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逸以前在朝堂之上不过是摆设,诸事还是要听眼前佞臣安排,他如今忽点了自己的名字,无疑就是想给自己挖坑罢了。
如今大兖都知晓,他要迎娶大邺帝姬为太子妃了。
若自己说主战,阮玲珑是议和嫁来的帝姬,若战火波及到了大邺,她定会伤心难过的。
牧逸拱手一礼,朗声道:“依本太子之见,不应开战,这受苦受难的皆是百姓,我大兖虽国力强悍,但不应恃强凌弱。”
西南之地,还有一国实力强悍居大兖之上,大周前几年击退大域,亦是新帝登基,如今实力远超他国,也一样未有开疆扩土之意。
当即便有人不乐意,冷着脸道:“太子殿下,您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罢了!夏虫不可语冰。”
牧逸的心思如今全在阮玲珑的身上,更不愿她在为大邺难过。
温千楼抬手示意众人禁声,他站起身来,扫视着台下的朝臣,待看向方才反驳牧逸的大臣,眼神阴鸷,神色几分不悦。
“便依太子殿下之意,若诸位朝臣再有什么异议,擅自做主向邻国开战,断头台的那位武将,便是下场。”
温千楼走下高台,从大殿的偏门离去,内侍高声道:“退朝!”
温千楼走到金鸾殿前,牧逸应是抄了近道率先来到了门口前,已拎着食盒亲手递到了阮玲珑的手中。
温千楼虽下命不准阮玲珑出金鸾殿,但并未说不准她来殿门前,与旁人说话。
温千楼站在树下的一片阴影之中,负手而立,眼睁睁看着自己亲手推开的心爱之人,与别的男子越走越近。
望着被牧逸逗的眉开眼笑的阮玲珑,嫉妒心在作祟。
他终于明白当初在大邺时,阮玲珑面对温婉时,有那般大的敌意,自己心中还在怨她小题大做。
牧逸从身旁的侍从手中接过托盘,交到了阮玲珑的手中,瞧着眼前绰约多姿的阮玲珑,心中满是欢喜。
“这是我特意让制造坊为你制的宫装。”牧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略显几分腼腆。
“这宫装你我各一件,如此一低头看到衣裳,我便能想起你了。”
阮玲珑面带浅笑微微颔首,“多谢你的衣服。”
他目不转睛盯着阮玲珑,她当真比大兖的任何女子长的都要漂亮,也难怪温千楼也为她倾倒。
“玲珑莫要与我客气,明日我在来看你。”
他转身笑着离去,像是一个得了饴糖的孩童,跑着消失在了金鸾殿的长道尽头处。
阮玲珑亦带着衣服转身走入殿内,身后的温千楼忽然叫住了他。
“乐嘉帝姬为何见了孤就要逃?孤又非毒虫猛兽。”
温千楼绕过阮玲珑站在了她的面前,眼帘半垂,目光落在托盘之上的衣裙上。
轻纱薄料之上似有流光闪烁,又似夕阳之下的晚霞,美不胜收。
他想象着阮玲珑身着此裙,提裙奔向自己的模样,定若洛神下凡美颜绝伦。
阮玲珑的目光一直盯着托盘的宫装衣领,不曾抬头与他对视,她微微屈膝行了礼。
“阮玲珑见过督公。”
温千楼看她对自己恭顺谦逊的模样,心中生出一股无力感,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视若无睹,都不曾给自己一点回应。
“乐嘉帝姬与太子大婚在即,你便冷着脸对孤,孤随意可以取消你与他的婚约。”
温千楼心中虽痛苦万分,但自己与她已行到了此步,已不能回头。
如今愿以恶人之姿,占取她心中的一角。
阮玲珑笑着抬起头来,对他更是恭敬,“督公说的是,是我的不是,玲珑在此道歉,当真是对不住。”
她的一番话,堵的温千楼说不出一句来,温千楼只能暗中与自己较劲。
温千楼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深邃,拇指从她的红唇上轻轻擦过,唇脂颜色淡了几分。
温千楼俯首贴在她的耳侧,故意轻吹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她身体一顿,这才满意。
他嘴角微勾,低语道:“乐嘉帝姬好颜色,但孤又怎会轻易将你嫁给那个废物太子呢?”
