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逸被揍了一拳眼冒金星,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温千楼你这意?”他缓过神来,眼神满是愤怒,喘着粗气反驳道:“我带玲珑出来游玩,有何不可?你竟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温千楼已不顾牧逸的颜面,当即命人压着他跪在了地上,厉声斥责:“你一声不吭,招呼都不打便擅自将乐嘉帝姬带到此处,她本就娇弱,若是出了事,你可担待的起?还是说……”
温千楼揪着牧逸的衣领,将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还是说,她若是出了事,就靠你这小身板,能平安将人带回驿馆?”
牧逸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因脸上的疼痛,他眼眶泛。
牧逸吐掉了口中血水,忽然咧嘴一笑,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督公,竟对一个女子动了情。
牧逸开口道:“温千楼,你也喜欢乐嘉帝姬,是不是?”
被提到名字的阮玲珑也是一愣,手不自觉抓紧了袖角,呼吸也变轻了。
温千楼那双凤眸紧缩,也只一瞬,抬手捏住牧逸的下巴,让他的脑袋动弹不得。
温千楼嗤笑一声,矢口否认。
“孤非男人。”他回头看向一旁紧张的阮玲珑,“孤于乐嘉帝姬在大邺种种过往,皆是假的,也多亏了乐嘉帝姬的那块玉牌,孤才能在大邺皇宫之中若入无人之境,才能如此顺利拿到山河图。”
阮玲珑瞧着温千楼眼中的决绝,她忽然感觉心像是被针扎,捂着心口疼痛难忍,眼尾泛红。
她一直在等,等温千楼有朝一日能说出苦衷,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迫于无奈。
今日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了答案,却是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如此也好,她便能心安理得,做太子妃了。
阮玲珑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哽咽道:“是我痴心妄了,温千楼,你不愧是大兖最好的探子,将众人骗的团团转,可笑的是,连我也当真了。”
温千楼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中,阮玲珑话音落下,她便向一旁倒去,牧逸挣脱身后的锦衣卫,将人稳稳接在了怀中。
温千楼只能眼睁睁瞧着牧逸将人带走。
“温千楼,从今往后,乐嘉帝姬便交给本太子照顾了。”
阮玲珑一直忧思过甚,又听耳听到了温千楼所说的绝情话,急火攻心,便又一病不起。
梦魇中,温千楼那句话反反复复在耳边回荡,阮玲珑身着红色嫁衣,又看到皇祖母痛心疾首的模样,怨恨自己不争气。
眼角的泪是止不住的流。
云生守在她的榻旁,满是担忧,她还从未见过病得如此厉害的人,这一睡便是好几日,唤都唤不醒。
她以前还觉着自己在外浣衣为生,手上的伤口裂开,便已是人生至苦,谁料乐嘉帝姬,身心都备受煎熬。
阮玲珑在梦中苦苦挣扎许久,才从痛苦梦境中醒来。
整个人病殃殃的,六神无主,勉强吃些米汤。
云生蹲坐在榻旁,双手搭在榻的边沿上,抬着头询问道:“乐嘉帝姬,听闻镇上来了戏班子,若不然,云生去请示太子殿下,您看看戏?”
阮玲珑叹了一口气,算是给她一个反应,目光有些呆滞,转头又望向窗外的风景。
只要一闭眼,温千楼的声音便在耳旁,震耳欲聋。
阮玲珑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有气无力道:“太子殿下何在?若不然,你去请来他,陪我说说话。”
云生赶忙站起身来,“好好好,云生这便去请太子殿下!”自己守着帝姬好几日了,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温千楼从大夫那里得知,她是受了刺激,病又复发了,也不敢轻易出现在她的眼前。
看着云生欢快得似鸟儿一般,朝着牧逸的厢房跑去。
自己只能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牧逸走入阮玲珑的房中,紧闭的房门之后,他们二人定然相谈甚欢。
柳如弃出现了温千楼的身后,抱拳恭敬道:“督公,按照原先计划,此时咱们已回王庭,但……乐嘉帝姬病情不稳定,朝中又有人在捣乱。”
“孤知晓了,待日落便启程回王庭。”
第059章 他风姿特秀
阮玲珑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东边隐约能看到有几颗星星闪烁,小小的驿馆院中灯火朦胧,能看到锦衣卫的黑色身影从灯笼下跑过。
温千楼腰间佩剑,他扶着剑柄回头看向阮玲珑所在的厢房,哪知晓她亦看向楼下。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各自收回了视线。
温千楼的身影没入一片夜色中。
阮玲珑淡淡道:“云生,把窗户关上。”
云生虽胆子小,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她匆匆向外扫了一眼,院中空无一人。
牧逸叩进入了屋中,看到阮玲珑平安无事,便放下心来,心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谁成想一个阮玲珑竟逼得权倾朝野的督公退步。
方才他瞧见温千楼带着锦衣卫的一些人先行要回王庭,自己也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如今他不在了,其他人便要事事听从自己的吩咐了。
“玲珑,方才听云生说你想见我,我便来了。”
阮玲珑微微点了点头,看他有些拘谨,轻声道:“你随意便好,邀你前来,就是为了婚事,不知婚事定在了何时?”
