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朕听皇后的。”
他坐下身笑着摸了一下皇后的手背,二人腻歪的很。
阮秦天声如洪钟,一本正经道:“众爱卿都平身吧!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必拘礼,朕在位已有三十载,幸得诸位爱卿鼎力相助,咱们大邺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中秋之日得以团圆!”
他起身举起银杯,“来,朕敬你们一杯。”
“谢陛下!”
笙歌乐舞中,舞姬头顶飞天髻,身轻似燕,脚下的白色烟波四散,众人恍惚中似是瞧见嫦娥携玉兔奔月。
一道红绸从天而降,身着月白对襟广袖长裙的女子,手臂缠着红绸缓缓落下,广袖回旋翩若惊鸿,衣裙上的银丝随光煜煜生辉,轻纱半遮,目若秋水。
众人发怔得看向台上的女子,当真是绝色。
她握着红绸轻轻一跃落在了陛下和皇后的面前,举起杯脆生生说道:“玲珑敬父皇母后一杯。”
她抬手摘下面纱。
“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朕和你母后玩这小把戏。”
阮秦天嘴上虽嫌弃,但还是笑着饮下此酒。
左丘雅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古灵精怪的,快些入座。”
“是。”
坐在后排的新科状元微微皱眉,那日在悬廊瞧见的竟是她。
以前常听别人提及大邺帝姬阮玲珑姿色不凡,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容貌昳丽,就是性格太过张扬。
“诸位爱卿应已知晓,今日朕要借此宴要为乐嘉帝姬择婿,朕已留意一甲的前三进士许久了,此人便是……”
阮玲珑忽然站起身,忙声道:“父皇,既是为玲珑择婿,当选玲珑心仪之人,况且大邺儿郎各个都是雄才,父皇,玲珑想抛绣球选一次夫婿。”
她冲着角落里的暮雪使用一个眼色,当即让宫娥托着红盘将绣球送上来。
大红绣球十八角坠着金铃铛,又贴了琉璃花,制造坊做工当真精美。
皇后无奈微微摇头,她心眼麻雀那么大,怎能斗得过她父皇。
他双手撑着长桌,“也成,那便依乐嘉帝姬之意。”
年轻才俊皆移步至殿外,殿外的广场上灯火通明。
阮玲珑瞧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师修明,他虽不学无术,但与这群文弱书生相比,武艺尚可。
她一举一动都被状元郎瞧在眼里,状元郎勾起嘴角浅浅一笑。
原来乐嘉帝姬喜欢的人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子,当真是绿豆配王八,极为登对。
阮玲珑站在高台上背对众人,合眼深呼一口气将手中的绣球高高抛起,与天上的皓月重叠。
绣球沉沉落入人群中,金铃叮当作响,众人争夺间,官靴被踩的、乌纱帽歪掉的、还有被扯开红色官袍的。
阮秦天瞧着台下人仰马翻的众人笑意渐浓,轻咳两声。
绣球滚了几圈轱辘到师修明的面前,他在阮玲珑的期待中拾起绣球,正要高喊“我拿到了”,对上陛下发黑阴沉的脸,当即左脚拌右脚假摔在地,绣球换了一个方向稳稳落入了状元郎的怀中。
阮玲珑看清状元郎的样貌时,心中直呼:完了,怎么是他!
阮秦天朝状元郎招了招手。
温千楼周身纤尘不染,与摔得狗啃泥的狼狈小世子,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温千楼见过陛下。”
阮秦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来便是一家人,何须与朕客气,朕便将最宠爱的帝姬交给你了。”
他心中不情愿收下此绣球,但还是展出笑颜,“臣定会好好待帝姬的。”
“好好好,你有此话朕便放心了。”
阮玲珑率先入殿,将自己做好的红豆枣糕和豆沙馅的月饼放在了桌上,她长吁短叹地坐在皇后身旁。
左丘雅捏起月饼浅尝一口,月饼微甜,皮薄馅大,豆沙口感细腻,饼皮入口即化,这厨艺又精进了。
左丘雅轻声道:“为何愁眉苦脸的?可是选的夫婿不合你意?”
“母后,绣球儿臣本是想……”她叹着气转过身去。
阮玲珑万万没想到,接下绣球的是悬廊上所遇老秋气横之人,他竟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以后打马球玩骰子这样的快活日子,怕是没了。
皇后瞧出她的顾虑,“此人本宫也观察过,人品不差是个好孩子,本宫知晓你性子跳脱,你们尚未接触又怎知合不合适,若他未必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呢?”