阮玲珑耳垂微红,她故作镇定向后退去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阮玲珑早已做好准备,依自己对温千楼的了解,他怎会轻易放任自己与太子成婚。
“玲珑先在此恭贺督公,在大兖得到一座铁矿,若督公还想知晓这天下格局,玲珑自会知无不言。”
她欠了欠身,绕开温千楼向阁楼走去。
温千楼闻言忽然一笑,鼻前的胭脂香气,似乎还未散去。
他以为自己威胁阮玲珑一番,她便会讨好自己,如此看来,自己还是想错了。
温千楼心生一计,他想看看牧逸如何发狂,对身旁的柳如弃吩咐道:“你去告知乐嘉帝姬一声,从今日起,孤要她寸步不离侍奉孤,直到她成为大婚前。”
“是。”
不久后王庭中都在说,督公瞧上了乐嘉帝姬的姿色,甚至先太子一步,想让她与自己对食。
阮玲珑的身份有些尴尬,说是宫娥,但帝姬身份摆在那里。
打扫御书房的内侍瞧见帝姬被督公刁难,去捡他摔碎的茶盏,被划伤了手,督公冷眼旁观也未说什么。
如此看来,她在宫中的地位,至多能说得上是一等宫娥。
王庭中的人亦是狗眼看人低,宫人之间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偏生有大胆的要证明自己在王庭中的位置。
阮玲珑的手中端着托盘,她从浣衣坊取出温千楼的衣裳,正打算带回金鸾殿,便被两个衣着靓丽的宫娥拦住了去路。
宫娥肤若凝脂,年岁瞧着比自己还要小些,头上所戴发钗十分精美,用金丝固定贝壳和珍珠仿出了翠鸟的造型,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用料都是上乘之货,二人手腕上各戴一个紫玉手镯。
阮玲珑绕过二人,其中一个眼角有痣的宫娥,几步走上前打翻了她手中的托盘,将人推倒在地。
她指着阮玲珑的鼻尖训斥道:“堂堂帝姬活得不如一个宫娥,不知廉耻,竟一女侍二夫,脸都丢尽了。”
“我们这样说帝姬,不好吧?”另一位胆小的宫娥,扯了扯同伴的袖子,“毕竟是帝姬……”
“怕什么!督公都这般待她,就算是将来成了太子妃,太子殿下岂会容忍一个不干净的人在自己身旁。”
阮玲珑蹲着身将衣裳捡起搭在了胳膊上,默默站起身来,转动了几下手腕,正要动手。
一旁忽然传来牧逸震怒的声音,宫娥当即跪在了地上,他一把抓住阮玲珑的手腕,厉声训斥二人。
“好大的胆子,你们不知天高地厚的,竟敢欺负乐嘉帝姬!”
那个姿色娇艳的宫娥捏着牧逸的衣摆一角,轻轻扯了扯,可怜兮兮说道:“太子殿下,琳琅只是替您感到委屈……”
“若是本太子再看到你们对乐嘉帝姬不敬,定饶不了你们。”
二人磕着头心中暗喜,忙声应道:“是是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阮玲珑不动声色从他手中收回自己的手腕,面上也并无怒意,淡淡道:“多谢你为我解围。”
“玲珑你客气了,宫娥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牧逸看着阮玲珑身上穿着与自己款式相似的彩霞锦衣,心中很是欢喜,又瞧见她对自己这种态度,应是吃醋了。
阮玲珑看他对那两个宫娥不一般,传闻又道牧逸生性风流,已猜到了她们应是牧逸的通房宫娥。
但凭心而论,自己并不喜欢他,所图不过是太子妃之位,他牧逸就是有再多的女子,也与自己无关。
“牧逸不必代她们道歉。”阮玲珑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牧逸抬步追上前去,轻声道:“玲珑,你不要生气啊!”
“我没有生气。”她还要忙着回金鸾殿送衣服呢!
阮玲珑也未料到此事在王庭中传开,后来她从旁人那里听闻,那两个宫娥被撵出王庭了。
阮玲珑手中拿起鸡毛掸子,轻扫着御书房内木架上的瓷器,百般无聊,偷偷瞥了一眼书案前批改奏折的温千楼。
宫娥被撵出王庭,不会是他干的吧?若是牧逸做的,他是个藏不住事的,定会同自己说的。
她暗道:不会是他做的吧?
