而来的黑衣刺客,本想一走了之。
但他又想起那日傍晚的滂沱大雨,生死攸关前,阮玲珑面对崴脚的自己,她本可一走了之。
但她还是愿带着自己一同离开。
温千楼忽然御马转身,从阮玲珑身上一跃而过,将刺客逼退,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取箭搭弓一气呵成,三箭齐发,刺客应声倒地。
他急切道:“你可还起得来?”
“我没事。”阮玲珑嘴唇发白从地上爬起身来,发觉右胳膊疼得厉害,藏在树桩后面的刺客忽然现身向她刺去。
她左手握弓向上用力一挑,弓弦从剑刃处崩断,温千楼拉弓转身向那人的小腿射去。
越来越多的刺客向二人跑来,温千楼被迎面而来的剑逼退下马,他再抬手摸向后背的箭囊,里面已空无一物。
阮玲珑拾起温千楼的弓,她眉头紧皱捂着胳膊,“方才你本可一走了之的,为何不逃?”
“你先前未曾弃我不顾,至多算还你一报。”
他紧盯众人,抬脚挑起一把剑握在了手中,对面的刺客似是有所顾虑。
他护着阮玲珑向人少的方向冲了出去,顺斜坡的小路钻入了密林,温千楼忽然松开了她手,叮嘱道:“你先寻个地方藏起来,我一会儿便来寻你。”
“可是你……”
温千楼举剑将追来的刺客拦在了小路上,一脚将人踹下了斜坡。
温千楼厉声道:“快走!”
阮玲珑看着离自己渐近的刺客,又被温千楼乱剑刺退,犹豫之后,许是自己会拖累他,她头也不回的顺小道向高处逃去。
温千楼回首见她离去,心中却如释负重松了一口气。
他暗道:阮玲珑,你对我绝情至此甚好,往后便没有什么深情错付,我亦不用背负辜负薄情了。
刺客趁他分神之际,忽然刺向他的胸膛,好在他挡的及时,剑尖只是划破了肌肤。
温千楼虽擅骑射之术,但剑术不佳,他苦于对面人多势众,难以脱身。
他本以为自己大业未成,今日要命绝在此时,一根细长的木棍忽然击伤了刺客。
温千楼抬头向高坡看去,只见阮玲珑娇小的身影立于山头之上,一手握着弓,蹲下身从脚旁拿起三支削了尖的木棍搭在弓箭之上。
她杏色眸子透着一股坚毅,秀发随风微扬,朗声道:“你们对我下手不够狠辣,足以见得指使你们的幕后之人忌惮我父皇,我也将话说开,温千楼是我看上的驸马,他若出事,你们也应知晓我活阎王的称号……”
刺客们闻言面面相看,最后还是缓缓后退离去。
温千楼用剑支撑着身子,单膝跪在了地上,阮玲珑从高处小心翼翼走下去,将脱力的他扶起。
他觉着剑沉随手丢在了地上,有气无力道:“你若提早用这一招,我又何苦支撑到现在。”
阮玲珑胳膊发了力现在疼得厉害,她将人扶向方才找到的山洞。
“我不过是猜测罢了,万一这招对他们不管用,也只能委屈你抵挡一阵了。”她从一堆木棍旁走过还故意踢上一脚,“我这不是来救你了,我削木棍都要削出火花来了,你瞧,我拇指上都是水泡。”
“如此说来,我还有谢谢你。”他无奈得叹了一口气,还顺势捏了捏她大拇指上的水泡。
阮玲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温千楼,你还是不是人?”
她话音刚落,温千楼便向一旁倒去,昏昏沉沉得躺在地上,最后合眼的一瞬,又见阮玲珑焦急的面色。
温千楼心中喜忧参半。
为何要回来找我?
师修明骑着马顺着方才来时的路,折返而去,他到了约定的地方未见二人身影,他就是半路闹肚子,耽搁了一会儿。
他奇怪道:“不会是故意避开我,二人谈情说爱去了吧?走便走吧!也不留个字条知会一声。”
他不经意间瞧见被丢弃在草丛中的箭羽,下马上前查看,箭尖弯回的钩子上挂着指甲盖大的黑色布料,再细看草叶染了大片的血渍。
“坏了,定然是出事了。”
阮玲珑眼看天色渐暗,未曾听到附近有侍卫呼喊的声音,带着昏迷的温千楼不敢随意下山,免得再遇山匪和野兽。
傍晚下的树林,宛若妖魔狰狞的爪牙,阴森恐怖。
日落西山,阮玲珑在洞内生起篝火,火光将她的身影映照在石壁上,昏迷的温千楼正平躺枕在她的腿上,阮玲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发烫的脸颊。
愣是不敢回头看自己身后随火焰摇曳的黑影,她从小怕黑,傍晚时分暮雪便会带着几个宫娥早早将福满殿内的灯盏点燃。
阮玲珑小声道:“你若能醒来与我说说话也好!我有些害怕……”
许是听到了她的祈愿,温千楼缓缓睁开眸子坐起身,面色潮|红,深瞳若黑曜石,随火光泛起亮光。
他盯着阮玲珑的目光有几分迷离,锁着发冠的簪子忽然松开,墨发垂落,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微勾。
阮玲珑瞧着他的模样呼吸一滞,她不禁想起了话本里的狐狸精。
都城暗巷里在售卖的《美男图》,师修明都排名前十,怎会没有温千楼?
