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敬祯的荷包?
“将军,属下想着祝云意也不在家,不如……”徐成安掀起车帘正好见沈嘉禾拾起地上的荷包,他顿了下,“这是什么?”
沈嘉禾冷笑:“看来陆大人吓得连荷包掉了都不自知。”
徐成安挑眉:“看看装了多少银子?让属下拿去犒劳兄弟们吧!”
沈嘉禾掂了掂,这里头装的不是银子。
好像是纸,不会是谁给的密信吧?
沈嘉禾眯了眯眼睛,这可是他自己掉的,就别怪她打开看了。
纤长手指轻挑,被仔细抽紧的荷包口轻易就打开了……
第24章 允婚书
荷包口一开,沈嘉禾就看见了装在里头的纸张,她甚至都看到晕透宣纸的字了,果然是密信!
指尖夹住纸张,她刚要取出来,便听一阵马蹄声急至,接着有人高声叫她:“沈将军!”
沈嘉禾抬眸就看见了陆府那辆熟悉的马车,她倏然怔住,几乎本能朝一侧的废弃水井瞥了眼。
徐成安也警觉地抚上刀柄,不怀好意看向那个陆府的小厮,压着声:“他们怎么跟来了?不会是……”徐成安没把话说全,他有意无意看了看水井。
沈嘉禾冷脸:“不会是那事,大约姓陆的发现荷包掉了。”她说着,指尖轻挑,勾着抽绳将荷包甩至身后。
青年被扶着从马车内出来,沈嘉禾看他踩着马扎下地都有些费劲,不禁暗讽废物一个。
她望着他,讥讽道:“陆大人这是还想同我上车聊正事?”
紫色官袍衬得来人脸色尤其苍白,唇脂不知何故被擦去了大半,露出底下一丝血色全无的薄唇。
陆敬祯的气息不足,悬了一路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放下了。
郡主此番态度,不管她有没有看到他的荷包,必然是没看过里面的东西。
他略稳了下情绪,看向沈嘉禾的目光带着微微诧异:“将军这是……刚换了衣裳?”
沈嘉禾心神微凝,京官不回家,半路换衣裳本来就是件不合常理之事,尤其她还在这么个看似废弃的角落……她的呼吸轻敛,不禁要去想面前人不会真的发现什么吧?
未料面前青年并未追问她何故在此换衣裳,仍是带了笑意:“我把荷包落在将军车上了,本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因是贱内亲手绣的,不想辜负她的心意,特来寻回。”
果然是为了荷包。
权势滔天的陆首辅在老家乡下有个童养媳的事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大家更知道陆首辅对那位糟糠妻没什么真感情,否则为何为官多年都不曾把夫人接来京中?
莫说这荷包是不是陆夫人绣的还有待考证,即便真的是,沈嘉禾笃定他此番来也不是为了荷包,必然是里头的东西。
“什么荷包?”沈嘉禾挑眉,“我不曾瞧见。”
如此面不改色,那便是瞧见了。
陆敬祯仍是笑:“不知将军方才往身后藏了什么?不会是我的荷包吧?”
倒是眼尖。
沈嘉禾轻易将指尖从抽绳上收回,张开手指在陆敬祯面前晃了晃:“陆大人觉得我手里有什么?”
“不若我自己看看。”陆敬祯刚欲将手伸向沈嘉禾身后就被她扼住了手腕,力道之大令陆敬祯本能拧住眉。
东烟趁机想上马车找,徐成安早防着他,东烟刚抬腿,徐成安手里的刀鞘就拍向他的腿。
不敢露真功夫的东烟此刻在徐成安眼里就是个普通会拳脚功夫的小厮,自然不是徐成安的对手,他吃痛捂着小腿骨往后退了两步。
几天前还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呢,这就动真格了!!
“不是找荷包吗?还给你。”
沈嘉禾的话音刚落,陆敬祯便见一样东西被她从车内丢了出来。
他被扼着右手,左手没接住荷包。
东烟揉着腿将掉在地上的荷包捡起来递给他:“公子。”
沈嘉禾轻哼了声,松开禁锢着陆敬祯的手。
他忙接过荷包一打开,空的!