牧逸显得有些激动,双手放在大腿上,用手掌来回摩挲着布料,“前几日我飞鸽传书回王庭,钦天监应快算出时日了,你且耐心等等。”
牧逸脑海中已有美好幻想,他想到自己与阮玲珑面对文武百官,拜堂成亲,往后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模样了。
自己可以不过问朝堂之事,便这么与阮玲珑携手走下去。
阮玲珑看到牧逸的神情,已将他心中所想猜到了七八分,只怕他是要误会了。
阮玲珑轻咳了两声,开口道:“邺兖两国才达成协议,我本就是为和亲而来,只盼能早日成婚稳定局面。”
她的身体时好时坏的,说昏厥便昏厥过去,生怕自己有朝一日撑不下去,命丧黄泉。
自己视牧逸是同病相怜的朋友,她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往后牧逸定不会只有自己一人,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心交付于他。
牧逸讪讪笑了几声,“原来你是为了此事才与我成婚的,我还以为你……”他站起身来故作轻松,“不妨事,我明日再写一封信传入王都,再催催钦天监。”
阮玲珑颔首一笑,“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牧逸掩去眼神中的失落,转身离去。
待牧逸离开,阮玲珑便早早歇息,她望着对面桌上的灯火发愣,辗转反侧,只要合上眼,脑海中皆是自己与温千楼的过往。
越想忘记,却越记得清楚。
阮玲珑将另一个圆枕抱入了怀中,暗道:罢了,横竖都要死了,想那个绝情的男人做什么。
牧逸寻大夫给了一些银钱,让他一路随行,护送乐嘉帝姬回王庭。
阮玲珑倒也争气,路上低烧发热了几回,未有某人的刺激,她过得还算舒心。
一同坐在马车中的云生,掀开马车侧窗上的帘子向外看去,远远便瞧见了依水而建的宏伟皇城,土灰色的城墙之上,印着金色凤凰图腾的幡旗随风而扬。
云生兴奋道:“乐嘉帝姬,再过两刻,咱们便能入城了。”
阮玲珑重新拾起雀扇端举在了面前,难怪一路行来,鸟叫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马车驶入皇都那一刻,长街两侧的百姓正好奇着向马车内望去,偶有鲜花能顺着窗户丢入马车内的。
不过多时,阮玲珑的裙摆上皆是娇艳的鲜花,云生将花枝一朵朵拾起放在了角落里。
阮玲珑在众人眼前,丝毫不敢有半点动作,她虽孤身入大兖,但代表的是大邺的颜面,自己的双亲还在阮拓的手中。
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庭门前,大兖朝臣已立在门前,静等太子殿下迎乐嘉帝姬回王庭。
朝臣之中,忽然有人低声惊呼:“马车来了!”
