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什么眼神儿的人,又是经事的老妪,一看就知道二人必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一怒之下,上去拉着袭人便暴打起来。
王夫人的脸都黄了,又看见袭人倒在地上哀哀地哭,一身大红的内衣肚兜被李嬷嬷撕扯得不堪入目,顿时恼将上来,忍不住便走上前去一脚踹在胸口。
接着便喝问,让出去细查这话从哪里来的。
人出去问了一圈儿,直到三更天才回来报说,这是碧痕的老子娘听说了女儿被挤对,找不着袭人的家人,却去找晴雯的哥哥嫂子晦气。晴雯的姑舅哥哥多官儿虽然破烂不成器,她那嫂子多姑娘儿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各家各户正是晚饭的时候,端着饭碗,倚着门框,听两边的人泼口海骂,把对方的祖宗八代都骂了遍。直到最后,两下里才发现都是那个袭人欺负的人,这才各自散去。
但是这样一来,宝玉房里的这些私密事情,可就被下人们悄悄地传开了。
☆、第三百七十三回 撵出去
王夫人听完了这个话,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肯跟这些丫头下人们对嘴对舌,直接喝命吴祥家的:“把袭人、碧痕的老子娘和晴雯的哥哥嫂子都打一顿撵到庄子上去!”
吴祥家的便抬头看了碧痕和晴雯一眼,悄声问王夫人:“这两个大丫头呢?”
王夫人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碧痕和拉架时被打的晴雯,心里一顿,冷声道:“碧痕的老子娘这样嚣张闹事,想必这丫头平常也不是个省事的。”
想了一想,索性令人:“把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叫过来。”
然后从晴雯麝月开始,一一地看了过去,最后上下打量了晴雯半天。
因是夜里匆忙起来的,见她只穿了月白的小衣,头发胡乱地束了起来,因拉架,脸上还被不知道谁的指甲刮破了一道子,倒也显不出来平常的妖娆眉眼。
王夫人想到贾母疲惫不堪的脸庞,晴雯是她老人家亲自拨过来的,究竟还是想要留几分面子,便指着众丫头道:“上次三姑娘来看了一回,倒是都挑拣的不错了。只是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说,如今你们几个都大了,连日里你们的老子娘也求到了我跟前,也不必回老太太,且家去等着配人罢!”
竟是只留了麝月和晴雯两个,余下的碧痕秋纹绮霰都令她们出去!
宝玉在旁边早就看呆了眼,这时见王夫人竟然直接把这样多的丫头都打发了去,想起来王夫人进来前晴雯趴在自己耳边低低嘱咐的那句话:“别说话,天塌下来也别说话。”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袭人这个时候已经骇得魂飞魄散,扑上来抱着宝玉的腿哭道:“二爷救我,二爷我不走!”
再怎么知道袭人有私心,宝玉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她的,伸了手刚要去抚她的头发;王夫人那里已经瞪起了双眼,喝道:“你们都是死的么?”
众人早就看傻了眼。
宝玉这手只要摸到了袭人的头上,只怕二人的私情就要被坐实了!
李嬷嬷这时候正被麝月扶着站在一边拄着拐棍子擦眼泪,一看袭人这样狐媚,那还了得?一声喝骂“小贱蹄子”,举起拐棍没头没脑地就照着袭人抡了过去!
宝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护袭人。却被旁边晴雯扑了上来:“二爷小心!”
李嬷嬷的拐棍子先擦到了晴雯的肩膀,才狠狠地落在了袭人的背上。
疼得两个人都是一声惨叫。
众人都是心里一抖:好险!差点儿就砸在宝玉身上了!这一棍子若砸实着了,只怕宝二爷这条胳膊就废了!
王夫人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大变!
麝月和吴祥家的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过去喊:“二爷,二爷可伤着了?”
袭人倒在地上,一口鲜血这时候才缓缓地咳了出来。
宝玉被人拉了起来。晴雯顾不上自己的肩膀,耷拉着一条胳膊,急着一只手去翻宝玉的衣裳:“二爷,打着你了没有?膀子呢?手?!”
宝玉只是吃了一吓,忙摇头:“我没事,哪里都没打着。”
晴雯这才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瘫软了下来,却又被众人挤到了一边。
王夫人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又愣愣地跌坐了回去,合掌念了声佛,方令众人:“都退后。”
众人这才讪讪地从床边退开。
王夫人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静下来,一桩一件地发落:“立即把袭人堵上嘴,捆了拉出去。念在她服侍宝玉一场,我也不要她的身价了,送还给她哥哥母亲去。告诉她们家,给我滚出京城!”