“你可还好?”阮玲珑小心翼翼的看着温千楼,总觉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肩后,柔声道:“姐姐,我没事。”
“啊?”阮玲珑颇为震惊,温千楼已是弱冠之年,他竟唤自己姐姐!
阮玲珑苦笑着摸向他的额头,果然是烧的厉害。
温千楼看着她绑着木棍的手臂,心疼道:“姐姐的胳膊可是受伤了?我会一些岐黄之术,要不要我再帮你看看?”
阮玲珑瞧他现在烧得迷糊自是信不过,连忙推辞。
“不必了,我已大好,天色不早了你快些休息。”
他凤眼微眯,若有所思,“姐姐这是信不过我?”
阮玲珑向后缓缓退去,温千楼伸出手臂将她困在自己与石壁之间,神色几分不悦,“我不过是想替姐姐医治罢了,为何惧我?”
她知晓温千楼性子阴晴不定,但从不知他发烧时会是这副模样,目光转向篝火,十分心虚道:“我没有惧你。”
“你在撒谎。”温千楼不容她拒绝便解开了布条,隔着布料一寸一寸从手腕摸向她的手臂,疼痛来的猝不及防,原来只是脱臼了。
他将错位的关节归位后,便眉眼低垂退回了的原位,环抱膝盖靠石壁而坐,难过道:“我从小丧父丧母,是祖父一手将我带大,家中贫寒,我便会上山采草药卖些银钱,跟着药铺的伙计学了些皮毛。”
“那你的其他亲人呢?”
他若幼兽,将自己的头埋在膝前,“不知道。”
“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温千楼眸中闪过亮光,伸出手将人拥入怀中,十分欢喜道:“多谢姐姐。”
阮玲珑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二人同盖一张披风相聊甚久,不知不觉间睡去,阮玲珑寻着他火|热的身|子靠过去,篝火渐渐熄灭。
但阮玲珑在他的怀中却不安稳,梦中温千楼唤了她一晚上姐姐。
第013章 压我头发了
山洞外天色大亮,温千楼忽然猛得睁开眼,只觉胸口憋闷难受的厉害,整个人像是被捆扎成粽子动弹不得。
阮玲珑的手臂环扣在自己的腰间,他竟还分出一只手臂给她当枕头。
一时间觉得荒谬至极,他向来觉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从不会睡得这般沉,若阮玲珑会些手脚功夫懂穴位,无疑是将性命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温千楼听见近处有人在呼喊他们二人的声音,当即就要起身,阮玲珑闻声醒来,对外朗声道:“我们在这儿!”
温千楼想捂她的嘴已来不及,勉强撑着那只被枕得发麻胳膊坐起身来,他使不上半点力气,慌张得想从阮玲珑身下扯出自己的袖子。
众人闻声已至山洞中,只听帝姬说道:“温千楼你轻点,压着我的头发了!”
温千楼扶额揉了揉太阳穴,这下是解释不清楚了。
搜寻一夜的师修明,他抬手示意众人在此等候,暮雪屈膝一礼红着脸向洞内走去。
她虽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的,但头一次伺候帝姬起身,多少还是有点害臊,便将头垂得很低向前走去,瞧见二人衣衫整齐得穿在身上,她才松了一口气,屈膝一礼。
“暮雪见过帝姬。”
阮玲珑见来的是暮雪,起身欣喜的抱住她,“可算是将你盼来了,暮雪你不知晓昨夜我有多害怕,我感觉外面树林里都是恶鬼……”
“帝姬可曾受伤?”
阮玲珑笑着道:“我无碍。”
暮雪很是心疼的轻轻拍着阮玲珑的后背,“暮雪很是担心您,好在您没事,师世子领着禁军和侍卫寻了你们一夜,谁成想您和温大人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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