“快快快!都站好了。”
牧逸从前面的马车率先走下,众人跪地而拜,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诸位都平身吧!”牧逸走下脚凳,迫不及到向后面的那辆裹着红纱的马车走去。
朝臣之中,却有一人快牧逸一步,大步流星朝着马车走去。
阮玲珑听着近在咫尺的脚步声,长呼一口气,甚是紧张,掌心微微发湿。
隔着一道点缀珍珠的红纱帘,她瞧见轻纱之后模糊的身影。
来者一袭暗红色的锦衣长袍,马尾辫高高吊起,金冠上的黑色宝石泛着流光,身姿高挑,挺拔如松。
宫娥在马车下,一左一右将纱帘掀开。
那人左手负背,右手伸向自己,龙眉凤眼,鼻梁高庭,那双凤眸清澈如水。
迎她下马车的人风姿特秀,正是她曾经念念不忘,是自己一心想嫁的心上人。
他今日特意穿了这一身暗红色的袍子,仿若娶亲的新郎官。
只可惜,一切都来的太迟了。
温千楼见她半晌不肯下马车,颔首作揖一礼,朗声道:“臣,温千楼恭迎大邺乐嘉帝姬。”
语气铿锵有力,旁人哪曾见过温千楼这个该死的佞臣,如此垂眉对别人如此恭敬过。
阮玲珑在云生的搀扶下,这才肯起身,声音清冷,淡淡道:“督公身居高位,本帝姬万不敢当,受督公这一拜。”
温千楼耐着性子,向阮玲珑伸出手来,他一直在等阮玲珑将手掌搭在自己的掌心之上。
也算是弥补大邺那场婚礼。
阮玲珑虽想杀自己,但自己还是想娶她为妻。
她正犹豫着伸出手,温千楼便率先握住了她的手,领着她穿过朝臣向王庭走去。
站在一旁的牧逸脸色发青,袖中的双手缓缓攥紧,自己才是此处唯一有资格能迎阮玲珑下马车的人。
温千楼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抢自己看上的姑娘。
牧逸心中虽怒,但只能将这份怒火咽下。
阮玲珑手中的雀扇半遮娇容,她面无表情跟着温千楼向王庭内走去,暗中也曾尝试甩开那只手。
只可惜屡次尝试,温千楼都不曾松开半分。
她用二人才能听到的话,低语道:“温千楼,你不怕遭报应吗?”
温千楼嗤笑一声,“报应?孤怎会怕?”
他碍于身后跟着太多人,他才收敛了些,讥讽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乐嘉帝姬当真是国色天香,只可惜以后要葬在这深宫王庭中了。”
二人一步一步走上九龙台。
阮玲珑闻言亦是一笑,微微侧眸看向身旁的人。
“温千楼,本帝姬既孤身一人敢嫁来和亲,便从未想着活着离开大兖。”
她来大兖的路上,便与师修明交代好了一切事,连从小一块长大的暮雪都托付给了他,只盼往后暮雪出嫁时,他能多添些嫁妆。
温千楼闻言,眼神晦暗不明,便不再多言。
二人站在九龙台上面对台下朝臣,一红一绿极为登对,似是要成婚的一对新人。
牧逸双眸猩红,他听闻大邺男女娶嫁,新人有同穿红色婚服的,亦有新娘身着绿色嫁衣的。
温千楼在朝中向来只穿玄色,他嘴硬,还敢说自己心中没有阮玲珑。
温千楼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朗声道:“此女乃大邺乐嘉阮玲珑,亦是未来东宫……太子妃。”
阮玲珑双手举着雀扇,眉眼低垂欠了欠身,便算是与众人见过面了。
温千楼素手一挥,“来人,带乐嘉帝姬回金鸾殿。”
两位宫娥屈膝一拜,便领着阮玲珑前往金鸾殿。
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金鸾殿乃前朝皇帝与妃子们嬉闹玩耍的地方,温千楼竟将乐嘉帝姬安排在禁宫中。
当即有朝臣站了出来,朗声道:“督公将乐嘉帝姬安排在那种地方,怕是不妥吧?”
“哦?金鸾殿亦是我大兖王庭之处,有何不可?”他抬手示意,只见两个锦衣卫站在了那位朝臣的身旁。
“现在可还有意见?”
“臣,臣无意见。”他吓得擦着汗站进人群中。
阮玲珑抬眼瞧着八层高的塔,八角之上缀着灯笼。
这哪里是什么宫殿,分明就是个宝塔。
宫娥站在门前,微微屈膝道:“乐嘉帝姬,请入殿。”
她后脚才踏进去,身后的宫娥忽然将门关上,顺道从外上了金锁。
阮玲珑尝试打开门,拍着门朗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些打开门。”
宫娥轻声回应道:“乐嘉帝姬,此乃督公之意,婢子不敢违抗督公之令,还望帝姬莫要为难婢子。”
宫娥任由她拍打门,不再肯开口搭话,阮玲珑只能转身打量着殿内陈设,金碧辉煌,支撑殿宇的柱子外面还镀了一层金。
脚下黑砖还能看清倒影,远处雀鸟灯盏无数,高低错落,抬头亦垂挂着金丝编制的吊帘,大殿两侧摆着桌子,桌上刻着鸟虫走兽还有她不认识的花草,应是宴饮之地。
门外传来牧逸的声音,“玲珑,你还在吗?”