“可母后,万一他不行呢?”
她拍了拍阮玲珑的肩膀,“咱们乐嘉帝姬何时委屈过。”
阮玲珑听出了母后的意思,若以后不和大可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她重展笑颜,领着暮雪从偏殿离去,去后花园寻人。
师修明郁闷得坐在水池旁的草地上,捡石子打水漂,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便知晓,阮玲珑来寻自己算账了。
阮玲珑坐在一旁的矮石上,背倚假山,她将钱袋中的碎银取出,一个一个丢入池中,师修明瞧见如鲠在喉。
“师修明,当日你答应好好的,信誓旦旦说要为我上刀山下火海,银钱我都托人送你府上了,如今倒好,我是人财两空。”
师修明挠了挠头,“当时你也瞧见了,我若不将绣球给那个什么状元郎,陛下便要生吞活剥我了,再说了……就算我成了驸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前有陛下,后有爹娘,中间还有一个凶巴巴的阮玲珑。
“以往你我二人闯祸,一起挨板子的交情也不过如此。”她抓了一把碎银丢入湖中。
师修明讨好得坐在她的身侧,分析的头头是道。
“温千楼知识渊博相貌出众,放眼望去整个皇城之中,你掰手指头数,也寻不出他这种画里走出的谪仙人物,如今我可听说了,打听他婚配的官家小姐不少。”
阮玲珑双手抱臂,没好气道:“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师修明摆摆手,“嗨!玲珑如此便太过客气了,咱们两个从小青梅竹马,谢不必再提。”
他拿着那五百两办事不利,一时有些心虚。
“温千楼是个博学多才的才子不假,但方才我从未见过他露出笑颜,怕是个书呆子,瞧见他,我便想起了上了年纪的太傅,你也知晓我不爱读书。”
阮玲珑长叹道:“若与他过一生,我怕是要闷出心病了。”
阮玲珑陷入了纠结,虽然他的容貌是叫人有些心动,但以后不能出去吃喝玩乐,便觉这婚事不成也罢。
“玲珑,事情你得往好处想。”
阮玲珑心烦意乱得捂住耳朵。
“师修明,你若再替他说好话,我便拔了你的舌头。”
师修明背过身捂住了嘴:阮玲珑,这么恶毒的事都想的出来。
阮玲珑向他伸出手来,“把银钱还我,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了。”
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搭在了她柔软的掌心上,阮玲珑有些不耐烦。
“我要你还我银钱,你给我手做……什么……”
她的视线顺着红色官袍缓缓向上移去,温千楼带着谦和笑意的俊颜近在咫尺。
温千楼眉眼微弯,人若天上明月,皎洁出尘,映入她的心扉。
他顺势与她十指相扣,阮玲珑呆若木鸡。
师修明询问道:“玲珑,你说什么?”
他回头见二人执手相握,便又捂住了眼,“我走,我走便是。”
“等等。”温千楼唤住了他。
“温……温兄还有何事指教?”
温千楼拿出藏在身后的绣球晃了晃。
“方才你与玲珑的话我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五百两回头送到温府,我得勤俭节约为迎娶帝姬做打算,也多谢师公子将绣球抛给我,我才得以与玲珑结下姻缘。”
阮玲珑瞧着师修明神情微妙,挣扎着起身,“师修明你好大的胆子,敢情你来坑我的银钱了。”
温千楼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在大邺有乐嘉帝姬这样有趣的人相伴,以后也不会那么无趣了。
“温千楼,你可别胡说!”师修明连滚带爬走上石子路,此事断然不能被陛下知晓,“银钱回头我立马送府上。”
“那是我的银钱!”
阮玲珑正要训斥温千楼,他已先一步松开了她的手,退到一步之外,“温千楼,此乃父皇赐婚,你莫要误会我心悦你。”
他拱手一礼,已与方才行径大不相同,“乐嘉帝姬资质平平,若以后嫁我,算你高攀了。”
“什么?我高攀你?”
温千楼一生夙愿便是手握重权身居高位,如今忽然被赐婚,实属意外。
他也没想到陛下会将乐嘉帝姬许给自己,“若帝姬能主动退婚,你我也能早些一拍两散。”
阮玲珑天生反骨,他既如此看不起自己,她越要温千楼向自己低头。
“温千楼,你既如此高看自己,那我便要与你来个赌约。”
他负手将绣球抓在身后,顿时来了兴致,微微俯身看向娇小的阮玲珑。
“赌什么?”