温千楼感觉到了一旁的视线,抬头便瞧见她慌张低下了头,嘴角微勾,漫不经心说道:“孤长的好看,你若想看孤,大大方方看便是,孤不会罚你。”
阮玲珑摇着头嘀咕道:“山猪比你顺眼。”
“你说什么?”
温千楼凤眼微眯,忽然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伸出双臂将她困在了自己的臂膀与木架之间。
“你再说一遍试试!”
第065章 他真让我看猪?
阮玲珑闻言抬起头来,认真道:“督公既要听,那本帝姬便再说一遍,山猪都长的你比好看。”
她身子娇小,微微蹲下身便从温千楼支撑的双臂之中离开,拿着鸡毛掸子若无其事弹了弹木架上的灰。
温千楼闻言摇头一笑,“好!你既如此说,那孤便让你看个够。”
阮玲珑看着嘴角微勾的温千楼,她心里发怵,许是朝中的事不顺,温千楼便换着法子想用自己解闷,也不知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阮玲珑下午再来御书房时,柳如弃忽然站在自己的面前,抱拳恭敬道:“乐嘉帝姬,我家督公有请,邀您去校场看……看猪。”
“看猪?”
阮玲珑面露不解之色,亦不知自己为何闻言想要发笑,难不成温千楼还真弄来了猪?
校场之上,大兖文武百官站在烈阳之下,面向骄阳,抬手试图用广袖遮住毒辣的日头。
远处的看台阴影之下,温千楼歪身坐在矮椅上,凤眸微抬,像一只懒散的玄猫,从桌上摘下一颗冰镇紫皮葡萄,高高抛起投入口中。
阮玲珑不知他将自己唤来做什么,但内侍在旁给自己打伞遮阳,还要毫不遮掩从朝臣面前走过。
阮玲珑感觉那些朝臣的视线像离弦利箭,将自己扎成马蜂窝了。
阮玲珑亦看到百官之前站着的牧逸,二人也只是微微颔首。
温千楼将二人的小动作皆看在眼中,面色几分阴沉,他们二人身上款式花色极为相似的映日红薄纱宫装,怎如此碍眼。
他指间的紫皮葡萄忽然被捏碎,汁水四溅,温千楼若无其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温千楼见柳如弃将人带来,这才站起身来。
温千楼站在阮玲珑的身后,忽然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声道:“你不是想看山猪吗?孤已给你抓来了,你便坐在这里好好瞧瞧。”
牧逸看二人亲昵之举,自己的女人他也敢碰,目露凶光看向温千楼。
有朝一日,本太子定要将你斩于剑下。
尔后温千楼便让她在旁落座,一个宫娥手中抱着一只三色的山猪猪崽,将它脖上的绳子交到了阮玲珑的手中。
阮玲珑眼前一亮,心中几分欢喜,他竟真的给自己送来了一只山猪,将其抱在怀中摸了又摸。
温千楼负手走到台下,望着在太阳之中站了许久的众人,朗声道:“大兖以孤为尊无人不从,但总有人要挑战孤的底线,竟敢打壑仄川铁矿的主意,欺主之人,太子殿下,你说这种人该如何处置?”
牧逸被点了名,极不情愿得从朝臣队列走出,拱手道:“按我大兖律例,欺主之人,鞭笞二十以儆效尤,若朝臣犯贪罪,罢免官位,贪黄金万两者,便是死罪。”
温千楼微微侧目瞧了一眼注意力全在山猪身上的阮玲珑。
她像得了一个宝贝似的抱在怀中,爱不释手。
温千楼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朝臣,轻笑道:“既如此,那孤便该请人上路了。”
三位内侍端着毒酒,身后跟着两个锦衣卫,他们从朝臣队列中快步走过,众人一阵心惊胆战。
户部侍郎夏丘瞧着身旁站着的内侍,一阵心慌,烈日之下脊背发凉,声音颤抖道:“督公您这是做什么?”
阮玲珑闻言站起身来,满是担忧。
温千楼眸光冰冷,嗤笑道:“你欺主在前,又伙同兵部侍郎高文翰和威远将军,盗取石矿贩卖到黑市,你当真孤是瞎子?”
夏丘听他提及欺主,不服道:“欺主?你算什么主?若非当初是你杀了摄政王,太子殿下怎会至今未登基为帝!”