阮玲珑提裙摆快速走门口处。
“牧逸,你怎会来此?此处不是禁宫吗?”
“虽是如此,但温千楼乃我朝佞臣,他向来目中无人,又怎会在意这些禁忌。”他气恼道:“他就是想将你幽禁在此,不让任何人见你。”
阮玲珑摇头道:“无碍,此处正好幽静,不妨事的。”
牧逸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口了,“那我以后想见你了,我该怎么办?”
第060章 劳烦帝姬了
阮玲珑见牧逸还是没有放下自己,婉拒道:“那日我与你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我之间的婚约,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我心中放不下任何一个人。”
牧逸心知肚明,只有阮玲珑才能治住温千楼,她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扰乱温千楼的心神。
牧逸坚定道:“终有一日,我定会让你喜欢上我,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太子妃。”
阮玲珑看着窗棂后那道身影,无论他是否看得见,阮玲珑微微颔首盈盈一拜,“牧逸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尔后牧逸便听见门后的脚步声,向远处离去,阮玲珑已扶着雕花栏杆向二层阁楼走去。
她尝试着推了推窗户,窗户从外钉死,这里就是温千楼给自己所造的金丝笼。
只听楼下传来牧逸的声音,他扯着嗓子朗声道:“阮玲珑,我傍晚再来看你。”
阮玲珑眉眼低垂,叹了一口气。
他终究是少年心高气傲,往后应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柳如弃站在温千楼的身旁,大气不敢喘一声。
温千楼歪着身坐在书桌前,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扶手之上,抬手取下脸上盖着的书,声音低哑,透着一丝疲倦。
“大兖已归还大邺的三城一关,对方可还有什么动静?”
柳如弃从怀中掏出奏折,双手递交给了温千楼,恭敬说道:“听探子来报对方并无动静,只是大邺皇帝加重了百姓的赋税,属下总感觉其中透着古怪。”
温千楼坐正了身子,快速翻看着奏折内容,凤眸黑如点漆,冷嗤一声,“阮拓好战,他自是在积攒银钱,等着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孤子会不知晓他那点心思。”
柳如弃生怕触到温千楼的眉头,夸赞道:“督公英明神武。”
温千楼取出腰间的玉佩,轻轻摸索着上面的纹理,想到被自己关在金鸾殿的阮玲珑,“她如何了?可曾哭闹?”
“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就是方才太子殿下曾去过。”
柳如弃细细观察着温千楼的神情,只见温千楼剑眉微扬。
“哦?太子殿下说太子殿?”
柳如弃犹豫着说道:“就是……太子殿下他向乐嘉帝姬诉说了心意,但帝姬回绝了他,说明帝姬心中还是有您的。”
温千楼将玉佩攥在了掌心中,摩挲着上面的雕刻纹理,眼神黯淡。
他知晓阮玲珑的性子,敢爱敢恨,自己都将话说到了那个份上,她怎么会再喜欢自己,毕竟——是她知晓自己的身份,要杀自己在先的。
温千楼站起身来,将玉佩收在了怀中,他轻声道:“坐得有些乏了,随孤出去走走。”
“是。”
夕阳西下,晚霞千里,橘红的阳光打在灰白色的城墙墙上,绕城之水波光粼粼,河岸两侧的树木皆倒影在水中,宛若另一个世界。
阮玲珑在金鸾殿中探索了一番,塔的下五层的窗户,已从外被封死,她登上最高层的楼阁。
她双手扶着窗框,坐在窗户上,双腿悬空微微晃动,若是不小心,便会从阁楼上摔下来。
阮玲珑抬起手挡住眼前刺眼的夕阳,看着它缓缓落下。
牧逸带着内侍走来,他远远就看到窗户上坐着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过去,抬头挥了挥手,焦急道:“阮玲珑,万事好商量,你莫要想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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