“一年为期,我赌你定会心悦我。”
温千楼闻言一笑,男女情|爱于他而言可有可无,功名利禄才是他毕生所追之志。
“温某奉劝乐嘉帝姬一句,莫要伤己。”
他将绣球从身后抛起,稳稳接在怀中,轻笑离去。
第004章 庙会许个愿
阮玲珑回到自己的福满殿,眉头微皱躺在桂花树下的摇椅,盯着天上皎洁的圆月若有所思。
暮雪从制造坊寻来几盏孔明灯,兴冲冲道:“帝姬,您该许愿了!”
阮玲珑整个人瘫在摇椅上,懒散得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兴奋不已的暮雪,中秋夜她们都会放孔明灯,这么些年了,她怎么就不腻呢?
阮玲珑长叹道:“暮雪,你帝姬我啊!有心事。”
去拿笔墨的暮雪已折返回来,蹲在帝姬的身旁用手撑着下巴,担忧道:“那暮雪可能为帝姬排忧解难?”
阮玲珑摇了摇头,她看着天上的明月打气精神来,“暂时无解,不过我信事在人为,笔墨伺候,咱们许愿去。”
孔明灯承着心愿缓缓而起,暮雪已在旁闭眼合掌默念着心愿。
阮玲珑正寻思着,她那五六个心愿会实现吗?
果不其然,一只孔明灯不堪重负熄了火从高空落下。
她拿起来一瞧,掉下来的竟是“另择佳偶,再觅良人”的心愿,难不成自己未来的驸马真的会是温千楼?
人不可貌相,温千楼在花园之举,与温润如玉的君子沾不上半点关系,她一时竟猜不准他到底是何性子。
暮雪询问道:“帝姬,孔明灯您可还要再放一次?”
阮玲珑将其塞入暮雪的怀中,千叮咛万嘱咐。
“不必了,一会儿你避开人去小灶厨房把它给烧了,省得回头再让某个有心之人送到太后手里。”
阮玲珑与某些兄长不和,有时她前脚刚爬上福满殿外的墙头,后脚管教嬷嬷便能闻声而来。
皇后先罚她读《礼记》,太后后罚她去佛堂抄经文,天不亮便要去给二位长辈清安。
陛下都不必亲自说教,如此一连折腾几日,阮玲珑那段时间看墙都觉着头大如牛。
阮玲珑知晓太后极为看好自己与新科状元的婚事,若孔明灯送到太后那里,她跪坐抄经,膝盖怕是要跪出茧子来。
暮雪屈膝一礼,“是,帝姬放心,暮雪定会将它处理得干干净净。”
阮玲珑躺在在柔软的榻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温千楼,暮雪与其他宫女盖灭殿内灯盏都不知晓。
温柔的月色透过窗棂倾撒而入,榻旁桌上的灯盏火苗微微晃动,她缓缓合上眼。
偷梁换柱拿得孔明灯之人,正坐在自家院外赏月对影成双,他低头瞧着那八个大字嘴角微勾,仰头又饮下一杯浊酒。
“乐嘉帝姬还真是有趣,就这么急着要甩掉我?”温千楼偏不她如意。
在榻上睡得正香之人,尚不知晓,孔明灯正是那位新科状元差人打下来的。
天还未亮,阮玲珑从梦中惊醒,定然是昨夜胡思乱想,才梦见与温千楼成婚了。
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她养在庭院里的大橘子,正趴在胸口前缩成一团打呼噜,她用指尖戳了一下它的鼻子,“定然是你这个小东西,让我做噩梦了。”
暮雪听到屋内动静,便赶忙进来侍奉帝姬洗漱。
阮玲珑瞧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解,“暮雪,今日为何忽然换了发饰?”