陆敬祯甫一抬眸,见那封婚书被沈嘉禾夹在指间,他神色骤变,伸手想去拿,沈嘉禾轻易往手往后举了举。
“哦,原来陆大人在意的不是尊夫人亲手绣制的荷包啊。”沈嘉禾干脆不装了,“让我看看这是陆大人同谁的密信呢?”
她用指尖夹住纸张一角,甩手便要抖开。
陆敬祯心跳如鼓,脊背发麻,脸色苍白脱口道:“是婚书!”
“什么?”沈嘉禾手上的动作一收。
东烟震惊看向自家公子,什么婚书?
沈慕禾一个男人还想给祝云意下聘??
先前看陆敬祯这么在意荷包里的东西,沈嘉禾对这封密信好奇非常,但……怎么会是婚书呢?
“不能打开……”青年往前一步,他知道抢不过沈嘉禾,只好轻拽住她的衣袖,整个人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心里有一个人,我对她敬爱尊重,也曾生出过想娶她的心思,这才写过一封婚书给她,将军手里的是她回我的凤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另娶她人……是我放不下,才将她回我的凤笺珍藏至今。如今她也已觅得如意郎君,将军若将这凤笺打开,于我而言无足轻重,却会损她清誉。”
陆敬祯所言若是真的,他同那女子便是私定终身,这事若传出去,那女子必然清誉尽毁,怕会被夫君休弃。
陆敬祯拽着沈嘉禾衣袖的手往下沉了些,他半侧身倚靠上马车,嘘声道:“女子在世艰难,求将军高抬贵手。”
“公子!”东烟看出他站立不稳,忙伸手扶住他。
虽然陆敬祯不是个东西,但若当真事关女子清誉,沈嘉禾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我怎知陆大人没有骗我?”沈嘉禾将纸张收入掌心,“你不想我打开,是因为你心上人出身氏族,我认识?”
“将军必然有所耳闻。”陆敬祯艰涩道,“她如今也在京中,尊夫人也认识她。”
“理解。”沈嘉禾挑眉,“这封婚书我可以不看,但我得找个人看,世家贵女出嫁冠夫姓,闺名常人不会知晓,那便找几个识字的来看一眼,无需告知我上面那位小姐姓名,只需告诉我这真的是婚书,我便信了陆大人。”
陆敬祯道:“一人足矣,人一多容易传扬出去。”
东烟:“……”
找一个人也会传扬出去啊!
婚书上“沈慕禾”那三个字谁不认识啊!
找谁看不得穿帮啊!
除非找半个人来!
在场无人在意东烟内心的叫嚣。
沈嘉禾朝徐成安使了个眼色:“去找个人来。”
徐成安很快就拎了个孩子来:“问了,说是识字的。”
沈嘉禾点头,把手里的婚书递给他:“且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婚书?”
孩子有些疑惑,不过见面前两辆华贵马车,还有位大人在,便不敢怠慢,小心打开纸张,看得十分认真努力:“谨、谨以……”
“不必念!”陆敬祯沉着脸打断他的话。
孩子被吓了一跳,抬头见那位大人脸色有些可怕,他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纸。
沈嘉禾蹙了蹙眉,端着笑脸问孩子:“不必管他,是婚书吗?”
马车上的公子倒是很和顺,孩子忙点头:“是婚书,家姐议亲时也是这样差不多的婚书!”
东烟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是个孩子,应该没注意婚书上是两个男人的名字,大约也没注意“沈慕禾”那三个字。
“东西给我。”陆敬祯从孩子手里拿回婚书,刚折好欲收入怀中,面额厉风拂过,他的指尖一空,捏在手里的婚书又回到了沈嘉禾手上,他的呼吸一窒,“沈将军?!”
沈嘉禾轻笑:“急什么,我不看。只是这东西关乎某位世家夫人清誉,陆大人若真那么在意她,合该趁早毁了才是,不若我帮你。”
徐成安十分默契取出身上火折子。
沈嘉禾的手腕一翻,眼看着婚书要被点燃,陆敬祯大惊失色扑过去:“别烧!”