“李奶妈年纪大了,送她回去,让她儿子好好在家里孝敬。既然腿脚不好,就别老是进来了,回头摔了碰了的不好。”
“再请了大夫来,给晴雯看胳膊——你养好了,好生伺候你二爷。再出乱子,我唯你是问!”
最后转向了麝月:“你是个老实人,以前跟着袭人是因为她是这个院子的头儿。我知道晴雯一向性子急,你好好帮着她,你二爷身边总归只有你们两个了,可不许再闹了。”
麝月心惊胆战地屈膝答应。
王夫人这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
宝玉送了出来,也不敢说话。
到了院门处,王夫人这才生气地瞪了他半天,方道:“回去睡吧。明儿把眼睛熬眍了,老太太又该担心了。”
回到房里,宝玉、晴雯、麝月三个人相对无言,只得胡乱睡了半夜。
天一亮,晴雯立即便命人去看袭人等人:“瞧瞧外头吃亏了没有?”又抓了几把钱塞给去的人,“打点着,别让她们没了脸面还要挨打。”
麝月这边带了人服侍宝玉梳洗,转头看了晴雯一眼,垂下头来,一语不发。
宝玉没精打采地梳洗完了,探春便走了来,问他:“昨儿夜里闹得厉害,怎么回事?碧痕秋纹她们呢?”
麝月噙着泪上来告诉了。
探春默然下去,叹了口气,道:“也罢了。早晚的事儿。我们小红今儿一早从家回来,刚告诉我,袭人的哥哥倒是快,夜里接了她家去,一早就有媒人上门提亲,袭人已经答应了……”
众人都是一惊:“答应了?!”
宝玉瞪大了眼睛看着探春。
探春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我使人打听去了。若是那黑了心肝的,我会管的。”
宝玉呆若木鸡。
外头便有人传话:“医生来给晴雯姑娘看肩膀。”
探春忙问:“晴雯怎么了?”
宝玉一边让了她进里间儿暂避,一边叹道:“夜里袭人拉着我求情,李嬷嬷原是打她,险些打着我。是晴雯拉了我一把,结果打在她肩上了。”
里间并没有旁人,探春一边侧耳听着太医在外头给晴雯看伤,一边轻声问他:“二哥哥,你看明白了么?”
宝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点下头去:“李嬷嬷对我的真心爱惜,晴雯的舍命相护,麝月的谨小慎微,还有袭人……”
探春深深地看着他:“还有袭人的识时务。”
看清爽的就到
☆、第三百七十四回 本宫欲赐婚
皇上还在御书房取舍,高弘深深低着头进来禀报:“王家那边正悄悄地跟保宁侯家里议亲;贾家也静悄悄的,却是将荣宁二府分了宗。”
皇上一惊,蘸满了浓墨的笔滞在了眼前:“分宗?怎么回事?”
高弘面色复杂:“宁国府的亲家母女两个,一个吊死在了贾家的家庙,一个病死在了宁国府里。又嚷出来宁国府贾珍和荣国府贾赦二人合谋侵吞了那位林家姑娘的铺子。史老太君一怒之下就分了宗。还放出话去,说自己一死,荣国府两房立即分家,说是她老人家已经把自己的财物嫁妆单子都拿出来开列好了,谁们家分哪一样儿,都开始打点了……”
皇上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在纸上无意间写下的“疥癣之疾、尾大不掉”,自嘲一般笑了笑,立起手腕,行云流水一般写了四个大字:壮士断腕。
这四个字,金戈铁马,杀机毕现!
元妃的肚子已经渐渐有了些模样。
抱琴满心欢喜地坐在她身边缝制小衣服,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她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的娇憨模样。
清韵在旁边咋咋呼呼地跑来跑去,一会儿来问一句:“娘娘吃些果子么?有新疆才来的马奶葡萄。”一会儿又来问一声:“娘娘用不得冰了,奴婢用井水冷了一盏燕窝,娘娘用不用?”一会儿就张罗着让人来打扇:“虽然咱们殿里不热,可也架不住有小虫子飞来飞去的,快去赶赶。”
抱琴便嗔她:“你快停停罢。晃得人眼晕。娘娘不搭理你,你还聒噪上瘾了呢。”
元妃手里拿着贾母正大光明上的奏折来看,轻笑一声:“祖母可是真精明。这个时候分宗,却又把定给了皇家当儿媳妇的四妹妹记在了大娘名下,这是摆明了要把宁国府推出去当枪呢。”
抱琴低着头做衣裳,浑不在意:“老太太也是多虑。便分了宗,该管的还是得管。何况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但凡真有个什么,难道人家就因为咱们分了宗,就当真能信两下里没瓜葛了不成?”