暮雪取出妃红色的雪纱齐胸长裙,兴奋道:“回帝姬的话,天未亮时,太后便差人送来一对玉佩,特意叮嘱,要您去姻缘庙许愿祈福……”
“真的?”阮玲珑笑颜如花,已在琢磨去哪几家铺子买玩耍器物了。
暮雪用篦子一下一下梳着她的青丝,又挑了一支精致的桃花簪插入她的发间,“帝姬,今日陪您前去的还有……温大人。”
“什么?他也去?”阮玲珑瞧着托盘里的羊脂玉佩闷闷不乐,皇祖母是变着法子撮合她和温千楼,“要不我今日不出宫了。”
“帝姬,太后还说了,若您今日不去,往后半年卯时过半给太后请安,上午佛堂抄经文,下午跟着皇后娘娘学做女工。”
阮玲珑咬咬牙,“我去还不成!”
温千楼在宫门前望眼欲穿,千盼万盼才将乐嘉帝姬给等来。
温千楼一身黑灰圆*领长袍,负手立于太阳之下,面带温柔浅笑,十分惹眼。
“玲珑,请上……”
他伸出手臂正要去扶阮玲珑上马车,掌心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留下一块玉佩,回过头时她已低头钻入马车。
温千楼瞧见她腰间的玉佩,欣喜道:“这是玲珑送给我的定情之物?”
“温大人可莫要自作多情,此乃太后赏赐之物,我是奉命所佩,算不得我的心意。”
马车帘子落下那一刻,阮玲珑猛然与他拉开一人的距离,温千楼亦将身旁的软垫垫在了后背,懒散得眯起了眼,“如此甚好,省得乐嘉帝姬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呵!痴人做梦。”
阮玲珑不屑与他斗嘴,随手撩开窗上的竹帘望向外面的景色,二人缄默不语,马车一路晃悠到了姻缘庙前。
随行前来的还有太后身边的嬷嬷,一定要亲眼看二人拜了月老才成。
阮玲珑瞧着门口进出成双成对的鸳鸯,暗暗叹了一口气。
嬷嬷见帝姬迟迟不动身,恭敬笑道:“小姐,老夫人可是说了,若不好好拜月老求姻缘,您只好日日去请安了。”
“我拜!拜还不成嘛!”她看向对面的温千楼,他含情脉脉正盯着自己。
你可真能装模作样。
阮玲珑后背发凉,冲进姻缘庙跪在蒲团上。
她祈求道:月老在上,信女阮玲珑祈求此生能觅得良人,但莫要将我的姻缘线与眼前人绑在一起,还望月老保佑。
阮玲珑睁眼偷看他一眼,温千楼正闭眼虔诚得摇晃着竹筒,一枚签子应声落地。
解签人拿着签子眉头微皱,还是笑着道:“此乃中上签,婚事可成,但此段姻缘不可强求,应顺对方心意而为,否则情路必定坎坷万分。”
嬷嬷听闻终于放下心来,如此便能回宫给太后交差了。
温千楼微微颔首,“多谢道长解惑,我谨记在心。”
他出门去拿写名的红牌时,老天似是听到了阮玲珑的心声,温千楼当即被路上凸起的石子绊了一下,摔伤了胳膊。
阮玲珑在红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侍女包扎着他流血的伤处。
温千楼投来无辜的目光,轻声道:“玲珑,怕是要耽误你今日的游玩了。”
阮玲珑生怕嬷嬷将自己与温千楼不和的事告诉给太后,只得耐着性子道:“无妨,我今日就陪着你……”耗。
一行人行至半路又遇大雨,嬷嬷特意将避雨的亭子留给二人。
阮玲珑瞧宫门人尚未注意到自己这边,她坐在亭内的美人靠上,丝毫不顾及帝姬身份,轻轻捶打着发酸的小腿,往日她出宫游玩,都没有陪温千楼走一遭这般累。
阮玲珑瞧他眉头紧锁,许是胳膊疼得厉害,再看他左脚不自然的踩在地上。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许愿成真害他至此,从袖中掏出一只粉白色的小瓷瓶,别扭得递到了他的面前。
“止痛活血化瘀的,给你。”
“多谢……玲珑。”温千楼从她手中笑着接过药膏,低垂的眼帘下,隐藏着复杂的感情。
“谢便不必了,你这人当真是怪,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偏生要阴阳怪气的,都受伤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也不吭一声,我若是你,早赖在姻缘庙不下山了。”
温千楼喜欢与她唱反调,故意将瓷瓶把玩在指尖,沉吟道:“我等普通人怎能与帝姬相比,帝姬身份尊崇自幼被人捧在掌心之中……”
他思索片刻,忽然对上阮玲珑的杏眸,好奇道:“你是如何知晓我脚扭伤了,莫不是你在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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