沈嘉禾的手被抓得剧烈一晃,婚书一角擦过火焰,白色宣纸瞬间被熏出一个破洞。
“只是……只是留个念想而已……”面前之人似是喃喃。
隔着衣袖沈嘉禾都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凉意,他浑身在抖,“若烧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不会再给我写了……”
世上若无祝云意,郡主根本不可能给他写这样一封婚书。然而祝云意本就不该存在,郡主也永远不可能属于他……他掩面一咳,温湿透过广袖晕开,在紫色官袍上染出一抹深红。
别说沈嘉禾,连徐成安都吓了一跳,他忙打发那个孩子先走。
“公子!”东烟起初以为是沈慕禾用武力压制了自家公子,公子必然是被逼的,眼下再看,他实在怀疑公子莫不是真的对沈慕禾动了真心?
可沈慕禾不是公子的死对头吗?
会有人因为被死对头强了后对他死心塌地吗?
等等,公子何曾有过断袖之癖?从前也没有过任何表现啊!!
依旧无人在意东烟千变万化的神色。
沈嘉禾着实没想到陆首辅竟还是个大情种,一封婚书而已,值得他在她面前这样低声下气?
看这模样,就差给她跪下了。
“无事。”陆敬祯熟练拭去唇角血迹,脸上浮着虚汗,连说话都费劲,“将军高抬贵手,当陆某欠你这个人情,来日我必还。”
既真是婚书,沈嘉禾也不屑用女子清誉为难他,索性道:“也别来日了,现下就能还。”她将婚书丢给他,“陆大人文采斐然,用来骂我也太浪费了。”
陆敬祯将婚书重新收好:“将军说的是,我改。”
沈嘉禾:“……”
徐成安:“??”这么听话必然有诈!
沈嘉禾看他宝贝似的拽住荷包,忍不住嘲讽道:“用尊夫人亲手绣的荷包来装她人写的允婚书,陆大人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他似是并不在意她的嘲弄,小心将荷包收入怀中,这才又抬眸笑了下:“将军走好。东烟,回府。”
“是。”
沈嘉禾看着那小厮把人扶回车上,马车很快调转车头离去。
她不觉拧眉:“他真不骂我了?”
徐成安十分怀疑:“狗嘴里吐不出象。”
沈嘉禾:“……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徐成安默了默:“要不属下去找找刚刚那孩子,问出陆狗的心上人,届时他若还骂您,咱们就用这事要挟他!”
沈嘉禾无语道:“私定终身的事一旦传出去,那位夫人在夫家无法立足,还会累及母族,她的不端品行更会连累母族所有姊妹。你算过多少家庭会因此遭殃吗?我同那位夫人无冤无仇,何至于此?若夫人知晓我用这种手段对付陆狗,必会在我耳边念得我睡都睡不好。”
徐成安忙道:“属下知错。”
“不过……男人都这样吗?”沈嘉禾的目光看向陆府马车离去的方向,“虽然心里喜欢一个人,却又能和另一个人成亲。”
“当然不是!”徐成安道,“只有踏入官场,需要权衡利弊的人才会如此,所以将军要小心祝云意!”
沈嘉禾皱眉:“小心他什么?”
徐成安道:“他若将来当了大官,说不定就三妻四妾了。所以属下觉得,您与其防着祝云意三妻四妾给您戴绿帽,不如您自己三妻四妾来的舒坦。”
沈嘉禾哂笑:“我纳谁?青梧吗?”
徐成安摸摸后颈:“也不是不行,至少夫人肯定是愿意的。”
沈嘉禾:“……滚。”
她利落下车,从地道直接去了小院后厨,刚走出厨房便见一人从天而降。
青衣小道挡在她面前,挑眉道:“将军又来啦!早就听闻沈将军武功盖世,不介意和我切磋切磋吧?”
沈嘉禾愣了下:“你怎么还在?”
小道士微噎。
“严冬的脸你能治?”沈嘉禾张望了下,“严冬人呢?”
小道士嗯嗯啊啊一番:“就是不能治,我才留下想想办法啊。”
沈嘉禾没在意,走到院中:“严冬送云意去考场还没回来?”
小道士又不知该怎么回。
说是,万一东烟转身就从卧房出来就糟了。
说不是,又怎么解释东烟不在家这件事?
怪只怪他方才睡着了,完全没注意到沈将军来的气息,都没来得及往陆府传信!
“考试的东西都带齐了吗?云意身体弱,我让严冬多给他备身厚衣裳他备上了吗?”沈嘉禾很自然地问着。
小道士满脸苦涩。
“云道长?”沈嘉禾终于朝他看去。
小道士拨弄着缠在腰上的软剑,闷闷道:“都说了我不姓云。”
沈嘉禾失笑:“哦,那你贵姓?”