温千楼眼眸深邃,“何人见孤杀了摄政王,你无证据莫要血口喷人,此事便不劳户部侍郎费心了,待太子能独当一面,孤自会归还朝政于太子殿下。”
他素手一挥,转身走上看台。
众人哗然,温千楼他这是要当中处决三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三位罪臣已被锦衣卫束缚手臂,按在了地上。
夏丘的怒骂声淹没在灌入口中的毒酒,他系数吐了出来,“温千楼!你不得好死。”
温千楼瞧出了局促不安的阮玲珑,招呼着让人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搂过阮玲珑的肩膀,便将一杯冰镇果酒灌到了她的口中。
阮玲珑被呛到咳嗽,躲到了一边,微微干呕,只怕他也在自己的酒中下了毒,质问道:“温千楼你这是做什么!”
温千楼看到了她眼中的憎意,他若无其事晃了晃酒杯,“如你所见,震慑朝堂!”
一声凄厉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爹!”
一个身着软银轻罗百合裙的女子,被侍卫拦在校场外。
她望向看台上的温千楼,跪在地上恳求道:“还请督公高抬贵手放了臣女的父亲,臣女愿为督公当牛做马……”
夏丘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妻女儿子,温千楼当真是杀人诛心。
温千楼虽未言语,但他就是要逼自己自尽于此,只怕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的亲人了。
夏丘看着金色酒杯中微微晃荡的酒水,绝望道:“我喝便是。”
众目睽睽之下,三人心一横举起酒杯。
阮玲珑从不知温千楼还有这样可怖一面,正想带着自己新得的小宠离去,温千楼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阮玲珑正要起身挣扎,温千楼抬手捂住了她的眼,在她耳旁低声道:“孤绝不允旁人欺负你。”
阮玲珑不懂今日他当众人的面处置罪臣,此事与自己有何干系,只怕自己又成了他手中的利器罢了。
温千楼站在阮玲珑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弯下腰握住了她的手。
阮玲珑挣扎了一番见甩不开他紧握的手,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走。
温千楼对柳如弃吩咐道:“此处便交给你处理了。”
温千楼带着人向高台另一侧的台阶走去。
牧逸鼓足勇气提着衣摆的一侧从身后追来。
他站在温千楼的面前,生平还是头一回唤他的名字,“温千楼,她是本太子的未来太子妃,你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温千楼淡淡瞥了牧逸的一眼,“婚期未成,与你何干?”
牧逸试图掰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气恼道:“你就是想见缝插针,涉足本太子与帝姬之间的感情,顺道利用她羞辱我这个毫无权势的太子罢了!”
温千楼闻言置之不理,只是勾起嘴角冷嗤一声,他眼中的轻蔑之色,牧逸全记在了心中。
阮玲珑心底亦轻嗤一声,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牧逸眼睁睁看着自己心悦之人,跟着温千楼离去。
他走至灰白色浮雕百鸟的长廊下,才松开了手。
温千楼寻思着,若是从前,她遇到这种事,她定然会站出来为自己也说上一两句。
不知为何,看到阮玲珑低眉顺眼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在大邺,自己看到她站在湖畔边,说着要让人取走自己性命时尚有朝气的模样,也比现在顺眼的多。
阮玲珑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被握疼的手腕,轻声道:“督公不必如此眼神看着本帝姬,本帝姬来到大兖,是你们手中的棋子罢了。”
今日他用自己羞辱牧逸,明日牧逸亦会以未来太子妃之名,来刺激温千楼。
她如今算是看透这些男人的心了,口腹蜜剑满是算计。
温千楼改口道:“并非如此,我承认当初……我是利用了你,但我心中其实一直有你。”
阮玲珑心中发笑,望着花丛中翩翩起舞成双的白蝶,摇头道:“你一直说你心中有我,但你今日,还不是利用了我。”
她转身朝着金鸾殿的方向走去,温千楼欲言又止。
跟上前来的柳如弃都替自家督公着急,他明明是想用那三人敲打太子殿下的。
太子放纵自己东宫的两个侍奉宫娥以下犯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惩处都未有。
说来那两个宫娥还是户部侍郎之女安排在牧逸宫中的。
她便是与太子殿下最初相恋之人,如今还故意教唆那二人去挑衅帝姬。
柳如弃焦急道:“督公,您倒是与乐嘉帝姬解释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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