小道士哼了哼:“说出来吓死你。”
沈嘉禾:“你只管说,我看看能不能吓死我。”
小道士:“……那还是算了。”
沈嘉禾漏了声笑,突然觉得这小道士还真有趣:“你其实不是什么大夫,来混吃混喝的吧?”
小道士梗着脖子:“我当然不是来混吃混喝的!”虽然我的确不是什么大夫。
沈嘉禾挑眉:“哦,全真和武当,敢问道长师承何处?”
小道士道:“无为宗!”
沈嘉禾有些意外:“没听过啊。”
小道士很不高兴:“物以稀为贵,知道吗?”
沈嘉禾:“……”虽然她没读多少书,但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两人正说着,身后卧房的门突然开了,东烟带着那张泼猴面具走了出来。
他看见沈嘉禾站在院中下意识一愣,差点没把角色转换过来。
沈嘉禾十分意外:“严冬,你在家啊?我刚喊你,你没听见?”
“哦……”东烟谨慎换了严冬的声线,“刚才有点事。”
“何事?”沈嘉禾越过他的肩膀,“你在云意屋内做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屋内传出男子轻弱咳嗽声。
沈嘉禾的脸色一变,倏地看向东烟。
东烟的脸色不好:“公子昨日有些受凉,原是吃了药的,谁知今晨突然又烧起来……”
沈嘉禾本还想着去考场转一圈,没想到祝云意根本没去,她沉着脸往里走。
小道士的眼睛亮了,终于盼到陆敬祯来小院了!
他欲跟入被东烟拦下了,东烟快步跟上:“大夫看过了,说公子前阵子赶路太急,沉疴未愈,昨晚受凉又引出旧疾,这才起不来身。”
沈嘉禾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一脸不快站在院中的小道士:“他看的?”
东烟忙道:“他……看了,但我也找了外面的大夫来瞧。”
小道士不快的脸色里多了几分委屈。
沈嘉禾推门入内,内室空气里浮了抹药香,她很快就见书生面容苍白虚弱缩在被下。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沈嘉禾疾步行至床前,一摸他的额头,“还这么烫!”
“刚喝了药。”东烟掐着自己的手指,下地道时公子的确刚吃了药,药是那个童养媳给的,他都不知是什么东西,刚从地道上来公子就烧起来了。
公子在阆县病倒后身子就不曾养好过,回来后时常情绪大起大落,如今又是内伤又是吐血,还吃些莫名其妙的药,东烟实在忧心他的身体。
“昨夜为何不来报?”沈嘉禾气得不行。
“是怕你失望。”床上之人嘘声道。
沈嘉禾见他醒了,微愣了下:“我没有失望……”得知他没去考试那一刻,她心里有的只是担心而已。
书生闻言轻笑了下,他让东烟出去,这才问:“今日朝上如何?”
“没什么大事。”沈嘉禾替他掖好被角,“刚吃了药,先好好休息。”
陆敬祯没闭眼,目光幽幽落在她脸上。
郡主此刻看他的眼神温柔又心疼,她只有看祝云意的时候会有这样的眼神,同看陆敬祯时完全不同。
“看什么?”沈嘉禾垂目轻问。
“就看看。”想多看几眼,日后怕是都看不到郡主这样看他的目光了。
郡主需尽快回豫北去,但她一定不会把错过春闱的祝云意丢在这里。
祝云意,该死了。
“发着热呢,等睡醒了再看。”沈嘉禾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掌心下,他的睫毛在抖动,沈嘉禾总觉得今日的祝云意有些奇怪,她蹙眉,“云意?”
他低低应声,却问:“陆首辅今日为难你了吗?”
沈嘉禾知他是不放心睡下,只好收回手:“他倒是反常的很。”
“怎么说?”他撑着要坐起来。
沈嘉禾拗不过,只好扶他半靠着软枕,这才把今日发生的事悉数说了一遍:“一个因为大周失地参了我四年的人,突然要把将功折罪的机会给我,为什么他觉得我会信他?”
“倒是也不必如此武断,他若突然改变态度,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书生垂目轻咳两声,“将军不妨派人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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